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墙根的人一愣,傻在原地,嘴角叼着的烟一抖,长长一截烟灰直接抖落到搭在膝盖的胳膊上,烫的眼角一抽,愣是没敢叫。
侯岳撑完懒腰,又开始调戏比他年纪还大的海棠树,一手扶着木窗框,半个身子从窗户里探出来,另一只手夹烟似的,夹住最近的一多粉嫩海棠花,凑上去不要脸的“吧唧”亲了一口,一眯眼,狡黠的说:“诶?小可爱,说吧,这一晚上哪浪去了,味儿不对呀?”说完未经许可,凑上前又是“吧唧”一口,砸吧嘴说,“嗯?呦呵!小可爱你不乖哦!背着我偷……”
余光瞥见斜对角墙根处,侯岳夹着花的手一抖,惊掉下巴骂了句“卧槽!!!”另一只胳膊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弯,整个人眼看大头冲下就要栽下去。
蹲墙根的人霍然起身,像枚火箭炮似的,冲向窗下,伸手要接。
侯岳上半身已然腾空出了窗框外,下半身不知道在屋里扑腾着勾到了什么,两只胳膊抡圆,跟螺旋桨一样,愣是给自己摇的飞了起来。
“卧~了~个~操~的~!”侯岳吓出一脑门冷汗。
刘五的两只胳膊,从冲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张开着,看见侯岳两手抓住了窗框,才垂下,平时清冷的脸这会儿惨白的瘆人,“你干嘛?!”
侯岳吼他:“我他妈还没问你干嘛呢!你干嘛?”
刘五渐渐弓起背,垂下头,两手支着膝头,冲着地面快速深呼吸两次。
侯岳一怔,回手从窗边摸了个东西,扬手冲楼下的人扔去,“砰!”
刘五直觉头顶有风刮过,屈肘格挡,被软乎乎的东西砸了个正着,不痛不痒,麻料的布面蹭着手肘滑到手背,蹭的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再被清晨的风一吹,简直跟起了风疹一样,浑身上下哪哪都痒。
他反手抓着抱枕一角,才没让小羊肖恩的抱枕掉在地上。
侯岳肚子横硌在木窗框上,上半身冲下挂在窗外,更一件晾晒在衣杆上的人形衣服一样。
“喂!吓着了?胆儿呢!”
刘五直起身,小羊肖恩抱枕夹在腋下,露个黑绒绒的羊头在外面,看着跟被处刑了一样惨,“你也知道吓人,就是跳楼,也该是被调戏的花跳楼,轮得到你吗?”
侯岳上身特意晃晃荡荡,争取做一个合格的晾晒物,无风自动,自带表情包,“嘿嘿嘿!跳个屁!我特么是被你吓的,你蹲墙根底下干嘛呢?”
刘五看着那头乱糟糟的卷毛在东升的晨光里懒懒散散的蓬松成炸毛状,看似随意,却自带主人的气质。
他笑着摆摆手,往后门走。
“喂!再聊会儿啊!请,请你吃早点吧!”侯岳扯着嗓子喊。
刘五一步一步从后门里又退回来,直到退到能看见挂在门框上的人,“你做?”
侯岳惊悚的一瞪眼,试探着问:“你吃吗?”其实他想问你敢吃吗?
刘五秒懂,点头,挑眉说:“行,那还是买吧!”
侯岳回手又不知道从哪摸出手机,臭不要脸的说:“钱转你,我要一套烧饼里脊鸡蛋,再来一份培根蛋……怎么了?”
刘五抱着胳膊,仰头仰的后脖颈疼,正左三圈右三圈的绕着脑袋活动,再就是他挺想打人,这小子指使人成习惯了,一方面想打人,一方面又有点管不住腿的听使唤。
侯岳握着手机的手一点点垂下,越过发顶,大长胳膊直指地面,他眯眼笑着说:“这位员工,你老板我没你的手机号,也没微信呐!”
刘五正好绕到垂头的姿势,借着遮掩咧嘴一笑,再抬头恢复一惯清冷相,从兜里掏出个玩具似的手机举高冲侯岳摆了摆。
侯岳顿时傻眼,2G手机?!
“靠!你穿越过来的吧?”
刘五不置可否,收起手机,想起几个月前KTV的一幕,说:“我没微信,你可以……”发信息,他迟疑一瞬,“在酒吧工作期间我会一直在这儿,有事喊一声……”越说越说不下去,咬了下嘴唇说,“简历上我留了电话,你给扔了。”
侯岳挂在窗框上,冲血的脸通红,看上去像气的,“我呸!”他两手食指指着刘五的脸,刘五往哪挪,他往哪指,“躲你妹!个骗子!你丫电话是空……靠!”
