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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他想做什么(近代现代)——徐嵬

时间:2018-03-30 10:47:19  作者:徐嵬
  闻言, 肖晁没作声。
  他盯着监控里那辆商务别克的截图, 看了一会儿,点点头:“我相信市局。”
  肖晁的语气很平静, 仿佛丢的不是他儿子,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徐宵面色不变,身子却微微绷紧。
  他和肖晁虽然已经多年没正面交锋, 对方什么心性,他还是一清二楚。越是平静,爆发的时候就越可怕。
  “我听元元说,祁承的孩子和他坐同桌。”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肖晁亮出了第一把刀。
  “念念在我户口本上。”徐宵不看他,冷淡到。
  “所以?”
  肖晁的声音和徐宵完全不同,更低沉也更有磁性。局里一把小姑娘被肖副局的嗓音迷得死去活来,但已经有了肖元秋,也只能叹息自己为什么不早生上几年。
  他慢条斯理到:“我听说,那孩子之前一直在祁家养大,祁家人难道什么都不跟他说?”
  “你们聊,我出去透透风。”见势不好,林湖笑眯眯地站起来,脚底抹油,迅速地抛弃了小师弟。
  “那是我的家事,不劳肖局操心。”门被带上后,徐宵抬眼看了一眼肖晁,“肖局有心思替别人着想,还是先抓紧时间考虑自己的儿子吧。”
  似乎觉得他这话十分好笑,肖晁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林湖不在,没有了碍事的人,言语间的顾忌就更少了。
  “徐处长这些年真是愈发天真可爱。”肖晁一哂,“过不了多久,怕是只有我们家元元能和徐处长比。”
  徐宵懒得争这些口舌上的便宜,林湖先前提醒的事儿他还没忘。要真是肖晁干的,那这些口角只不过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怎么,你以前不是挺能说的吗?”见他不说话,肖晁往前走了两步,几乎贴着他的脸。
  “我可还记得呢。”男人的声音很轻,内容却如钢刀一般凛冽,“当年,你是怎么舌灿莲花,力排众议,让我们相信祁承的话。”
  徐宵偏了偏头。
  “我还以为徐处长忘了。”见他终于有所动作,肖晁冷笑,“原来还记得自己做过的事?”
  “肖副局要是对我有意见,大可以举报我。”对方笑,徐宵也笑,“不是什么难事,您把证据准备好就行。”
  大约没想到他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肖晁一愣,脸色沉下来。
  “你最好小心点他的孩子。”然而,话锋一转,肖晁又把话题转到了念念头上,“有一个背叛自己人的父亲,孩子又能好到哪儿去?”
  “肖晁!”说他可以忍,说到念念头上,徐宵就忍不住了,“我再说一遍,那孩子现在在我的户口本上!”
  他抬头,死死地瞪着肖晁。
  “别生气。”见自己成功把徐宵惹毛,肖晁心情很好,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我就是提醒提醒你,同事一场,总是有些情分。”
  背后举报的情分吗?徐宵在心里冷笑。
  不过,比起每时每刻都想找他茬的肖晁,徐宵还是要冷静一些。
  “你最近招惹了什么人?”
  当务之急是找到肖元秋,肖晁这么大个人,连轻重缓急都拎不清,怕是脑子里有水。
  鱼在脑袋里拍了拍尾巴,肖晁这时才头疼起来:“我不知道。”
  当年退下来之后,他就离开了公安系统,转去其他部门工作。一方面是打击太大,需要时间缓一缓,另一方面,他的身体也经不起折腾。
  于是,凭着家里的关系,他领了个闲职。说是副局,也就面子上好看,真正权力没多少,认真计较起来,还没徐宵的权力大。
  这样一来,肖晁就是想惹事也惹不起。加上他歇了上进的想法,又逢肖元秋出生,便一门心思都扑在儿子身上,把儿子喂得圆滚滚的。
  “你们查车牌了吗?”发泄完之后,肖晁暂时冷静下来。
  “套牌,假的。”童小鸽早就查过了,车牌号对应的车型根本不是商务别克。这不奇怪,没有谁做坏事时还顶着自己的身份在监控下乱转,生怕不被查出来。
  “目前能锁定的范围大概在市郊。”对方冷静下来,徐宵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挑事,“这是他们可能去的地方。”
  他在地图上拿画了几个圆,勾出范围。
  圆圈内都是民居和旅游景点,这几天正逢节假日,刚好是人流最多的时候。如果不能及早找到肖元秋,等到带走他的人偷偷找到机会溜出去,那就完了。
  “真是……”肖晁在衣袖里收紧了手。
  挑这个时候,明显不是临时起意,显然仔细考虑过,才定下了计划。
  “保持手机畅通。”徐宵不搭理对方的感慨,“如果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那应该就是普通的绑架勒索。”
  实际上,可能性有很多。但徐宵无意在这个时候刺激肖晁,他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让对方有个心理安慰。
  毕竟,想要钱的人,不会伤害肖元秋。
  徐宵想得很好,但他忘了肖晁也是公安出身,这点体贴根本于事无补。
  不过肖晁并没有顶回去,作为父亲,他也希望儿子能平安回来。
  ——————————
  “出什么事儿了?”
