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宋将军一起罢了,还不是捡了宋将军的便宜。”
帝子们在功课后议论纷纷,每个人依旧是一副看不上白修隐的嘴脸,却只是想掩盖白修隐也有实力与他们一争的担忧。
“捡什么便宜?”白修泽最见不得他的弟弟们,明明酸到不行,还装作混不在意的样子,“这么好捡的便宜,七弟怎么不去捡一个,由得他白修隐猖狂?”
他抬了抬眼皮,嗤笑道“七弟这个样子,恐怕上了战场就回不来了吧。”
“光会打仗有什么用?更何况仅仅是收服了一个小小部族。”白修临毫不示弱地辩驳到,“作为帝子,难道不应该文才武略兼备吗!”
“可是七弟的文采,似乎也不怎么样啊。”白修泽耸耸肩,“至于武略嘛。”他略作思索模样,然后勾起嘴角的嘲笑,“小小部族,你也收服一个给我看看呗。”
得意的模样仿佛收服尔赫的不是白修隐,而是他一般。
懒得再与他们多费口舌,白修泽又去瞧了瞧小公主。
小公主快满两岁,还不怎么会说话,见到他来便爬着去抱他的腿。
白梨似乎也已经对他的到来见怪不怪了。
他蹲下身逗着小公主,“小盼安,你哥哥就要回来啦。你期不期待啊。”
小公主将自己的口水蹭到他衣服上,牙牙不清地学着,“哥哥,哥哥。”
白修泽轻轻一笑,突然想起了白修隐黏在他身后叫哥哥的样子。
旁人哪里能看到太子殿下如此温和的一面,他们眼中的太子殿下骄傲而自负,总是昂着头的样子,哪里有过如此平和的笑容呢。
白修泽连自己都没发现,隔三差五问道自己身边的内监,“行军队伍走到哪儿了?”
内监总是说,“快了,快到了。”
到底是谁期待,在期待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如此熬了一个月,清早的白修泽还在眠床,内监却突然跑进东宫,顾不得太子殿下责罚,一边跑一边叫喊,“回来了!回来了!”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对着白修泽说道,“听闻四殿下与宋将军的人马已经到城门口了!”
“什么?”白修泽蹭地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手忙脚乱地为自己套上衣服,蹬上靴子便跑出了东宫。
这个粘人精终于回来了。
等到他风风火火地跑到城门处,皇帝为显隆重也在此迎接等候,见他前来,上下打量他一眼,皱了皱眉,“你瞧你像什么样子。”
皇后自然也在身边,忙把他拉到一边,“我的儿,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就连冠都跑得有些歪了。
皇后只能细心地为他一一整理,“这么大个人了,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他由着皇后整理,心却全在城门外头。连皇后说什么也没听清,胡乱地应了。
城门开启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仿佛都要蹦出来了。
只见宋行安策马疾行,牵住缰绳到了他们面前才停下。
他看起来有些急色,翻身下马,跪在皇帝面前,“请皇上恕罪。”
白修泽左顾右盼,却不见那人身影,心下滋生不详的预感,他着急问道,“白修隐呢!”
宋行安磕头,“请皇上恕罪,返军途中四殿下悄悄带领大军往范国方向去了,只留下一队军马。臣不敢擅作决定,只能快马加鞭回来禀报,请皇上定夺。”
言下之意,只是问皇帝,范国,打还是不打。
白修泽脑袋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听明白宋行安的话,“他去范国做什么啊……”
范国本也在皇帝扩张版图的计划之内,只是白修泽两年前才与范国定下亲事,此时去打,恐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
他看了看白修泽,一时间拿不下主意。
宋行安见皇帝犹豫,便说道,“若此时快马加鞭,也许还能追得上四殿下。”
皇帝又想起天星司仪所说的大主之兆,白修隐已经降服尔赫,若此时又再拿下范国,是不是也应验了天星之说。更何况范国国力渐衰,拿下它是迟早之事,若是等到白修泽真正联姻后再吞并,岂不更加坐实了背信弃义。还不如就此一鼓作气,放手放白修隐去试试。
一番计较之后,皇帝心中已然拿定了主意,他挥了挥手,“不必了。”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那孩子,大概还是对范国有心结吧。”
皇帝的意思,是因为白修隐在范国做质子。但说到心结,白修泽却猛地一怔,他前去攻打范国,该不会是因为,他那即将过门的太子妃吧。
皇帝对宋行安说,“辛苦宋将军,恐怕不日后又将启程。”
白修泽噗通一声跪在皇帝面前,“父皇,儿臣恳请与宋将军一同前去,助四弟一臂之力!”
