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临想起一个月前小花打过来的电话,不禁有些尴尬。
“小花说那是月见草……”夏临支吾着,最终还是选择坦白。
“哦?花语是默默的爱,难不成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常书平笑着问。
“不,不是送你的啊……”夏临挠挠头,脸涨成猪肝红。
常书平噗嗤一声,用手指戳戳夏临的脸颊:“你就不能说一声是?”
不是不能,是不敢。
夏临抬起头,看着温柔笑着戳他脸的常书平,老老实实点头:“是,就是送给你的。”
常书平知道这句话是假的,但他还是还给夏临一个轻轻的吻。
第31章 第三十一篇、
常书平第一次在这种状态下和夏临一起出门,他躲在夏临身后,眼里隐隐有些不安和惊恐。
任哪个正常人都能一眼感觉出常书平精神有问题。夏临将常书平搂在怀里,轻声安慰他。
他们依旧选择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夏临死死护着常书平,与他一起看外边的风景。
“我没想到,会这么排斥出门……”常书平苦笑,抓紧了夏临宽大的手掌。
“也许是太久没出来了吧,没事的,书平。”夏临握着常书平的手,拇指轻抚他的虎口。
“不要松开我的手,阿临,我很怕和你分开……”常书平低声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车厢内的情况。
原本坐在他们身边的年轻人站起来,带着满脸的嫌恶。
这样的表情让常书平心里难受,却毫无办法。
一只大手捂住了常书平的双眼,他的头顶上传来夏临低沉浑厚的声音:“别看,书平,别看那些人。”
白眼和鄙夷,夏临看得多了,包括他的同学,在看到同性恋维权运动的时候也是满脸嫌弃和嘲讽,仿佛这些性取向与他们不一样的人就不该活着似的。然而凭什么不能活着?凭他们帮异性恋消灭竞争对手吗?夏临吃不到那些人的米花不到那些人的钱,学习上甚至比那些人更加优秀,人缘比他们更好,私生活比他们更干净,他没理由不骄傲,没理由不抬头挺胸做人。
反正死也不会爱上你们,干嘛一副恶心的模样?夏临腹诽道。
夏临在别人嫌恶的目光中,将怀里的常书平护得更紧了一些。
他不再害怕别人的眼光,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会接纳他,只要还有人对他好,他就不会恨这个世界。大不了,公司不要他,他可以去找刘孝帮忙介绍工作,刘孝表明态度,只要他夏临不嫌弃他刘孝,两人就一辈子都是哥们儿。
夏临做慈善,只是希望这个世界上多一点善意,多一点宽容,他也是为了回报当初给过他善意帮助的人,才用扩大善意的方式回报整个善良的社会。
夏临介意的,只是常书平的话语。常书平第一次对他说恶心的时候,他甚至急得差点从高架桥上跳下去。
那时候的夏临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就在他打算放弃常书平这个优秀男生的时候,他的生活里,却出现了……
出现了什么呢?
夏临忘了,他不知道为何想不起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那时开始改变的。
“护国路站到了……”报站女声惊醒了沉思中的夏临,他带着常书平一起下车,往电子城走去。
自己惯用的鼠标已经断货了,店员极力推荐另一款鼠标,夏临宽大的手将它捏在手里,不大不小刚刚好。夏临买下这只鼠标,心里却有些失落。
“说起来,你当初推荐我买了一只同款对吧?那只鼠标的质量真好。”常书平笑着说。
夏临抬头,看着常书平。
“你没有丢吗?”夏临问。
“丢?为什么丢?很好用啊。”常书平笑着说:“至今没坏。”
夏临沉默了,他吸了吸鼻子,将常书平搂在怀里。
“原来你这么念旧……”常书平小声在夏临怀里说。
夏临笑了笑说:“只是因为它和你用的是同款而已。”
常书平抓着夏临的手紧了紧:“你就是个傻子……”
“对,我傻,巨傻……嘿嘿……”夏临笑了起来。
两人恍惚间仿佛回到两年前,那时候两人之间的感情,还是那样纯洁。
夏临似乎已从疯癫中解脱,也只是似乎而已,没人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好了。
两人并没有闲晃多久,他们很快回家了,然后洗了个澡,舒舒服服来一场激烈运动。
常书平的伤口还没好就再次被撕裂,夏临心疼他,却总是抵挡不住他的诱惑。
夏临知道常书平病态地爱着自己,但他不愿意揭穿这一切,这是属于他的美梦,或许常书平也从这些虚幻中尝到了甜美。
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晚饭后,夏临才惊觉那些药丸少了一个。
“书平,那些药丸是……”夏临欲言又止。
夏临想的是,常书平如果没有出现排斥感情,就不给他吃药了。
常书平看着夏临,安静地等夏临接着说。
总有要坦白的那一天,夏临鼓起勇气,问常书平:“如果有一种药,你吃了之后会喜欢我,不吃的话就会讨厌我……”
常书平开玩笑道:“是爱情果么?还是巫蛊?”
