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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莲提着一篮子不知道多贵重的红玉果回到娘家。
江海揉着右边膀子进来,“怎么还拿了东西回来?”
“江少爷给的。”江莲将篮子放在桌上,看江海皱着眉头,“你肩膀还疼?”
“还有点。”江海说,这肩膀是之前农忙时抗麦子时拧到的,当时疼了一下,第二天就没啥感觉,但是期间一直没放下过活计,导致越来越痛了。
江莲担忧地皱眉,“家里还有药酒没,用药酒揉揉吧。”
江海点头表示知道,“明天你娘去镇上走一趟,我叫她买点回来。”
张瑶儿知道外祖肩膀疼,两只手抱了一颗红果子递到江海手上,“外祖,这个给您吃。”
江海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摸摸小萝莉的头发,“瑶瑶自己吃吧。”
江莲说:“爹你尝一个吧。”她们一年也吃不了几回水果,这果子她还没见过呢,不过她家本身也不是什么有钱人,这世上她没见过的多着呢,她试着给果子剥皮,结果皮子太韧根本剥不开,只要去厨房拿刀。
张瑶儿急着吃果子,伸出手在果子上面划了一下,“娘,娘!从这里,平着切。”
江莲看她那猴急的样,“你倒是懂得多。”
张瑶儿说:“江叔叔给我吃过呀。”
刀尖先刺进果皮,虽然韧,但是一旦有了破口,便觉得脆脆的,十分好切。拿开切开的果皮,江莲看着果子里乳白清甜的浓稠果汁,惊讶道:“这果子好奇怪啊,里面怎么是这样的。”
张瑶儿手里已经拿着勺子了,抱着果子蹭到江海脚边,挖了一勺递到江海嘴边,“外祖,这样挖着吃。”
江海笑呵呵地张口把将那浓稠好似面糊一样的乳白果肉吃了。果肉入口带着丝凉意,浓稠清香,酸酸甜甜。
“好吃吧。”张瑶儿双眼期待地看着江海。
“嗯 ,好吃。”江海道。
得到外祖的肯定,张瑶儿高兴地将果子塞到江海手里,重新拿起一个果子叫江莲给她划开。
江海本来说不吃的,结果咽下去后,回味着那滋味,又忍不住挖了一勺吃了。然后吃了还想吃,一口一口的,不多一会儿一颗果子便被他挖着吃完了,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这果子看着不便宜,江莲没舍得吃,从张瑶儿新开的果子里吃了一口,便将果子收起来了,走的时候,留了一半给娘家。
半夜的时候,江海起来上厕所,出来后忽然感到肚子饿了,他忍着这感觉重新躺回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法入睡,便又起身,将白天吃的红果子拿了一颗去厨房,用刀划开吃了,肚子里有东西,再躺下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翌日起来,江海被江陈氏推醒,见老妻瞪着自己,不明所以。
江陈氏说:“你这胳膊不是疼么,怎么不知道注意一点,压了一晚上你不痛啊。”
江海发现自己果然压着右侧躺着的,前几天因为痛的缘故,他是不敢朝右侧睡的。他先是一惊,而后一顿,起身动动肩膀,惊喜地说:“哎?不痛了。”
江陈氏不信,江海因为这膀子,这几晚睡得都没往日踏实,叫她也跟着忧心。
“真的不痛了。”江海小心的将膀子转动,确实一点痛觉都没有了,正常得不得了。
江陈氏不放心,起身穿衣,“谁知道过会儿会不会再痛,我得去赶大狗的牛车,去镇上买药酒。”
江海没反对,干农活的,家里每个牛、驴帮着拉东西的,都要人力去抗,不注意就有扭伤,他们家里时常都要准备些治跌打损伤的药酒的。
结果这药酒买回来,很长一段时间江海都没用上。
而当天江莲因为走的早,回到家时间还不晚。地里刚忙活完,江莲的丈夫就去外面找活计干了,她将张瑶儿交给自家婆婆看着,背起背篓去了地里,地里杂草又冒了些,得及时清理掉。
到天快黑时江莲才背着一篓子草回来,手上都是拔草时沾上的泥。她去厨房水缸里打水洗完手,又急急忙忙地去厨房帮着婆婆做晚饭,直到吃了饭,洗了澡,这一天才算停歇。
