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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门口相遇，陆烨笑着问他：“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我给你带了早餐，你这是要去哪里？”
慕棠没跟他提起程川，眼眸一转道：“嗯，有点小事。要出去一下。”
什么事？
陆烨想问他，可慕棠已经说了小事，也摆明了不想多言，他再不依不饶，就有点啰嗦了。
“哦，那你忙吧。我去图书馆给你占个位置。”
“嗯。”
慕棠简单应了声，看了下时间，匆匆下了楼。等他赶到微笑咖啡店，程川点了一杯咖啡，也没心情喝，正扭头跟后座一个漂亮妹子聊天。
“你还在上学？看不出来。小哥哥长得很壮实，没有学生气。”
变相地说他很男人。
换做以往，他会很开心，这是他男性魅力的证明。但现在，他心情没什么波动，只觉面前漂亮妹子的妆容似乎浓了些，身上的香水味也有些刺鼻。他忽然想起昨晚拥抱顾霖身上淡淡的沐浴乳香气。很清新，很好闻。
程川摸了摸鼻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看到慕棠到的时候，他甚至有些欣喜，可算是有由头甩开身后啰嗦的女人了。
“我朋友来了。不聊了。”
他说完，板正身体坐好，伸手招呼人：“慕棠，这里。”
慕棠已经看到了他，疾走几步，到了位子。他坐下来，笑道：“怎么有闲心约我到这里？有什么事吗？”
程川琢磨措辞，没说话。慕棠也不急，招呼侍者过来，点了一杯椰奶和一些糕点。等待的时间，他又问：“怎么了？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对，难言之隐。
程川点点头，手指也不时地敲击着桌子。
气氛有点儿严肃。
慕棠先前脑子里晃荡的想法又冒出来，不会真知道了吧？他心里一紧，手指也不由得握起。这时候侍者端来了椰奶和糕点，他握着杯子，状似无意地说：“程川，咱们从小感情就好，你有事就说吧。”
“嗯。”程川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终是开了口：“其实，其实昨晚我、我也不是醉得不省人事。”
他本来是醉了，但后来被尿给憋醒了。
然后，就听到了浴室传来的动静。
他们在浴室——
慕棠的脸已经红了，头也低着，不知该说什么好。一路上他都在祈祷他不知道，可到底还是没瞒住。不是后悔，也不是害怕，就是有点猝不及防。他没想到与陆烨的事会暴露的这么快。
沉默是默认。
程川眉头皱起，手指又在桌子上敲了起来。他今天很早就过来了，他来时，咖啡店还没正式营业。等待的那半小时，他一直在分析慕棠不是弯的证据。可此刻，他的默认打碎了一切。
“慕棠，你怎、怎么会？”他还是不信，笑得有些僵硬，“慕棠，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
慕棠脸色冷了，神色沉静：“会。”
“会什么？”
“会是同。”
这下程川连自我欺骗都不用了。他脸色也冷了，皱眉道：“你跟陆烨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那小子勾你的？我艹他奶奶！”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是个同。
太耸人听闻了。
他气得红了脸，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慕棠赶忙抬起头，眼神凌厉，喝住了他：“你冷静点！”他声音压得很低，但气势十足。他看着对方震惊的模样，心里不可谓不难受。但他知道，这事不能随便马虎过去，得好好谈。
“我跟陆烨是在恋爱。”
“恋个屁！两男人恋什么？”
程川坐下了，手重重地捶在桌子上。他很生气，他总觉得是陆烨带坏了他。他现在气得想骂人，更想跟陆烨打一场。混蛋玩意，自己神经病带坏了慕棠。
慕棠看他呼吸加重，脸色憋得通红，知道他心里恼火的厉害。他无奈地叹息，低声解释：“我喜欢陆烨。”
“喜欢他什么？”
“他是个很好的人。”
“我不好吗？我对你不好吗？你怎么不喜欢我？”
“我也喜欢你，但对你们是不一样的喜欢。”
程川是兄弟，陆烨是恋人。
慕棠分得很清楚。
可惜，程川分不清楚。
他只知道，慕棠是喜欢女人的。他谈女友时，慕棠也说过未来的理想择偶标准。不需要很好看，要很理解他，很忠诚地爱他。
忠诚？
他母亲是不忠诚的。
