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外面很凉。我看见阿真时,他神色自若,手里捧了束康乃馨。
我带着他回到病房。他一张口就是:“妈,真儿子来看你了。”喊得我怪不好意思,还想打他。
我妈让他坐在旁边,接过花时开心极了。我就剩端茶倒水的份,在他们身边忙来忙去。
趁他们开始拉家常,我把花拿了过去,放到了窗户边。窗台上有许多水果篮,全是我妈的朋友送的。我扫了一眼,发现有几朵玫瑰,正插在我妈最喜欢的花瓶里。
“这是谁送的?”
我妈看向玫瑰,脸有些红:“我从家里带来的。”
我以为是她自己买的。她说确实是别人送她的,可她至今都不知道送花的人是谁。
我和阿真面面相觑。他突然问我妈:“你是怎么收到的?”
我妈的目光在我们身上跳来跳去,说:“我收的鲜花速递,单子还放在包里。”说罢,她就翻找起来。
我展开快递单一看,始发地正是花店附近!连时间也对得上,是我和阿真收到黑法师的那晚。
我妈还在自言自语,说肯定是追求她的人,还说她风韵犹存。我起身就把玫瑰扇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花瓶碎裂,和花瓣一起溅到了鞋边……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干嘛打破花瓶!”
“陌生人的东西,你也敢收?”
我喘着粗气,听见阿真在身后劝我妈,说:“干妈你别激动,顾文吃你醋呢,我帮你教训他。”
我扭头看向阿真。他点了点头,示意我出病房。
“我和你想的一样。”他顺手拉上房门,“很有可能是那个人。”
我说这个人肯定很了解我们,连我妈住哪儿他都知道。他面无表情,说他有些想法,但不适合现在谈。
回病房后,我妈生我气,让我去扫地。我弄完后,她又叫我去买点吃的上来。我说很晚了。她说医院的超市还开着,非要打发我离开。
我走到门口,回头瞧了他们一眼。我妈在跟阿真小声说些什么。阿真的表情也十分严肃。
我总觉得他们是故意支开我。
这种感觉真不爽。难不成他们有什么小秘密,还不能让我知道?
我买了东西,在楼下点了根烟。我心想他们能聊什么呢?几年都不见一次面的人,唯一的话题就是我那场车祸。
我试着回忆,头却隐隐作痛,只好蹲在街边抽烟。
忽然,一束光打在我脸上!我还没来得及起身,摩托车的声音冲进我的耳膜。我下意识闪躲,随即抬起手,挡着眼前的亮光。
我只能看见摩托车主人的腿。他哼了一声,说:“我还以为是条流浪狗。”
“车车?”我立马放下手。
他熄了火,就这么把摩托车摆在医院门口。我顿时瞧见了他那一头的闷青色,脱口而出:“你特么长没长眼?”
他脸色铁青,似乎也才认出我,然后被吓了一跳。
“顾文?”他骂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随你怎么说。”
我理了理衣服,问他来医院干嘛,是不是又想打架。他瞥了我一眼,站着没动,随即看向门口。
没一会儿,有个小女孩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最多只有10岁,脸色憔悴,像个老病号。
她跌跌撞撞地去到车车身边,揪着他的裤子。车车把她抱了起来,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随即,他冲我吼道:“看我妹妹干嘛?找死呀!”
我发现小女孩的五官果然有点像他,应该是亲兄妹。搞半天,他是来医院接妹妹。
他骑上摩托车,帮小女孩戴上了头盔。我叫他开慢点:“你妹妹受不了。”
他瞪了我一眼,问我怎么在医院,还说:“是不是那个疯子要死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阿真,便叫他为自己的妹妹积点口德。
他看向我,语气好了点,说:“我前几天才见过他,想必他命大。”
我很吃惊:“你见过他?”
