他呼吸有点急,眼神不安的在甘小雨和江耀身上转来转去。
江耀目光一暗,把烟往地上一丢,用脚捻灭,三两步上前站在甘小雨身边,一只手架在甘小雨的肩膀上,盯着顾即,话却是对着甘小雨说的,“人家嫌弃我们了,你还眼巴巴粘上去?”
顾即心里一紧,有点慌张,舔了下干涩的唇,嗫嚅着,“我回家了。”
他急着想要绕过甘小雨和江耀,整个人微微缩着,祈祷他们两个不要再为难他,才擦过甘小雨的肩,江耀低骂了一声,转身揪住顾即的领口,顾即猝不及防被往后拉得退了几步。
他急起来,却挣脱不开,又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只得放软语气,态度还是很坚决的,“抱歉,作业真的很多,我不能和你们出去。”
“你他妈我跟你玩是抬举你了,”江耀吐着凉气,向来暴躁的他快要按耐不住的性子,听见他对甘小雨说了句,“我早就和你说打一顿就了事了,婆婆妈妈的,又不是娘们。”
顾即被抓着领子,回不了头,但没听见甘小雨回答,这算是默认?
他慌起来,用力抓住江耀的手,想要掰开,江耀像是被他惹怒了,更是一个用劲将他的领子往上提,这令顾即的衣服往上窜到腰间,露出白皙的腰肢,上面有着显而易见的淤青——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身后的甘小雨目光如炬盯着顾即的因为挣扎而扭动的摇摆,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滋生着,他咽了下干涩的喉咙,抬眼便对上江耀带点儿邪气揶揄的目光,顿时血液倒流。
顾即挣扎无果,无论从个头还是力气他都不是江耀的对手,他慢慢安分下来,想再说点软话,有只带着薄茧的手却突然覆上他的腰,他吓得一抖,颤抖说,“你干什么?”
江耀在身后发出不怀好意的轻笑,“腰真细真软,跟娘们的一样。”
顾即浑身一冷,更加剧烈扭动起来想要摆脱江耀的大掌,顾即又气又恼,他再怎么说都是一个男的,被人这样调戏,再是软性子也不能释怀,他扬声道,“江耀,你松开,松开。”
“我偏不。”江耀是觉得好玩了,他微微往后一瞥,甘小雨整张脸都红了,更是肆无忌惮起来,把手往上探了一分,顾即抵在喉咙口的叫声令人兴奋。
可没有等他再做点什么,小巷子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像一道惊天雷响起,转瞬间一道人影飞奔上来,江耀还没来得及反应,他抓在顾即领子上的手用力被人一掰,五指顿时疼痛起来,然后就是一个力度极大的过肩摔,直接把他撂倒在地。
顾即吓得全身发抖,但在看清来人的时候,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林景衡身上还穿着校服,一脸冰霜,眼底更是如同无尽的冰湖,像要把这个世界冻结起来。
顾即弱弱哽咽的喊了声,“林景衡.......”
林景衡喘着气,三两步走过来直接把他搂到怀里去了,上下打量着他,口气不无担忧,“哪里受伤没有,”又触及顾即脸上未退的痕迹,目光一深,“他们弄的?”
这是顾即从未见过的林景衡,带着一身煞气,与他平时温润如玉的气息大相径庭,但顾即却毫无惧意,他知道林景衡不会伤害他,他吸吸鼻子摇头,“不是他们。”
林景衡这才松口气的样子,重新把目光放在已经站起来上下打量他的江耀和甘小雨身上。
顾即这时候得以看清一直沉默的甘小雨的表情,他像是被吓了一跳,脸色有点奇怪,但很快又回过神来,和林景衡对视着——顾即呼吸骤然一紧,害怕甘小雨一气之下把事情说出来。
“哟,好学生也会动手打人啊?”江耀表情很是难看,他摸着自己的寸头,扭了扭脖子,“为了这个弱鸡,至于吗?”
顾即听见林景衡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既然被我撞见了,那就很至于。”
他心口一暖,下意识更往林景衡怀里凑去。
甘小雨终于肯开口了,他双手插兜,盯着顾即,笑了笑,“你自己告诉他,我们欺负你了没?”
顾即太过于明白甘小雨笑里的含意,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神不安的不敢去看林景衡。
“不用他说,”林景衡却立马接了他的话,“我看得见。”
甘小雨的表情变得阴森起来,他继续看着顾即,“我们刚说好了去吃东西,是不是?”
顾即避着他的眼神,呼吸也微微急促了起来,可是还是死死咬着唇不说话,他不要在这个时候妥协,不要在林景衡面前懦弱。
江耀操了一声,碰碰甘小雨的手肘,“你他妈还替人家瞒着呢,人家看你一眼了吗?”