张瑶儿已经睡了,平常她爹不在的时候,她都是跟着江莲睡。小姑娘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枕头边还放着白天江凡给的那束花,不过现在花瓣都蔫儿了,缩成一团,已经可以直接扔了。
江莲忽然想到顾芳秋跟她说的,把这花捣碎敷在脸上、手上的话。在昏暗的油灯下,江莲伸出自己的双手看了看,明明年纪才二十出头,这双手却已经又粗又黑,上面全是口子,摸起来自己都觉得扎手。
将花拿起来,江莲走向门外的脚步忽然拐了个弯儿,拐去了厨房拿了碗,将枯萎的花朵扔进碗里,拿擀面棒捣碎。
想着顾芳秋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与那青葱似的白皙双手,江莲心道:这般好看的花儿就这么扔了确实可惜,试一试也无妨。
第30章
母虎的伤腿连着泡了几天, 如今已经痊愈, 不过因为一直躺着,它越来越焦躁,再下去江凡怕它心理出问题,没办法, 江凡只能把这娘俩放归。
放归那天, 还是请的那些人, 江凡与他们一同将母虎抬上山, 停在当初发现它们的那个位置。
叫张书墨领着高虎他们下山,江凡等他们走远了,拿了片英草叶子在母子俩鼻子边抹了一圈。等了一会儿, 这娘俩看着要比刚才精神些了。
江凡身上挂着涤尘果,倒是不怕母虎忽然攻击他,他敲了敲母虎的大脑袋, “以后遇见公虎,叼着崽子赶紧跑,再有下次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得了你们。”
母虎因为有了点力气,脑袋能动了, 它嗷呜一声,忽然咬住江凡的手。
江凡惊了一跳, 但是手上没有疼痛传来, 不是涤尘果吸收了攻击力量,而是母虎没有咬下去,只是把江凡的手含着, 在江凡瞪着它的时候,慢吞吞把手给吐出来。
江凡笑了,自己那些白骨木果然没白用。他双手捧着母虎的头下力气地揉了揉,被母虎宽大肥厚的爪子一脸嫌弃地扒下来。
江凡待到两只彻底恢复力气后,才起身离开。
走的时候,江凡留了几个红玉果给虎崽,虎崽看到江凡离开的时候,哼哼唧唧地要追上去,被母虎叼了回去,娘俩蹲在原地,看着江凡慢慢走远。
江凡对它们还挺不舍的,尤其是虎崽,这么多天红玉果不是白喂的,只要江凡在家,小老虎几乎时时黏着江凡,后来都发展到要搂着江凡脚丫子睡觉的程度了,听着它哭一样的哼唧声,江凡也是一步三回头。
走到山脚下,山林深出忽然传来一声虎啸。这声音熟悉无比,在家时母虎每天都要这样嚎几嗓子,与先前的烦躁焦虑不同,这叫声充满重归山林的快活肆意。
江凡以为,他买山的事情应当是很顺利的,但当他回去的时候,本该和村长一起去县衙的顾长青却还停在家门口。
“小凡,你终于回来了。”江凡带着人放归老虎时,顾长青也刚好出门,结果买山出了事,他急着找江凡,但因为身上没有药水,只能在家里等。
顾长青蹙着眉头,江凡一看便知有事,直接道:“进屋说。”
堂屋里,江凡给顾长青倒了水,“说吧,什么事。”
顾长青有点生气地说:“当时村长不是说十几年前有座山的山脚下被人开过几亩荒地吗。”
记得当时为了给院子重新插竹篱笆去砍竹子那次,江凡在竹林里遇到赵三三父子,导致江凡对这赵三家可是印象深刻,当时高老叔说他家曾开过荒地时,心里就留了个心眼儿。
江凡说:“我知道,是村东靠西边的赵三家,他是不是说那几亩地是他家的。”
顾长青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今天我和村长本来都快出发了,结果这赵三带着两个儿子过来,说当年他家为了开那几亩荒地,很是辛苦了一番,那几亩地里的石头都是他们一点一点清理掉的,如今我们要买,必须要把当年他家开荒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折算成工钱补给他们。”
江凡:“他要多少钱。”
“赵三说,石头这东西都很重,清理起来是苦力活,补的钱不能低,按六十文一天,当年他们一家四口用了将近一个月开了四亩地,要我们补五两银子便可。”顾长青拍了一下桌,“还‘便可’,五两银子,他也真敢开口。”
五两银子,村里收入最好的要数种了藕的江海家了,但一年差不多也就这个数。
江凡眯了眯眼睛。
顾长青看江凡的表情,不像是打算忍气吞声的样子,“你打算怎么办?”
