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官家,怎么看,都比你值钱了不止一点。”沈清古怪道。
“嗯?”沈潘哼哧笑一声,扬了扬下巴。
“上官世子。”沈清指了指背后仍然昏睡的人。“日后就是一个上官家。”
“那怎么还会被上官家的害了?”沈潘心里一动。
“我也想知道。”沈清耸耸肩膀。
他只被交代配合救人。余下的事情,只能等着这位醒了。
“那你可知背后之人?”沈潘对着这个答案并不太满意。沉声问道。
说到这个沈清倒是脸色一僵。低头瞥了眼明琛。
明琛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八方不动,任凭沈清给他使眼色也不抬头。
“说。”沈潘看他眉飞色舞的就一阵火大。
这个时候了还打算瞒着自己?
“你可知,最近京城不太太平?”沈清看了眼自家威武雄壮的侄子,抖了抖肩膀。微微一哼。
“不知。”沈潘粗声道。他一天到晚在军营里当他的李二狗,谁知道外边出了什么事?
“他不是最后一个,却是最尊贵的。”沈清皮笑肉不笑。指了指身后。
“下手干净利落,全是你这种。。。”沈清绞尽脑汁,思考怎么不打击侄儿。
“身家清白,被人卖了的。”沈潘面不改色。
“额。对。”沈清鄙夷看他一眼。继而摇摇头。“若不是你那位兄弟从内击破,咱们还真是。”
“二皇子?”沈潘心里一紧。皱眉看他。
“哎?你,你怎。”沈清惊讶抬头看他一眼。
连着安安静静的明琛都对着他挑挑眉。
“杀的都是他这样的?”沈潘得意笑笑。
“嗯。差不多。”明琛沉声道。
“奶奶的。”沈潘摸着下巴小声骂一声。
前世也倒是有所耳闻。不过他也就随便一听。如今再看倒是透着古怪。
死的全是些世家子弟,还是看似执意反对明琛的。恍然被人杀鸡儆猴一般,以示惩戒的。
可往往一个家死一两个,却又无伤大雅。
那这世家非但没被吓住。更是义愤填膺,让明琛背了锅。
这背后要不是二皇子,他沈字倒着写。
这孙子,甩得一手好锅。
明琛处境本就艰难,如此这般,想必更是让世家们恨他入骨。
“哎。该如何?”沈潘叹了口气。“这案子,是你的?”
“是。”明琛苦笑一声。“你比我想的聪明。”
“知道是谁,可不就好办了?”明琛思忖道。“不能动他,也能敲山震虎。”
明玦虽然做的干净。可架不住他祸水东引啊。实实虚虚,只要他做过。他就心虚。
“这事儿你不用管。”明琛笑笑。“已然帮了我大忙了。”
这几日靠着沈潘,已然捉了不少证据了。
“嗯。”沈潘点点头。对这件事不再多说。看着明琛倒是心里一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打算被他这么暗中作弄?”
“那能如何?”明琛苦笑一声。“我本就千夫所指。”
“好好的一把牌被你打得稀烂。”沈潘嘟囔一声。烦躁地拍了拍桌子。
抬眼看他三叔在一旁搓手。
“冷?”沈潘皱皱眉。“你怎地就那么娇弱!”
“怎么说话呢?”沈清一手拍他脑门上。
“得,我不说。”沈潘暗忖自己这话说错了。倒是识相。可看了眼神神在在,还对着他偷笑的明琛就气不打一出来。
真特么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没事吧?”沈潘瞥了眼上官清颜。
“无视。他身子弱,今日里惊吓过度了。”沈清淡淡道。
“我去烧个火盆来。”沈潘直直站起身来,看了眼仍旧睡的上官清颜,拽着明琛。示意他往外走。
明琛一愣,倒是会意。抚了抚沈清的手,和沈潘出了门。
这是沈清的庄子。本就偏僻,没人注意到。
沈潘出了门,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蹲在那儿看麻雀在草窝里找粮食。
“如何?”明琛看着大大咧咧的沈潘。平静道。这孩子看着胆大粗鲁,倒是心细沉稳。
若不是沈清心疼他,若是为自己所用,倒真的能是一员猛将。
“你如此也不是个办法。”沈潘叹了口气。“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你不是那二皇子的对手。”
沈潘粗声粗气道。
“哦?你怎么知道?”明琛笑脸一僵。沉沉看着他。倒是不知他如此直白。
“他在暗你在明。你千夫所指,他默默迎合别人。”沈潘摊摊手。“你做的那档子事我又不是不知?可那是个庞然大物。你以卵击石,除了鸡飞蛋打又有何用?”
