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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不要脸(近代现代)——流年忆月

时间:2018-03-26 10:04:47  作者:流年忆月
  他半辈子都没这么体面过,穿着体面、举止体面,然后获得别人的善待和崇敬。混混时期,他的体面来自于他人对他的畏惧,模特时期,他的体面就来自于别人对他的崇敬,两种不同的含义,带来的精神满足感当然就不一样。前者是虚伪,后者是真心。
  一旦获得体面的生活,他就跟吸毒似的,再也丢不掉了。
  他由衷地深爱这份体面的工作,它给了他无限膨胀的荣誉感和掌声,获得了从未有过的认可和青睐,他开始麻木,开始沉醉,开始依赖……
  然后到了17岁那年,他脸上多了这道丑陋的刀疤,体面的大门在他面前紧紧地关上了。
  有了刀疤的人,没有资格进入模特领域。
  爷爷偏偏这时候病重,突然之间撒手人寰,曾经允诺给他的公司,也因为爷爷突然离世,未立遗嘱,而陷入财产纷争。
  精神支柱没了,体面的工作也划上了句号。
  一夜之间,从天堂坠入地狱。
  他的畜.生爹回来争家产了,他远远见了一面,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就离开给他一年温暖的地方。族谱上还没有他的名字,他没有资格拿走爷爷的家产,他知道爷爷只是需要一个继承人,不是真心想要一个孙子,对他还有所戒备,想等他考验合格了才让他认祖归宗,但他大概也生了一根贱骨头,明明知道自己只是棋子,却因为关怀与体面,无声地接纳了一切。
  过惯了上流生活,他再也回不去喊打喊杀的肮脏日子,他也受够了被人欺.辱和嫌弃的日子。他开始了新一轮流浪,许是骨子里还残留着对镜头和T台的渴望,他又一次进入了体面的工作领域,做不了模特,那就做个经纪人吧,带出一帮替他上台的模特,也是种体面,不是吗?
  于是,他活出了他这辈子最体面的模样。
  烟灰像碎裂的心脏大面积地扑簌落下,纷纷扬扬地散落在冰冷的烟灰缸上,碾碎成渣,冻结成冰。他无神地在电脑前,出神地发呆,就这么保持插着耳塞的姿势,凝望迷茫的空气,音频何时停下的,他都不知道,音频停止后,播放器播放了他的列表文件,是一部动作电影。
  他还在出神,听到耳里响起一道道人声,他觉得惬意与欣喜,啊,总算有点人气的味道了。
  他却不知道,耳塞没有插好,讽刺的、激烈的声音从头到尾都毫无遗漏地音筒里泄露出来。
  卧室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暖气解脱般争相飘出,一个人目光炯炯地望着沙发上的他。
  门内,是温暖的海洋,门外,是冰冷的山川。在自己徜徉在暖海里时,他却在寒冰中登上一失足就会跌落万丈悬崖的高山,举步维艰。
  一扇门,隔的就是一个世界。
  他在门外听了一夜的人声,他在门内望了一夜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懿和凉凉的地雷阵~么么哒~!
 
 
第6章 第六章
  次日,两人上了同一辆公车,宫绛前往公司,俸迎前往打工地点。
  宫绛将近天明时才顶不住困意地眯了会眼,精神状态差到了极点,偏偏公车上人多得很,别说有空位了,就连呼吸都要跟别人抢空气的氧分。
  俸迎按住宫绛的肩头,离宫绛距离只有短短几毫米:“小绛要是不舒服,就靠在我身上睡一下。”
  没有一惯的慵懒论调,没有日常的懒散之气,担忧的柔声凝聚了真情实感,贴着耳际滑入耳鼓,仿佛洒落在心尖上的花,那么轻那么柔,带着关怀的柔情贴上心口。
  宫绛别扭地躲避他笼罩下来的气息:“我没事,你别做无用功。”明明是不同寻常的关切话语,他却没觉得不合适,反而适应得很。
  俸迎却一动不动,用矫健的身躯为宫绛竖起倚靠的城墙。
  公车司机不分轻重缓急地踩着油门走街串巷,急刹了不知几回,坐个车都像体验电影里的极速狂奔,运气好的就跟主角一样稳坐如山,运气不好的就走炮灰路线,倒向车头。
  宫绛的运气早在17岁的生死之劫全军覆没,毫无意外地成了倾倒的人墙一份子。忽然一只手从他背后穿过,揽住了他的腰,轻轻一带,他整个人就靠在了一具温暖的躯体上。
  “小绛,小心。”又是一声柔情。宫绛的心不可控制地跳多了一拍,宽厚的胸膛,若隐若现的肌肉纹理,像催.情剂一样扎进他的心窝。
  宫绛逃也似的推开俸迎:“别靠我那么近。”
  “我怕你摔倒。”俸迎的手依然稳稳地揽在宫绛腰间,明明没传递什么暧昧的讯号,宫绛却觉得热流一瞬间涌到了腰部。
  宫绛掰开了俸迎的手,竭力地吸取冰冷的空气,降低体温,俸迎没有再扶宫绛,而是抬高双手握住头顶的手扶杆,用自己比宫绛还宽广的身躯,构筑一个人体保护伞,将宫绛圈在自己的防护网里。
  无论宫绛的方向如何改变,俸迎淡淡的香皂味都会霸道地钻入鼻端,留下不可磨灭的气息。
  宫绛就像被一道无法挣脱的锁锁住了身体,金属的材质紧紧贴着肌肤,摩擦在心口上。
  无法逃离。
  到达目的地,宫绛还是逃了。
  他顶着一张被热气折磨的脸,跳下车,头也不回地大步前行。
  一定是车上的暖气太闷,才会如此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他绝不会承认,被俸迎护着的一瞬间,他的心池不可思议地荡漾起来。
  走在赶往公司的路上,他总觉得有一股灼热的视线,凝固在他背上,多年培养的反射神经令他迅速拐到车后,挡住自己,一回头。
  “……你跟着我干什么?不是要去打工么?”
