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是……
那难不成是……?!
“胡说些什么?”
燕清淡然往他胸口一拍,听得‘啪’一声脆响,懒散催道:“起啦!该忙了,昨晚你睡得简直跟头猪似的,打雷都不醒。”
吕布没有办法,只有一边板着张困惑莫名的脸,一边木然穿上战袍,竭力回想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除了一点似是而非的触感外,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更多细节了。
浑然不知燕清见他傻乎乎的没往深里想,才悄悄松了一直紧攥的拳头。
——这偷香窃玉的风流行径,果然不适合他这正人君子来做啊。
燕清慢条斯理地以绢帕拭去掌心沁出的薄汗,心有余悸地暗暗感叹。
第96章 纠结万分
那难道是……
吕布心里飞快地掠过一抹怀疑,这念头就跟一团火似的,烫得他猛一激灵,很快就被他自己给打消了。
主公是冰清玉洁、高雅清俊的神仙中人,怎么可能趁他睡觉就、就、就碰他嘴唇呢。
是他自个儿睡糊涂了罢。
吕布郁闷地摇了摇头,甚至不敢用那‘偷吻’一词,怕有亵渎仙人的嫌疑。
他一边唯恐自己是混淆了梦境和现实,一边极眷恋那美好滋味,于是虽在着衣,目光却定定地看着一处,怔怔出神。
唉!
早知主公昨夜竟然回来了,还睡在他身边,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纵自己睡那么死的!
吕布深感遗憾,扼腕不已。
却不知自己因此错过了捕捉燕清遮掩不住的一些微小端倪的大好良机。
燕清渐渐平复了动荡不已的心绪,暗松了口气。
他刚怎么就突发奇想,去偷亲吕布了呢?
燕清微微皱眉。
给自己找的理由‘占回便宜’这理由,到底有多牵强离谱,他当然是心知肚明的。
他在现代时交往过的,可都是女性。
不过史上的吕布,虽小妾不比曹操多,却对貂蝉一往情深,是毋庸置疑的直男。
然而在昨晚之前,他也从没想象过,自己看着一个高大健壮的大老爷们睡觉,还丝毫不觉得单调乏味,甚至心情极好、津津有味。
就算吕布是他崇拜多年的偶像,也难以想象。
做时还不觉得,事后回想起来,就很不可思议了。
燕清又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别的事来。
——在发现吕布偷亲了他,从而察觉到对方的真实感情,他初是震惊,后是神奇,却从未感到恶心、被冒犯和生气。
——吕布在傻乎乎地追求他,小心地奉承他,努力地紧黏他,他也不觉得厌烦,而感到对方十分可爱。
难道性取向也能传染,知道吕布对他的感情后,他这逗着逗着晚节不保,也真的喜欢上吕布了?
燕清脑海中霎时天人交战,彻底纠结上了。
因他是和衣睡下的,就省了更衣这一步骤,早于吕布洗漱完了。
等着传膳时,为做掩饰,都不好偷瞄吕布大方露出的健美身躯,只取了一封已批阅过的公文,宛若认真地翻看。
“那,”吕布磨磨蹭蹭地换好了战袍,强抑下上扬的心情,犹犹豫豫道:“布先告退了。”
燕清随意地嗯了一声,挽留道:“用过膳再去。”
吕布眼睛一亮,巴不得留久一点,立马应了。
早膳很快送来,燕清才停止了装模作样看公文的举动,坐至桌前,用完那碗香葱小米粥,刚以帕擦拭嘴角,就见吕布也矜持地放下了碗筷。
这么快?
燕清递去一瞥,旋即吃了一惊。
吕布平日里的饭量,可是不喜吃全饱的他的四倍有余,今日却只用了比他多那么一丁点的份。
而看他满面红光,也不像身体不适,胃口不佳。
燕清蹙了蹙眉,询道:“怎么就用这么点?不够罢!”
太反常了。
吕布咽了口唾沫:“多谢主公,已足够了。”
燕清垂眸复又一瞥,才用了两张饼,一碗粥,肉干纹丝未动,怎么可能够?
燕清脑海中灵光一现,试探道:“你该不会是……”
学那些文人墨客的君子风范,修身养性,搞甚么节食罢?
吕布断然否认:“并非如此!”
