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仲语调一缓,突地低声道:“你与阿衡情深谊重,我看在眼中。如今你父权势彪炳,我仲家的狗屁大罪皇帝也算开恩赦了,你二人年已十七八,正是有为之身、锦绣前途,当背负起家族的责任,也无多少快活逍遥的日子了。人生在世,上不愧祖宗,下有香火承继,娶妻生子才是天道人伦。
待此次事了,我会为老二寻桩门当户对的亲事,找个能生养的媳妇,把终身大事了了,生下几个娃娃传宗接代。你二人若是情谊不变,能相扶相持一辈子,也是桩难得的美事。”
[嗷嗷嗷,棒打鸳鸳的好戏终于上场了,老仲连张支票都没甩,就弄只死山鸡收买,不对,是恫吓我家小厉子,差评!]
[哪里棒打了?人家老仲立场很明确,一点也不反对小厉子和仲将军相亲相爱,还希望他俩白头偕老呢!就是爱归爱,生归生,这倒是很符合老仲的处事哲学,对温夫人爱得要死,怕得要命,却是一点也不妨碍他纳妾,一个接一个地让别的女人给自己生娃。]
[啧啧!中古人类就这点麻烦,必须女人亲自生孩子,男男、女女都没办法基因结合。哪像现在这么方便,想要爱情就谈个恋爱,想要家庭就申请婚姻,想要孩子就调配基因……哎!对了,硅基和炭基听说最近都能调和生娃了?生出来算人机,还是机人?]
[中古时代的主流思想认为同性相恋不出格,还挺风雅,前朝汉时连皇帝都有几个男性爱人,但是不娶亲生子就逆人伦了,会被整个主流社会唾弃的。]
[小厉子,支持你,坚持住!坚决不能为了生娃就屈服,玷污爱情啊!]
虽然老仲说得在情在理,但厉弦却听得七窍生烟,也不知哪来的无名火,被上人们乱糟糟的弹幕一刷屏,更是心烦气躁。
他冷哼一声,接过老仲手中的肥鸡,心神一凝,蓝幽幽的电光闪过,血淋淋的死鸡焦毛落了一地,瞬时变作香气四溢的烤鸡。
【咝~~省着电用呀!烤只鸡用10&,你可真壕!】
恪主播肉痛得抽了口气,星币再多,穷惯了的主播该肉痛还是会痛啊!
“哎呦,这法术多时未用,却有些手生,鸡头焦了些,滋味当是不错。”
厉弦造作可惜地叹了声,斜睨老仲一眼,将那鸡分撕成两半,笑眯眯地递给老仲一半。
“凡俗人虑凡间事,仲队长您实是杞人忧天了。子孙自有子孙福,你我不快点救出阿衡,您儿子都没了,哪里来的孙子?!”
老仲眼角抽了一下,默然接过这法术“烤”制的鸡,掏出包调料在鸡上撒了点,撩开胡子,张大嘴就咬。
厉弦也不与他客气,夹手夺过料包,也在自己的那份鸡肉上撒了点,瞥瞥老头,道:“我看您老当益壮,何必忧愁什么孙子的事,回头再生他十七八个儿子都不在话下么!”
上辈子仲二废了,这当老子的不就立马另娶他国寡妇公主,又生了一窝么?!
厉弦呲起小虎牙,露齿温柔一笑,道:“阿衡蒙您教导养育,德才兼备,武艺出众,人品更是贵重,重义更重信。”
老仲轻哼了声,也有些自得,老二是他的得意儿子,兵法武艺得了自己七八成的真传,若是能再历练上几年,不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厉家小子看上老二也算他有些眼光。
老仲三口两口吞了倒霉撞上他的肥鸡,连骨头都嚼巴了,锐利的眼直盯着厉弦,嘴中发出咯吱咯吱瘆人的声音。
“……当日我有幸买了阿衡回家,他感于我的大恩,已自愿立下血誓: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厉弦吮吮手指,啧啧感叹:“为奴也罢,恩赦也好,仲衡仲老二这辈子就是卖给我了。他成不成亲,生不生子,我这主子自会为他考虑,老先生您回头还是多吃些虎鞭牛鞭,且别管他了。”
时人重信重义,诚心投了主公发下重誓,那是万难毁改,若是破誓,也必遭世人唾弃。
老仲被他这句话说得须发怒张,猛然跨前一步,眼珠子瞪得似铜铃,一双手紧握拳头,似是要抡起拳头揍死这等厚颜且无德的混蛋小子。
“阿衡如今生死不知,我却也不知您哪来的兴致纠缠这些无聊之事,莫非子嗣传承比阿衡的生死还重要?!”
厉弦一步未退,反而挺胸上前,直盯着老仲的怒目,冷笑道:“便如你当年将他一个小小孩童丢在野兽出没的丛林里,只为磨练他的胆子?可笑!”
他嗤笑一声,在老仲狂暴之前,悠悠然又说了一句:“想必当年温夫人也是如我这般想的吧?!”
