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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臣(出书版)(第一部)——米洛

时间:2018-03-29 10:19:20  作者:米洛
这路两边的商肆都没看清是什么人,只觉得刮起一阵强劲的旋风,连地面都在震动,而他转眼间就消失不见,只留下飞扬的尘土。
    斜阳西照,景霆瑞眼见就要接近皇宫的西门,突然,有团黑影从旁边商铺的二楼摔出,破碎的窗户、横栏,伴随着那个人,纷纷砸落。
    就连“青花阁”的招牌也砸断在地上。
    “吁——!”景霆瑞登时勒紧缰绳,黑龙抬起前蹄,长嘶一声,立刻镇定下来,四条腿稳稳地立在大道上。
    “唉呦……”面前的一片狼藉中,那人满面是血,手脚被捆缚,痛苦地哀叫着,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景霆瑞飞速下马,查看他的伤势,少年的额头被撞出一个血口子,受了惊吓,面白如纸,当即伸手点住颈部的穴位,为他止血。
    这时,酒楼里又响起“乒乓”打砸之声,围观的百姓无人敢靠近,只是远远地观望着。
    胆大一些的年轻人,帮着景霆瑞扶起受伤的少年。
    “大侠救、救命,我爹还在里面……”少年伸出手臂,指着店铺的二楼,极力想要说什么,却捱不住剧痛,昏了过去。
    “快抬他去看大夫,”景霆瑞道,拿出银两,“救人要紧!”
    那两个年轻人倒也仗义,左右使劲地抬起了少年,就去找大夫。
    景霆瑞转身想要去店内看看,却被围观的路人叫住了,那人道,“这位爷,你是好心人,不过,里头的事你就别管了。”
    “为什么?”景霆瑞蹙眉。
    “你没瞧见,都打闹成这样了,还没有官兵上门吗?”那人摇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些人咱们得罪不起……”
    然而,那人的话还没说完,景霆瑞就已经凌空一跃,飞上了二楼。
    二楼原本设有存放贵重器皿的木柜,一排列得相当整齐,只是现在全都被推翻了,价值不菲的瓷器也尽数砸毁,满地的破碎瓷片。
    这里,只有酒桌是完好无损的。有个头戴金冠,一身光鲜锦衣的肥硕男子,背对着临街的窗户,坐在那儿,抬着头,骂骂咧咧着什么。
    一个护卫忙着用锦帕按着他的鼻子,给他止血。
    其他人,七个身强力壮的护卫,正搜罗库房,往外头搬着瓷器,也不看是什么,搬出来就用力砸碎。
    那肥硕男子还大笑道,“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竟敢打我?!哼!爷我今天就是想听这‘哐哐’声,怎么的?来啊,给老子继续砸!全部砸光了为止!”
    老板被揍得鼻青脸肿,却还是跪在那人的面前,不停地磕头,哭着求饶,“礼爷!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的一家吧!”
    “哟,这老狗还会说人话啊,哈哈!”这位礼公子的鼻血是止住了,他笑着端起酒壶,把酒淋在老板的头上,这伤口遇着酒,可是火辣辣地疼,老板却连躲都不敢,任由他欺侮辱骂。
    突然,“嗖”地一下,一枚碎瓷片,划过礼公子的手背,疼得他哇哇大叫地跳起来,酒壶砰地摔碎在地!
    “什么人?!”所有人顿时往残破的窗口望去,他们方才都忙着照顾礼爷、砸东西,都没注意到这里竟然来一个男人,且是身高八尺,极为高挑。
    他从窗户进来,站在这里,却一点声音都无,可见轻功之高。
    他的目光更是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在他扫视而过的瞬间,那些护卫都停了手,不由头皮发悚。
    “疼死老子了!”礼爷紧接着血流如注的手背,那伤口都深可见骨,他转过扭成一团的肥脸来,恶狠狠地瞪着景霆瑞,“倒来了个不怕死的,都愣着干什么?!打!给老子打死了,丢河里去!”
    都说相由心生,这人真是暴躁残虐得很。
    护卫们仗着人多,自然蜂拥而上,将景霆瑞团团围住,叠罗汉似的扑上去,将他压倒在地。礼爷哈哈大笑,拍着桌案,“让你来管老子的事,我可是礼亲王的长孙!别说砸了这破瓷器店,就算是砸了这皇城,你们又奈我何?!”
