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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而不死是为妖(穿越重生)——卫青城

时间:2018-03-10 11:37:22  作者:卫青城
  江立愣了一下,盯着温修远看了一会儿,然后跟没事人一样走进了自家院子,路过老管家身边的时候,老管家想扑过去拉他的脚,温修远挥手拦住了他,表情严峻,却没有说话。
  他只想赌江立有没有一瞬间的恻隐之心。
  江立每往前走一步,他的心就沉痛几分,幸好,走到梧桐树那里,江立停了下来,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温大人,有什么事情还是进屋说的好。”
  温修远僵硬的脸颊上浮现出狂喜的笑容,江立这样说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也是愿意帮忙了吧?
  “老爷!咱们快走!”老管家也笑得见牙不见眼,用力把双腿麻痹的温修远搀扶起来,跟在江立身后进了厨房。
  厨房内江耀、方英秀、南威和南宫祈同时转头直勾勾地看着两人,温修远局促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大家长江耀率先调整好情绪,对他说:“请坐吧。”
  江立把手上提着的食盒放下,直言道:“温大人,江某如今已是求田问舍之辈,不论你有何事相求,恐怕我都帮不了你。”
  南威立即点头:“是啊老头,你与其浪费这么多时间大老远跑到花溪镇来,不如备好银两求遍皇城里的皇亲国戚,或许你一家老小还有救。”
  “这怎么能求得了呢!”温修远苦笑,温嘉木可是摊上了谋朝篡位的大事,多高的官,多贵重的皇亲也不敢给这种人求情,一不小心就会讨不到好反惹一身腥臊。
  老管家扶着温修远坐下,倒是很快整理好了思路,跟众人讲起了事情经过。
  “几位,温某敢用性命担保,我家嘉木从来温和懂事,绝对不可能做大逆不道的事情,况且他不像他大哥有官阶有实权,又不能假借我这小小的监察御史身份,他裹在那个造反集团里完全没有意义啊。”
  听罢,江耀长叹一声,思绪复杂。温嘉木要真是罪有应得就算了,关键是仅凭一封书信就草草判决,还不让彻查,万一真是被人栽赃陷害的那就成无妄之灾了。江耀自从废了双腿,跟着儿子来到花溪镇之后,一心行善,看不得这种轻视人命的做法,可他也不想江立搀合进去再跟金龙宝座上的那位牵扯出什么来……
  问心无愧和明哲保身难道注定不能统一?
  方英秀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纠结着,夫妻俩用眼神示意江立表个态,那意思——一切你自己决定。
  南威和南宫祈则是对视了一眼,均皱着眉不说话。
  没理由啊!之前的造反事件灰楼早就报告给了南威,可是涉事者名单里根本没有温嘉木!还有,整个皇宫都有灰楼的情报人员,温修远是在哪里得到来找江立可以救命这一信息的?
  “你找错人了。”江立摇头。
  温修远眼神黯淡了几分:“公子是决意不肯相救了?”
  南威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温大人,你如何确定公子能救?”
  温修远道:“自是有高人指点。”
  南威看南宫祈——梁政!绝对是他,他故意要让公子重新出现在朝臣面前。也只有他能让灰楼言听计从。
  南宫祈脸色一沉——几年了,他终于憋不住了。
  江立慢悠悠地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方道:“写一封求情的书信不难,但温大人可知,这封信一写,江某便不得善终。”
  那“不得善终”四个字说得极慢,仿佛判词谶语。
  温修远垂着头想了一会儿,缓缓笑开了:“那又如何,天下有几个人能寿终正寝……人都是自私的,我亦不例外。”
  他站起来,往灶台的方向走,江耀和方英秀都不解地看着他,只见他在灶台尖角处站定,挺胸抬头,无由生出两分豪迈:“我温修远,一辈子清廉为官,自认对得起先祖,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天下社稷,如今还不是不得善终,不如早早一头碰死了干净!”
  南威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他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何谈威胁?不过是灶上两滴血。同情的人自是同情,狠心的便只当看不见,不知道江公子属于哪一种?”
  江立抬起头,两人久久对视,温修远从小儿子谋逆入狱那时就知这一劫非死即生,哪还有什么顾忌。
  江耀和方英秀自然不能眼睁睁看温修远磕死,最终江立轻描淡写道:“好,我可以给你写,不过有用与否江某不能担保。”
  说完他就转身去了书房,老管家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嘶声喊道:“万分感谢!”