他这举动倒把皇后吓了一跳,“修泽!上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
“胡闹!”皇帝也呵斥到,“两军交战,你以为是说着玩的吗!”
白修泽倔强地抬起头,“为什么白修隐可以,儿臣就不可以!”
皇帝以为是他邀功心切,脸上不禁有了些许怒容,“你是太子!自然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做!”
皇帝驳回了白修泽的再三恳请。这倒让宋行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一个个都想往战场上凑。
第35章 攻城
听闻宋行安带着人马赶到白修隐身边时,白修隐已带着大军攻下一座范国城池,这其中花费时间不到一个月。
第一场的胜利总是十分重要的,这有关军心的稳定。
宫中这才是真正地将这个质子放在眼里,放在可以与他们相争的位子上。
虽说太子已定,只是这般功绩,若他日真攻下范国,传为于白修隐也未可知。
众帝子只能看着眼红,只恨当日为何随军出征的不是自己。
他们却忘了,如此战绩是白修隐自己的本事,能吃下边关两年风霜的苦,也是白修隐的本事。
他们只能期望这个默默无闻的质子最好死在战场之上,少一个人相争,总好过多一个人。
事情总是会朝着人们期望的反方向前行的,接连几个月战场都连连传回捷报,宋将军与四殿下一鼓作气奋勇杀敌,一连拿下范国数座城池。范国接连战败,军心早已涣散,溃不成军,甚至到了一些地方还未开战,对方便已投降。
更有一些范国人,将白修隐与宋行安传成了不可打败的神话。而周国之将士气大涨,越战越勇,眼看就要有攻破范国王城的架势。
这时候突然有消息在民间不胫而走,说是范国皇帝已竟准备离宫向南边逃了。
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听闻皇帝都跑了,还负隅顽抗做什么,或是弃城而逃,或是直接投降。
这一仗打得十分轻松,只要再攻破范国皇城,便算是将范国拿下了。
皇帝不想范国竟攻破得如此轻松,听到消息后大为振奋,发放了不少的军饷犒劳将士,只等他们攻破王城的那一刻。
此时白修隐与宋行安距离范国王城,只有几十里远了。
他吩咐手下便在此处扎营,休整几天便可攻城。
接连的胜仗都让将士们有些放松下来,他们一边喝些酒暖身,一边闲聊,
“这些范国的怂货,还没打就投降了,没劲得很!”
“那可不是!等我们过几日攻城的时候,没准儿他们的皇帝也要出来投降呢。”
“嗨,这范国城池都快被我们全部攻破了,还差他们一座王城么。”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语气中的调侃和不屑让白修隐听了个大概,他皱了皱眉头,看向宋行安,后者也是同样的表情看着他。
赢得太容易,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只按下不提,向宋行安摇了摇头。
夜深人静,将士们都松懈了下来,在营中呼呼大睡,也许他们的梦里有盼归的亲人,有等待的新娘,他们在梦里告诉她们,打完这一仗,便可回家。
突然响起的号角声震碎了他们的梦。
将士们慌张拿起武器集合,等待他们的却不是敌军,而是面若冰霜的将军。
白修隐冷冷扫了他们一眼,“若今晚范军来袭,你们就想以这副样子迎战吗!”
将士们的松懈让此时的他们看起来衣衫不整,甚至还有人睡眼惺忪。
宋行安也面色不善,“训练多年,就因为赢的这几仗你们就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忘了!骄兵必败的道理还要我教你们吗!”
“军中大忌。”白修隐看着他们,“整理着装!即刻操练!”
半夜本是熟睡的时刻,将士们却不敢再懈怠,将军与殿下动了大怒,直到天亮才放他们回去休息片刻。
“无论你们打了多少场胜仗,这都与你的下一场战争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宋行安在他们休息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也是当年他的父亲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依旧有不怕死的,问他,“可是范军已经溃不成军了。”
“溃不成军?”宋行安睨他一眼,反问到“你有见过王城内的军队是什么样子吗?”
他摇头。
宋行安此刻的眼神足以称得上是气势逼人,“那你为何说他们溃不成军?”