顾即咬着下唇,把下唇咬得生疼,他想,就是今天了,哪怕林景衡知道了所有,他也不要变成一个虚与委蛇的人——顾即受够了被威胁,受够了担惊受怕,他才不要以后的日子都被甘小雨控制着,他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思想,他再也不想在林景衡面前撒谎。
林景衡搂着他的力度紧了紧,低低在他耳边说了句,“别怕。”
顾即瞬间有流泪的冲动,甘小雨的威胁历历在耳,可林景衡这两个字却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他早就是在悬崖边缘行走的人,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就算林景衡因此嫌弃他讨厌他,但他也曾经和林景衡有过很美好的回忆,那些美好足够他封存起来,度过许许多多个日日夜夜。
甘小雨如魔音一般的声音还在响起,“顾即......”
顾即这一次没有让甘小雨把话说完,他肩膀抑制不住的发抖,双拳紧握,再抬眼满目晶莹,但里头尽是坚定,他看着甘小雨,像是行走在边缘的人的毫无畏惧,声音哽咽沙哑,“不用你说,我自己告诉林景衡,我,我......”
他声音几近破碎,他把最痛心的事情剖开,“林景衡,我妈她,她以前......”
话未落,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他的嘴,把他所有的言语封锁在喉咙里,顾即满眼晶莹的看向林景衡,林景衡的表情既是无奈,又是心疼,他轻声道,“别说了,我都知道。”
顾即顿时泪流满面,把林景衡的手都打湿。
甘小雨错愕的看着两人,江耀的表情也变幻莫测,两人对望一眼,没有说话。
林景衡把哭得不成样子的顾即护到身后,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突然说,“打一架吧。”
不说甘小雨和江耀,连顾即听见这四个字都愣了下,可他看着林景衡的背影,少年稍显单薄的背影现在却如此伟岸,仿佛能将他整个人都笼罩起来,令他置于无限的安全感之中。
甘小雨不敢置信的看着林景衡,突然笑了,声音很诡异,“你说的,别到时候被打得找不了牙,哭着喊着我放过。”
林景衡挑了下唇,表情阴沉如雨天,但只是从鼻尖发出一声嗯来表示对他们两个人的不屑。
二对一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刚刚江耀才被林景衡教训过,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收拾林景衡的机会。
顾即躲在后面看着,见林景衡慢慢挽起了袖口,回过头来还对他笑着眨了一下眼睛,林景衡的轻松和胸有成竹让顾即打消心中的不安感,他知道林景衡学了散打,但从来没有见林景衡付诸行动——今日林景衡是为他打的这一架,顾即哭着哭着不由得露出个浅浅的笑来。
接下来便不由得顾即乱想了,只见甘小雨和江耀两个人出手都是招招狠绝,顾即紧张的看着,幸而林景衡总能轻巧的避过,顾即没有见过人打架,但被人打的时候多了,也就能知道林景衡打的都是那些无伤大雅的部位,倒是江耀拳拳向林景衡的头部袭击,每一下都看得顾即心惊肉跳。
这场架没有维持多久,结束在林景衡的两个过肩摔中,他冷声道,“就这样吧,以后不要再纠缠顾即了。”
林景衡虽然算不上全身而退,但也是基本是这样了,他走到顾即身边,拢了下顾即乱糟糟的头发,手摸下来轻轻捏了下顾即的耳垂,笑说,“走吧,回家。”
空气突然变得清新起来,阳光变成赤红色,顾即耳边都是凉风轻轻吹过的声音,林景衡站在他身旁,眼神是如月温柔——他陷入这深溏里,再也出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林大朋友男友力max!
2017最后一天,大家跨年快乐!祝大家新的一年事事顺利!爱你们!!
第48章 chapter48
自行车车轮快速的转动着,四面是清风流淌,抬头望的时候,天微暗,但远处是明亮的。
顾即坐在自行车后座,目光触及都是林景衡,他看着看着,眼神慢慢没有了焦距。
车轮一个踉跄,他颠了一下,手紧紧抓着铁栏子,头却撞上了林景衡的背。
林景衡声音散在风里,“靠上来吧。”
顾即微愣,他看不见林景衡的表情,于是有点忐忑的慢慢把手伸上来,抱住林景衡的腰,少年精瘦的腰裹在大大的校服里,被圈起来的时候能看见美好的弧度,顾即小心翼翼的把头靠在林景衡的背上,温暖的体温隔着校服传递过来,仿佛要将他的心的熨热。
这是他和林景衡相识的第七年,而在今天,他终于可以放下以往所有的不安,踏踏实实的待在林景衡身边,再也不用被甘小雨挟持的感觉,让顾即呼吸的顺畅起来。
林景衡把自行车停在3栋楼下面,上好锁,还见顾即站在一旁,表情有点儿迷茫,肩膀总是微微缩着,他走过去,像是怕吓着顾即,将语气放得很低,“别傻站着。”
顾即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才挪着脚步跟林景衡上楼——他想起昨日林景衡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声音,与现在的温和以对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林爸林妈不在家,顾即反而有点紧张起来。
林景衡打开房间的门,开了灯,房间里顿时明亮起来,能看清顾即脸上的伤口,他眼神黯淡一下,让顾即坐在床上,然后折身出去。
顾即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心中五味杂陈,他有点紧张,有点忐忑,还有点道不明说不清的期待,该怎么和林景衡道歉呢,毕竟自己骗了他那么多年。
很快林景衡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药箱,顾即对这个药箱太过于熟悉,每次他受点什么伤,林景衡总是会把这个药箱拿出来——第一次是红花油,后来是跌打酒,再后来还有些□□人之类的消□□水。
顾即突然眼睛有点酸,他看着林景衡,表情委委屈屈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似的,“林景衡,我......”