  裴久川才把念念接回家,曲七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让他赶快回市局。
  等到他安顿好念念,赶回去后,发现局里的气氛有点奇怪。
  会议室里多了个他不认识的男人,正抱着手臂,一脸严肃地站在童小鸽身后,看着对方在键盘上敲来敲去。
  而自家上司漠然地站在会议室的另一头,面无表情,似乎刻意和男人拉开距离。
  “你怎么回来了?”听到裴久川的声音,徐宵抬头,“念念呢?”
  刚出了肖元秋被骗走的事儿,念念身边没人,他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我把他送我哥那儿去了。”见徐宵脸色一沉,小少爷连忙解释,“有人陪着他,别担心。”
  闻言,徐宵的表情稍微好了一点,冲裴久川点点头,然后没再说话。
  这是怎么了?裴久川看向曲七。
  我叫你来救场!曲七拿眼睛瞪他,你没看见现在什么情况么!
  从这个肖副局一进门,曲七就觉得哪里不对。明明是来找自己儿子的,却直接把徐处拽进了局长办公室。
  出来之后,两个人都黑着脸,活像在里面打了一架。曲七偷偷看了半天,才确定自家上司脸上没什么多出来的淤青。
  不知道这位肖副局什么来头,谨慎起见,还是先把小裴叫回来比较好。
  至于为什么徐处见了小裴还不高兴……曲七就不知道了。
  “监控拍到他们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在澄湖附近。”
  童小鸽丝毫不受会议室里诡异气氛的影响,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再往下的收费站没有记录,应该就在澄湖一片,没有去往别的地方。”
  澄湖位于垚江市郊,是个面积不算小的淡水湖。周边丛林茂密,一早就被开发成了风景区。
  正值节假日,陆陆续续已经来了不少游客。后面,无关人员只会越来越多。
  到那个时候,想要找到肖元秋,就有些困难了。
  “请求分局支援,曲七去联系澄湖那边的负责人。”徐宵没有犹豫,“让他们把周围的交通路线都看紧了,重点排查带小孩的男人。”
  肖晁没出声,现在的情况,徐宵的处理挑不出毛病。
  “肖局,元秋身上有什么能定位的东西吗?”童小鸽回头。
  现在的儿童手表一类的产品都有定位功能,如果能直接定位肖元秋,就省去了许多麻烦。
  肖晁捏了捏手机,没说话。
  肖元秋的身上有一部儿童手机,但从他得知儿子不见时,对方就再也没有发来过定位。显然,手机应该被关掉了。
  听到小胖子的名字,裴久川一愣,不由多看了肖晁两眼。
  从念念的描述里,他以为肖元秋的父亲应该和小胖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圆滚滚的。
  但眼前的男人眉眼深邃,走的是和吕骄阳差不多的硬朗风格,裁剪得体的西装显得身材挺拔。怎么看,都不像是肖元秋他爹。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两个小时前,小胖子还好端端地待在学校,现在怎么就没影了?
  下意识地,他看向徐宵。
  察觉到小少爷的目光,徐宵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把下属和肖晁放在一处。
  “我去澄湖,你跟我一起。”他朝裴久川点头,又看向小鸽子,“有什么进展通知我。”
  童小鸽苦着脸,她隐隐觉得,上司这是要把舍出去。
  惦记着儿子,肖晁没顾得上身后几人的动作,他再次在脑海里迅速地把所有的可能都过了一遍,还是没想到可能绑走肖元秋的人。
  这时,他的手机振了振。 
  没等肖晁反应,童小鸽先跳了起来,把信号器三下五除二装好,才示意他接听。
  陌生号码来电,不知道是谁。
  肖晁屏息,控制好情绪,才按下接听键。
  “爸爸——”肖元秋在电话里大哭,“你快过来!叔叔死了!”