慕棠家祖传一种双面绣，在那个偏僻小镇，固守着传统手工工艺，甚少与外界接触。随着时代的发展，许多手工工艺濒临灭绝。慕绣是为数不多的绣种之一，价值越来越高。但是，慕绣从来不传外人。何棠觊觎慕绣，费尽心思嫁入慕家，待学得真传，抛夫弃子回归了繁华都市。她依靠慕绣的工艺，为旗袍锦绣添花，没几年飞黄腾达。可是，她的荣耀却是慕家的血泪换来的。
慕棠的父亲慕诚是真心喜欢她。她离开后，他借酒消愁、郁郁寡欢多年。直到慕棠15岁那年，他在酒桌上跟人拼酒，听到隔壁酒桌偷偷议论他：
“看见吗？就是他！天天在这喝酒。听说是老婆跑了，连儿子也不要了。”
“哦，那女人我见过，长得一脸风骚样，一看就是个安分货。”
“嘿嘿，我也就看出她居心不良，水性杨花。就是不知道给他带了多少顶绿帽子。”
……
是男人的尊严，还是出于对妻子的深情？
那一刻，他拎起酒瓶砸了上去。
鲜血迸溅中，悲剧发生了。他把人眼睛扎瞎了，不仅赔付了大笔钱财，还因为伤人入狱。慕棠的爷爷为了儿子四处奔走，劳累成疾，没有撑过那个湿冷的寒冬。在老伴去世后，慕棠的奶奶也哭伤了眼睛，从此，世界模糊一片。一瞬间，那个富裕祥和的家破碎了。
都是那个女人。
如果不是那个抛夫弃子的女人，慕家不会败落。或许，慕棠也不会由此反感女性，甚至，弯了性取向，喜欢上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忧桑脸：程小攻，你这么说，未来是会被打脸的。
第47章 觉得我丢脸了？
程川自觉真相了。
他觉得一定是何棠那个坏女人影响了慕棠的择偶观。所以，挠挠头，开始劝了：“你觉得苏奶奶怎么样？”
苏奶奶就是慕棠的奶奶，那个是一个温婉秀美的女人。她喜欢穿着素雅的旗袍，挽着优雅的发髻，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温柔含笑的。
在年幼的程川眼里，那是一个宁静淡雅的女人，有着岁月未曾减去的美丽与气质。
慕棠亦然。
他素来与奶奶亲厚，觉得她是世间最好的女人。除去父亲外，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不过，程川是想打亲情牌吗？
慕棠没有说话，静待他的后话。
程川见他不语，自己又说上了：“苏奶奶温婉贤淑，是个好女人吧。还有我妈妈，虽然看着泼辣，但待人也是极好的，典型刀子嘴豆腐心，还有隔壁的于大娘——”
慕棠终于感觉出不对劲了，苦笑道：“你想说什么？”
“好女人还是很多的。你妈那样的，只是个例。你学习比我好，普遍性与特殊性的辩证关系，你一定是知道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
慕棠听懂了，哭笑不得：“我喜欢上陆烨，跟女人没有关系。我就是喜欢他这个人。”
“不、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是成年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程川忽然就无语了。
是啊，慕棠已经成年了，而且他从小就比任何人有主意。
所以，想说服他是不可能了。
程川不再说话，端起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咖啡已经凉了，苦味似乎更明显了。他咂咂嘴，正想说话，慕棠开口了：“我们的感情……不会因为我的性取向改变吧？”
他是在乎程川这个兄弟的。他是独生子，亲人不多，程川是亲人一般的存在。
程川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反问他：“你没有想过苏奶奶吗？慕叔叔呢？你都不想想他们吗？如果他们知道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天，这真是惊世骇俗了。”他摸了摸额头，抓了抓头发，心里又烦躁起来。
有一瞬间，他想说：如果我想你们分手，你会怎么做？
可他知道，这话如果说出来，他就不算是一个兄弟了。他怎么能威胁他呢？
程川站起身，往外走。他得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不然他要爆了。
慕棠没有跟出去，目光追随着他远去的身影。等看不见了，他才收回目光，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糕点。他没吃早餐，胃有点痛。他想，未来几天，是开心不起来了。
陆烨也开心不起来。
