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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不能团聚，也应该道一声问候。
梁欧垂眼，似乎在看灯光落在大理石上的影子，过了会儿抬头，轻叹一口气:“我妈那边半夜，应该睡了。”
傅桐予想到，灯光节的时候梁欧就说过，他母亲经常出国，忍不住问了一句:“又在国外？工作关系？”
“嗯。”梁欧点头，“差不多吧。”
工作就工作，差不多是什么意思？不过梁欧显然不打算多说，傅桐予也就没多问。
两人又在外头站了会儿，也没什么话题可聊的。
傅桐予估计梁欧大概是想独自待着，而且他一个总导演离场太久也不好，便说:“我先进去了，外面风大。”
梁欧淡笑:“我也进去吃点东西。”
然而两人一走回大厅，还没顾得上吃就被缠住了。
肖璐举着一杯酒来到他们面前，故作委屈地撅起嘴:“傅导，手心手背都是肉，您不能重男轻女只关心梁欧啊。”
说着就给傅桐予端来了满满一杯酒，“我先敬您。”
傅桐予今晚已经被敬了不少酒，连忙推却:“不行，我酒量不行，真喝不了了。”
肖璐也不为难他，把酒杯递到梁欧面前:“那你帮傅导喝？”
梁欧转头看了傅桐予一眼，见傅桐予正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俩，眼睛一弯，接过酒杯，转向肖璐:“傅导喝了不少，我替他挡酒是应该的，你还来敬酒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肖璐瞪眼:“我这是……情分！我不管！反正，咱们先喝了。”
说完举起酒杯。
梁欧笑了笑，和肖璐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傅桐予看着两人酒杯顿时见底，有些无奈，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会喝的吗？
但看着眼前和肖璐斗嘴的青年，他又忍不住勾起嘴角。
果然一融入热闹，他身上那种离群的寂寞感立刻就消失了。
梁欧本质上是个活泼的人，尤其在肖璐、叶优然这些开朗的人身边，很容易和他们打成一片。但他却时不时会露出落寞的表情……
也许是和成长经历有关吧。已经成年的人，哪怕家庭和谐，又有几个能总是活泼开朗的呢？何况梁欧这样童年坎坷的人。
傅桐予想到他每次提到母亲时那种说不清的犹豫，多了个心眼。
单亲家庭的孩子，如果和唯一的亲眷离多聚少，疏远了也是常事。
……
杀青宴持续到深夜，众人回各自房间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梁欧在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时，接到了殷瓒的电话。
晚宴中途他收到殷瓒的消息，说是土狗带他的小女孩去见投资商了，有些担心。
刘全打的什么主意不言自喻。
梁欧安慰了他几句，之后殷瓒再没说什么。
这个点殷瓒又打来电话，让梁欧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接通电话:“殷瓒？”
“梁欧！”殷瓒的声音带着哭腔，“怎么办？珊珊还没有回来！怎么办？她肯定被那些人带走了！”
梁欧揉了揉眉心，殷瓒越来越情绪化了，这恐怕比那位珊珊身上发生的更加棘手。
他竭尽所能安抚殷瓒:“你放心，你不是都跟她讲过注意事项了吗？只要她坚决不同意，那些人也不会逼她的。”
自愿交易和强.奸之间的界限，梦有缘一向把握着。虽然有逼良为娼的嫌疑，但还不至于在艺人坚决拒绝的情况下强迫对方，只是艺人一旦妥协就会落下把柄，从此再也无法抽身。
“所以，所以她妥协了……”殷瓒低声抽泣着，“她根本就不相信我，她说不定以为我要阻拦她成为大明星，其实我从她的眼神就能看出来，她根本就不信我说的……”
梁欧听着他低声哭泣，心中有些烦躁，随便找了个借口:“也许他们还没吃完，你别急。”
“不可能。”殷瓒声音发颤，“这个时间了，你知道的……”
是的，梁欧知道的，这个点还没回来，已经不是陪吃陪喝那么简单了。
但是殷瓒也知道的，那个女孩要么在这里耗费青春，微薄的收入可能连饱腹都做不到，要么就遵循这里的规则，搭上自己的人生。
哪怕她今晚拒绝了，回来后看到身边的人都过着看似光鲜的生活，在对世间的肮脏龌龊习以为常氛围的熏陶下，她又能坚持多久？
电话那头的殷瓒终于崩溃似的失声痛哭，他所哭的恐怕不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而已。
梁欧静静地听着他哭，直到他哭累了，互道了晚安，挂了电话，熄灯上床。
挂电话前，殷瓒对梁欧说。
“梁欧，我见过很多光彩，但都是泡沫，一戳就破。唯独你是真的彩虹，但是我碰触不到……”