  见此,江耀夫妻也是心中悲怆。
  江立速度很快,没让温修远等上一会儿就走回来了,递给他一个信封。
  温修远抖着手接过,道:“多谢。”
  南威和南宫祈走出去“送他一程”,注视着温修远和老管家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温修远是一刻都等不了了,哪怕晚上躺在林子里过夜,他也想早点回去。现在刚到入夏的时候,他们赶回京城最早也要到秋天,怕温嘉木等不起呀。
  南宫祈握着手中的剑,说:“要不我去截杀他吧。”
  南威送他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刚救又要杀,你不嫌麻烦我还嫌碍眼呢。而且温修远这一路过来的事情肯定不少人知道,你把他杀了,梁政恰好有借口调查公子。”
  “那我们只能干瞪眼?”
  “……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
  厨房里,江耀转移话题道:“你带回来了什么?我们已经吃过晚饭了。”虽然气呼呼的吃得不多,但实在吃不下了……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哎呀,落了玄商和小灵了!唉,家里人多了不习惯呀。”
  江立拿起食盒,微微笑道:“这就是带给玄商的。”
  方英秀特别熟悉儿子这种表情,像是要整人了。
  随后,江立让南威带李小灵去吃饭,吃完了直接领回屋,南宫祈心情不佳准备这阵子都回房睡,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李小灵只能跟南威挤挤了。
  玄商还在练字,沉静如深海,下笔如水流,仿佛不知道时间变幻。
  看到他的一刹那,江立就可以忘记所有的筹谋布局。
  “你回来了?”玄商听到动静,扬起脸笑了笑。断掉的毛笔已经被扔掉,他看起来非常正常。
  “嗯,你怎么没去吃饭?”江立坐在他旁边。
  玄商刚想解释,江立笑道:“没吃也好,我给你带了点特殊的。”说着,江立打开食盒。
  玄商自然看不见什么饭菜,但他闻到一股有些呛鼻的味道。
  江立殷勤地拿出米饭,又给他夹满了菜,然后两手交叠撑住下巴抵在桌面上,饶有兴致地鼓励道:“尝尝看。”
  玄商迟疑片刻,摸索着找到筷子,举起碗,只觉刺鼻的味道更浓了,但也不能说难闻,就是香味里有点火热的感觉,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一口菜放进嘴里,江立只见玄商整个人犹如定格了一般,忍不住哈哈大笑,看着玄商捂住嘴想吐又没吐的样子。
  “怎么样,还好吗?”江立笑够了,倒了杯水给玄商。
  玄商两眼都水蒙蒙的,竟好似有了神采,说不出的好看。
  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下去,喉头的辣意是好点了,却没发现自己的嘴红肿红肿的。
  “诶,你从没有吃过辣椒吗?”
  玄商哑着嗓子重复:“辣……椒?”人类竟然还吃这么恐怖的东西。
  江立绝对是临时起意的。在离开学堂的路上,有一家新开的小吃店门口辣味特别浓,路人都被激得直呛,但他家生意十分火爆,队伍都快排到另一条街上了。伙计热心地告诉他,店长专门去蜀中请来了厨子,就是标榜非同一般的辣,为的是抓住南方人想换换口味来点刺激的心理,赚上那么一笔。
  江立当时就想到玄商来历成谜,生活体验严重匮乏,会不会从没吃过辣。他也是难得生出好奇心,想看看玄商吃了会是什么反应,没想到才一口玄商就不行了。
  被笑了半天,玄商默默地放下碗筷,坐那儿不动了。
  江立愣了愣,半晌,拉拉他的手:“生气啊?”虽然他存了几分捉弄的意思,可是玄商吃不了要饿肚子,自己也心疼了,“我去厨房给你找点别的吧。”
  他刚转身,没料到衣袖被大力拽住,整个人歪着转了半圈,唇上便传来了冰凉的感觉,冰凉中还夹杂着……辣味。
 
  ☆、危险的对决
 
  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江立第一次与人这么亲近,他们用唇摩擦爱意,用舌交换唾液,不停地缠绵纠缠,好像交付了全身心的信任。
  吻得迷迷糊糊的,后来江立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睡梦中又梦到一条大蛇盘在他身上,活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
  这不对劲!他们刚才还在接吻,后来自己突然就昏了过去……
  江立觉得头很痛,心跳快得不正常,胸口滞闷得好像压了几块大石头。他很努力想睁开眼睛,也不晓得究竟努力了多久,等他好不容易醒过来的时候,全身上下软绵绵的,汗已经出了一层又一层。
  “你醒得比我想象中快,”耳边传来玄商喃喃的声音,“怎么办呢,你为什么醒得这么快,顺从地一直睡下去该多好,现在你醒了,我会很困扰……”
  江立费劲地抬起头,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被绑在背后,动了动脚,碰到了冰冷坚硬的环状物,一阵锁链的咔嚓声响了起来,而锁链的另一头……正在玄商手上。
