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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两讫(近代现代)——叔九寒添

时间:2018-03-30 10:36:44  作者:叔九寒添
  鹿钦原一只手摩挲着小七的一巴,轻轻嗯了声。
  小七问:“你没话跟我说吗?”
  “没有,”鹿钦原低声闷笑:“我哪敢骗你。”
  小七也笑:“你骗我我也信。”
  鹿钦原摇了摇头,没说话。
  醒过这次后,小七一直睡了一周,无论鹿钦原怎么揺小七再没醒过来,直到七月十五那天,天刚亮,还蒙了一层灰色,忽然听到小七的声音:“阿鹿,太阳要出来了。”
  鹿钦原一直没睡,立刻问:“想看日出?”
  小七嗯了声,说:“招摇山的日出最好看了,我陪你看一次。”
  鹿钦原应一声好,用被子裹了小七抱到外面塌上,小七窝在鹿钦原怀里,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一脸释然与安然。
  今天恰巧是阴天,太阳不仅出来的慢且乌蒙蒙的。
  小七仿佛没看到,问鹿钦原:“好看吗?”
  鹿钦原点头:“好看。”
  小七便心满意足,好像没了力气一样软在鹿钦原怀里,细细喘匀了气,忽然叫:“阿鹿!”声音蓦的低下来,过了许久才听到微弱呢喃:“……对不起。”
  鹿钦原一愣,一手捂住脸,静默良久,忽然有泪水从他指间溢出来,一滴滴,像折翅的蝴蝶扑棱着翅膀,一颗接一颗落在小七的脸上。
  小七和闵初没有半分相像,当初小七能够吸引他,大概是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吧。
  所以,没有谁欠谁,没有谁对谁错,没有相爱,自然没有相负,更谈不到相恨。
  这句对不起,更不是他鹿钦原想要的。
 
 
第54章 第054章 回家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见惯了生死的司城正理得知小七已去的消息,沉默了片刻,轻叹口气:“也好,百鬼庆生,百鬼送行。”
  七月十五是小七的生日,司城正理手上拿的是送给小七的生辰贺礼,他随手一扔,用不到了。
  当天,鹿钦原给小七换了衣裳,抱到架在院子里的火床上,火床上早已躺了慕临羡,鹿钦原把小七放在慕临羡身边,然后一把火,来去干净。
  司城厚载一瞬间老了二十岁,他的背佝偻着再也挺不直,握拐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司城独玉疯癫着在火堆面前又哭又笑:“我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啊,阿默啊阿默啊,我到底为了什么!”
  司城正哲带着钟吾芮走来,微微遗憾:“我来晚了。”
  钟吾芮还是面色冷漠,眼圈却红了。司城正哲悄悄握了他手一下,转头对司城厚载说:“小七不在,这里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一把火烧了吧。”
  他的话不是随口说说,立即有人开始往外赶人,有人开始往地上建筑物上浇汽油。
  挨着火堆近的一下子燃烧起来,顺着汽油一直烧过去。
  司城厚载声音苍老喑哑:“烧了好,干净。”
  梦,也醒了。
  可犯下的过错再无法弥补和掩盖。
  这段山中岁月仿佛过了数年又仿佛只是眨眼之间,鹿钦原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却被司城正哲拦住:“你也不想想,你一个人在仇家活到现在的原因,来吧,见见你恩人。”
  下了山,回到司城正哲的别墅,来不及休息便被司城正哲带去了后院,刚进后院便听到一阵二胡声,应景的很,是很悲伤的《二泉映月》
  。
  走的近了才看清拉二胡的人,穿一件白色衬衫,五官英俊雅润,一身淡泊包容气度,仿佛闲云野鹤,察觉到人来,他停下拉二胡,偏头看过来,目光直落在鹿钦原身上:“师兄,久仰。”
  这人身边还坐着一人,模样精致小巧,气质清贵,沉醉在二胡声里,才回过神,抬手抹了下眼角,抬眼也看了过来。
  司城正哲指指拉二胡的介绍:“这是顾言,”又指指后者:“正理家的,厉清宁,小明星。”
  鹿钦原眉毛一拧:“你就是顾言。”
  顾言好脾气的说:“师兄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闵初师傅当初教我的时候经常提起你,说你是他第一个徒弟,要我见了你记得喊师兄。”
  放下手中的二胡,优雅起身漫步行来,从容不迫,淡然自若,举止雍容随意,却不失高贵气度。
  他目光在鹿钦原身上放肆打量,最终下了定语:“不过你看着更像孽徒。”
  鹿钦原淡定回击:“阿初却爱惨了我这个孽徒。”
  顾言无言以对,朝司城正哲挥手:“走了,没趣儿。”回头对厉清宁说:“改明儿我让人接你去我那儿,咱们好好切磋切磋。”
  厉清宁面上看不出什么,眼睛却一亮,一点头:“好。”
  司城正哲便摇头,一伸手握住钟吾芮的手,见钟吾芮看过来,便微微一笑。
  鹿钦原再也不想留在这里哪怕一秒钟,当天坐上司城正哲安排的车回上泽市。
  到上泽市已是晚上,鹿钦原身心俱疲,找了家饭店开了房倒头就睡,梦见自己年轻那会儿不懂事,抓着闵初的手无理取闹,被闵初一顿暴揍,下死手的揍,自己哭的眼泪横流,无赖似的抱着闵初的腿嚷:“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打死我也不松手!”