“你就不能学学怎么迂回曲折?”沈潘苦口婆心道。
“我怎能弃天下百姓不顾?”明琛痴痴看他。原来连他都看得出来自己是做无用功。
“可你的天下可有我三叔?”沈潘站起来,沉沉看着他。
“你不弃天下,到头来,终是要弃了我三叔?”
第26章 缘由
明琛僵立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他何曾想过放弃沈清?他与沈清相濡以沫,若不是他放不下,斩不断,理不清,又怎么会踌躇不决,只想与他且行且苟且度日?
他愿为天下人放弃自己,却不愿为了天下放下沈清。天下与他有何用?他只是想国泰民安,想百姓不受世家欺压之苦,想和沈清生生世世,彼此相依偎,同看那昌平盛世,看海清河晏盛景。
“我便是死了,也不负他。”明琛嗫嚅。眼里平静如水,心里坚硬如铁。
“是的呀。你不负他,他也不负你。待到你哪天真正被埋进了黄土里,他还守在你旁边,日日给你添把土。”沈潘嗤笑一声。
总有人要让他们清醒过来。他既然已经知道了结局,又怎么能让他们执迷不悟。
“明琛,我只问你,你舍得吗?”
舍得他一个人抱着你的一把枯骨苟活几十年?疯了一样地想办法活死人,肉白骨?
“怎会舍得?”明琛有一瞬间的失神。“我本无意于江山,我只为了天下人,怎就不能安稳活着?”
“你那如狼似虎的兄弟,会放过你?”沈潘冷冷看他。“世家遍布天下,你挡了人家的路还想保全自己?我怎么没发现三皇子你那么纯良?”
“纯良得让人觉得你可悲。”
沈潘也不知道自己的话明琛听进去了多少。只自己离开的时候,那人怔忪在寒天地里,颇有些可怜。
天色渐晚,沈潘端着火盆子进去的时候,沈清深深看了他一眼。
“我快冻死了。”沈清嗔怪道。
“这不来了?”沈潘弓着身子,嘿嘿一笑,把火盆子往沈清边上放。
“就你孝顺。”沈清抬抬下巴,面色一哂。
“我不孝顺,往后你可怎么办。”沈潘夸张道。
“我还等着你来孝顺我?小兔崽子。”沈清狠狠敲了他脑勺一下。笑骂道。
“心意三叔领了。”沈清把手放在沈潘头上,久久不拿下来。“莫要逼他,苍天普世,有他一个能为世人操心的。是宁国的福气。三叔总会陪着他。。”
“我省得。”沈潘由着他摸。闷闷回应一句。“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他为你,为皇位,总能找个两全的法子的,干嘛闹得风雨欲来,成了靶子?”
“你错了。潘儿。”沈清到底是收回了手,笑看着自己亲自养到大的孩子。“他从来都没想过那位置。他看到的只是百姓。”
“那位置,于别人来说难如登天,于他来说难道不是更容易些。”沈清苦笑道。“可世家一日不除。他怕他便是坐上了那位置,也会被人左右拿捏,生生看着黎民百姓受苦。”
“既然为了百姓,可想过踏着世家铺的路,登上那皇位?”身后的声音气若游丝。
沈潘猛地回头,却看到上官清颜已然坐了起来。
“上官世子是何意?”沈清却是先回过神来,凝神看过去,狭长的眼睛半眯着,显得颇为危险。
“世家已成了气候,与其直面一败涂地,不如借力打力,坐山观虎斗可会?”上官清颜泠泠看着他。惨白的面色连着血气都无。饶是如此却仍然强撑坐着。
“世家再斗,也不会容忍寒士们进朝堂。”
“那就等,等得他们再握不住全局。”
“如何等?”
“各个击破。”上官清颜笑笑。忽然转了话题。幽幽道。“方才那位是三皇子?”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沈清静静看他。
“若他是三皇子。清颜,不妨,献上一计。”上官清颜咳嗽一声,咳得脸上通红。
“上官世子直说无妨。”明琛大步进来,灼灼看着上官清颜。
“三皇子?”上官清颜眼睛一亮。
“是。”明琛点点头。给了沈清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如今表明身份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尘埃未落,他们甚至连上官家出了什么变故都不知道。
可明琛忽然就像这么冲动,沈潘说的或许是对的。
他若是再这么得过且过,说不准日后,真的要让沈清为他伤心。
他怎么能呢?被他捧在心尖上的人,若是没了自己,他还有多黯然神伤?