林景衡在他身边坐下,“擦药再说。”
“不,你让我先说完。”顾即眼眶微微泛红,显得很执着的模样。
林景衡抿下唇,把药箱盖上,说声好。
顾即吸吸鼻子,把不断涌出来的酸涩逼回去,一直以来,他都有强烈对着林景衡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的念头,以前不敢,但时至今日,他怕自己再不说,以后就没有勇气了。
“抱歉,我骗了你,”顾即垂下头,不敢看林景衡深邃如海的眼睛,“其实初中的时候,我就和甘小雨在一块玩,我知道你不喜欢甘小雨,所以不敢告诉你,还有,还有甘小雨他说会把我的事情告诉你,我怕你讨厌我。”
眼泪啪嗒一下砸在顾即的腿校服裤上。
他声音微抖,但还是逞强的说下去,“可是,可是你说你知道,我不知道你知道的,如果我知道的话,我就不会骗你了。”
顾即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是心里的话像潮水一般涌上来,他想要告诉林景衡,再也不要再瞒着林景衡。
“还有,我早上不是故意不见你的,我偷偷躲在楼梯口看着你,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脸上的伤口,我不想你担心。”
他一股脑的把话倾诉出来,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顾即知道自己这样哭很丢人,可在林景衡面前,他的眼泪就像是开了闸门一样,无论怎么用手背抹掉还是会有新的争先恐后跑出来。
顾即泣不成声,“林景衡,对不起,我一直都在撒谎,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你,我......”
埋藏在心里最深处的言语毫无预兆脱口而出,顾即浑身一震,声音戛然而止,瞳孔剧烈收缩,全身微微颤抖起来,他说出来了,他把最不该让林景衡知道的事情也说出来了。
房间里只剩下顾即局促的呼吸声,他听见自己猛烈的心跳,他就快要窒息——顾即是那么惶恐,如果说林景衡能不嫌弃他家里的事情,那么林景衡知道自己喜欢着他,是不是会觉得恶心?
被朋友觊觎着,被一个男人喜欢着,林景衡一定会觉得恶心吧。
他兀自猜测着,林景衡的沉默让他被漫天的恐慌笼罩住,顾即突然很想逃,他总是这么胆小,遇事不是逆来顺受就是胆小躲避。
顾即开始自我厌恶起来,他肩膀缩得更厉害了——落在林景衡眼里,像是秋天抖动的一片落叶,那样无依无靠无助可怜。
林景衡呼吸渐急,他盯着顾即的圆圆的发旋,世界突然变得有点恍惚,他听见顾即说喜欢他,心脏从未有过的跳动起来,那一刻,林景衡一直以来的犹豫终于变得果断,所有的迷茫和抉择在顾即的一句话里尘埃落定。
林景衡喉咙发紧,向来冷静自持的他现在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即剩下啜泣声,时间好像一下子变得漫长,一分一秒从沙漏里流淌,他闭上了眼,无声的两行泪濡湿了整张脸,他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林景衡肯定是吓到了,他到底在干什么呢,何必把自己最后一点退路都砍断?
“对不起,时间不早,我先回家了。”许久,顾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喑哑难听,可是他必须开口给两人一个台阶下。
放在大腿上两只手紧紧握起来,骨节泛着白,顾即用力呼吸,挣扎着要站起来,此时,一只大掌却伸过来将他的蜷缩起来的手握住,力度很大,仿佛彰显着什么态度。
顾即惊愕的抬头,撞进林景衡如湖如海的眼里,里面有着碧波水光,像是春风拂皱,将一切不安都抚平。
林景衡的表情有点苦恼也有点怜惜的无奈,顾即咬着唇,害怕自己再哭出声音,可是林景衡接下来的话到底打破他最后一道防线。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林景衡的声音染上自责,“我作为朋友,没能保护你,作为,”他顿了顿,把话补全,“作为你喜欢的人,也没能先一步向你表白,所以顾即,你能原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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