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难道不应该是不顾一切的么?不管遇到怎么样的困难,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他贪图的从来都只是盛昱龙这个人,他就是爱情至上的人,他即便长到盛昱龙这个年纪,也依然是这样的人,跟着自己爱的人,吃糠咽菜他都心甘情愿,毫无怨言。哪怕盛昱龙是个罪犯,要他跟着一起浪迹天涯,他也二话不说就能答应,爱本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本来就是要付出的,何况他和盛昱龙这样两个男性,注定要失去很多,他不在乎,他愿意为了爱付出这些。这和年纪轻,太幼稚,不够现实没有关系,他即便到了三十岁的时候,依然是这样的爱情观……可能很多人不认同,他却偏执地固守的爱情观。
“你是怕你现在不方便,会拖累我么?那我先走呢,等你腿好了,你再来找我?”
盛昱龙说:“陶然,我们不能这样,你尤其不能这样,你将来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陶然说,“我会不会后悔,是我知道,还是你知道?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我想了好多天的,我想的很清楚,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永远都不会怪你。”
“可能你愿意,但是我不愿意,我不能毁了你一辈子。”盛昱龙说,“你听我的,先找个地方住下来,行么?”
陶然又气又急:“那然后呢,一辈子就维持这样么?还是你想分手?有解决的办法么,有解决的可能么?那你说,你想怎么样?你能有什么办法?现在这样的生活,我真的不想过,我受够了,你不跟我走,我就自己走。”
他说着就要朝外头走,盛昱龙要追他,奈何腿疼的厉害,陶然刚走到门口,周芳就开门进来了:“陶然?……你们俩吵什么呢?”
盛昱龙说:“妈,拉住他别让他走。”
陶然回头看向盛昱龙,眼眶都噙着眼泪。有时候深爱的两个人,也会在爱情上产生巨大的分歧,谁都说服不了谁。如今的他,对盛昱龙又爱又恨,他觉得爱情里理所当然的事,盛昱龙却跟他想法不一样,他很急很气,却又说服不了他,他几乎都有些怨恨了,说:“那你就等着看吧,你早晚会后悔的!”
他说罢推开周芳就跑了出去,盛昱龙急着要下床,却没摸到拐杖,直接从床上摔下来了,吓得周芳赶紧去搀扶他,他推道:“别管我,快去追陶然!”
周芳手足无措,盛昱龙有些恼了,说:“去啊!”
周芳都被他吼的愣了一下,赶紧追出去找陶然,陶然跑的飞快,她气喘吁吁地喊道:“陶然,你别跑,有什么事你跟周奶奶说啊!”
但是陶然没有,奔跑总是让人兴奋,疯狂,有时候是喜悦的奔跑,跑的越疯狂,心里便越激动,兴奋,有时候是痛苦的奔跑,跑的越快,脑子越没有理智。他想他要跑的远远的,让把他当变态的父母后悔,让可恨的盛昱龙后悔,他得到一种疯狂的,为爱情献祭,为自由的性向抗争的毁灭式的快感。
盛昱龙这个人其实很放肆,他的出身,经历,都让他成为一个放肆的,不懂克制私欲的人,到头来反而是爱情教会了他克制。陶然是克制的人,循规蹈矩地做了十几年好孩子,是爱情教会了他放肆。
第139章 冬日暖洋洋┃春天
周芳最后还是没能追上陶然, 陶然跑的那么快,不一会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了。周芳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脚上的拖鞋都掉了一只, 她往回走了几步, 穿上鞋叹了口气。
她印象里陶然是最听话乖巧的人了,突然反应这么激烈, 真是叫她意外的很。最近发生的事一桩比一桩怪异,她不由得想起盛昱龙来, 赶紧又回来。盛昱龙拄着拐杖正要出门, 问说:“怎么样, 追到了么?”
周芳摊开两手说:“我哪跑的过他啊,你是怎么惹到他了,他怎么那么生气?”
盛昱龙就要出门去找, 周芳拉住他说:“你别逞强了,我都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你又去哪儿找,你腿不要了, 想残疾?”
“他要离家出走,”盛昱龙说,“再不找, 恐怕就找不到了,出事了怎么办?!”
“那你这一瘸一拐地能去哪,我去,我去。”周芳换了鞋, 气的不行,“你也叫我少操点心吧。”
但是周芳出去找,不过是为了安抚盛昱龙罢了,她能去哪里找,不过是附近转了一圈,压根没找到陶然的影子。盛昱龙打电话把周强也喊了过来,让他去陶然可能去的地方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倒是陶建国夫妇追过来了。
周芳看见陶建国夫妇,正要跟他们说陶然的事呢,陶建国就直接冲着盛昱龙说:“陶然在哪,是不是来找你了?”