  梦到这里,鹿钦原忽然就醒了,后来闵初怎么回应他的,忘得一干二净。
  没有让人来接,鹿钦原打了个车直接回兰苑。
  安遇坐在门前训练小黑獒在扑咬一个布娃娃。把布娃娃往地上一扔,喊一声:“森格!”小黑獒立刻扑上去,凶狠的对着布娃娃又撕又咬,只是一嘴小奶牙又软又小,咬不动,喉咙里的呜呜声便越大,如闷雷滚滚。
  森格是安遇给改的名字,来西那个名字弱爆了,又土又没气质。
  安遇特地拿了鹿钦原穿过得衣服给森格闻过,然后塞进布娃娃里,让它记住这个味道,训练它闻到这个味道的主人扑上去咬就是。
  森格不像一般家养犬类那般讨好主人,只会一心一意执行主人的命令。
  安遇对森格这一点十分骄傲,除了他的命令,森格谁都不听,对谁都是冷眼相待,当然对待他也没多么热情,但忠诚。
  正在撕咬的森格忽然丢下布娃娃,低声咆哮着跑了出去,安遇立刻回过神,叫了声:“森格!”
  追出去便见鹿钦原站在门前,森格咬着他的裤脚凶狠的又撕又咬,鹿钦原站那儿不动,只是问:“它为什么咬我?”
  安遇看着孤身回来的鹿钦原,望了望他身后:“小七呢?”
  鹿钦原面色一沉:“走了。”
  去时一双人,归来独一人。
  鹿钦原径自进卧室继续补觉,一直在做梦,
  一会儿是闵初,胸口被血染的通红,眼睛也红红的,哭着说:“我不想死……”
  他从没见闵初哭过,即使两人死别前,闵初都是笑着嘲笑他的。
  一会儿是小七,身后是一池艳如焰火的睡莲,那睡莲却妖气的很,眨眼成了曼珠沙华,在小七身后张扬飞舞,小七一直笑,眼泪也一直流,就是不说话。让他离开,问他话,他也不理会。鹿钦原急得抓耳挠心,眼睛被曼珠沙华映染成红色。
  又梦到许多,乱七八糟,像在梦里过了一辈子,醒过来太阳穴一阵疼,想想梦见了什么,却一件也记不起,只记得挺乱。
  沙棠见到下楼的鹿钦原,嘴巴张大能塞下颗鸡蛋:“鹿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说一声?”
  鹿钦原揉着太阳穴皱眉,语气不耐:“问那么多,先给我整点吃的。”
  沙棠哦哦的应着,脚下擦风去了厨房,非常速度的下了一碗馄饨,不好意思的说:“不知道您回来,没留饭。”意思是你先凑合着吃,不给开小灶了。
  鹿钦原舀了颗馄饨送嘴里,皮薄馅多味鲜美,的确也能凑合,没再说话,吃到一半抬手一看腕表,已是下午三点钟。
  鹿钦原问:“其他人呢?”
  沙棠正托着下巴看鹿钦原吃馄饨,听了便说:“小白感冒,朱厌在照顾,秀秀去找程少爷,好几天没见人了。”
  鹿钦原皱眉:“很严重?”
  沙棠说:“小毛病,不过得养两天。”
  鹿钦原便没说什么,吃完馄饨去院子里散步,视线却不由自主的搜寻某个身影,却空无一人,一直到了花园里,视线里终于多出了一道他希望在但又不是原先那人的身影。
  安遇坐在花架下的椅子里,趴在桌子上,眼睛望着面前一池荷花,眉头微微蹙着,一脸阴郁。
  鹿钦原在他对面坐下:“你呢,怎么一脸不高兴。”
  安遇瞥着眼看他,无奈道:“说好朱厌陪我回家,小白又病了。”
  鹿钦原不明白:“怎么是朱厌,回家还要外人陪着?”他眯着眼看天上的太阳,果然还是上泽的太阳看着顺眼。
  安遇解释:“我当初对家里说找了个黑社会老大,这次回去得带着,不然会挨揍。”
  鹿钦原自我推荐:“看我行吗?”