    他还洋洋得意地笑着,一股雄厚的内劲就扑面而来!脸上的肥肉都被吹得变形,而那些壮实的护卫,竟然就跟风中残叶似的,全被弹了开去,砰砰地撞向天花板、墙面,石灰下雨般砸下,护卫们一摔到地上,全都不醒人事!
    这可真的惊吓到礼爷了,顿时面无人色,这些人可都是高手啊,就这么一招被摆平了,能不感到害怕吗?
    他转身想逃,却被景霆瑞拎住了粗厚的脖子,一把摁倒在了惊惶的老板面前。
    “道歉。”景霆瑞低沉的声音,犹如冷冬中的寒冰,让人听见都忍不住打哆嗦。
    “……”礼爷挣扎着,“老子是……”
    “砰!”
    景霆瑞猛地一摁,礼爷那吃得白白胖胖的脸,嵌进了地板里,疼得他“呜哇!”惨叫!
    “给老人家道歉。”景霆瑞又道,把他拉了出来,脸上栽了好几个洞,血流不止,加上歪掉的鼻子,简直没了人样。
    “对不起!大爷!您饶了我吧!”礼爷哭得极为难看,眼泪鼻涕一把把地掉,老板瑟缩着点了点头。
    景霆瑞拽下男子挂在腰间的织锦钱袋,抖落出里面成卷的银票,大概有五千两吧,给了老板。
    老板颤巍巍地接过,就在这时,楼梯上一阵剧烈的震动,有人冲了上来,是礼爷的护卫之一,方才一直守在楼下,见情况不对,立刻去搬救兵。
    “就是他,快拿下他!”在那家养护卫的背后,是皇城提督府的衙役。
    那些人持着兵器,纷纷包围了过来,那位礼少爷可算是找到救命稻草了,大喊着“稽查大人救命!”
    被称作为稽查大人的男人,大的三十多岁,看见一个身穿常服,连剑都没有的寻常男子,正抓着礼亲王府的宝贝世子打呢,立刻下令逮捕他,救下礼绍。
    “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在皇城闹事,不是活腻了吧!”稽查大人招呼着衙役上前,景霆瑞见到如此颠倒黑白,官官相护的情形,不由得眯起了黑眸,冷冷地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就当我是替你们的长官教训你们。
    “什么?!好大的口气!给我上!”稽查大人抄起锋利的大刀,就斜刺砍去,景霆瑞身影一闪,竟然消失了。
    众人正惊愕时,那个高大的影子又嗖地出现,一腿横扫向稽查大人的手臂,骨头裂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响。
    “啊啊啊!杀人啊!造反啦!”稽查大人捧着手腕凄厉惨叫,这后到的皇城禁军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晓得听了号令往里打。
    很快,这一场战斗,就从青花阁一直蔓延到整条街巷……
 
    第十三章
 
    勤政殿,已是掌灯时分。
    爱卿结束了一日的政务,此时已经颇觉疲惫,好在炎来了,还带来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名为“铜乐盒”。
    它主要是用铜制成,底座是一个雕花的木盒,上面有一个小人拿着锤子,敲打面前的“木琴”,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音,可是小人来回地敲,就形成了一首流水般的曲子。
    “真好玩!”爱卿从没见过这么精巧的东西,简直是爱不释手,便问,“这是从哪里来的?”
    “是臣弟的一个门客送的,他是西凉人,臣弟觉得很是不错,就借花献佛,拿来博您一笑了。”炎也很高兴,兴致勃勃地说。
    “西凉国?”爱卿想了想,道,“好像是在极远的西北一带,爹爹年轻时,似乎有去那边游历过。”
    “嗯,是有这么回事。”炎点头道。
    “所谓男儿志在四方,想爹爹当年不到二十岁,就已经云游四海,历经磨炼,而朕却只能待在皇宫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唉!什么时候,朕也能像爹爹这样游历天下呢?”
    “呵,看您,又说些贬损自己的话,”炎微笑着道,“您是皇帝,爹爹那时不过是一个侍卫,怎么可以相提并论?而且,您也没多惬意吧?看您每日御批的折子,都有小山这么高,累坏了吧?”
    “朕不累,朕只是觉得…”爱卿并不想只通过奏折,去了解国家和百姓?
