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昨天白天还完整无缺的理疗床,怎么过了一夜就能坏掉了床板,难道昨天夜里,真有人在这床上撒野不成?
可是晚上还能到这理疗室的,不就是自己孙子和丁猛吗?
白承宗皱起眉毛,朝白简卧室的方向喊了一声。
“小白,这理疗床是谁报的修,怎么好好的床板会裂出洞的?”
白简房间里传出一个有些像白简,却又有些沙哑的声音。
“是我,爷爷,是我报修的。”
白承宗愣了一下,走到孙子的房门口,门在里面锁死了。
“都几点了,还没起床吗?你嗓子怎么了,快过来开门,我帮你看看!”
房间里静了大概一秒钟,“爷爷,我感冒了,你听我说话的声音,怕是染了风寒,你还是别进来了,我怕再传染你。”
白简的声音的确透着一股病后的无力感,尤其是沙哑的状态,既像是感冒后闹了嗓子,又像是嗓子使用过度的后遗症。
白承宗便不再坚持进他的房间。
“那我去让人弄些汤药煎给你,睡上一觉,发发汗,就会好得快一点。对了小白,理疗室到底怎么搞的,咱家的床都是定期检修,怎么会忽然坏成那样,昨天你和丁先生用的是那张床吗?”
“咳…咳…”
房间里传出来白简有些急促地咳嗽声。
“啊,那个床啊,是这样的爷爷,那张床就是昨晚给丁先生推拿用的那个,上次维修时您没注意,当时就有点小问题,加上丁先生昨晚喝了点酒,整个人死沉死沉的不说,人在床上也不老实,那么大的块头,还在上面反反复复的折腾,到底把床折腾坏了。不过丁先生很讲究,说再赔咱们一张新的,钱都转给我了!”
白承宗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没有一个省心的。行了,那你好好静养一天吧,我去看看丁先生,他这病刚见点疗效,可别再折腾出别的毛病来。”
房间里的白简急忙道,“爷爷你不用去了,床虽然让他折腾坏了,人倒是啥事都没有,早上我联系维修工人的时候,还看见他起早出了宅子,说是要在老城里好好逛逛风景,顺便吃个早点。”
白承宗听他如此说,便放了心,自回房去了。
这边白简听到爷爷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不由得长长呼出一口气,低下头对着那个留着短寸的小平头弹了一下。
“臭流氓,要被你害死了。爷爷就在门外,你还这么不老实,真是坏透了!”
丁猛听白简和爷爷对完了话,又弹了自己头顶一记,便抬起头道,“我怎么不老实了,不是你说我在城里逛风景吃早点的吗,我当然得照着你说的做了。”
白简伸手支开他的脸。
“这可奇了,我说你去看风景,吃早点,你若照做,那赶紧出去啊,死皮赖脸地在我这混什么。”
丁猛眼睛眯缝着,抓住白简的手指尖,看了又看。
“这你就不懂了吧,在我看来,你家宅子里里的景色,和老城的风光也不差什么,也是有白墙黑瓦,有花有水,尤其是密林中的小径,处处红香绿玉,当真是美得很。至于说吃早点,我这不一直在吃吗?香蕉牛奶大蛋糕,营养足足的。”
白简哪见过他说这样的话,不仅文绉绉的,还掉了不少的书包。这样的风格,也不是186一贯的范儿啊!
他静下心想了想,脸一下子热了。果然,像他这样痞气的流氓,怎么可能忽然间改了性情。
他话里的各种景物和食物,虽是生活中寻常之物,可是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带上了不同的味道。
其言下之意,自己又何尝不知。
这人能把情人间最不可见人之事,说得跟喝水吃饭看风景一样自然随意,偏偏又极其形象。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两个人在白简的卧室里,借着休养之名,足足又滞留了一整个白天。
虽然都是情场初哥,可是他们禀承‘自学成才、报效祖国’的伟大理想,将平生所知所学,所思所想,都大胆地应用在实践中。若不是有所顾忌,估计又将报修一张大床。
日到黄昏。
丁猛点起一根烟,痛快地呼出一口,淡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回荡开来。
小白,还有力气没?”
白简扇了扇空中的烟,皱着眉毛咳了两声。
“力气?没了,一点都没了!”
他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丁猛,下意识便往后躲。
这个在昨夜终于长大成人的东北汉子,像是挨饿的人忽然间尝到了人生中难得的美味,一时间,有一种怎么吃都吃不够的感觉。
丁猛看着白简用手扇烟雾的样子,若有所思了片刻,忽然将香烟在一边按熄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抽烟?”