夏临摇头:“是真的存在,不是玩笑话。”他拿出那些药丸,放在常书平手上。
“阿临,我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不完整的,你让我吃了这些药我才能爱你,那我也愿意吃,愿意吃一辈子……因为你是那么好的人,是一个值得爱的人啊!”常书平抬起头,把药丸攥在手里,拥住了夏临:“不要患得患失的,阿临,我会在你身边,一直在你身边的。”
夏临点头,将常书平拥得更紧。他最开始并不是因为爱情才囚禁常书平的,但因为爱情,他才执着地囚禁常书平。既然已经做了,索性做到底,夏临因此对常书平的执念越来越深。
两人相拥而眠,隔日夏临还得上班,翌日清晨吃了常书平做的饭之后,开开心心地出门了。
而常书平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现在有理由回家了,他想把自己的鼠标和个人电脑带过来。
顺便,也把这件事摊牌了吧?
常书平收拾好东西,穿上夏临当时帮他收拾过来的衣服。
其实常书平一切都没有变,改变的只是他对同性恋夏临的态度而已,常书平对夏临,现在是近乎于变态般的依恋。
常母看到自己憔悴的儿子时忍不住落泪了,都说母子连心,她怎会不知自己的儿子过得苦?可儿子一直都不倾述,做家长的有何理由去干涉已经成年的孩子?
然而据说去冬令营的儿子竟然没有将行李拉回来,常母不禁怀疑儿子究竟怎么了。直到她看到儿子手腕上摩擦破皮后还未愈合的痕迹,还有摘下围巾后隐约可见的紫色斑块,以及那个深深的牙印……
她想到了报警,然而儿子看起来却是那样……“正常”……
“其实我没有去冬令营,我和一个男人同居了。”常书平真正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句话很容易说。没有他想象的那种泣不成声,但仍有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下。
将近半个月,儿子失踪后将近半个月,他回家说了实话。
“同居?恋人那样的同居吗?”然而常母并不相信儿子的失踪仅仅是如此简单。她很快也猜到,那个和她儿子同居的男人就是之前来收拾常书平衣服和日用品,还在不久前接了他们电话和他们闲聊的那个男人。
“是,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接吻,上床,呵……一点情趣小游戏之类的……”常书平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伤。
常母感觉到的更多是震惊,自己的儿子叛逆起来根本不输于那些整天抽烟喝酒打架的刺头儿!
震惊过后是心疼,对于生米煮成熟饭的事,补救大概已经毫无意义,更别说是打骂了,那样做除了把爱子逼出家门之外,没有别的作用。
“你爱他吗?”常母憋了半天,只问出这样一句话。
“嗯。”常书平想起夏临傻笑的脸,微笑着点点头。
常母深吸一口气,又问:“回家来住吗?”
常书平摇头:“不了,我会回他的家,他没有我,会不安,我没有他,也会难受。”
常母目送儿子走出家门,她靠在门框上,看着儿子的背影。那个她从小教到大,告诉他应该挺胸抬头走路的男孩,已经成长为一个男人,此刻走路的模样却是有些佝偻着腰,那半个月以来,儿子经历了什么,她没有追问,她无法开口。
常父下班回家才发现站在门口流泪的妻子,叫了她半天她也不应,把人拖进房里擦了把脸才让人稍微清醒一点。
“儿子,回来了……”常母艰难地吐出这五个字,便再也不发一言。
常父急得拿起手机要拨打儿子的手机号,却被常母拦住了。
“别打……让我们先好好聊聊……”常母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第32章 第三十二篇、
常书平的感情出现波动,是早有征兆的事情。
常书平周末会回家,和父母吃顿饭,聊起学校的生活,他会将自己的一切交代,包括吐槽寝室的室友,身边的朋友如何如何。
常母当然记得自己的儿子也有捧着手机傻笑的时候。
“恋爱了吗?”常母给儿子洗了一盆草莓,笑着问正在看手机的常书平。
手机里是一段录像,一只胡子很长的老山羊正在和一个小孩子玩拔河,孩子死死拽着青草杆的一头,山羊扯着另外一头,一群孩子在旁边各自站队摇旗呐喊助威,场面热闹非凡。
最后狡猾的老山羊嘴巴一松,捋下草叶咀嚼,孩子没了对抗的力气,往后趔趄倒退几步,摔在夏临身上,夏临呵呵傻笑着,把哭唧唧的孩子抱起来,帮他拍拍灰。
常书平从视频里抬起头,摇了摇头。
常母分明看见儿子的眼里满是温柔,嘴角带笑,与他的天生笑面不同,那是真正从心底里蔓延到唇边的笑容。
常母心想:孩子开心就好了吧,管他在做什么呢?只要不违法。
常书平大二那年,是过得最开心的。
但是过了一个假期之后,常书平仿佛回到了他以前的生活,安安稳稳,偶尔会看着手机发呆。
常母见儿子突然换手机号,她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这么做。
“啊,手机被呼死你盯上了……”常书平是这么解释的。
但他为什么还要将旧号码保留?还经常将旧卡插回手机里?
