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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每次想到，都害怕得发抖。
她正躺在床上发呆，杉木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她从床上坐起来，忍受着满身的酸痛，强挤出个笑脸迎接。
“这以后就是咱竹林新的一员啦！是吟风那里的竹妖，刚修成人形可以到处走，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呢。”杉木欢快的声音这么对她说。
“你要是想到有啥好听的名字，记得和吟风说哈。”
那个杉木介绍的竹妖一脸乖巧，山月忍不住掐了掐他还带有婴儿肥的脸蛋。
这个竹妖很有天赋，仅仅只用了几十年便修成了人形，连眼睛也比寻常的妖清澈不少，应该是奔着成仙去的吧。
怪不得吟风这么宝贝他了。
山月看着那张可爱的笑脸，感受到竹妖周围充沛的灵气，心里一动。
她想起以前还没有来竹林时，同是狐妖的一个伙伴曾对她说起过——
吸食人类的灵魂和刚刚修成人形的妖的血可以功力大涨，还可以加速复原伤口。
那个狐妖成妖的时间比她短，功力却比她厉害出一大截，她当时觉得不平，很好奇，便问了一句。
山月轻轻摇了摇头，把这个念头驱逐出脑海。
万万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去做对不起吟风的事情。山月对自己这么说。
她知道，吟风为了让这个小竹妖成功修成人形每隔几天都会给他喂一次血，就这么喂了几十年。
这个小竹妖的神情和吟风有些像，身上穿着的和吟风的衣服风格也差不多，估计就是受了吟风的影响。
然后她对着杉木笑了下：“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就不留你们了。让我好好想想，想到了好听的名字，我一定去吟风那里和他说。”
给新修成人形的小妖取名字，这也是一件她很喜欢做的事情。
小竹妖和杉木的眼睛一齐亮起来，杉木笑着告了辞。
山月又躺下，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然而这回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刚才那个瞬间划过脑海的想法像是一颗种子，心里有一个人正在悄悄地把这棵种子保留起来，种在土里，静等发芽。
杉木对着吟风鞠了个躬，学着木槿的语气：“报告长官，任务已完成！小竹子已经介绍完毕。”
吟风笑着用扇子轻轻打了下杉木低着的脑袋瓜：“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杉木直起身子，对着吟风抱怨道：“哪有用完人就让人走的？我连坐都还没坐下呢，这么带着他走了一天，可累死我了。你这做妖也太不厚道了。”
小竹妖一听这话，连忙给他搬了把椅子让他坐下，然后又给他倒了杯水。
杉木满意地坐下，还不忘说一句：“你这小竹妖可比我旁边这个大竹妖懂事儿多了。”
“怎么啦？你不开心？”杉木见吟风沉着个脸，连回应他的玩笑都是勉勉强强的样子，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很疑惑。
竹妖都已经成人了，木槿也走了这么多天了，还有什么是能让人觉得不开心的？
吟风摇摇头，抬手揉了几下太阳穴，打消了杉木觉得的不对劲：“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吧。”
他在杉木对面找了个地方也坐下，问：“名字的事怎么样了？”
吟风实在没啥取名字的天赋。
他取的最好听最满意的一个名字还是木槿那个，但那还是沈芸告诉他木槿成妖的那朵花是木槿花，才取出来的。
仔细这么一想，木槿这么名字或许还可以算是沈芸取的。
吟风觉得宾取的那个竹子的名字就挺好，木槿的名字也是用那样的方法取的，简单易懂。
但无奈小竹妖不喜欢，竭力反对。
吟风只好把它当成绰号来叫。
“恩……他们取的都是些不好听的，连我都没看上就别提你了，小竹子也不喜欢。不过狐狸说她想想，如果想到的话就来你这儿告诉你。”
杉木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一直站在旁边的小竹妖很有眼力劲儿地给他又倒了一杯。
杉木笑得非常满足——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不枉他带着他转悠了这么半天。
小竹妖倒完茶水，顺便也搬来了个小凳子，坐在吟风旁边听他们聊天。
吟风玩着手里的纸扇，低头微笑：“狐狸答应了就一定会好好想，她取的名字竹子应该会喜欢。”
