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是个小人,还是那种捧高踩低,欺软怕硬的小人,并且从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人之常情,不是吗?
他本以为这两人一介白身,只是元让看起来有些嚣张不太好惹而已。对于这个与他们并不算是一类人的书生,江彬本来不太在意。
但他现在明白了——这个人,或许比元让更不好招惹。
分明是无害的外表,可这一眼却带着丝毫没有遮掩的、明明白白的杀意。
江彬立刻做出了反应,他的语气十分缓和,一副为他们好的样子:“先前是我太焦急,可将军,将军他与元明允去了青楼!这地方……”
还未等他说完,便只见沈砚方才的淡然全都没了,面色大变,右手指尖捏着的还没下去的白子也碎成了齑粉。
等江彬回过神来,才发现方才的端坐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好像刚才有道白影往他身侧闪过去了……
卧槽这是鬼吗!
江彬深深觉得选择不去招惹这两人是对的——
尼玛那是粉啊!捏碎不稀奇,最可怕的是捏成了粉啊!
作者有话要说:
照照:不搞事怎么对得起我在历史上的名声呢。
元让: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有个说法,说江彬是朱厚照的男宠……当然蠢作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_(:зゝ∠)_
第46章 我心悦你
熏烟袅袅,香气袭人,馥郁却不俗气。
装饰繁多却不显杂乱的屋中端坐着三位气质不凡,妆容精致的伎子,正在指尖翻飞地拨着琴弦。
两边以珠帘隔开,朦朦胧胧,如坠花海。
仔细一听,乃是一曲《广陵散》,指法精妙,曲意激昂,行曲之间毫无滞涩之感。
本来那些伎子往常并不弹这个,但在朱厚照的强烈要求之下,便换了三个会弹的上来。
据朱厚照说来,他就是不想在这地方与旁人听千篇一律的曲子。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元让看着这明显是女子香闺的景况,就差没直接扯着朱厚照的衣领质问了。
在意识到先生不知因什么原因,而忽的想要叫他适应自己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元让早就把之前想要保持距离的想法抛了个一干二净。
哪怕知道这是万不可能的,也万不可以,可他还是会不甘心。
“哎,别着急别着急,这些可都是清倌儿,琴艺乃是这儿的一绝,我怎么会带你去那种乱糟糟的地方呢。”
朱厚照闭着双眼,稳稳当当地正坐着,端的是悠然自得,气定神闲。
“清倌儿……这里是青楼?”
元让的眼睛不敢置信睁大了一些。
朱厚照的眼睛眯开一道缝,贼兮兮笑道:“是啊,你肯定没来过吧,这里可好玩了。
听闻秦淮河的青楼比任何地方都要精巧些,那里的美人儿才称得上是肤如凝脂,色艺双绝。不过京城的也不差,往年那些赶考的书生许多都会闻名去上一遭。”
他摇着扇子,一副老司机的样子,仿佛对这些地方很熟,事实上朱厚照也不过是第二次来,上回还是江彬撺掇他去的。
元让才听了前半句话就坐不住了,心里头咯噔一下,一把拎起朱厚照,破开那间屋子就跑。
“朱寿你害死你兄弟了啊——”
本来追先生的机会就很渺茫,又来了这么一遭火上浇油,他这是要单身一辈子的节奏啊!
一道看不清的影子腾空而起,元让在焦急之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就连轻功都用了上。
这简直是要命——若是叫先生知道了此事他定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他刚冲出大堂正门的时候,便好死不死的与同样是用轻功赶来的沈砚撞了个满怀。
元让的下巴重重磕在了沈砚的肩上,撞得生疼。
但此时他却嗅到了一股藏得很深的幽香,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反正闻起来很香很舒服的样子,元让顾不得下巴上的疼痛,下意识偏头一咬,却好似还嫌不够一样,又轻轻啧了一下。
沈砚顿时觉得脖子上传来一丝酥麻。
他的眉头狠狠一跳——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而元让手里拎着的朱厚照则是被这力道撞的直接脱手飞了出去,好在朱厚照本人反应也够快,被甩出去的时候右手灵活地一勾柱子,这才避免了一场说出去能够震惊整个大明的皇帝跌倒在地毁形象惨案。
可这位玩世不恭的小皇帝第一反应却是:哎呀这飞起来很刺激啊!