白简愣了一下,一时没有作声。
“好,那从今天开始,我试着把烟戒了,省得你跟着抽二手烟。”
白简看了他一眼,丁猛的脸上有一种透着宠溺的神情。
“没有这个必要吧?你烟抽得不算太重,我也不怎么烦烟味的。再说,你这么弄,倒像是在宠小媳妇儿似的。跟你说,我也是个爷们儿,可没你想得那么娇气!”
丁猛立了立眼睛,猛地直起身,一把将他揽过来,在白简乌黑的头发上揉了揉。
“你说你这算不算不知好歹,我以为你能感动得扑过来贴个脸啥的,结果倒好,脸没贴着,倒是贴了个冷屁股!”
白简拨开他的手,“说谁是冷屁股呢?我本来就不娇气嘛!一个人在北京漂着,又装瞎又装女人的,我都挺过来了,既要对付你这样的流氓,还要和陆馨雅抢男人抢主唱,我要是娇气一点,早被现实干趴下了。”
丁猛听他这样说,下意识点了点头,听到最后一句,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他把嘴贴到白简的耳边,一边故意吹气,一边小声道。
“你倒是不娇气,但昨天不也被干趴下了吗?”
白简这江南小哥在口舌上哪里是这东北老流氓的对手,总是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占尽了口头上的便宜。
丁猛见他贫不过自己后,干脆装睡躺在一边,便用脚在对方身上轻轻踢了踢。
“对了小白,刚才你说到陆馨雅,我才想起了咱们还有正事儿没办,喔,也不是,是一直在办正事儿,把别的事都忘了。”
白简听他一说话就不正经,索性继续装睡不理他。
丁猛嘿嘿笑了两声,把手机拿过来,伸到白简的面前,“给你看个东西。”
一个视频播放的声音在白简耳边响了起来。
他没有睁眼,可是脸色却不由自主地慢慢变得复杂。
因为他听出了视频里播放的内容,那正是他在慈善晚会上,和陆馨雅第二轮PK的时候,唱的那首忽男忽女,声音不断变换的歌,《芳华绝代》。
“你在哪找到的视频?”白简睁开眼,看了眼视频中的自己,又看了眼一边的丁猛。
因为慈善之夜的一些官司方原因,这场晚会在直播后在网上并有资源分享。白简过后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当初表演时的影像。
“托人在内部弄出来的,还真是费了一番周折呢。”
“你费功夫弄它干嘛?”
白简有些疑惑不解。
“两个目的,一个是晚上睡觉时用来辅助治疗,可以起到超级厉害的效果。”
白简伸出腿踢了他一脚,“正经点。”
丁猛一把抓住他的脚,顺势便放在自己身上,轻轻捏着。
“第二个目的,是把这段视频交给新成立的‘重生’乐队,让器乐手们先熟悉主唱的演唱风格,争取早点找到和主唱配合的默契感,这样等咱们回北京的时候,可以更快地和大家配合在一块儿。”
白简有一会儿没有作声,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丁猛的脸。
“你这么自信我会跟你回去?”
“因为老子能让床倒屋塌!”
“说人话!”
“因为我知道你心里那把摇滚的火,还没有熄,对不对?”
白简没有回答,而是把身体靠过去,和丁猛背靠背坐在床上,轻轻跟首视频哼唱着。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七彩流光的舞台。
“啊,你干什么,下去!床要塌了……”
第58章
白承宗老爷子这几天有些睡不好觉了。
老人家活到这个年纪, 虽然眼花耳背腿发软,但是心里头,却是越活越精。
所以才有那么一句话, “人老奸, 马老滑,”那是极有道理的。
而老成了精的白承宗, 慢慢在自家老宅里,品出了一丝奇怪的东西。
说白了, 就是奸情!
而且是和自己孙子白简有关的奸情。
白老爷子相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因为从那天理疗室的床忽然塌了之后, 白简整个人, 就忽然变了样。
具体哪里变了,或许在普通人眼里,是看不出来的。
但是在白承宗这样的老中医眼里, 却从孙子的身上,发现了质的变化。
怎么说呢,老人家也曾经年轻过,并且年轻时在老城也是个风流人物, 该懂的东西,哪有不懂的道理。
不说别的,就单说孙子原来那看惯了的处男体态, 通体紧凑致密,滴水不漏。而现在再看,城池已破,水波荡漾, 再也称不上固若金汤。
老人家虽然不好意思直说,但心里头明白,白简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在这几日里,行了那成人之事,一个青葱少年,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一个成年爷们儿了。
要知道,这男子真正意义上的成人,并不如许多常人想像,靠自身也能实现。也是必须发生实质上的结合,彻底打开筋络、气血,才算是走完成长的必由之路。
当然,成人也并不是什么坏事。是人,终归是要有这瓜熟蒂落的一天。
可是问题来了。
自家这大宅子里,除了有两只猫狗是母的以外,掐手指头算起,从老到少,从内到外,全都是男人,他这个成人之礼,究竟是跟谁完成的呢?