  安遇盯着鹿钦原上下左右的打量,实在没别的人选,勉为其难的应:“凑合吧。”
  鹿钦原便笑了,问时间,安遇说:“过两天吧,我再想想。”
  第二天鹿钦原去医院探望白泽,朱厌正坐在床边给他剥橘子,两个人有说有笑,白泽气色上有些苍白,精神却很好。他没有进去,站在病房外看了一眼就走了。
  出了医院就打电话,知会白泽一声,他来过了,也让他放心。
  鹿钦原顺道去了趟公司,不顾能把叶醒埋了的工作,点个卯就走,叶醒直笑:“鹿爷拉的一手好仇恨,临走还要耍贱。”
  贱这个字让他想到了鹿青霜,他早就撤去了对鹿青霜的控制,但他的信息基本还是知道的,听说毒还没戒掉,时不时就发疯,挺惨。
  朱厌直接住在了医院,安遇仅存的希望破灭,便带了鹿钦原回家。
  安遇老家在一个小县城,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阶层的工人,生活不能说十分富足,却也富裕。
  安遇是家里独苗,他喜欢男人,老安家到他这里算是绝了户。
  传承香火并未根深蒂固,但安遇仍觉得自己对不起父母,没能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没有在父母身边尽孝反带累他们为自己操心生气。
  站在门前,安遇抬起的手放在门铃上,却没有勇气按下去,正在踌躇时,一只手掌压下来,门铃丁玲丁玲响起来,屋里很快传来应声:“谁呀?”
  声音是中年女性的声音,带着一点乡音,安遇一听,眼眶顿时就红了。
  门打开,隔着防盗门,看到里面站着的中年妇女,安遇低低的叫了声:“妈……”
  安母好半天没说话,不开门也不动,安遇在心里后悔,果然不该回来吗?突然听安母哽着嗓子埋怨:“你还认得家门?”
  进了门,安母就一直盯着鹿钦原看,在门外时看不清,现在再细看,用句电视上看到的词说,龙章凤姿,再看看自己儿子,简单朴素,说白点儿,土。
  看上娃娃什么呢?安母百思不得其解,眼睛就没从鹿钦原身上挪开,安遇都觉得不好意了,安母仍旧一个劲盯着不放。
  鹿钦原仿佛不觉,喝着茶任安母打量,安母性格直爽,憋不住事儿的人,终于忍不住问:“你看上我家娃娃什么了?你看他,要什么没什么,跟你没法比。”
  “妈!”安遇不满,有这么糟践自己儿子的嘛,尤其那个称呼,娃娃?他转眼去看鹿钦原,就见鹿钦原笑的正大光明,还问安母:“安遇小名叫娃娃?”
  安母说:“他小时候长得好看,大了就不行了。”被别人家孩子打击到,安母越看安遇越觉得自家孩子配不上别人家孩子。
  鹿钦原好笑的看一眼安遇,不算夸奖的应承:“我觉得还好。”
  安母还想说两句,卧室里突然传来孩子的哭声,安母立刻起身去了卧室,安遇一脸惊异,谁家孩子?
 
 
第55章 第055章 结局
  安母很快抱出来一个小孩,一边哄着坐回到沙发上,拿了奶瓶给安遇:“兑点温水去。”
  安遇张了张嘴,拿过奶瓶去厨房兑了温水回来,安母接过来塞小孩手里:“岁岁,喝水。”
  小孩已经两岁,被安母一哄就不哭了,泪水汪汪的抱着奶瓶喝水,眼睛盯着安遇骨碌碌乱转,不哭不闹特别听话。
  安母继续刚才的谈话,问鹿钦原:“你叫什么名字?”
  鹿钦原笑笑:“鹿钦原。”
  安母哦了声,拿掉小孩手里的奶瓶,指着安遇说:“叫哥哥。”
  安遇怔愣在当场,像被一道雷劈中一般,那小孩倒也听话,甜甜脆脆的冲安遇就喊:“哥哥,哥哥……”喊完不知道开心什么,咯咯的笑。
  “妈!这……”安遇混乱的组织不起语言:“……什么时候的事?”
  “总不能一辈子不让你进家门,你不愿意生,我们还能生,就生一个,等我们都走了,你还能有个依靠。”
  安母指着小孩说:“叫安随,是个男娃。”却不免有几分失望:“女孩就好了,也不用担心跟你似的。”
  安遇已经说不出话来,眼圈一直是红的,安母转头又去跟鹿钦原说话:“你是做什么的?”
  鹿钦原说:“做了点生意,勉强能挣点钱。”
  “不是黑社会?”安母还记得安遇说的,找了个黑社会老大,鹿钦原点头:“是,正在洗白。”
  安母一听他说是,心里一紧,又听他说在洗白,放下点心来,劝道:“那犯法的事还是别做,能出来就出来,过日子就是安安稳稳的,人平平安安的,还图什么呢。”
  鹿钦原笑着应和:“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不是一个人了。”
  这话说的有点别扭,安遇忍不住看向鹿钦原,听着就跟真的似的。
  鹿钦原笑着回望他,眼底一片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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