梁欧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告诉殷瓒他也脆弱过他也彷徨过，但是他忍住了。
他得给殷瓒留一点希望。
房间的窗帘没有拉实，不知窗外有什么折光的东西，外头的光通过窄缝投在天花板上，形成了一道七彩光柱，在黑暗中形成一道彩虹。
梁欧注视着那道突兀的彩虹，慢慢闭上眼睛。
就像殷瓒一直觉得他是彩虹，他也找到了自己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主调是甜！所以殷瓒宝宝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出场了！
在有裂痕的地方种子才能发芽，希望所有人在感受到生活的恶意之后还能心怀希望w
感谢还在贡献点击地小天使~你们就是我的彩虹w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杀青之后，《皇冠》进入后期制作阶段。
《皇冠》没什么特效，后期相对简单，傅桐予也不用整天往外跑，必要时刻远程指挥一下，留意成品就好。
某天林远把傅桐予喊到公司，傅导还以为是后期有什么问题，急忙赶到他办公室。
谁知林远陷皮质老板椅里，双手往身前一放，幽幽道:“傅导，我昨天回看了一下《独路》的成片，发现一个问题。”
傅桐予偷偷在心里翻白眼，下架都多久了，你这时候发现一个问题，蒙谁呢？
但面子功夫要做足，他身体前倾，眉头微皱，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我发现啊，”林远直起身子，拿起办公桌上一支笔，敲了敲桌面，脸上尽是疑惑，“在世贸大楼那一段，后期居然没把大楼的logo图案抹掉。”
世贸大楼就是《独路》中高楼镜头的取景点，是叶优然摔下的地方。
傅桐予眼睛闪过一瞬间的异样，轻咳两声，缓缓道:“是吗。”
林远摸了摸下巴，似在回忆:“我问了宣传，那边说没有这层广告合作关系。”
傅桐予沉思:“嗯……”
末了，林远抬头看着傅桐予:“这要是被其他广告商看见，估计就不太高兴了。傅导，你有什么见解？”
傅桐予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LOGO图标是他授意留下的。字扣掉了，留下一个银色的方形图标，在灰墙的衬托下几乎看不出。
这是他和世贸大厦宣传部协商的结果，监控随他取，LOGO留一个镜头。
最后成片他看过，LOGO只有两秒钟镜头，因为几乎没有色差，而且一眼就过去了，林远没可能在一时兴起翻出电影看的时候留意到。
肯定是傅桐予授意留下LOGO的时候，后期制作的小伙子就跟他们老总报备过了。
林远看过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没追究。
他肯定早就知道这是自己的授意的了。
只是现在还拎出来旧事重提，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傅桐予正要探探林远的口风，林远忽然又止住他:“哎看我这脑子，电影下架都好些时间了，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傅桐予:“……”
这老狐狸自唱自和的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时林远从抽屉里拿出一本A4纸张订成的本子:“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们还是聊聊以后的事情吧……”
傅桐予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份剧本。
原来林远给自己施压，是想方便再度合作。
傅桐予无奈地一笑，已经猜到这个剧本必定是某种自己不愿尝试的题材了。
果然，剧本递到手里，《幕后之人》四个大字很扎眼。
傅桐予秀了下封面，问林远:“悬疑？”
林远颇羞涩地笑了，微微点了点头。
傅桐予:“……”
那是什么表情？我问题材你害羞个什么劲？
傅桐予斟酌了一下，他是真的不想在商业片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世贸大楼LOGO的事说白了还是为了叶优然，林远不可能真的因此难为他，便道:“林总，悬疑我没经验，我建议你另寻高明。”
“诶！”林远夸张地瞪起眼，“傅导怎么能妄自菲薄？合作了两次，我心里很有数，傅导有这个能力。”
傅桐予:“……”
他这是妄自菲薄吗？！他这明显只是个推却的借口！林远又拿激将法那套对付他，他要次次都栽这上面岂不是很没面子？
傅桐予懒得跟林远兜圈子，直白地表明态度道:“林总，我们合作两次了，你还找我，真的是，一点都不会腻啊？”