所以才半年不理丈夫,让这混蛋老头好好吃了番苦头。
听到“温夫人”三个字,老仲的胡须都似是瞬间软了,一身狂暴欲放的气息,便如只怒气涨成球的河豚,被温夫人这根银针轻轻一戳,嗤——
老仲张了张嘴,青着脸勉强挤出句话来:“小子,你,好!”
知道这混小子在妻儿心目中是何等的地位,也晓得夫人若是知道儿子有此忠心为主的誓言,必会流着眼泪赞叹不已,支持儿子以信义为重。老仲无可奈何,只得磨着牙根,将这喂得半饱的小子再一次甩上后背,怒气冲冲地继续踏雪而奔。
直播室里一阵哄笑,纷纷道,这老仲外强中干,如此怕老婆,他家儿子大抵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小厉子有福了!
厉弦看着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无聊之言,翻翻白眼,一边吐着吐着、颠着颠着也就习惯了。
他哼哼着,并不把这色厉内荏的老儿放在眼中,老仲的软肋和心肝们都在自己掌握之中,温夫人最是重恩重情之人,如何会逼迫他和阿衡?
人伦子嗣!
哼!生死一遭走来,哪里还顾得这些,赤条条来去,唯情隽永暖人心,与阿衡从相看两相怨到如今的情谊深重,生死相交,实不枉他这重来的一生。
厉弦自己不看重,却也知这世上的人十有八九重子嗣传承,若是无有继承之人,想想自己赤手空拳打下的大好基业日后也不知要便宜谁,心中难免也有些不自在。
只是这当口当真不是考虑这些屁事的时候,来日事来日再思罢!
下了几日的风雪渐渐停歇,老仲气归气,倒是跑得更顺当,厉弦散雪也散出经验来了,隔一段路就丢点“电球”,炸出个醒目的标识,以防郑青他们找不到路。
老仲看着他左一发电,右一记闪的,更是闷头直跑,再也不叽叽歪歪半句。
他虽不畏惧人间帝王,对于真正鬼神莫测的法术还是颇为忌惮,心中也难免嘀咕,莫非这世上真有神仙术?!
在老仲颠簸的背上又忍了半个时辰,两人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一处牧民部落居所,十几间大土屋被雪埋了半截,屋外围了一圈白雪覆盖的车马,偶尔还有几声牲口虚弱的叫声传来。间间土屋的门都紧闭着,隐隐能看到一丝橙红的火光在闪耀。
厉弦激动地一勒老仲的衣领,道:“停下!”
老仲不悦地挣开他的手,这混小子真把他当马骑了不成?!气呼呼地将人放了下来,喘着粗气道:“老二在这里?!”
到底有些年纪了,这一番长时间的急驰让他也微有些力不从心。
厉弦点点头,凝视自己脑海中的信息,阿衡“护身钱”的标记在舆图中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正与此地破屋的地理位置重合,这白光便是能量充满的指示。
“雪困贝玛土部,平安勿忧。”
脑海中突然传来仲衡平和而稳重的声音。
厉弦鼻子突地一酸,明知仲衡听不到他的回话,却忍不住喜极而泣,吸溜着鼻涕,嗡声回答道:“我知晓,我来找你了。”
仿佛是心有灵犀,正对着厉弦的一间大土屋,门突然被从里用力地,慢慢推了开来,一堆松散的积雪哗哗从屋顶门旁散滑下来,过了片刻,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门内大步踏出来,愕然看到屋前傻立的人。
他的表情从不敢置信到狂喜,仅仅用了一瞬间。
仲衡猛然发力狂奔过去,一把将那笑得满脸鼻涕眼泪的家伙用力抱在怀中,眼圈突地红了,抚着那人软软的发顶,柔声道:“阿弦,你来了,让你担心了。”
“哼!”
一声冷哼响起,仲衡这才恍然,警醒地抬头一瞪,脸顿时僵了:“父,父亲大人?!”
第126章 疗伤
“原来你眼中还有你老子这么大根葱啊?!”老仲哼哼着,甚是不愉。
厉家那混蛋小子不尊老也就罢了, 人家是神仙弟子有底气!可自家的混蛋儿子眼里都没了老子, 简直是娶了媳妇忘了爹, 欠揍!
“父亲……”
仲衡悄悄松开揽在阿弦腰上的手,忙低头肃然正礼, 深深一躬,道:“儿子惹您担忧, 烦您操劳,实为不孝。”
仲老二在太学横进横出,手下一帮螃蟹似的小弟, 后来遭了难,在厉府里也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 到得狄丘重领了兵权, 更是威严甚重,一身凛然。
然而,一见自家凶悍的老爹,仲衡便忍不住如儿时被训一般, 归归整整、肃然起敬,不敢有半分轻佻之姿。
“哎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我等好容易大灾之后久别重逢, 更当欢庆,怎地还让你爹他老人家冻在外面?!”
厉大人悄悄翻个白眼, 打着官腔,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一把拉过老仲的袖子扯进了屋。
这夯货见了他爹,倒似是老鼠见了凶猫,嗤!
“大人!”
“公子爷!”