“范军为何不弃城而逃?我们都快攻至城下为何范国皇帝还在皇城内安然不动?”白修隐也反问道,“难道是等着我们攻进皇城等着像我们投降吗?”
“就凭这一点,你们也敢轻敌吗。”
他挺直了背,“骄兵必败,这是对你们说的最后一次。你们若还想活着回去见你们的父母妻女,就给我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刻都不要松懈!”
三日后攻城,果然不似将士们想像地那般顺利。
仅是攻破城门,便耗费了他们巨大的时间与精力。
攻下那么多城池都没有反应的范国将士,早已在王城里做好了准备。
投石战车将巨石与火球狠狠地砸向他们,紧接着是弓箭手们的万箭齐发,居高临下的范军几乎占据了所有的地形优势。
连续多日都僵持不下,没有攻破一分。
白修隐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一旦等到周军粮草不够,输的便会是他们。
他捏紧了拳头,他不能输。范国,他一定要拿下!
他将剑一挥,指令一部分军队,“你们跟我走!”
“你干什么!”宋行安将他拦下,“主帅亲身犯险,也是军中大忌!”
白修隐顾不得那么多,“若破不了城,不日后粮草便会用光。都攻到城下了,难道我们就要这样灰溜溜地回去吗!”
此时又突然有人来报,营帐受到突袭,粮草被烧,所剩无几。
再如此下去,军心就要乱了。
白修隐握紧了手中的剑,“只此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宋行安也知道,如此下去,是再也抗不了多久的。
他听得白修隐说道,“你带兵吸引范军,一轮攻势后我会带人冲入城门之下,直接攻城!”
“好!”
那无疑是异常惨烈的一场战役,周军几乎是用人命去换取了攻城的机会。
杀在最前方的将士们为白修隐的队伍筑了一道人墙,直到他们冲入城门之下。
范军誓死守城,他们便誓死攻城。范军不怕死,他们也不怕死。周国的将士,宁愿为胜利付出生命,也不愿苟活面对失败。
只是不能告诉梦中的父母妻女啊,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第36章 破城
城门终是破了。
然而还有人,在城中等着他们。
那是范国拼尽全力拿出的底牌,他们最精锐的军队。
出城门迎战的是他们的将军,那人已近乎年老,却骑在马上挺直着脊梁。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白修隐知道他,他是范国曾经的英雄将军,只可惜已经年老。范国只能用这位快要迟暮的将军,怕是真的国力渐衰,准备好拼死一战了吧。
宋行安看见马背上的将军,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曾经也是这般挺直了脊梁骑在马上,在厮杀中为周国平下最宽的一片疆土。
那将军身披盔甲,身后带着不多的人马,“我曾经与你父亲一战。”他看着宋行安,模样似感叹似怀念“他险胜于我。不想今日又要与他儿子一战。”
突然他眼神一凛,“今日,我是无论如何也要赢了你,誓死保住范国疆土!”
他身后的人马也齐齐喊道,“誓死保住范国疆土!誓死抱住范国疆土!”
声音震耳欲聋,仿佛喊得越大声,便能给他们更大的勇气与力量。
宋行安轻蔑一笑,脸上有和平时斯文气质不同的狞笑,“那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儿了!”
他将剑一挥,两队人马便厮杀起来,用剑刺,用刀砍,最后杀红了眼,几乎是以肉搏的方式进行着这场战役。
他们都想为自己的国家尽最后一点力,即使不能回去,也会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
到后来主帅们也混入厮杀之中,他们的衣服上脸上满上血迹,分不清是旁人的还是自己的。
宋行安独自面对对面几近年老的将军,他脸上布满了被战争与风霜刻下的痕迹,眼中依旧坚韧无比,宋行安对他生出敬佩。这是属于英雄们的惺惺相惜。
只可惜在战场上敬佩是没有用的,成王败寇,他不能有一点心软的理由。
那将军依旧有宝刀未老的气势,与宋行安苦战多个回合,两人身上都带了伤。他知道,自己即使死也不能输,这是关乎范国命运的一战。
可是他忘了,他已不再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将军了,他已经年老。
一番厮杀下来他早已觉得自己体力不支,但他不会停下,哪怕流干了血,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宋行安也发现了,他的出击不再那么有力量,靠近时能听到他厚重的喘息声。他不忍下手,但是不能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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