在大庭广众之下也顾不了那么多,沈砚转头面无表情的扯着元让的手腕回了驿馆。
目睹了全程的老鸨以手掩面,遮覆住那惊讶的表情——捉奸不少见,可断袖之间的捉奸就非常少见了。
她轻叹一口气。
这年头怎么那些一个比一个俊俏的男人都断了袖子呢……
老鸨瞧见元让像一阵风似的跑了,便转过身来,那染着丹蔻的芊芊玉指往朱厚照跟前一递:“老规矩,客官,您既出了姑娘的香闺,那就该结账了。”
朱厚照:……
以后在拉人去快活之前还是先打听一下人家的家里有没有吃醋的老虎吧。
找江彬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最近总觉得江彬有了不该有的小心思,变得不那么好玩了。
驿馆。
元让有些迟钝地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青楼了,而是身在一处亭子边上。
这里是驿馆最僻静的地儿,少有人往。
元让低着头,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总感觉怎么解释都没法挽救形象了……
他一着急,心一横就要下跪认错。
“不许跪。”
沈砚止住他的动作,冷声道:“膝下有黄金,怎能说跪就跪!”
元让被他难得的怒气唬住,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看着他。
“我给你起字明允,便是希望你无论何时都要保持心中清明。”
沈砚放缓了语气:“下跪是极大的礼节,无论何时皆不可轻易下跪,你若总像今天这样轻而易举地跪下……”
“不是的。”
元让突然抬头直视他:“我只跪过你一个。”
沈砚愣神,只听眼前的人神色凝重,极其认真地继续道——
“我元明允不跪天,不跪地,不跪君,不跪亲,只跪你。
先生,你可知,我只愿意跪你。”
元让手心沁汗,攥紧刀柄,以此来掩饰心里的紧张。
这句是他竭尽所能说出的最大胆的话了。
若是被拒绝了还能勉强解释自己这句话并没有其他的非分之想。一旦再露骨一些,那就无可挽回了。
元让死死盯着他,不愿意错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情绪。
沈砚微微敛眸,看似平静无比,实则罕见地陷入了挣扎。
这一步一旦踏出,便再也没了回头的路。
罢了……就这么放任自己冲动一回。
即使元让以后拿刀指着他,或是与他形同陌路,那也是他姓沈的自找的。
半晌,沈砚终于开口。
“齐圣广渊,明允笃诚。”沈砚微微俯首平视他,目光专注:“我心悦明允。
你若是喜欢听琴,我便日日弹与你听。
不要再去那里了,我会不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发誓下一章一定走剧情线!!!
第47章 应州之战(修)
江彬没想到自己只是出来散个心,都能撞见那两个不知是人还是鬼的家伙在黏黏糊糊卿卿我我。
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简直是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心塞极了——方才被陛下骂了一顿,打算出来散心,结果才拐了一圈就看见了平日里僻静到谁都不会去的地儿站着那两个身份不明的人,正相对而立地低语着什么。
江彬生气——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就当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更让江彬愤怒的事情发生了——这两个不要脸的居然还旁若无人地吻了起来!
虽然只是一触即离,但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受到了重击。
心酸,真是心酸。
为什么那元明允去青楼快活了一遭,不但搞定了自己的心上人的问询,还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把人追到了手。
而他一没胡来二没问询,只是旁侧敲击地向陛下打听了一句话都能被骂的狗血淋头,言道自己管的太宽!
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江彬平日里极擅阿谀奉承,察言观色,但是他这次偶尔的僭越却让皇帝瞬间黑了脸。
虽然朱厚照心里也清楚他奉承的话里半点都不能信,但却乐得听——谁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呢?
