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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枕大被/应长好(近代现代)——池问水

时间:2018-03-14 10:36:32  作者:池问水
  这话若是让几日后的文寿自个儿再听见了,简直是要扇自己一巴掌。
  何妈妈说大哥“照顾不好自己”,此言非虚。大少爷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知道什么家务琐事。且每日还要往银行谋生,确实也没什么功夫做。
  文寿不日前惊奇地发现,大哥竟然不知道他的衣服是天天被何妈妈熨烫,才会如此平整。关大少爷以为这衣服放一晚上,褶皱就会自然消失。于是他去工作前,拿着西服愁眉苦脸地来找文寿,不知如何是好。文寿哭笑不得,赶紧找陶太太借了熨铁来,小心翼翼地帮大哥把衣服熨了。
  从此以后,帮关鸿名熨衣服也成了文寿的每日功课。关鸿名偶尔见他熨得辛苦,主动地提出要来帮忙,文寿寻思自己还得做饭——指望大哥会做饭,不如指望祖拉爬上灶台去做饭——就将熨铁给了他。谁知还没多久,文寿就已然闻见了糊味。文寿抓着锅铲,神色慌张地跑过来察看,开口只问:“大哥,烫到你没有?”
  关鸿名倒是没有大碍,只是这衣服死相难看,已被烫成了面窝。文寿看着这衣服,很是心痛,算道:“大哥,三百大洋,一下没了二百。”
  关鸿名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预备将这衣服团起来丢掉:“也就三百罢了……”
  文寿拦住了他,将衣服拿过来,叹气道:“大哥,你又忘了吗?这不是在家里,不能大手大脚的。”
  关鸿名一愣,倒确实是警醒了。他觉得自己被弟弟教训了,并且教训得有理有据,不由得微微低下头:“那么……怎么办呢?”
  文寿头一次听大哥以如此妥协的语气讲话,心里有些惊奇。他看着这团烂衣服,倒也没什么主意,后来干脆将它剪碎了,制作成了昂贵的抹布和拖把。
  照顾关鸿名这件事情,文寿可称是痛并快乐着。他想:除了何妈妈,全天下独我一人知道,大哥做生意伶俐,在家却笨拙到了极点。这种奇妙的感情支撑着文寿任劳任怨地帮关鸿名打点上下,似乎他多做一些,也就多靠近关鸿名一些。
  他也是头一次这么照顾人,要学的太多,幸而文寿还未开学,以此便有时间就要去找陶太太问东问西。请教得多了,陶太太也会情不自禁地感叹:“你比我这个做太太的还要忙呢!”
  文寿一笑,急急忙忙地又要回去:“陶太太,衣服泡久了,我得走了。”
  要说关鸿名唯一在何处派得上用场,无非是文寿和关鸿名一同去购物时,他能迅疾地心算出账目,再给出划算的建议来。加之身强体壮,很能一口气多搬运些东西回去。
  文寿对于大哥的这个长处是很欣喜的——他自个儿算术不行,一塌糊涂;力气不足,举轻若重。二人合起来,算是取长补短了。
  是日,两人强强联手,在当地一间不小的百货中晃荡。
  “大哥,这么些个西蓝花,吃到猴年马月去了?”文寿看着篮中的东西,不禁与关鸿名商议起来。
  “你做的好吃,我吃得快,不久的。”关鸿名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文寿不由得一笑,拿肩膀撞了一下大哥:“我都快成老妈子了!”
  谈笑间,文寿忽听身后传来一低沉笑声,喊他道:“文寿?”
  他一扭头,见到身后此人面孔,面上挂着灿烂微笑,心里大叫一声不好:“啊,雷蒙。”他上前和此人亲密拥抱了,便后退一步介绍道:“这是我大哥。关鸿名。”
  接着对大哥开口,用的是中国话:“大哥,我大学里的同学,三……大哥就叫他雷蒙吧,他听不懂,没事儿。”
  雷蒙何许人也,该名人士学名三条雷蒙,顾名思义,是个美日串种。
  他是文寿大学的同班同学,户籍乃是美国人氏,家底殷实,正了八经的洋公子。此人与文寿一般高,只是更匀称些。这脸看起来完全是个洋人脸,鼻梁高耸,眼窝深邃,眼睛里一汪碧水,但这肤色略呈麦色,头发不黄不黑,显出了一些亚洲特色。
  文寿怕他,也不是没有缘由。此人算是文寿的损友,个性乖张,语不惊人死不休,文寿怕他脑子缺筋,往外瞎抖落。
  “啊,关先生,幸会。”雷蒙率先向关鸿名伸出了手。他耳听关鸿名久矣,毕竟文寿时不时地就要提起他在国内还有位“英俊潇洒、十全十美”的大哥。关鸿名将手握了过去,一开口也是一嘴流利洋文:“舍弟承蒙关照了。”
  雷蒙盯着他看,平心而论,觉得这位大哥虽然英俊,然而面貌严肃,没有自己来得风流倜傥。
  他松了手,朝着文寿:“你这次回来得这么早,我以为得等到二月。”
  文寿随口道:“我家里有事儿,回不回还得跟你报备一声?”说罢便拿起一盒牛奶:“哎,大哥,是不是喜欢喝这个牌子?”