 
  ☆、死生(7)
 
  徐宵他们赶到时, 肖元秋正坐在门廊上, 嚎啕大哭。
  “元元!”
  车刚停稳, 肖晁就冲了下来。
  “爸爸!”小胖子伸出两只胳膊, 拼命拿小短手去搂他的脖子, 一边搂一边抖,整个人缩成一团。
  “不怕不怕, 爸爸在这儿, 不怕啊。”肖晁抱紧儿子, 然后稍稍松手, 上下打量了一番。
  天色已晚, 门廊前的灯幽幽地泛着光, 大概是接触不良, 灯光忽明忽暗, 映得小胖子的脸也时阴时晴。圆嘟嘟的五官因恐惧挤在一起,不时地抽搐几下。
  虽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但从外面看, 并没有什么伤口。肖晁暂时松了一口气。
  “乖。”他亲了亲儿子的脸蛋,轻轻掰开对方攥得紧紧的手, “这个给爸爸。”
  肖元秋顺从地松开了手, 那部明显属于成年人的黑色大屏手机滑落在肖晁手中。有湿湿的东西沾在掌心,不知道是小胖子因紧张而出的汗, 还是别的什么。
  肖晁此时无心去想这些事,只把手机又朝身后递了出去。
  曲七会意,拿出证物袋, 将手机装入袋中。
  他们这边正在父子团聚,另一头,徐宵已经踹开了民居的门。
  这是座样式普通的民居,在以依托澄湖为中心的风景区随处可见。但和其他为了招徕游客的民居不同的,它并不紧挨着大路,也不在人流密集的景点,而是沿着小道一路往下,藏在树林的深处。
  监控中那辆商务别克停在民居前的空地上,车顶落了几片刚掉的叶子。
  老旧的金属合页经不起这么大力的一脚,本就虚掩的门弹在墙上,发出一声腐朽的悲鸣。
  一楼的结构很简单,一眼几乎可以望透。
  摆在客厅最中间的桌子上乱七八糟地堆着些东西,书本和纸张摞在一起,被穿堂风一吹,飘飘忽忽地落地上。
  徐宵瞥了一眼,隐约看见上面凌乱的笔迹。
  肖元秋口中的叔叔并不在这里,一楼的厨房和卧室都干干净净,悄无声息。
  那么,就只剩下二楼了。
  楼梯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即使徐宵已经控制了步伐,依旧不能阻止那种尖细的声音从经久失修的楼梯里钻出来。
  “怎么了?”
  裴久川本来跟在上司身后,对方却突然停了下来,他也只好收住步子。 
  咯吱咯吱的声音暂时消失。
  “你去把曲七叫过来。”
  徐宵扭头看向下属,窗外不停闪烁的警灯落在裴久川的脸上,给他的五官打上一层薄薄的阴影。
  小少爷不明就里,但工作上的事,他一向不会和上司争执,于是乖乖哦了一声,折返下去,去找曲七了。
  看着裴久川推门出去,徐宵皱了皱眉。
  他没有等曲七来,而是径自几步跳上二楼。
  晚风从没有关好的窗户里吹进,在走廊里兜转一圈,然后冷冰冰地朝他拂面而来。
  初秋的垚江,晚上气温不低,但这阵风无端的冷,还裹挟着几丝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二楼,只有离徐宵最远的那个房间,正虚掩着门。
  一点微光沿着缝隙透出来,干巴巴地在夜色里画出两条规整的线。尽管是与黑暗截然相反的光,在一片深沉中,仿佛也摇摇欲坠,随时会被吞没。
  徐宵屏息。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这一次,地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接着,他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
  一副墨镜跌落在地上,镜架仿佛被用力摔过,已经断成了两节。
  墨镜的主人正平静地靠在躺椅上,双眼微阖。一只手搭在小腹上,宽大的手掌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露出了黑色的一角。
  他的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扶手处,软软地耷拉着,一点生命力也无。
  “头儿。”咯吱咯吱的声音再度响起,曲七一路小跑,站在徐宵的背后。
  “这是......”待到视线越过上司,看见躺椅上的男人时,曲七蓦然怔住。
  男人的胸口插着一把刀,刀插得很深,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外露的刀柄,以及一点银亮的刀锋。
  大片的血迹自胸口洇开,染透了对方身上的衬衫。风一吹,血腥味直往曲七鼻子里钻。
  他下意识去看上司,却发现,徐宵正默默地盯着死者的脸。
  “去叫肖局。”徐宵把视线挪到男人手掌盖住的东西上,“然后给林局打个电话。”
  ————————————
  死者陈天阔,三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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