周芳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说:“有话好好说,坐下说。”
“周姨,陶然来过么?”刘娟问。
“来了,又走了。”不等周芳回答,盛昱龙就说道,“我正让周强找呢。”
陶建国自发现陶然跑了以后,气的脑门都疼了,见了盛昱龙哪还有理智可言,直接吼道:“你少跟我来这套,老六,你是不是另一条腿也不想要了?!”
周芳一听,这才知道盛昱龙的腿是陶建国打断的,又惊又气,道:“建国,咱们也都是认识多少年的人了,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非要动手?!”
“那你去问问他,看他干了什么好事,我打断他的腿还是轻的!”
周芳护犊子,别说受伤的是盛昱龙了,就是盛昱龙打了人,她也毫不犹豫地站到盛昱龙那边去,听了这话怎么能不恼:“陶建国,你可真有本事,怎么,当着我的面你还要打人?”
“周姨,我们来不是来吵架的,”刘娟拉着陶建国的胳膊说,“我们知道陶然肯定跑来找老六了,我们来,是要接他回去,你让老六把陶然交出来,何必弄的大家这么难看。”她说着看向盛昱龙,“老六,你该知道,今天不带走陶然,你大哥是不会走的……你如果还认这个大哥,还记得你们兄弟以前的情分,你就让陶然跟我们回家。”
“大嫂,陶然真不在,他来了一会就跑了,我也着急,在找呢,你们要不信,就在这等着。”
陶建国急昏了头,就要把房间挨个搜一遍,气的周芳脸色通红,好在被刘娟拉住了。
周强把所有陶然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其实陶然熟悉的,去过的地方,也就那几个,找了一遍,都没有。
大概大家都没有想到平日里一向懂事乖巧的陶然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一时都有些六神无主。陶建国夫妇留在长海市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看盛昱龙也很着急懊恼的样子,慢慢也相信,陶然是真的离家出走了,找不着了。
这么大的世界,别说陶然可能早就去别的城市了,就是他躲在长海市的某个角落不出来,恐怕也找不到他。
大海捞针。
刘娟一开始还想着过个几天陶然自己就回来了,可是眼瞅着快要开学了,也没见陶然回来。离家出走,按理说报案也是没有用的,盛昱龙还是找有关部门的朋友查了一下,最后查出来,说陶然去了广州。
其实他们想的下一个要去找的地点也是广州。陶建国立即买票去了广州,第一站就直接去了中山大学,可是宿舍的人说陶然没来:“我们辅导员昨天还说呢,说陶然是忘了开学的时间还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来,打算打电话问问呢。”
陶建国在广州人生地不熟的,也只能把学校附近找了一遍,然后在学校蹲守了一周,陶然都没出现。
这小子,连学业都不要了,气的陶建国都要掉泪了。
最后还是盛昱龙打电话提醒他,让他先给陶然办理了休学,陶建国回到长明县,大病了一场。
刘娟也是日夜担心陶然的安危,三月末的时候,收到了一封陶然的信。信是广州发过来的,却没有具体地址,但信确实是陶然写的,说他很好,不要担心他。
刘娟捧着信大哭了一场,说:“这个白眼狼,真是白疼他了。”
“你就当他死外头了。”陶建国说。
四月份的时候,陶建国的病好了,夫妻俩收拾了一下,一起去了广州,一个当保安,一个在服装厂打工,周末有空的时候就去中山大学看看,或者绕着大学到处转转。时间总是能埋没一切苦痛,当最初的愤怒,伤心,失望过去,夫妻俩的生活好像慢慢平静了下来,日复一日的劳作,大概生活苦涩繁忙,努力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没办法再想这些伤心的事,所以他们也不再寻找陶然。
春来百花盛开,热闹的广州城焕发着长海市没有的生机。刘娟上下班的公交车会从中山大学外头过,大门口总是不缺年轻朝气的大学生进进出出,她看到他们,会想起陶然。
她和陶建国还算收到一封信,盛昱龙连半点音信都没收到。腿好个差不多之后,他就把长海那边的生意都交给了周强,自己则准备搬家去广州。
“你是准备把工作重心渐渐转移到广州去么?”周强问。
盛昱龙点点头,说:“本来也就是这个打算。”
陶然要在广州上好几年的大学,他们俩不可能一直异地,他早开始了工作重心的转移,年前铺垫了一些,就是为年后搬去广州做准备。
“在那边做生意可不比在这里,你在那边不认识什么人,要是混不下去,就还回来。”
盛昱龙说:“没你想的那么惨,我早有预备。”
他们几个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因为不知道能干什么,所以什么都干,服装生意是大头,但零零散散的其他行业的小钱也赚,时代发展的快,一天一个样,最近这一年倒是有些当初没怎么上心的小生意赚了不少钱,盛昱龙觉得是个商机,想试一试。
但周强觉得,盛昱龙抛开长海市的生意不做,跑到广州去,还是因为陶然的缘故。经过这一番折腾,他以为盛昱龙会偃旗息鼓,没想到他反倒越战越勇了。他倒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这些天他一直在盛昱龙旁边,盛昱龙是什么样,他都看在眼里。他是很惊奇的,觉得盛昱龙痞里痞气这么多年,竟然有朝一日突然成了情种,头一回见他为了感情失魂落魄着急上火的,这还是哪个在感情上满不在乎的盛昱龙么?