    “没有只是,您是天子,自然要住在宫里,而且,”炎打断道,“比起让您去那些遥不可及的国家探访,臣弟更想您留在这里。”
    “只有这样,我才可以随时随地地看到你。”
    炎的心里话并没有全盘托出,爱卿则低头摆弄着铜乐盒,嘟哝着,“朕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嘛。”
    正当爱卿玩得兴起时,小德子慌慌张张地小跑着进殿。
    “皇上!”小德子噗通一跪,也朝炎行礼,“亲王殿下。”
    “起来吧。”爱卿拨弄着小铜人,是头也不抬,自顾答道,“朕知道了,一会儿就用晚膳。”
    炎看到外人来了,就适时地站远一点,刚才他可是一直紧挨着爱卿,低头,便能闻到他头发上的幽香了。
    “不是的,皇上!宰相大人!兵部、吏部等诸位大人都到了!”小德子吞了口唾沫道,“外头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爱卿闻言抬头,悚然地问,“瘟疫、地震?”在白天的折子里,他还看到说,近日天象有异变,要防范天灾之类。
    “比这还糟——是景将军他出事了!”小德子是跪在地上都不敢起身。
    “什么?瑞瑞?!他怎么了?”爱卿手里的铜乐盒砰地掉落在地,脸上血色全无,因为小德子的话,就如同匕首突然地扎进他的心窝,让他痛不可当!
    “皇兄,您先别急,听这奴才把话讲完。”炎赶紧说道,上前扶了爱卿一把。
    “听说,景将军打了提督府的护卫军,还有礼亲王府的人,现在被收押进兵部大牢里了!”
    “瑞瑞他……”打人?爱卿的话还没问完,那以宰相贾鹏为首,二十余位大臣就涌了进来。
    “臣等给皇上请安!”
    说起来,爱卿登基至今,都没碰到这种阵仗,这些人的脸色都极难看,就跟吃了苦瓜似的,还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爱卿强迫自己定下神,尽管他的面色还是惨白的。
    瑞瑞被捕进牢内,就说明他的性命暂时无虞,只是不知他身上是否有伤?爱卿的满脑子都想着景霆瑞血肉模糊的样子,眼前就又开始发晕了。
    “臣等给亲王殿下请安。”
    见永和亲王就站在皇帝身旁,众人也规规矩矩地向炎行礼。炎微微点头,没多说什么。
    “皇上,想必小德子公公,已经把臣等请求觐见的原因告知您了。”
    贾鹏的上奏总是从容有度,或者说是绵里藏针,让人不知不觉就中了他的招,却还要赔笑着说是。
    “嗯!朕听说了。”爱卿不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景将军是回府拜见母亲,怎么会和提督府的人起冲突?还有礼亲王府又为何参在其中?”
    提督府,全称是“九门提督巡捕府门”,负责皇城睢阳九座城门的守卫和门禁,还有巡夜、救火、缉捕、审案等等。
    九门提督大人是五十四岁的李朝,官从一品,为人严谨,作风磊落,是太上皇挑选的人。
    礼亲王府,是太祖皇帝的表舅礼乐,年老时,把封属之地重新贡献给了朝廷,带着孙儿孙媳来到皇城颐养天年,颇受太祖皇帝的宠爱和推崇,住在旧王府大街一带。
    他活到九十岁时,还获赐“寿仙”的匾额,如今这匾额还挂在旧王府大街的牌坊上,受人景仰。
    在礼亲王仙逝后,由他儿子继承爵位,依然在皇城生活,其他的事情,爱卿就不晓得了。
    “事情是这样的,”贾鹏看了李朝一眼,对爱卿奏明道,“礼亲王府的世子礼绍买下虎眼巷一家名为‘青花阁’的瓷器铺,但是收铺子时,那位老板反悔了,不但撕毁了契约,还出口伤人,礼世子便与店家起了冲突。”
    “尔后,景将军路过,他见到礼世子的护卫在青花阁里与人争执,便上前劝阻,不知为何就交起手来。店铺被毁,惹来提督府的官兵,这景将军并没有收手,还打上了瘾,足足放倒了一个营的兵!”
    “这怎么可能?!”爱卿难以置信地道,“景将军不是会胡乱出手之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皇上,景将军有没有出手打人,您可以问李大人嘛,他可是当事人。”贾鹏是手一拱,就把问题的核心抛给了李朝。
    “回皇上。”李朝略一停顿,他似乎忌惮着景霆瑞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讲话留有余地,“由于微臣赶到之时,虎眼街巷内,已经躺满了士兵,所以这具体情况,微臣也还在调查之中,请容微臣日后再禀。”
    “既然什么都还不清楚,为何要缉拿景将军?!”爱卿着急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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