“很奇怪吗?”他捏紧离合,“不过,谢了。”
没等我再说什么,他载着小女孩走了。我看着他平稳地出了医院,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阿真和我形影不离,什么时候见到他的?我带着这个疑问,回到病房。我妈见我来了,开始赶人。
“快回去吧,医生和护士都在,不用你们陪我守夜。”
我说没事,反正都在假期。她说她要睡觉,我们陪着她,她就想聊天。
阿真笑了,说:“我和顾文明天再来看你。”
我妈说不用每天来,阿姨会给她带吃的。她还特别提醒我:“有空来看我的时候,记得赔妈妈几朵玫瑰。你弄死的那些花,我照顾了好久。”
“妈!”我吼了句。阿真拉着我的手臂,劝我照她说的去做。
回去的时候,我抱怨了几句,说我妈没有安全意识。阿真就偷笑,说我妈只是想我爸了,因为我爸是懂花的人。
我心情好了点,盯着他开车。忽然拿不准是先谈花的事,还是先谈车车。
他却先开口了:“顾文,你别太担心。送花的人,应该没有恶意。”他说在我下楼后,他检查过那些玫瑰,和黑法师一样,只是普通的植物罢了。
“好吧,暂时只能这样了。”我想起他刚才的话,“你知道送花的人是谁?”
他的表情沉了下去,说:“只是猜测,还未证实。说出来没什么意义。”
我转移了话题,问他什么时候见过车车。
“车车?”他似乎很疑惑。
“鬼知道他的全名叫什么。”我试着提醒他,“你前不久还把他踩在脚下。”
他想起来了,继而咬着手指发笑,说:“对,那个闷青色,我前几天又见到他了。”
“在哪儿?”
“在宾馆。”他一转方向盘,跟我解释起来,说舒皓走后,我一直没下来。他等了半天,看着车车开着摩托车,随即停在了宾馆门口。
我心想那晚开房的人还真多……
阿真却摇了摇头,继续说:“他没上去,或许是因为看见了我,还跟我说他把莫辰甩了,然后他就走了。”
我开了个玩笑:“他跟你解释这么多,不会是想撩你吧?”
阿真却一本正经地说车车不是抖M,不会喜欢上虐待他的人。还讽刺我是抖M,就喜欢被他折磨。
“相信我,他会解释是因为紧张。虽然我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
他再说下去,爱情的小船真的会翻。到家后,我一头栽进了被窝。
第二天醒得很早,我躺在床上玩手机,根本不想动。
刚一点进企鹅,就看见了“莉琪波登”的留言:「第四份礼物已经送出,希望你甜得发慌。」
我叹了口气,心想这小子终于送过半了。
阿真在客厅喂兔姐吃兔粮,还非要兔姐长胖,说不长胖就再买只兔子气死它,剥夺被他独宠的权利。
我叫他去台球室练习。他跟我闹了会儿才出门。
我进厨房做了点热菜,又去医院楼下买了一束玫瑰,才直奔我妈的病房。
我妈在和阿姨聊天。看见我来了,她兴冲冲地对我说:“顾文,干儿子给你藏了礼物!”
“怎么可能?”我心想阿真不会把礼物放在病房了吧?
但事实就是这样。
我妈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黄盒子,上面是台球的标签04,就像其他盒子一样,有我的名字。
她似乎也很惊讶,说是今天早上才发现的,想必是阿真昨晚留下的,还说我们花样多,送个礼物都这么神秘……
我叫她别说了,继而把花递了过去。她瞧了我一眼,才把盒子递给我。
趁她和阿姨又开始聊天。我摸出病房,揭开了盒盖。
里面装着一盒巧克力。
我拿出来仔细瞧了瞧,正是周瑞最爱吃的那个牌子!不禁手一抖,把黄盒子摔在了地上……
第25章 鹅妈妈
我冲病房吼了声,说我要回家。
“你才来就走呀?”
没等我妈再说什么,我捡起盒子,打了个车,直奔小区。
阿真还没回来。我把巧克力往桌上一扔,继而给周瑞打了个电话。
无人接听。我又拨了过去,坐在沙发上直跺脚。
不一会儿,对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顾宝贝,你找我有事?”
我听见他身边有人说话,便问他在干嘛。他说他在宿舍化妆,手没有空。
“你没回家吗?”