常母关注着儿子的一举一动,发现了儿子的不正常。
原来儿子也会去孤儿院做义工吗?她从未大力鼓励过儿子做这样的事情。
原来儿子对养老院那些麻烦事儿挺多的老人家也能宽容到底吗?她从不知道。
原来儿子每个月挤出来的钱都流进了慈善机构?以前不是拿去买书的吗?
种种,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被谁改变了。
而改变他的,一定是他认为最重要的人。
原来是出于爱吗?真的是出于爱吗?那样的感情肯定超越了一般的友谊,但是不是可以确认为“爱情”,这难说。
无论是孤儿院,还是养老院,都为常书平保留着一个秘密。
那就是:夏临与常书平断了联系的那两年以来,常书平经常与夏临错开时间,去孤儿院和养老院捐钱,匿名给孩子们孤寡老人们买东西。
常书平从未忘记自己生命中出现过一个那样值得他疼爱的人,唯一以毫无防备的姿态走进他心里的人。
世界上惨痛的悲剧包括一个:我想与你恋爱,你却只想和我做朋友,我坦白爱意之后,咱俩连朋友都做不成。
常书平在想什么?他以为或许夏临说他是开玩笑的,他俩就仍旧能够经常黏在一起,可惜的是,夏临那个糙汉子竟然真的是个同性恋……而且还是想操他的同性恋……
正如夏临所说的,是男人都不想被那啥吧?常书平肯定也不想被那啥。所以……很恶心,他也不想跟一个糙汉子拥抱然后把自己的棍棍塞进人家不干净的直肠里。
这是生理至心理上的排斥,无法妥协的排斥。
再怎样觉得可惜,常书平也知道自己不能留念,他只能躲,但他下不去手将那张旧的手机卡丢弃,他试图断绝和夏临有关的一切往来比如孤儿院的孩子们和养老院的老人们。
但是,做不到了,一些事情已经深深种在他的思维里,牢牢地缠住了他,主动地成了他的人生目标,无论是不是夏临引导他去做的。
被绑架后的常书平应该是憎恨夏临的,夏临太强壮,打他就算了,还把他弄得遍体鳞伤,下边也弄得快没一处好肉。
还卑鄙地说着爱,以爱为名地伤害他。
夏临下班回家,发现常书平穿上了他自己的衣服,坐在沙发上,一台笔记本电脑被搁在茶桌上,电脑旁边放着一只没尾巴老鼠,老鼠的模样看起来很熟悉。
“我回了一趟家,把电脑和鼠标带回来了。我们果然用的是同款,这只给你用吧?”常书平站起来,朝夏临走去。
夏临内心涌起一阵狂躁不安,他怕常书平离开,每次常书平想要去别的地方,或者有意识要逃跑,他都会忍不住挥起拳头狠狠凿在常书平身上。
“我哪儿也不去,只想待在你身边,阿临,但纸包不住火,谎言总有被拆穿的时候,我索性跟妈说了,我和你同居,接吻了,甚至睡一张床。”常书平微笑着说。
夏临松了口气,搂着常书平坐下来。
“我哪儿也不去,阿临,相信我……”常书平乖巧地在夏临身上蹭,小声地说。
夏临承认,在知道常书平离家的瞬间,他是想举起拳头打人的。为什么一定要打?自己曾经那样关心常书平,小心翼翼不让他受半点伤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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