  俸迎这臭小子居然下了公车,偷跟上来。
  “啊哈?”俸迎恢复了懒散的常态,揉揉眼睛,“我打工地点就是往这里走的啊。”
  宫绛一怔,对他的柔情与懒散快速转换还有些不适应,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地鄙视:“扯啥淡,你打工的奶茶店在市中心,离这里起码还有两站路。”
  “噢,”俸迎无所谓,“我记错了。”
  “赶紧回去,不然人家扣你工钱。”
  “我跟店主说我没课的时候再过去,按小时算的工钱。”
  “没课?”宫绛狐疑地道,“你上什么课?”
  “骗骗她的啊。”俸迎毫无骗人的羞耻心。
  “话说回来,我好像一直都没问过你,你不用上课?”宫绛纳闷了,他这年纪应该是上高三或者大一了。
  “我毕业了。”俸迎主动承认。
  宫绛也没多想,富家子弟没几个学习成绩优异的,他就理所当然地把俸迎的学历与高中划上等号。
  “行了,快回去吧,我要上班了。”
  “原来这就是小绛的公司啊,”俸迎望着眼前的高楼,流露出艳羡的目光,“好想看看小绛工作的样子。”
  “看什么看,去去去,打工去,”宫绛挥手赶人,“我说你该不会是为了看我公司,才故意跟踪我的吧?”
  没等俸迎说话,一人突然一拍宫绛肩头,乐呵呵地发笑:“宫老弟,早啊!”
  宫绛立时一整衣衫,精神抖擞,气贯长虹:“铁总,早。”
  “早早早,”铁总一眼望到俸迎,眼里放射出惊艳的光芒,“哟,宫老弟,这是你新带的模特吗?”
  宫绛心道一声“糟”,脚步一错,站到俸迎身前:“不是,他只是我朋友,跟我顺路过来而已,他还是个学生。”
  可惜俸迎还高宫绛半个头,再高的山也挡不住出类拔萃的尖峰,铁总的视线轻松越过宫绛头顶,一瞬不瞬地凝在俸迎身上——个高、身材好、模样俊,一看就是模特的好苗子。
  “学生也可以兼职做模特啊,你这苗子不错,肯定特别上镜。”铁总兴奋地一拊掌,“小弟弟,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做模特,我保证你肯定飞黄腾达,日进千斗。”
  俸迎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宫绛打断了。
  “铁总,”宫绛戒备地护着俸迎,“他要以学业为重,而且家里人不喜欢他抛头露面。好了,”他回头推了推俸迎,“快回去做你的事,跟铁总道别。”
  “小……”俸迎见宫绛瞪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铁叔叔拜拜。”
  “好好好,”铁总越看俸迎越喜欢,上前跟他握了手,“见到你很高兴,如果你愿意的话……”
  “铁总,”宫绛冷冷地打断铁总,“上班时间到了。”
  铁总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冒了出来,紧了紧俸迎的手,跟他道别。
  目送宫绛两人的身影没入公司大门,俸迎低下头,尚存余温的掌心里躺着一张烫金名片,清清楚楚地列明了铁总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俸迎:“啊小作者说,由于前几章字数大爆发,导致总字数过多的缘故,为了方便上好榜,这几天她要控制一下字数,字数会有所减少,到下周四上榜就恢复正常了,希望大家谅解一下啦。”
 
 
第7章 第七章
  “我不准你做模特。”晚上回到家,宫绛摆出大人的架势,气势汹汹地向俸迎伸出手,“把今天你得来的名片给我。”
  俸迎瑟缩在沙发上,手掌紧紧贴着膝弯,好像认真接受责罚的孩子,不满“家长”的蛮横主义,为自己的自由做微乎其微的抗争:“什么名片,我不知道啊。”
  “我双眼视力2.0。”态度强硬,没有话讲,当他眼瞎没看到铁总的小动作么?