他有些心不在焉,说:“我没离校,这几天都在学校呢。”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想劝他当心点,但又觉得这样很傻。
他忽然乐了,说:“学长会提前返校,到时候他会带我去大学城玩。哈哈,顾宝贝,你是没机会了。”
我叫他别跟我开玩笑,还是委婉地提了个醒,叫他注意安全,防火防盗防睡觉。
“顾宝贝,你一定不会失业。就算当不了医生,你也可以去国安局。”说罢,他大笑起来。
我无语极了,搁下电话后,只觉得自己宛如智障。
我接着给阿真打,问他多久回家。他说会晚点,不用等他吃饭。
我在家吃过晚饭,坐在沙发上等他。他10点过后才回来,一进屋就直奔厨房,说他口渴。
我扭头喊了声:“我有事问你。”
他叫我等等,说马上就出来。我趁他在里面捣鼓的时候,再次理清思绪。
手链暗示了左一寒,永生花暗示着唐檬,杯子则是莫辰,那巧克力很有可能就代表周瑞。一次两次就算了,如果周瑞再出事,我不相信这是巧合!
我希望学长是个靠得住的人。我甚至想他替我打脸,让这一切都不成立。
还有一件我之前不太关心的事,阿真到底要从我这里拿走什么?
他至今都没要我回礼。难道他已经偷偷带走了?可我没觉得少了什么,除了我身边的朋友接连遭殃。
如果7份礼物代表7条人命。阿真会不会就是站在他们身后,一直操控着整个球台的黑8小王子?
我把十根手指抵在一起,额头轻轻靠了上去。我还在思考来着,忽然瞥见一只手缓缓伸了过来……是阿真。
他把手举到我面前,紧接着悄悄地伸向了黄盒子,把巧克力提了出来。
我立马抬头看向他。
他僵住了,样子很滑稽,像芭蕾舞演员那样踮着脚,还一副偷偷摸摸的表情,对我瞪着双眼。
我正要问他干嘛,却发现他握着马克杯,里面还装着可乐。
他放松下来,说:“我们去超市那天忘了买巧克力,我现在想吃。”
我没说话,就望着他。他一副怕我骂他晚上吃甜食的表情。除此之外,我没看出什么。
随即,他把巧克力藏进身后,问我杯子是从哪儿买的,还说:“我好喜欢,你再买一个吧。”
他,居然问我杯子从哪儿买的……
我立马站起身,吼道:“这不是你送给我的吗?”
他眨了眨眼,说:“没有啊。”
“不是你是谁?”我冲回卧室,把3个盒子抱了出来,丢在他面前,“手链和花,还有你手上的杯子和巧克力,都是你给我的!”
他一脸无辜,说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
我让他把手机给我看,骂他每晚用企鹅小号联系我。他不给,扯着嗓子说不是他,随即又愣住了。
他似乎在想什么,然后又自言自语道:“好哇!那个混蛋,居然背着我送你礼物!我要打死他!”说罢,他就气冲冲地奔向卧室。
我跟着他跑,还没进门,他又停了下来。我没看懂他在发什么疯。
最后,他转身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抽烟。
我面对他坐在桌上,质问道:“真不是你送的?”
他瞪了我一眼。
“呃,那你知道是谁送的吗?”
他眼眶一红,说我背叛他,还说我要把他气死了。
我让他告诉我是谁。他捂着耳朵冲进卧室,说要把自己关起来哭。
随着砰的一声,我没进得去。我一直叫他,他还真的哭了起来,边哭边在写些什么。
听见他哭,我打消了用钥匙进去的念头。我踱回客厅,掏出手机。
我发现“莉琪波登”的头像又朝旁边挪了挪,兔脸已经能看见侧面。
我忍不住喊了声:“阿真,你别哭了,我真的有事要跟你说!”
他在卧室里大吼,说不想看见我。
我没搭话,继续翻聊天记录。明明就是他,他最开始还讽刺我只能一个人睡觉。手链和永生花还说得过去,马克杯就明晃晃地摆在家里,巧克力则是在我妈病房的抽屉里。
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到?可他干嘛不承认呢?
我越想越不对劲,寻思着不能因为爱他,而被他带了节奏,于是起身朝他的卧室走去。
我敲着房门:“阿真,快出来,我没背叛你,我想跟你谈谈。”
我威胁他,说我要用钥匙开门。我刚摸出钥匙,门就开了……
阿真站在我跟前,他面无表情,不仅没哭了,还换了件深色上衣。
我最后问了一次:“礼物真不是你送的?”
他理好衣领,朝我微微一笑:“如果是我送的,你以后都打算叫我‘礼物真’了吗?”
我勒个去,我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还在跟我讲冷笑话。
“到底是不是?”
“不是。”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我,“有兴趣陪我喝一杯吗?”
“喝酒?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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