刘五冷不丁被骂一愣,随后笑了,感情这人打过他手机。
侯岳跟个乌龟似的,龟|头一缩,窗户“哐当”关上。
刘五拎着两份早点,几步跨上楼梯,上了二楼,慢慢放缓脚步,门前站了一会儿,抬手敲门,随后早点袋子挂在门把手上,转身下楼。
侯乌龟这会儿不想吃早点,一直处于纳闷状态,背着手在卧室溜达的拖鞋底都薄了,也没想出来大清早五点为什么上了一宿夜班的人要蹲墙根?
这么一个自强不息的骗子!
一记手刀能砍晕老流氓张钧的人。
一个热衷于各种促销工作的人。
一个懂拿双份浓缩解酒的人。
会开车,会炒面,会带孩子,会……好像什么都会的男人。
为什么没身份证?
为什么用2G手机?
为什么……
侯岳一大早本想起来去陪他姥姥吃个早饭,结果被一圈一圈的为什么缠成了毛线团,成分复杂,越缠越大,越大越好奇,差点没给自己生生绕出精神病。
“啊!!!”侯乌龟坐地上一声吼,吼完福至心灵,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侯岳成大字摊在地板上:“哥……”
对方铿锵有力,毫不留情的回了句:“哥什么哥!叫大爷!”
侯岳一呲牙:“哥大爷,您起了没?”
哥大爷跟阳痿了似的,气势突然弱了,好像刚才的铿锵有力都是幻觉,“大爷你个头!你大清早喊的一条巷子不安生,耳聋的都让你嚷嚷起来了,睡个毛睡。”
侯岳傻乐两声:“哥,海棠苑后院儿,您是不是安监控了?”
“嗯。”
“一会儿我去您那拷一份回来,您睡吧,晚安,不对,早安,别总大清早撸,对得起晨光吗!拜拜!”侯岳趁对面的人爆吓前,赶紧挂了电话,一个鲤鱼打挺后,正对东升的太阳,做了个李小龙同款姿势“阿!打!”
傻逼中还真有那么点对味儿!
穿着睡衣,狂奔出门,门开瞬间,两袋正热的东西“啪叽”掉在脚面上,侯岳“嗷呜”一声,蹦起来头顶正中门框顶,又是一声惨叫“啊~~!”
这下不止整条巷子不得安生,现在连酒吧几个夜班补眠的人也安生不了了。
小五跑上二楼的时候就见侯岳一手捂头顶,一手搓脚面,面部扭曲,姿势还算优美。
左佑揉着眼边往楼上走边说:“岳呀!我现在一天比一天想毒哑巴你!”
小二趴在楼梯转角哈欠连天的嘟哝:“造孽了!谁能收了这个妖孽!”
侯岳闭着眼睛咬牙吼:“哪个傻逼暗算我?!”
刘五越走近越想笑,扶住侯岳说:“我买的早点……”
侯岳胳膊一抖,抬头看人“啊!”了一声后,不知道说什么,低头看看摊在地上的两个袋子,指指袋子又指刘五。
刘五点头。
侯岳一秒状况全无,拎起袋子边往楼下走,边强装镇定问:“烧饼里脊鸡蛋?”
刘五跟在他身后,看了眼他后脑勺乱糟糟的牛舔卷毛,说:“对!”
侯老板装逼到底:“培根蛋饼加生菜了?”
刘五抿嘴乐:“加了。”
侯岳:“……”正好走到一楼,随后一溜风似的刮出正门,刮进隔壁小洋楼里,进门就嚷嚷:“哥!哥!起来吃早点!”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恍恍惚惚的挂了彩,结果上章一直在待高审,请假条挂在了文案顶端和微博。
今天没二更,如果哪天有二更会提前告知。
坚持一更19:00
第22章 睡衣男
二四五酒吧隔壁是一家私房菜馆,海棠苑,素菜馆在本地小有名气,老板就是侯岳口中的‘哥大爷’,跟侯岳姥姥家沾亲带故,有八竿子能打到的关系。
‘哥大爷’名耿直,此人形象完全符合周孟长挂在口中的大白鹅,除了性别不对,哪哪都对。嫩白嫩白,文文弱弱的一个胖子,胖也胖出纤弱感的也就只有耿胖子了。这人走个楼梯,谁看见都想上去甩开马蹄袖伸手搀一下。
“哥呀!您这乌眼儿青的,肾虚大发了!”侯岳胳膊肘拄墙上,五块钱烧饼里脊鸡蛋吃出了法式早点的优雅。
胖子三步一喘,五步一歇的从二楼徐徐下来,一身纯白色盘扣太极服,淡墨青竹斜襟而上,端的是仙风道骨,可是衣服里罩着的人不争气,估摸是晚上手欠儿撸多了。
侯岳咬着里脊“嘿嘿”一通乐,对襟长衫的青竹被胖子呲出来的肚皮撑的拐了弯。什么挺拔坚韧,到了耿胖子身上都得弯上两弯,只一点,这人性取向笔直如青竹。
耿直站在楼梯正中白胖的手一指侯岳,虚中带强的吓唬人:“小子!甭跟哥嘚瑟,别看哥吃素,哪天让我再听你大清早叫唤,非一锅烩了你不可!”