  然而关鸿名打完招呼后就被后排的牛肉吸引了注意力,没有搭理他。
  雷蒙听了这个语气高昂,内容欠揍的洋文,感到一阵熟悉:文寿回趟国,一点儿没变。他于是笑起来:“既然时间这么好,不如圣诞来我家里开个派对如何?”
  文寿嫌他挡了牛奶架,把他拨拉开:“一边儿呆着,我没空跟你玩!”
  雷蒙习惯性地话赶话,回了他一句:“小光棍,回去玩你自己吗?”话刚出口,文寿立马回头看了一眼关鸿名——还好,大哥在挑牛肉,没听见。
  文寿反手就往雷蒙的脑袋扇了一巴掌,小声道:“去你妈的,我大哥在,瞎说什么?!”
  雷蒙捂着脑袋,十分惊讶:“兄弟间还在乎这个?虚伪!”
  文寿俨然就要再扇一下上去,关鸿名一抬头,正好看见了:“文寿,别胡闹。”
  雷蒙见状,立刻跑到关鸿名身边:“关先生,我要诉苦,他总打我!”
  关鸿名看着这个比自己还略高一些的男性,愁眉苦脸的朝自己捂着脑袋,一时语塞:“文寿,说话就好好说……”
  雷蒙登时挺直了腰杆,疾言厉色道:“听你哥哥的话!——关先生,是这样,我想邀请你们两兄弟圣诞节来我家做客。”
  关鸿名一听,思索一会儿,倒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当然可以,”他看向文寿,拿中国话问道:“有什么好打他的?”
  文寿还没开腔,脸都绿了:大哥竟然同意了。他以为大哥一定不会对什么派对有兴致!他还策划着和大哥圣诞节看看百老汇,逛逛街,约个会,顺道表白心计的!
  文寿头都大了:妈的,三条雷蒙这个瘟神……文寿走过去,一把勾住雷蒙的脖子,用力地压了下来,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既然大哥说了,三条先生,那就麻烦你了。”
  雷蒙对这个压迫毫不在意,露出了得逞的微笑:“没关系!你上次去过我家,你该记得的,还是那里,晚上八点,穿好看一些,人不少呢!”
  雷蒙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解开,定睛一看文寿的表情,立刻脚底抹油:“两位逛得开心,那么我就先走了。”说罢,他还使了很大力气,硬和文寿亲热地抱了一下,又招手道:“关先生,再见,圣诞见。”
  待他走了,关鸿名才侧过脸看文寿,有些好奇:“文寿?”
  文寿微微低着头,表情纠结:“大哥,你怎么就、怎么答应他了?”
  谁知这话一问,关鸿名解释得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起来:“你最近,照顾、这个……忙得厉害,太过劳累了,我看你和他关系不错,又想着怕你顾忌我,所以我……”他赧了半天,话没说完,便强硬地岔开了:“这个牛肉看起来是挺好吃的,买一些好了。”
  文寿万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抬起脸看着关鸿名,颇想当即搂住他的腰,把他拉进怀里来抱一抱:大哥在他看来实在是温柔,他有再多理由,也不忍心责备了。文寿于是打起笑来:“好,买吧,回家做了吃。”
 
 
第十三章 
  圣诞这日晚上,文寿挑了件不太起眼的深色灯芯绒西装给大哥套上了。他心想:可别再让谁看上大哥,我可受不了这一出了。
  他自个儿穿了件米色的西服,系完了自己的领带,回过身又要去系大哥的。二人打点行装完毕,徒步走到了三条家的豪宅面前时,已然是八点半了。
  关鸿名抬头打量了这个房子,对文寿一边感叹一边笑道:“天下的富贵人家都一样,咱们所谓美式风情,也就是没钱的风情。”
  文寿也笑:“这是他的房子,也就他个败家玩意儿,搞得无人不晓,他老爹的在旧金山,比这收敛得多。”
  进了门,更知三条家富丽,两弧长梯环抱大厅,铺了红毯下来,顶上吊灯由于反射光线太足,看不清是什么形状了。大厅中央立着棵圣诞树,顶上挂的星金光熠熠,似乎是个真金。
  宴会才刚开不久,约有十七八个年轻男女,人声嘈嘈,各自聚拢成小团,端着酒杯,或站或坐地聊天儿。
  雷蒙作为东家,倒是不知为何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见了来人,很高兴地站起来:“终于来了!”说罢走上前拥抱了关家兄弟二人。有一团年轻女人此时也见了文寿,很是高兴地围过来:“文!你竟然也来了!”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竟要把文寿拖走了。文寿为难地看着大哥,被牵了过去,只好匆忙交代道:“大哥,你先……”
  关鸿名在一边眨巴着眼睛,转头问雷蒙道:“他这么受欢迎吗?”