“估计她过段时间就会来了。我看她今天好像不太舒服。”杉木想了想，对吟风说。
“狐狸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你最近老是去她那里玩，估计是累着了。”吟风这些话他前几天就想对杉木说了：“你以后还是少去狐狸那里吧，等狐狸身体好点儿了，你再去和她玩。”
“诶……可是我很无聊啊，和你根本没有几句话可以聊的。咱俩聊天的时间啥时候能超过半个时辰的？木槿走了，宾天天在屋里睡觉，他不会是得了啥病了吧？你都没问问他？”
宾最近白天都不出来了，傻子才看不出来不对。
吟风眼神暗了暗，面前划过宾那张充满红色疤痕的脸，啪地一下把折扇全部打开，掩盖住表情：“他没什么，就是最近晚上总是做噩梦，失眠而已。”
“哦……做噩梦失眠……理解理解。”杉木听吟风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再继续问下去，勉强相信了这个理由。转头开始问他关注的另一件事情：“诶你说木槿到底生没生？她都走几天了？”杉木瘫坐在椅子里，一脸的生无可恋。
吟风也想了想：“估计是快了吧，如果妖怀孕的天数和人类一样，那就是这几天了。或者已经生了。”
“哦……”杉木点点头，若有所思。
他又和吟风聊了几句，便喊着好无聊，离开竹屋了。
第10章 10、宾和赛斯
宾和赛斯是双胞胎。
在狼人中双胞胎不是件稀奇的事情，甚至还被视为是好运的象征。
宾和赛斯是在狼人的种族里诞生的，狼人妈妈在生下他们之后，便被族人关了起来。
因为她生下来的孩子，有一个是吸血鬼。
这种事情非常少见，甚至少见得仅仅在传说里听说过。
狼人与吸血鬼相爱，光是这件事就已经无法被狼人们原谅了，更别提为吸血鬼生下孩子了。
按道理来讲，一个狼人与一个吸血鬼，生下来的孩子必定是狼人和吸血鬼的混血，注定被两个种族同时排斥。
但赛斯和宾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令谁也想不到。
宾是个狼人，可以在阳光下面玩耍，拍手，奔跑，半点儿没有吸血鬼的影子。
而赛斯则一生下来就瞪着一双猩红色的眼睛，伸着尖牙，还咬了第一个抱他的族长一口。
狼人中没有杀死刚出生的孩子的先例，狼人妈妈钻了个空子，想办法把赛斯送到了吸血鬼爸爸那里，自己则计划把宾抚养长大。
族长是个心地善良的狼人，思想也很开明，他把这件事情悄悄地压了下来，保住了宾和赛斯。对狼人妈妈每隔一段时间就带着宾去找吸血鬼爸爸和赛斯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
宾从小就不是个听话的孩子，趁狼人没有时间管他，看准机会便在晚上偷偷溜出去找赛斯玩。
这天，宾看狼人妈妈一整天都没有回家，其它的狼人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点点看守的人，他感觉到赛斯在心里叫自己，便又偷溜出去找赛斯了。
那天晚上赛斯的表现很奇怪，他说困了要回去睡觉了，赛斯便劝他再待一会儿，还拿出了一些只有吸血鬼那边才能见到的东西给他玩。
宾看着东西很新奇，以为是赛斯想他了，还稍微感动了那么一下下。
赛斯又连哄带骗地把他带进了吸血鬼的地盘，让他隐藏气息，给他塞到了吸血鬼爸爸的衣柜里。
宾以为赛斯是在和他玩，而且狼人妈妈从来不让他钻到衣柜里搭窝。这回他有种背着狼人妈妈做坏事的酸爽感觉，便在衣柜里用衣服垫成了一个床，翻个身，不知不觉睡着了。
而睡到一半，还没吃完梦里的火腿，他就被人给扒拉醒了。
揉揉眼睛，看到吸血鬼爸爸正抱着他正在哭，一边哭还一边说着你没事这样的话。
经过一番解释，宾才知道，那天晚上，自己所在的那个狼人种群，被灭族。
赛斯在那天晚上把自己叫出来并不是偶然。
而狼人妈妈早在被灭族的前一天就被杀死了。
族长也是。
似乎是族里的狼人勾结了吸血鬼，里应外合，族长他们根本来不及防范。
那背叛的狼人原本是想要族长的位置，但在族长被杀后，狼人实力下降，又被吸血鬼所杀。
吸血鬼和狼人之间只能有战争，其他的是不能存在的。
那赛斯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宾来不及有太大的反应，有一种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的感觉，毫无感觉。
怎么可能呢？
他最后一次见到母亲，她还是被族长叫了出去，好像是狼人内部要开什么会。她叮嘱宾在家里不要捣乱，她一会儿就回来。族长还摸摸他的头，笑着对他说等回来给他带吃的。
而那些和自己朝夕相处的狼人们，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那些他的朋友，全都不在了吗？
宾忽然觉得整件事不真实。
还没有给他看任何证据，他们又凭什么说自己的种族被灭族了呢？