燕清狐疑地盯着吕布看了一会儿,后者坚持了一小会儿,就开始不甚自在地躲闪了。
这下哪怕吕布矢口否认,燕清也不信了。
他亲眼看着,吕布自被罚过之后,在他面前渐渐变得这般小心翼翼,拼命学习,想变得更好,以得到他的认可和赞扬,而身上改变之大,也到了足够叫身边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叫锋芒毕露的大战神变得藏锋内敛;由刚愎自用、嚣张傲慢变得谦逊低调,体恤下属;学着爱干净,勤沐浴,笨手笨脚用熏香;从狼吞虎咽、怎么香怎么吃,到斯斯文文,还为自个儿饭量大而感到不自在。
他费尽心思将吕布收拢麾下,好摆脱了剧的命运,也无意中让吕布走下了神坛。
燕清原还要逗逗他,小小地欺负一下他,这会儿已全化作感动,酸涩难言。
适当的引导要有,但矫枉过正,就过犹不及了。
他心中百味杂陈,默然片刻,摇了摇头,劝道:“我不像你,还需统兵着将,冲锋陷阵那么辛苦,只需在后方遥遥看着。而你有大战当前,不吃饱些,一会儿怎么使得上力气呢?”
见吕布还要辩解,燕清忽然伸出手来,摸着吕布那倏然紧绷的手背,温柔道:“你生得高大健实,力大无穷,驭马驰骋于战场上那英勇善战、屡建战功的威风,我是极喜欢的。”
吕布:“……”
听了这话,心里就跟淌了蜜似的——直让他迷迷糊糊地就扫光了桌上的膳食。
燕清笑道:“吃饱了?”
吕布中气十足地应道:“饱了!”
燕清挑眉,又笑问:“睡好了?”
吕布憨笑:“好了!”
燕清点了点头,莞尔道:“去罢!”
吕布精神大振:“喏!”
看着他走得步步生风,神采奕奕的背影,燕清不由失笑。
横竖吕布有贼心没贼胆,只敢趁他醉酒偷吻他,却没正经表白来捅破那层窗户纸。
那他一时半会琢磨不明白,也没有关系。
最近战事频频,真说开了,也没空顾及些许私情。
且说自汜水关丢失,董卓危机感剧增,为了加强虎牢关的防守,给李傕大方地派了几个得力大将去,却间接把一直纠结是否寻个合适时机投降的李傕逼上了进退维谷之境,只有硬着头皮死战到底了。
别看郭汜等人现因董卓之令,皆以他为首,平日里在军中,却多是平级关系,他哪里真号令得动的?身为主帅,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他想跟燕清军暗通款曲,都没法做到。
这一场突袭大败,足足折损了两万多人,他心都疼得快要滴血,更不难想象董卓会如何震怒了。
李傕心头火起,在军报上大书特书,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全归咎到谎报敌军实力的徐荣头上,也管不得董卓究竟会信多少,甚至都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燕清军就报复似地发动了总攻,好险才没乱住阵脚。
李傕倍感糟心,认命地执行起了防守反击的战略。
无论如何,董卓军持精雄之师,据崇山之险,仗补给之便,就有半只脚踩在了不败之地,相比之下,盟军不但看似吃了补给线被极大程度拉长、深入敌人腹地的难处,而且它看似声势浩大,其实内部关系错综复杂,单兵作战能力很是薄弱,还总需要大胜来维持团结,中用的并不算多。
哪怕燕清军士气如虹,势头锐不可当,在接下来的几日里,两军你来我往,激烈交锋,却一直分不出个胜负来。
不过,因双方将领具都经验丰富,攻防战打得很是精彩——
燕清军用云梯、冲车攻击关墙关门,李傕便齐射火箭烧毁云梯,以磨盘砸坏冲车;
燕清军以井阑(带滚轮的箭楼)据坡上朝里射箭,迫退关墙士兵,好搭建新云梯攀城,李傕就派人急筑一座简易内墙做挡箭用,让井阑的杀伤力锐减;
燕清军欲挖地道进关奇袭,李傕匆匆挖下壕沟阻挡。
当然,李傕作为被动防守方,虽脑筋灵活,总能想到应对之策,却到底吃了时间差的大亏,兵士损失惨重了,对应之法才开始发挥效用。
这么多天下来,他就没一觉睡得超过两个时辰过,总得打醒精神,提防神出鬼没、奇谋百出的闫庆军偷袭,走路都带飘儿。
燕清这的人才储备则充足的多,经得起轮番上阵的安排,况且身为进攻的一方,手里掌握着主动权,可保证每个人都能得到充足休息。
于是这么多天耗下来,一方看着精神萎靡,一方看着神采奕奕。
只除了一人。
——孙坚对燕清极为信服,当时才被燕清稳住,可心里一直牵挂长子的安危,却始终得不到半点消息。
他还好,强行按捺着急躁焦虑,并未将这些情绪带到军事指挥上,舌尖上却因此长了个要命的燎泡,整个人都阴沉黯淡下来了。