既然有了所谓的奸情,说得难听点,白简是‘奸夫’的话,那‘淫妇’到底是谁呢?
月上中天。
那位所谓‘淫妇’,实则也是奸夫之一的丁猛同志,此刻正躺在理疗床上,享受着另一位奸夫的推拿。
这几天,白简和丁猛都发现,自打冲关成功之后,丁猛自身强大的物资和能量储备,果然大显神通。
那条被打通的穴位传输带,将积蓄了近三十年的能量源源不断地向前方运输着,将那位在前线饥寒交迫的先锋官,一下子补充得油光水滑,兵强马壮。
白简为了巩固住这个难得的成果,并没有掉以轻心,虽然丁猛拍着胸脯,说自己这回肯定是彻底好了,他却依旧督促着他按时进行治疗。
毕竟,昙花一现和长治久安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结果,要想长久地幸福下去,就必须根除顽疾。
本来晚上11点的这场诊疗,丁猛是直接要在白简房推的,可是白简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要在理疗室里更安全一点。
他也说不好为什么,这两天,总觉得爷爷看自己的眼神,有那么一点点的古怪。虽然还看不出他发现了什么,可是心里有鬼的白简,却觉得不可不防。
在流氓病人和反流氓按摩师的激烈斗争中,白简总算是把丁猛的推拿做完了。
用了比常规理疗多了近一倍的时间,两个人才面红耳赤地从理疗床上爬了下来。
两个人说好了,白简先回自己的房间,丁猛在后面故意耽搁片刻,再溜到白简的房间去。
月光下,白家大宅子里半明半暗,桂花和芭蕉树寂静无声,倒像是几个巨大的人影。
白简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低头快步回了房间,关门的时候,轻轻的留了一条不为人知的小缝。
过了大概五分钟,理疗室的灯熄了,丁猛小声吹着口哨从里面闪了出来,他的衬衫胡乱扎进西裤里,上面的扣子闲了两个没有系上,半露着健硕的胸膛。
他带上理疗室的门,高大的身体走起来却非常轻捷,目光不停在院子里四处张望。
从抄手游廊里出来,他绕过了通往自己房间的小路,快步走到白简房间的门口停下,回头看了看,哧溜一下,钻进了门。
未几,房间里传来反锁门的声音,继而,是一阵低低的、两个男子调笑的声音。再过了片刻,房间里的灯熄了。
芭蕉树后的白承宗腿肚子哆嗦着,半天才从肥大的叶片下走出来,眼睛盯着孙子的窗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在树影里站了片刻,夜风中隐隐传来一阵声响,似是男孩子间的嬉闹,又像是两个大男人在打架。
老爷子不敢再听下去,悄悄挪开脚步,离了中庭。不过他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来到了那间小小的书房。
这间书房其实是白承宗不怎么过来的地方。
平常诊疗休息或是闲来无事,他都不太往这边来。因为这里,容易勾起老人家心底里的一些往事。而这些往事,又都是些会让人伤悲的回忆。
这间书房在二十年前,曾是他的儿子白洛笙与儿媳邱与嫣最喜欢的所在。
两个爱乐成痴的人,只要不在外面演出,基本上会全天候的在这间书房里停留。
一个谱曲,一个写词。
或是一个弹吉他,一个配唱。
小小的书房里,常常是书香与器乐齐飞,温馨与幸福相伴的画面。
白承宗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不知道费了多少苦心,想要说服两个年轻人放弃看似不切实际的幻想,回归到所谓正常的人生轨迹上来。
他想把自己辛苦打造了一生的白家按摩院传给儿子,让他既接受祖传的手艺,同时也不要再把精力与时间,浪费在看不到未来的音乐上。
可是无论他怎么劝说、争取,白洛笙与邱与嫣还是没有动摇他们的梦想与执念。甚至,儿子还劝说着老爸,让他不要拘泥于祖传手艺必须传给子孙的观念,可以办一所培训学校,把这门好手艺传承下去,造福乡里。
白承宗数次与儿子谈得不欢而散。在他心里,这两个年轻人就像是走火入魔一样,为了虚无缥缈的梦想,做着无谓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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