  房间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灯,门缝窗隙间吹进来的冷风吹得它忽暗忽亮,玄商的半张脸也跟着明明暗暗,竟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玄商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锁链——所有跟他体温一样的东西都让他很有亲切感,可想而知他并不喜欢人类的体温,不喜欢吃熟的食物,不喜欢跟任何人交谈。可惜,这么多的不喜欢敌不过一个江立。
  江立闭了闭眼,试图赶跑眼前的小星星,他偏过头凝视着玄商漆黑入夜的眼眸,语气仍平静:“我中毒了。”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是。我控制好了量,你不会有事。”想了想,玄商又补充了一句,“至少暂时不会。”
  “你能告诉我你是什么吗?”江立似乎想要扯动嘴角,但他的整个脸都是麻痹的,不管是哭还是笑都无法实现。他想起了玄商第一天到他家的时候,南宫祈被他咬了一口,症状跟他现在差不多,只不过南宫祈是被咬在手臂上,而他是被咬在唇上。
  玄商不解:“我是什么?”
  江立道:“其实我是个很自负的人,我也喜欢消除后患,所以我清楚地记得我那一箭用的力气足以让你失血而亡,但你在山上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耽误了那么久都没有事情,烧退之后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快得惊人,别告诉我是因为陆良的医术好?还有,那一晚你为什么突然脑子抽风要去睡柴房?还有,普通人的唾液会是毒.药而血液却是解药吗?”
  玄商刚想开口,江立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一直想不通这些问题,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用来解释你身上的古怪之处,直到傍晚解决了温修远的事情,南威疑惑地跟我讲了戚岑根对她说的话……”
  一下子说了太多话,江立只觉眼前发黑,不过身体状况足以支撑着他说出最后的猜想:“如果,从一开始你就不是人,那所有的违和感全都说得通了。”
  玄商眨了眨眼:“是不是人,又有什么关系?”
  江立叹了口气:“果真没关系的话,你现在是想干嘛?”
  玄商抬起头,靠近江立的脸,鼻尖若有似无地碰在一起。半晌,他颇有些苦恼地说:“我喜欢你,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兴趣的人类,唯一一个,可是他们都要抢走你。”
  “他们……”
  “那个脂粉味很浓的女人,家里的南威和南宫祈,隔壁家的小女儿,送你莲花荷包的女人,那些争权夺利的人,甚至你的父母。”玄商眼中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哀伤,“我很难过,你那么在乎她们。我知道也许都杀光了你会不高兴,但是没有他们你就属于我一个人了……”
  “所以你决定把我绑起来绑一辈子,还是想带着我走?”仰面躺了一会儿,江立感到力气恢复了一些。
  玄商很认真地问:“你愿意跟我走吗?”
  江立“咳咳”地笑了两声,语调轻松地说出恐怖的话:“除非我死。”
  玄商不生气,他只是不明白,他什么都不明白。
  “为什么呢?你明明不开心,平平静静地待在这个小山村里不开心,无限接近掌控别人生死的统治者也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闻言,江立倒是愣了愣。没想到玄商能看出他的情绪,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最亲近的父母都相信他是一心要脱离官场,南威和南宫祈也相信他追求着平静生活,玄商却领会到,他根本不满足于此。
  “你懂什么是开心?”
  玄商摇头,他确实不懂。
  “那你有喜欢的东西吗?”
  玄商想了一会儿,说:“雪,昆仑山顶的雪。还有你。”
  江立怔怔地看着他良久,叹道:“你看,你以前耳不能听,目不能视,但仍然有喜欢的东西,我却没有。你明白吗,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是那么无聊地生活着。”
  “所以你该跟我走,我带你一起去看雪。”
  江立说:“你走吧。”
  他破例地贪恋这个无依无靠只喜欢赖着他的人,这人每一个神秘而有趣的地方都让他感到无与伦比的欢欣,可是他时刻准备着失去,就像那天在街上,玄商头也不回地走开,他便不再追寻。
  安然放弃。
  以前南威说他情感淡薄,确实一语中的。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玄商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终于出现了裂痕,夹杂着隐隐的怒意,“有时候我真的很想一口咬死你,这样你还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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