果然……陛下宠幸他,也不过是觉得他好玩而已。
江彬权倾朝野,执掌兵权,还是深受皇帝信任的心腹,就连那些多数是眼高于顶的文官见了他都要被迫礼让三分,平日里讨好孝敬他的人简直多得数不过来。
他出身卑微,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祖坟冒青烟烧了高香了。
不是自己的东西,本来就不该生出哪怕一点点肖想的心思。
还别说,那身份极其神秘的两人站在一块确实是十足的登对和谐,和谐到刺痛了江彬的眼。
他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元让偏头一望,瞧见江彬离去的背影,抬头问道:“他为何站那许久不动?”
沈砚轻轻地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许是无法得偿所愿吧。”
就在江彬被迫疯狂塞着狗粮的这些日子里,朱厚照终于接到了探子的回信。
正德十二年九月二十五日,达延汗正面进攻阳和。
朱厚照笑道:“来了。”
他的神色缓缓绷紧,罕见的严肃,对身侧的亲信吩咐道:“传我令,运币银一百万两于宣府。
其余人,随我迎敌守城!”
朱厚照抽出佩剑,站起身来。
他的语气十分镇定,却难掩兴奋。
这位小皇帝此时收起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对着敌人亮出了掩藏已久的爪牙。
沉着而又神色自若的朱厚照,是江彬从未见过的。
也从没想过。
“江彬,传我旨意,命张永,魏彬,张忠暗中率军来此待命!”
“遵旨。”江彬一礼后便去拟密旨了。
这会儿,刚收到消息的元让也跨了进门来。
“明允。”
“嗯。”元让应声。
“你打过仗吗?”
“……剿过黄巾算么?”
朱厚照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有点牙疼:“应该,算……吧。”
元让挑眉:“不过我会飞呀。”
朱厚照会意一笑:“好。”
姑且不论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在这几日的激战中,朱厚照也摸清了达延汗这次进攻阳和的目的。
只是一次试探而已。至于达延汗本人,却并不在此地。
待鞑靼骑兵遁去,朱厚照决定移驾阳和西南面的大同侦查。
行军之时,江彬侧脸望着身侧形容整肃的军队与骑在神驹上满脸严肃的朱厚照,神色复杂。
这样的陛下,让他更加不敢生出任何的不敬之心。
到底是他不能肖想的。
可就在江彬感叹的时候,朱厚照却歪头对刚策马而来的元让好奇道:“待弄清达延汗的所在,你可有把握带着我飞入他的帐中?”
江彬:???
元让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样做的可行性,随即点点头:“大概可以。”
不过怎么又是他干这种类似于刺杀的事情,难道自己就跟这行杠上了?
江彬一个踉跄,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这两位小祖宗还真要飞过去啊?
你们当那些蒙古亲兵的弓/弩是吃素的吗!
“待我军与那达延汗短兵相接之时,你我就闯入此中把他做掉。”
朱厚照对元让眨眨眼,左手一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元让一摸下巴:“达延汗死了,军队必将失去主心骨,鞑靼的那些部落也会大乱。
你这是要趁着他们争权内斗,一举深入草原,以绝后患?”
朱厚照点头。
能减少牺牲的事情,不做才是傻子。
别说什么依赖性——就算没有元让这个外挂在,他也有把握打赢这场战役,区别只是伤亡多少罢了。
大明每一位守边将士的血都不能白流。
昔日有太宗五征蒙古,把那些人赶进荒蛮之地百年之内不敢造次,今日怎就不能有他“朱寿”再征蒙古,威震宣府,开拓疆土?
“志向不错,但是……”元让扫了一眼朱厚照的身板儿:“你作为总兵官,还是待在这发号施令罢。”
一旁的江彬拼命点头,如捣蒜一般。
朱厚照叹气:“不能身先士卒,亲手杀敌的战场,那又有什么意思。”
元让眯眼瞧他——得了吧,装,承认自己想玩不就行了。
朱厚照会承认吗?朱厚照还真就承认了!
先前派出去侦查的轻骑兵终于有了用处,方至大同的朱厚照立刻就收到了急信——“达延汗纠集五万余骑扎营于玉林,正蛰伏着准备随时发动进攻。”
朱厚照立即下令,决定回阳和做部署。
作者有话要说:
朱厚照:现成的外挂,不用那是傻子!
非常抱歉,之前本来是想直接参考《明实录》的,但后面又被《明史》影响,写了个四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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