“那是自然。”林远适时给傅桐予戴高帽，“傅导这么好看，我怎么会腻呢？”
“嗯？”傅桐予闻言放下手里的茶，抬眼瞪他。
“开玩笑开玩笑。”林远连忙摆手，他知道跟傅桐予开玩笑得见好就收，立刻一脸正色地把话题扯了回来，“我本质是个商人，所以会选择和傅导合作呢，自然是认为有利可图。”
言下之意是觉得傅桐予能让剧本提现他的市场价值。
然而傅桐予顺着另一条思路思考了片刻:“我也觉得我的酬金有点少。”
他怎么能跟傅炎一个价呢？
林远见傅桐予刻意扯开话题，还似乎对自己的报酬不满，有些急眼了:“那个，那个，咱们凭良心说话啊傅导，您的酬金是我合作过导演中最高的了，《独路》之后我还给您包了大红包，不算亏待您了吧？”
傅桐予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嗯，我也就开个玩笑。”
林远愣了片刻，似是没料到傅导居然还能开玩笑。
“行，礼尚往来。”他回过神，叹了口气，摸了摸下巴，“不过我们还是聊回正题。”
他指了指自己，“我，有判断剧本价值的能力。”
又一指傅桐予，当然不是用一根手指，而是做了个“请”的姿势，“傅导您呢能让剧本发挥出来。”
然后一合手，道:“咱们珠联璧合，一定能够征服市场。”
傅桐予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觉得有些好笑，要知道和林远合作之前他一直都在亏本:“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自信，但这都无关紧要。悬疑不是我想尝试的题材，所以我不想拍。”
“傅导，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林远像模像样地一皱眉，“剧本你都没看呢，就否认？”
傅桐予还想再说些什么:“我……”
“傅导。”林远打断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傅桐予显然不太高兴，面无表情地看着林远。
林远自顾自地往下说:“我知道在和我合作之前您拍的电影没一部回本的……”
闻言，傅桐予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不悦。
“但是！”林远强调了一下转折，同时看了眼傅桐予，确定他还不至于发火才继续说道，“要我说，主要是您选的剧本和后期宣传有问题。题材限制，那种故事线，本来受众就不广，后期还没什么宣传，撑死了票房也不会超过两亿。”
这时傅桐予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他票房最高的电影《双笙》帮他斩获了最佳导演奖，但票房不过两亿，没能回本，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而林远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甚至怀疑林远这番叫他过来就是想找他的不痛快的。
好在林远前面的话不过是铺垫，精明如他自然不会在想继续合作的时候驳了傅桐予的面子:
“不过您已经发挥剧本的最大价值了。如果导演不是你而是别人，那票房能不能过亿都是个问题。当然了，如果当时制片是我，加上配套的宣传，您的《双笙》……”
傅桐予虚着眼看他，似乎是准备在他再度出言不逊的时候翻脸。
“……票房保底5亿。”
这个数字让傅导沉默了，他垂着眼睛。
林远未必在骗他。
林远小心地观察着傅桐予的反应，见他脸上的不悦已经渐渐消散，而是在认真的思索着什么，知道有戏，赶紧趁热打铁:
“其实电影上映之前我都会做个估计，《独路》上映前我的估计是十亿左右，最后的结果没让我失望。《皇冠》的成片如果能保持目前剪辑的这个水平，春节档关头，我想，15亿不是问题。”
15亿？傅桐予被林远的野心吓了一跳。
以傅桐予对市场的认识，《皇冠》能有五亿票房就算对得起他的付出了。
这时林远拿起《幕后之人》的剧本，拍了拍:“而这个剧本，傅导，我是求爆的。思来想去，我觉得只有您不会浪费这个剧本。希望您能认真看过剧本之后再给我答复。”
林远这是给傅桐予戴了一顶大高帽，傅桐予犹豫着接过剧本的时候都觉得这剧本有些烫手。
“傅导考虑一下，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我相信看完剧本，傅导也不会愿意错过这个机会的。”
看着林远写满真诚的双眼，傅桐予不得不感叹商人套路就是深。
三天后，林远如愿接到傅桐予的电话，得到肯定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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