  俸迎打死不从:“不给,那是我的东西。”
  宫绛循循善诱:“你没有手机,拿了也没用。”
  “我可以用打工钱买。”
  宫绛唰地一下摊开干净整洁的账本,整齐的字迹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每一笔开支:“你还欠我房租、水电费、家具和生活用品费。”
  “可是……”
  宫绛一眯眼:“给、不、给?”
  俸迎乖乖掏出被捏得发皱的名片,沟壑起伏的名片就象征着俸迎现在的心情,跌宕不平。
  “小绛,为什么?”
  宫绛按下打火机,在摇曳的火光中点燃那张名片,金色的渡边被火舌吞没,像极了星星陨落。他一声不吭,直至名片在垃圾桶里燃尽最后一丝挣扎的火光,才点燃一根烟,缓缓开口:“为了你好。”
  模特的光鲜背后,是看不见的苦痛与挣扎,它就像一个漏斗,装进去的是潜规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诸如此类的讽刺现象,倒出来的是与投入不对等的成就和收入。
  他是过来人,深刻体会到这个圈的肮脏和可怕,他无比庆幸那时候有爷爷的保护伞,为他一路保驾护航,才平稳安定地度过人生最短也是最辉煌的时光。现在他又庆幸这条丑陋的伤疤,为他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魔爪。
  他热爱着模特的光鲜和体面,但不代表他喜欢这个行业的规则,他甚至是排斥和厌恶的。多少次低头才换得来别人一次点头,多少钱挥霍才买来别人一句赞许?这个“多少”是连精打细算的他,都记不来的账。
  在这行业,要学会的是丢开尊严,俯首称臣,从最卑微的尘埃做起,然后靠努力和实力日积月累,砌成金字塔的顶端。
  他从来不让自己手下的模特接受潜规则,宁愿自己辛苦些,低声下气些,也想保护他们,可耐不住有些模特被名利染黑,出卖自己灵魂,然后搅入一滩浑水,再也洗不得白。
  俸迎拥有一个高洁的灵魂——懂事,有礼貌,会做人。他不想这么美丽的灵魂,被这池浑水玷.污,更不想这么好的人,低下他高贵的头,委曲求全。
  俸迎应该是站在万丈金光的金字塔顶端,迈上色彩斑斓的彩虹桥,走向宽广的天。从起点上,就要与他们这类低贱卑微的人,划开三六九等的界线。
  袅袅烟雾被风吹散,一双手臂从背后伸来,轻轻环住了宫绛的肩。
  “小绛,可是我想进入你的世界,我想……你……”
  风轻轻抹去了“我想”和“你”中间夹杂的字眼,宫绛没有捕捉到关键,回头望着俸迎:“你想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啊。”俸迎松开了怀抱,挂上轻松的笑脸,“我说我想做模特,因为我的梦想就是像我偶像一样,站在T台上获得热烈的掌声。”
  宫绛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不顾一切追求偶像么,年轻人特有的现象,等到过几年长大了,就会觉得自己当初怎么那么中二了。“你偶像是谁?”
  俸迎有了短暂停顿,片刻才道出一个家喻户晓的超模名字:“裴于。”
  宫绛没有去想这片刻的停顿意味着什么,仅仅认为俸迎是因为太紧张和激动,才没有叫出偶像的名字。
  “追星可以,但别追得太不切实际。”宫绛语重心长地教育,“裴于是全球第一,连我都无缘见过他,你还是省省吧,偶像是用来关注的,不是用来追的。如果喜欢一个偶像,就要跟他做同个职业,那人岂不是要累死。”
  “我不怕累,我就是想跟他一起。”
  “行了行了,”宫绛没放心上,漫不经心地挥手,“反正你做模特这事没商量,年轻人就该好好读书或打工,别尽做这些没用的事。偶像是只可远观不可亲近的人,别瞎想有的没的。”
  俸迎幽暗不明地望着宫绛离开的背影,低低地道:“小绛,你根本不懂我的心。”
  宫绛始终不松口给俸迎放行,俸迎也不敢拂逆宫绛的意思,这事就这么随着时间揭过去了。没想到,世事总是变化得那么快那么快,快得来不及作出准备,就已发生。
  “什么?”宫绛吃惊地大喊,“集体解约?”
  爆炸性的原.子.弹轰然在耳边炸开,震得神经几乎绷裂,宫绛握紧手机,不敢相信地再三确认,却听电话那头用残酷冰冷的语音重复了一遍。
  “对,就是集体解约!我数数看,一、二……总共有二十三个模特,其中你手下的就有十九个!”铁总焦急的声音像密集的鼓点,催命似的噼里啪啦响,“不说了,你赶紧到公司来解决,一口气出走那么多模特,明天我们就得上时娱报头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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