他在图书馆久等慕棠不至，打了电话没人接，发短信也没回，就回了宿舍。结果，程川在，见到他就给了一拳，嘴里骂道：“你是个混蛋！”
陆烨没想他会突然出手，反应不及，挨了一拳。那一下砸在他唇角，力道之大，砸得他牙齿都晃了。
陆烨似是被他打蒙了，又或许心虚，竟没有还手，只冷着脸，怒目而视：“你神经病？平白无故，打我做什么？”
程川不仅想打他，还想打死他。他不说话，捋起袖子，握了拳又挥出去。这一次，陆烨拦住了，脸色一寒，目光森冷：“程川，你知道了？”
他们最近关系还不错，在慕棠的有意引导下，生日宴还喝了几杯，算是化解了平日的仇怨。可如今，能让他二话不说动手的，也就他跟慕棠谈恋爱的事了。估计昨晚他听到了——
“我们慕棠不是那种人。”
程川大吼一句，收回手，蹲在了地上，捂住了脸。他心里很乱，刚刚手机百度了下同性信息，都没什么好的言辞。他不想慕棠遭人诟病，那种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他承受不了。
陆烨知道他是真心对慕棠好，伸手将他拉起来，保证道：“我会对他好的。程川，我真喜欢他。”
程川站起来，甩开他的手，丝毫不领情：“你可以去喜欢别人！世间男人那么多，你喜欢别人就好了。我们慕棠不是那种人，他不是同。”
“我只喜欢他。他是不是同我不管，我们在一起，是他同意的。”
陆烨有点烦了。他看不得别人干涉置喙他的感情。他又想，慕棠不接他电话，不回他短信，是不是退缩了。他越想越烦越不安，掏出手机给慕棠打电话。
好在，这次通了。
慕棠是在疗养院接的这个电话。程川离开后，他的糕点还没吃完，就收到了母亲何棠的来电。似乎是料准了他不会给好脸色，她第一句话便是：“小棠，你爸爸今天状态不错。”
于是，他就来到了长临疗养院。
坐落在海边的疗养院，离市中心非常远。
何棠亲自来接他，陆烨第一次来电时，他不方便接。那时，两人正坐在车内，相对无言。不，也不是相对无言。是何棠很忙，没几分钟就来一通电话。有美国的，有英国的，也有韩国的。她从汉语切换到英语再切换到韩语，语速流畅无阻。他不敢相信，记忆里那个不苟言笑的沉默女人有这样丰富的语言能力。
许是感觉到身边人的注目，何棠停下来，挂了电话，眼眸分明含着微笑，却依然锋利逼人。她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红唇微动，问他：“我本来想送你去美国的。但你的意向呢？美国，英国，韩国，你以后想去哪个国家留学？”
“我不出国。”
“年轻人应该多出去走走。看得多了，见识广了，你的世界就不一样了。”
“那是你的想法。”
他扭过头，不想跟她多费口舌。
何棠也不恼，话题一转，问他：“沈晟知道吗？”
慕棠微微皱眉，下意识地想起了他的室友。程川的上铺。那人自大一以来，他就没见过。只知道，是个旅游狂人，四处浪。
何棠似乎又看透了他的想法，笑着说：“对，我说的是你的室友。”
慕棠脸色瞬间冷了：“你调查我？”
“我只是关心你。”
“借口！”
“好吧。”何棠坦坦荡荡承认了，“我在调查你，包括你的人际关系。”
自知道儿子考上了长临，来到了她身边，她就把他列入了继承人培养行列。她有古代家天下的思想，认为辛辛苦苦建立的商业王国，自然要子嗣承袭。虽然，她知道慕棠并不是个合格的继承人选。不过，正因为如此，需要及早培养。
慕棠并不感激她的培养，甚至烦不胜烦：“你想做什么？如果是想表现母爱，我劝你别白费功夫了。我早过了需要母亲的年纪。”
“你想多了，我也没想当母亲。”何棠戏谑地看他一眼，如愿看到儿子红了的脸，唇角弯了弯，继续逗他：“孩子都是债。声声熬尽父母血。”
慕棠听得脸红如血：“你——”
他真是脑子被驴踢了，要坐上这辆车。早知道，就该一个人坐车去。
何棠依然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无奈地笑了笑，转了话题，但声音不自觉地严肃了很多：“沈晟，你的室友，一年前去了文县下的村落旅游，看中了一块山地。200万买下来，现在那块山地因为政府的旅游开发，价值翻了5倍不止。半年前，他去了瑞县旅游，带回了一个小姑娘。那人现在是国内最火的小花旦……他投资土地，也投资人，他是个成功的投资商，长临乃至全国最年轻的商业天才。慕棠，你的室友，他跟你一般大，但是，所取得的成就已经远超你们二十年了。”
慕棠震惊了，可震惊过后，他声音冷漠：“所以呢？看不起我？觉得我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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