有少数知情的,能体谅他心情,却也无力安慰,只有暗自擦亮双眼,在敌阵中多加留意了。
燕清却还对孙策有着信心,只不好跟孙坚明说。
在他看来,史上横扫江东,能得‘小霸王’这一赫赫威名的孙策,能不声不响地干出这种危险事的,定是自仗艺高胆大,心有成算、胸有成竹的。
开关门接应之事,当然急不得。
倘若早早开了,只会盲目暴露自己,白送一条性命,那门也很容易被再次关上。
而要能沉得住气,等双方兵疲马惫,人心涣散,破绽越来越多时,才好捅上这致命一刀。
当然,燕清也不可能真指望孙策,而始终怀着‘有则好,无亦可’的平常心去对待,得有自己的打算的。
第97章 顺水推舟
燕清在军营里踱步,心不在焉地回应着过往将兵的行礼,陷入了沉思。
不管孙策那里是如何计划的,在他看来,明晚就是大好时机。
……要是跟李傕有过切实接触就好了,那还能直接变成他模样,骗关墙守兵开门。若变成董卓的话,不说是不是每个小兵都能认出来,单是忽然孤身出现在前线,就显得万分蹊跷,惹人起疑。
就在这时,数封来自洛阳和扬州的加密战报,分别抵达。
燕清拆开一封,匆匆浏览一遍,便蹙起眉来,吩咐道:“去请各位军师和将军,除让文台接续睡外,都速来帐中议事。”
目前在战场上统率将兵、强攻李傕的不是别人,正是吕布和张辽,而余下的除了疲到极点、刚刚睡下的孙坚,很快都应了燕清召唤,齐聚过来。
燕清将信给了荀攸和郭嘉,同时目视其他人,做了个简单概括:“董卓已立合肥王为帝,且斩尽不从者,又与西羌勾结一气,不日将由那戴罪立功的徐荣提一万新借来的羌兵,驰援此关了。”
荀攸道:“那狱中士人,可曾及时救出?”
燕清微微颔首:“除极个别外,皆已救出,火速送往北面,应已在张太守帮助下,一路护送至谯郡了。王司徒并为察觉到我方目的,却也始终在为他们安危周旋,居功不小,也因有他无意之助,他们才未受太多苦痛。”
哪怕有燕清横插阻挠,美人计又已面目全非,王允凭站队果断、腹中良谋、忍辱负重和敢于曲意逢迎的顽强心性,还是成功博得了董卓的信任。也在人心惶惶、面目全非的朝廷中取得了举足轻重的高位。
靠这点力量,他四处奔走,护住了不少下狱人的性命,燕清是不会为私心而抹去这份功绩的。
荀攸并未完全放心,略作沉吟,询道:“是由何人护送的?”
燕清道:“此人姓赵,名威孙,有军屯驻黎阳港,同司马一族沾亲带故,应是可信的。”
燕清还真对这人有些印象。
要不是荀彧下手极快,将路过的司马朗一家给留了下来,征辟为府中属官,那从洛阳死里逃生的司马朗怕就会像史上那般,投奔这叫赵威孙的远方亲戚,一直到五年之后了。
而赵威孙手下的人马,自保尚够,要想割据一方,成为正经军阀,那还不够塞牙缝的。
有些实力,不甘心沦为亡命之徒,却又实力不足、撑不住大野心的队伍,往往是最安全的存在。
如果换做曹操,燕清就绝不敢安心叫他去送了——谁知道是不是送羊入虎口,送着送着,曹操就用三寸不烂之舌、强大的人格魅力和微带胁迫意味的手段,将这些大名士全揽入口袋呢?
荀攸则对这一行无名小卒毫无印象,看燕清淡定自若,眼含笑意,才也放松下来。
郭嘉道:“照董贼的一贯作风,一封劝降书想必很快就到各营,主公需提防其他盟军动向。”
燕清点头,慢慢道:“经过这么些天,想必你们都看得一清二楚了。若以十分力计,曹太守最为积极卖力,是投了九分五;刘县令那三兄弟,投了九分;陈扬州倒想投八分,无奈能力不济,亦无亮眼将才,只为寻常增卒;陶刺史肯将手下唯一的得力干将,臧霸都贡献出来了,算六分;其余的不过滥竽充数,当我是个瞎子,只知喊打喊杀,其实就在后头出工不出力,观望时势的多。”
在正式开打第二天后,因路途遥远而姗姗来迟的幽州三势,也终于出现了。
刘虞是带来了一些军需物资,与燕清客气交谈了几句;而公孙瓒则表现得诚意十足,大义凛然地拒了例行宴饮,直接命令手下兵士奔赴战场。
可这却瞒不过燕清。
前者态度虽趋于客气疏远,带来的物资却是实打实的,而让白马义从缺席的公孙瓒,落在燕清眼里,诚意就大打折扣了。
公孙瓒根本没舍得带最精锐、最亲信、行军速度最快,威震蛮夷的白甲轻骑来。
冷眼看着这氤氲的心机,燕清不难预测,这掌管一内政一军事两位官员间,融洽的日子已一去不复返,而决裂的时机则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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