  雷蒙偏过头耸了耸肩:“从来如此。”他将关鸿名引到沙发上:“坐!那么我陪陪你好了。”
  关鸿名没什么所谓,这派对他不关心,只要文寿玩得开心愉快就行了。
  雷蒙给他开了一瓶白兰地,倒在八棱玻璃杯里,映出了诱人光泽:“中国人喝这个酒吗?”
  关鸿名接了过来,摇头道:“少,中国人爱喝白酒。粮食做的。”他抿了一口,觉得这酒香是香,但是非常烧喉:“辣。”
  “辣?”雷蒙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我不觉得。”他喝得大口,仿佛是在炫耀酒力。简单的寒暄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关先生,我听文寿说,你们的爸爸娶了很多老婆?”雷蒙睁大了眼睛,似乎是充满了好奇与向往:“中国可以一夫多妻吗?”
  关鸿名低头一笑,继续啜饮:“这是规矩,但不是好事。”
  雷蒙听了关鸿名的意见,觉得很新鲜:他以为关鸿名的想法也如外表看起来的一般传统持重,是个“老中国”。
  “那么,关先生,我问你,你以后想要娶很多老婆吗?”
  关鸿名摇了摇头,觉得这个白兰地把喉咙给打开了:“不,不。女人如猛兽。”
  雷蒙仰头大笑了起来,意外于这个论调:“你真有意思!女人如猛兽?”雷蒙想自己万花丛中过,还没被猛兽咬得七零八落:“是你不懂她们罢了!”
  关鸿名点点头,脑子里闪过了披头散发的金飞燕,悄悄地打了个寒战。
  雷蒙将关鸿名的杯子里又倒满了清亮的酒液,悄悄地凑近关鸿名:“关先生,我听说中国人结婚都很早,你们兄弟两个很出奇!”
  关鸿名一愣,也笑:“确实。文寿总是拦着我结婚,觉得那些女人不够好。”
  雷蒙仿佛听到了有趣的消息:“哈!文寿拦着你吗?”他想象了一番那个刻薄的文寿瘪着嘴求人的模样,简直要捧腹了:“哈哈哈!文寿真这么说过吗?”
  关鸿名低头笑着也喝了一口。他觉得自己喝得有些暖意融融,已经足够了。再喝下去,就要酒令智昏了。
  然而雷蒙听到这有趣事情,兴致才起,又给他满上了:“关先生,文寿在你面前,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啊?”
  关鸿名心知不能再喝,再跟这个酒桶喝下去,酒精误事,必生祸端。但眼看脱不了身,估摸着自己得装一装不胜酒力才能逃脱了:“呃、这个嘛……”他假作恍惚地笑了一下,脑袋一晃:“雷蒙,不好意思,我仿佛是有些……”
  “啊?”雷蒙眉毛一挑,也不知他是真晕假晕,只见关鸿名已经站了起来,也就只好扶着他了:“我带你去休息休息?”
  谁知他俩刚拖带着站起来,文寿拨开重重小妞的包围就走了过来,风风火火,语气不善:“我大哥怎么了?”
  雷蒙望着他笑:“文少爷——你大哥说他有点儿晕,我扶他上去休息。”
  文寿左右一瞟,见女人们没有跟上来,照着雷蒙的肚子就是一捶:“你他妈的!你敢灌他?”
  雷蒙揉着肚子,委屈极了:“我没有,我哪知道你大哥这么不能喝?”
  文寿懒得理他,将关鸿名的手臂扛在肩上,试了半天,回头骂道:“瞎了你!过来搭把手!”关鸿名的一身腱子肉不是白长的,尤其是他此时还要装醉,也就把重量狠狠地放松了。
  雷蒙只好委屈兮兮地扛起了另一边,二人合力,把关鸿名抬到了客房的床上。
  “行了吧?”雷蒙拍了拍手,又想起来挤兑文寿一句:“哎,你拦着你大哥结婚对不对?对不对?你这个恋兄……”
  文寿抬起腿朝着他就是一记猛踹,低声吼道:“你还敢叫唤,滚!把灯关了!把门合上!”
  雷蒙哼了一声,推门出去关了灯。
  文寿蹲下身,借着窗外的一点光线盯着关鸿名。大哥的轮廓这么一映衬,就更加地清晰分明。关鸿名在床上假寐,冷汗都要出来了:他总不能这时候说他是装的。
  文寿伸手摸了摸大哥的头发,接着俯下身,鬼使神差地吻了吻大哥的眼皮,跪在了床边,喃喃道:“我本来今晚就想和大哥说,雷蒙这么一打岔,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说了。”
  他看着大哥的眼睫毛,不长,垂下来,显得柔和而静谧。
  “大哥,你有多迟钝?什么时候才能看出来?”文寿伸出手,轻轻地剐蹭关鸿名的鼻子:“还得多明显才能让你发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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