侯岳几口吃完烧饼里脊鸡蛋,袋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又开始吃培根蛋饼。
耿胖子一瞪眼,他以为那份儿是他的,颤抖着手问:“你,你,我的呢?”
侯岳咬了一口蛋饼,没生菜?个骗子!!!
培根蛋饼往袋子里一摔,袋子和饼一起递给更胖子,“试过了,没毒,吃吧哥!”
耿直一个没扶稳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
侯岳见他走到一楼还得个把个小时,把袋子往楼梯上一挂,径直往监控电脑前走,“您慢点下楼,别着急,赶九点员工上班能到一楼就行。”
耿胖子:“改天我见着你姥姥,非得控诉你……”
侯岳果断接过来:“改天我见到你姥姥,也得控诉你,老大不小,不娶媳妇,撸到肾虚,真以为我姥姥和你姥姥不敢给你准备一个营的预备役!”
耿胖子又险些没一头栽下去,他和刘弘差不多大,都是三十多岁适婚的年龄。刘弘已经被自己亲妈逼婚逼到远走他乡,留他一个被亲妈,拉着姑娘组团虐……
侯岳坐在电脑前鼓捣好一会儿才找到后院监控,他今天有课,监控只能拷在手机上看,“哥,密匙。”
胖子终于抵达一楼,正在吃被侯岳啃了一口的培根蛋饼,嘟哝一句:“我是你大爷。”
侯岳抬头想骂,张了张又咽了回去,不敢置信的在密匙上输入“我是你大爷”的全拼。
“操!真是做梦都想当大爷!”
“那你看……诶?你看后院监控干嘛?酒吧进人了?”
侯岳截取了零点到凌晨五点的监控,拷进自己手机里,起身往外走,说:“等放学回来,拿瓶好酒给你,我舅淘腾来的。没进人,我在地下室里放了一批酒,不太放心,改明儿我也安一个,但是安之前先拷你家的……”侯岳忽悠完耿胖子,出了门,
别看耿胖子肾虚是常事,可是人跟出去的猴一样精!弄不好就是一只肾虚的妖精。侯岳拷完监控,耿直没看出来拷走了哪一部分,但是他可以把昨晚后院儿的视频都看一遍。
侯岳推开大门,站门口冲店里喊:“佑啊!上学喽!”
左佑一早上让侯岳烦的,快把一头板寸给薅光了,宽松的大T恤,大裤衩,趿拉着一双帆布鞋,闭着眼从更衣室里出来就骂:“操|你二大爷侯岳!我他妈要辞职!”
侯老板的员工总造反,家常便饭似的,转身出门,全当跟自己没关系。
左佑打着哈欠拉开副驾驶的门,结果一只猴带着耳机正坐在副驾上看手机,……这日子没法过了!
“砰!”门摔上,侯岳手中的手机颤了颤。
左佑刚拿驾照不久,俗称马路杀手,再加上此刻大有跟侯老板同归于尽的想法,汽车开出了碰碰车的气势,奈何带着耳机的人完全没察觉。
视频一直快进到凌晨三点十几分,侯岳才看见刘五的身影。
黑漆漆的窄巷里,过了凌晨12点,从后街窄巷进出的人越来越少,三到五点不论是酒吧还是菜馆,咖啡馆都打烊了。
从二四五后门走出来的人,身形跟刘五很像,动作却非常陌生。
但是,侯岳知道这个幽灵一般的身影就是刘五。
只是,跟他平时接人待物所表现出的姿态和某些做了好几次的动作,完全不像出自一个人。
侯岳摸了摸后脖颈,尾椎骨向上一点点开始发冷。
黑暗中这个像刘五身形的黑影,更像人格分裂后的另一个人,却还得承认他们是同一个人。
漆黑的巷子里烟头的火星是唯一的亮光,刚好够照亮此人眼部以下,也只是微微的亮光。
头略偏着,嘴角斜叼着烟,让侯岳感觉这个人影潇洒之余更多的是阴鹜,空气中挥动的手,指甲上反射出极微弱的光,都带着危险的气息。
侯岳想,他得拿瓶好酒给耿胖子,海棠苑后院儿的监控清晰度很高,放大数倍,也不算模糊。
电话挂断的人慢慢蹲到墙根下,状似在仰面朝天笑,因为唇下的牙齿反光比指甲亮一些。
当可怜的2G手机屏幕暗下去后,屏幕里几乎看不清什么,只能看见墙根处一团黑,脚边有一点明灭火光,没多久,烟屁股发挥了最后一点作用,对燃了一根烟。
车子在学校的停车场停好,左佑转身伸头看侯岳的手机,乌漆嘛黑的屏幕里,只有一个针头大的光点在很小幅度的晃动。
侯岳转头捏眉心,推开左佑的脸说:“别特么瞎看!”
左佑转身下车:“嘁~!我先去占座。”
侯岳“嗯”了一声,揉揉花了的眼睛继续看。
这人太他妈神经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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