赛斯走出帐篷，防止有吸血鬼突然进来。
吸血鬼是夜行的生物，是不需要照明的。而可能是考虑到宾的视觉，帐篷里面点起了电灯。
宾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女人，神经顿时又起来，防范地看着那个陌生的人。
吸血鬼能确切地感受到怀里儿子的变化，原本正正好好穿在身上的衣服变得碍事，已经被撑破。光滑的脖子也变得有些扎手。
注意到宾的反应，吸血鬼顺着毛摸了摸宾的背，让他冷静下来。
“宾，你听我说。”吸血鬼把嘴贴近他的耳朵，小声对他说。
“不管你不愿不愿意，你都必须暂时放弃狼人的身份。这个人可以让你变成吸血鬼。只有这样，你才能在这里活下去。”
“我才能保护你。”
宾眨了眨眼，从父亲的怀里跳出来，用狼的身体慢慢朝那个女人走过去。
女人长着一双黑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但肤色苍白，脸上的皱纹很多，可以看出来她是在年老之后才变成吸血鬼的。
那女人看着他，目光里似乎有怜悯。
宾在那个女人面前趴了下去，两只前爪交叠在一起，闭上眼睛，睡觉。
吸血鬼松了口气。
宾成了吸血鬼之后，也能在阳光下活动。
吸血鬼对外解释宾是他经过初拥的儿子，但是这种说法并不怎么让其他吸血鬼相信。
他长着一张和赛斯相似的脸，仅是这一点，就足够吸血鬼大做文章了。
吸血鬼父亲在自己族人里的地位很低，其他吸血鬼对他的信任度不高，总是找他的麻烦。他被怀疑和狼人走得很近，但一直没有什么证据。
渐渐熟悉了吸血鬼的力量怎么用的方法，宾开始在白天出去行动。
这不怪他，他是个狼人，以前的习惯是改也改不掉的。日夜颠倒这种事他就做不到。
反正父亲的地位在族人里已经很低微了，吸血鬼是可以群居也可以单独行动的种族，脱离族人自己生存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嘛。
宾和赛斯都是这么想的。
在白天，无论有多大能耐的吸血鬼，都要乖乖待在家里，挡上窗帘，行动和视线都会受阻。
宾趁着没有吸血鬼能看到他，在白天出去到处乱逛，熟悉地形。
所幸，因为他很小心的缘故，还没有吸血鬼注意到他的这个特殊能力。
他已经猜到是哪几个吸血鬼参与了灭族狼人的事情，正等待着时机，想杀掉他们就跑路。
他负责白天，赛斯负责夜晚。
而他们这两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似乎是怎么也拼不过那些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的。
那些吸血鬼捏造了某个完全不存在的证据，把父亲杀死，他俩的计划还没有实现就得开始为自己的安危担忧。
赛斯瞪着一双猩红色的眼睛，在宾还想和他们干一架的时候拉走了他。
“恨归恨，但咱俩现在的力量是远远不及这些吸血鬼的。”
真正到了紧要关头，赛斯这个弟弟表现得比他冷静得多。
赛斯带他来到那个把宾变成吸血鬼的女人的家里。
那女人看到他俩，很惊讶，她还以为他们俩也已经死了。
赛斯把来的路上抓来的当做食物的人类顺手扔在地上，那人类闷声哼了一声，害怕得瑟瑟发抖。
宾不忍心去看，转头去研究帐篷里面的花草。
“给你的，礼物。”赛斯对那个女人说。
“用这个交换，告诉我哪里还有吸血鬼聚居？”
赛斯很快就融入了那群新的吸血鬼的种群里，甚至还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这些都让宾觉得不可思议。
赛斯比他要聪明，这是宾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事情。
比如说，在宾刚开始学会说妈妈的时候，赛斯早就已经可以毫无障碍地和其他大人交流并且把他们逗笑。
再比如说，在他刚刚学习狼人种族的文字的时候，赛斯早就可以看懂狼人的书籍，并且还认认真真地做笔记。
也不是宾不聪明，他学习的时间都比其他狼人要早，族长曾经笑眯眯地拍他脑袋说过如果他继续努力，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族长的人选。
而让他非常闹心的是，他都已经让别的狼人那么闹心了，但赛斯似乎还是永远走在他的前面，他连个脚印都来不及踩上。
每当他被族长表扬完之后，满脸骄傲地去找赛斯，赛斯都会微微一笑，然后拿出比他更牛逼的成绩，把宾的脸打得啪啪响。
宾一边揉着自己红肿的脸，一边不得不望天感叹了一句这就是天赋啊。
“你不用像我这样。”赛斯对他说：“我会把你保护起来，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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