他又高兴,又发愁,高兴的是他一直觉得盛昱龙也该定下性来了,发愁的是,居然定在了陶然身上。
孽缘啊孽缘。
到了四月,天就彻底开始暖和起来了。长海市百花盛开,空气里都是迷人芬芳。余和平的成绩突飞猛进,在最近的一次月考中考了班级第四十一名,虽然依然算不上好学生,但对于他而言已经算是突飞猛进,班主任都点名表扬了他。余和平更高兴,虽然距离前二十名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这个突飞猛进至少让他看到了更多的希望。他觉得自己再努力努力,一切都有可能,等他考到前二十名的时候,一定要和梁成东上床,他羞耻又兴奋地怀揣着这样的念头,简直浑身上下都是学习的动力!
而且他为了更能鼓励自己,把剩下需要进步的二十名详细划分为几个步骤:比如说他再前进五名,就相当于赢得了梁成东的嘴巴,再进步五名,就赢得了梁成东的双臂,以此类推,一步一步逼近重点部位,想一想他都幸福的不行,学习不再是一件痛苦的事,简直是在谈恋爱,做梦都要笑出声来了。
倒是梁成东,有些紧张了。
他觉得越临近夏天,余和平的成绩越好,看他的眼光也越热情。
可是隆冬早已经过去,春天已至灿烂,二十岁的余和平似乎也迎来了他的二次发育,越来越盈润,伸展,整个人变得温柔而明亮。这是恋爱的季节,万物都蓬勃而动,迎接人生中最好的夏天。
第140章 冬日暖洋洋┃雨来了
盛昱龙搬来广州的时候, 跟刘娟联系了一下,告诉了刘娟他的住址。
当初盛昱龙让周强带给陶然的手机被刘娟没收了,因为是值钱的东西, 刘娟没舍得扔, 在搬来广州之前就用上了,然后告诉了盛昱龙一声。
她之所以和盛昱龙保持联系, 还是为了陶然,她觉得陶然和盛昱龙联系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如果联系了, 希望盛昱龙能告诉她。
但是即便知道盛昱龙在广州的住处, 刘娟也没去过,只在一次吃饭的时候,告诉了陶建国一声。
陶建国做保安, 昼夜颠倒,大部分时间都值夜班,白天睡觉,偶尔上白班了, 他还会不适应,因此格外疲惫,听见盛昱龙的名字, 心情复杂,说:“他来不来,跟咱们没什么关系。难道陶然跑了,咱们还能跟他和解了?”
刘娟说:“没有, 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别哪天突然碰到了,你再意外。”
“他怎么想到来广州了,难道是为了陶然?”
刘娟说:“他原来不就是在广州有生意么?”
陶建国一听就来了气,说:“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我看陶然当初报考中山大学,就是他撺掇的,搞不好当时俩人就搞上了。”
刘娟脸色一红,说:“什么搞不搞的,别说话这么难听。”
这简直是夫妻俩心中的一个结,陶建国也觉得别扭的很,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刘娟说:“我就是担心,你说要是他比咱们先一步找到陶然了,可怎么办?”
陶建国还在生气,说:“咱就当没这个儿子。”
话虽然这么说,偶尔陶建国还是会去中山大学看看,陶然的课程表他都知道,有时候会去他们上课的教室看看,看看陶然在不在。
他们没有陶然的消息,盛昱龙也没有,没人有,陶然就像是失踪了,广州城太大了,他们找不到。
陶然是凭着一股冲动走的,走了之后便不能回头。
越是单纯本分的人,疯起来越是判若两人,但骨子里流着单纯本分的血,当冲动过去,一个人站在广州城里的时候,也会觉得迷茫而忐忑。
要到哪里去,如何开始。
但他是骄矜的人,即便忐忑也不能回头。
他存的钱其实不少,盛昱龙平时没少给他钱,在给钱上,盛昱龙一直属于最大方的那一个,何况他这种爱把心爱的人往死里疼的男人,恋爱之后卡都给了他好几张。但陶然还是打算靠自己的双手来赚钱,不自食其力,他跑出来就没有意义了。
广州是个大城市,相比较而言工作也好找很多,他去了一个电子厂,流水线上的活,简单又机械,每天按时上下班,厂子包吃住。他过的并不快乐,但也不再压抑,痛苦,苦涩是淡的,只有在午夜梦回地时候会想自己在干什么,未来一片迷茫,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会到什么时候,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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