明琛想到这里就心里绞痛。他不能让沈清落得那个地步去。
明琛从来没有如此意识到自己的性命是那么的重要。他开始怕死了。因为至少,要为了一个人活着。
“借力打力,倒是不知,该怎么个打法?”明琛笑看着上官清颜,恍然觉得自己往日时多么愚蠢。
“这便要从上官家说起了。”上官清颜苦笑一声,神情颓丧。“三皇子可知清颜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我二皇兄?”明琛挑挑眉,兀自坐下来,听上官清颜说话。
“是,亦不是。”上官清颜古怪看他一眼。一只手却撑在床上,想稳住自己不晃。
他的身子是真的弱。
沈潘体贴地凑过去在他身后放了两个大迎枕。好歹能让他靠着。
“多谢沈公子。”上官清颜低哼一声,看样子倒是比方才舒服多了。
“上官家出了第二个嫡子。”上官清颜垂头道,低喃一声。“便是因为给那孩子让路,就没了我这废物的活路了。”
“可三皇子可知,那孩子不姓上官而姓明?”上官清颜猛地抬头,冷笑道。“贤妃娘娘上官青儿那时候有了孕,怕慕容皇后知道,和二皇子一道瞒天过海。将孩子送回了上官府。我父亲便将他当了嫡子养。”
“你说什么?”明琛眼光一凝,面上惊骇极了。
“如三皇子所听,本是能让上官家诛九族的辛秘。清颜以为会藏在肚里带进坟墓。谁知道,有人心思深沉。连条活路都不给我。”上官清颜急促呼吸了一阵,又慢慢转为面色平静。
“实不相瞒,清颜中了毒。家父为了清颜暗地里寻医问药,却是药石无医。眼看着清颜越来越熬不住了。上官家要让与他人叫清颜怎能甘心?”上官清颜咬牙切齿,狠狠道。那眼眸深深,淡淡秀致的眉毛皱在一起,显得有些狰狞。
“中毒?”沈潘听到这两个字就下意识地心头一跳。
不怨他,凤连身上的毒,他还没什么头绪。日日夜夜想着,放在心上压抑极了。
“若是中毒了,恕我直言,二皇子又为何多此一举动手?”上官家的世子哪里是说杀就杀的!
“可是上官世子不日前刚订的一纸婚约?。”一旁的沈清皱皱眉。
“是。”上官清颜闭上眼睛。“家父不死心,急着给清颜冲喜,向李家求娶了长房嫡女。”
“李家长房嫡女与我是青梅竹马。她早便对我倾心。清颜当年未染上病时,家父便有意让我们结秦晋之好。”
“二皇子怕那毒太慢了,待到你有了子嗣,直接立世孙,让他功亏一篑,竹篮打水一场空?”沈清反问清颜,说得一派轻松。
“清颜也是如此想的。”上官清颜点点头,叹了口气。“何况李家长房嫡女,意味着李家势力。李家常年不偏不倚。可我却在发觉二皇子野心后,打草惊蛇了。二皇子也怕我求娶了李家嫡女后鱼死网破,说动了李家让他多一个对手。”
“所以他就再等不了用毒来害你。直接买通了人,一刀了结。”沈清越说越自然。说到最后甚至嘴角一勾,露了个匪夷所思的笑。
“关键是,这大案小案,尽皆用了同一种手法。明里暗里却将矛头指上了明琛。若是案子一日不破,倒是平白往明琛身上倒了脏水。”沈清忽然一拍掌,笑了。“怎么样?三皇子?你这二皇兄一石三鸟用的怎么样?”
沈潘总觉得自家三叔在讽刺他怎么回事?
识时务不插话的沈潘抽了抽嘴角,连着自家三叔直接叫了三皇子名讳这等失礼的事都没提醒他。
“上官世子可想到该怎么渡人渡己?”沈清幽幽一叹,狡黠道。“那借力打力之法,还望点拨一二。”
沈潘从没觉得自家的三叔也是这么奸诈的人。
看着吧,一会儿定然要坐地起价了。
沈潘有些同情地看了眼坐在床上硬撑着和他们谈生意的上官清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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