厉弦一进屋亮相,屋中的人顿时群情激动,喊什么的都有,烟青更是哇一声哭出来,扑上前去跪下,紧紧抱住了公子爷的腿,嗷嗷大哭。
仲衡身形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拦他。
厉弦轻叹一声,摸摸烟青的头发,这小子此番也是吃了大苦头。
温言安慰了几句,厉大人迫不及待地拖过仲校官,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仔细打量摸索了一番,急急问道:“你可安好?可有伤到?”
仲衡也不阻止,任自家的长官将他摸了个遍,这才噙着丝笑意禀道:“禀大人,属下幸而丝毫未伤。您放心。”
厉大人这才松了口大气,抬起头来,威严有加地问道:“大伙都平安么?有无人员伤亡?”
说起正事,仲衡眉头蹙起,有些烦忧道:“所幸有羌族贝玛土部头人之女吉玛带路来此避雪,并无人身故,但严重冻伤有十七人,用了你的活血药汤浸泡仍是不见好,怕是手脚要废。”
吉玛听到有人提起她的名字,悄悄张望了一眼,只见到那个突如其来出现的少年公子,人人都敬慕,连那凶神恶煞的恩人都如羊羔般顺服,却不知这个极好看,似是神仙般漂亮的少年贵人是何等人物?自家的血仇,不知道能不能……
吉玛盯着漂亮贵人,悄然走近了几步,咬着唇,眼眸氤氲。
“人在哪里,带我看看。”
听到伤情,厉弦眉头也锁了起来,他让仲衡带的药物多是防治轻中度冻伤或是外伤,还有些成药,若是冻得狠了,确实无什么大用。
伤情紧急,仲衡一时也顾不得招呼自家老子,只得歉然让亲爹他老人家先安坐一旁,自己跟着厉大人去救治伤员。
老仲哼哼几声,也不去管他们,自顾自地坐下歇息,厉家小子是“坐”着来的,他可是凭两条腿跑着来的!
伤员集中在屋子的灶头那一角,地面铺了几层麻布与皮子,他们有的躺,有的坐,神智大多还清醒,都死命地咬着唇,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呻吟,有一个却是已烧得半昏迷。
厉弦当即暗中呼叫钟大仙,仔细查看了那昏迷的病人,见他服饰应是吴家商队的人,十七八的年轻人脸色潮红,腿肿了老大一圈,却不是冻伤,是外伤导致的破伤风之症。
“怎么伤的?”
“初雪那晚我等在风雪中卸下货车,阿诚不知让什么刮了下,伤了脚,又受了冻,没两日就烧起来了。大人,这,这当真是‘破伤风’?”
吴管事一时只觉舌根都发苦,破伤风无治那是稍懂些医理都知道的,阿诚家中本就贫寒,这次还是他爹再三求托才带他来赚这行商异族的险钱,哪知道头一趟就……
“死不了!”厉神医嘴上手上都不停,立时让人将诚子的衣服扒开,嘴里说了一连串的药材,让烟青他们去熬汤准备,一边上手准备“过电”。
跟着公子爷这些时日,几个贴身的管事们都已被厉大人训得懂了几分医理药性,虽不如思庐般精熟,记下药材还是不在话下。
烟青一边仔细聆听,一边将药名在脑中一过,又报知公子爷有几味药车队中未曾备得,调整几味后,他便麻利地取了药,让属下煎熬,自己跟在公子爷身旁随侍。
钟恪早就配合默契地从古籍中调出破伤风的致病菌种,并相应选出合适型号和脉冲配比,调整医疗电离,哀叹一声报个价:【10&200分,特种电离贼贵,你可悠着点用啊!】
针对性的电离治疗,能够杀死绝大部分的梭菌,但是为了避免对人体自身免疫力的过度破坏,电离也并不能完全杀灭致病菌,余下的这点残余就要靠药物调动人体“内防”,慢慢痊愈,但至少小命是绝对能保住了。
吉玛的眼睛越瞪越大,眼看着漂亮贵人的手中亮起一道神光,那个呻吟了几夜,看着马上就要入轮回的汉人小子,竟然就这般在贵人的手下醒了过来。
“至高无上,仁慈如您,天神穆都斯——”
吉玛颤栗又狂喜,还带着几分恐惧,她缩在屋角五体伏地跪于地面,虔诚地朝拜突现人间的天神。
愿您赠福于您的虔诚信徒,用火焰燃尽悖逆的人。
听着钟大仙乐呵呵地翻译蛮女的祷词,据说是被当作了天上掉下来的羌人神灵,厉神仙也没在意,蛮人么,神神叨叨,古里古怪的,树长歪了都能掰出个神仙来,看他这番作态吓傻了也难怪,只要不碍事,爱喊什么就喊什么吧!
“公子爷,手术台准备好了。”
“阿弦,我去接应后续的护卫们。”
两个商队的主事同时向厉大人开口,仲校官扫了一眼胆肥到敢争宠的烟青,那冷如冰棱的目光,生生把后勤大主管冻了个寒战,不甘不愿地缩了一步。
“去吧!”厉弦挥挥手,让人把其余已经厉神医初诊,三度以上冻伤的伤员们一个个排队抬到临时的手术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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