江凡道:“银子自然是要给他,只希望到时候他拿得开心。”
***
自从江凡说要买山后,村民都在关注事情的进度,之前开大会,明明全村都同意的,却不见江凡和村长去县衙。
有那忍不住的,就去问了问村长。
高老叔摇头不答,这人问不出啥,就缠着高虎两兄弟问。
高虎说:“江少爷说他不想买这山了。”
问的人大惊,“不能呀!不是他自己说要买山的吗,怎么能出尔反尔呢!”没人买山了,那将近十两的银子他问谁要去啊。
高虎说:“非是江少爷出尔反尔,而是我们村的某些人,想行敲诈之事。”
那人气道:“是谁!”这是坏大家的钱财之路啊!
高虎隐晦地看了看西边的方向,那人也聪明,一下子想起了赵三家当年开荒地的事情了。
没过几天,村里人便都知道,赵三家问江凡强要开荒工钱的事情了。
要说这事吧,赵三要江凡给他补工钱,实属理所应当,毕竟那几亩地原先是有些石头,他们村都清楚。当年赵三一家也确实用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清理荒地,但要说上面有多少石头,那真没有,只有少部分,那些石头当年还被他们运回自己家,现在他家的院墙就是当年那些石头敲碎垒起来的。
当年那四亩荒地,里面大部分都是顽固多年的草茎树根,钻得又宽又深,清理起来麻烦才用了那么多时间。这十几年过去,石头没有了,但是草茎树根都又长起来了,等江凡买了山,那些草茎树根还不是只有他自己找人清理。没道理他买一座山那几亩荒地却要付两次工钱,而且第一次的工钱明显与劳力不匹配。
所以赵三家开口要五两银子,纯粹狮子大开口,威胁若江凡不补了这钱,就等他们家请人开工的时候去山上闹,去镇上闹。
任谁看来,赵三家这事做的也很恶心了,难怪江凡突然说不想买山了。这附近,没卖掉的山到处都是,只要有钱,还愁买不到山么,又不是非要丽山村这几座不可。
村里人真怕这事儿被赵三家搅黄了,起先还个个上门对赵三家苦口相劝,但怎么劝都不听,那赵南被劝烦了,道:“他江凡买不买山,我都不损失什么,你们那么想他买山,去跪着求他啊!”
赵家的预想是,江凡在此事上妥协,多给他家五两银子,那到时候他们家最少也是十五两银子进账,有了这钱,可以给家里置办几亩劣等田,好好伺候几年也成中等田了,然后再给赵南赵北相一个姑娘,简直完美。
赵三家因为这些年穷,一家子也越来越斤斤计较,本就与村里人关系一般。因为这事,他们起初还因为村里人对他家有意见而略不安过。他们就是想着江凡一看就不缺钱,多出这五两银子又怎么了,压根就没想到江凡说不买就不买了。
这下子,所有预想都要成空了,可能一两银子都拿不到不说,村里人还已经被他们全部得罪了。只是这骂已经挨了,自然不能白挨,一家子怎么也不松口,他江凡不是喜欢赌么,那他们就跟他赌,看谁先低头。
村人劝不听赵三家,脸色也越来越臭,每天田里遇见了这一家子,个个都仇人似的瞪着,赵南易怒,也不知道收敛,每每有人嘲讽质问他们,便要不客气地呛回去,让所有人都厌恶不已。
江凡等了几天,觉得气氛差不多了,就找到高老叔,说这山他还是愿意买,赵三家的工钱,他也愿意出,只是还需要当着全村人的面,将此时做个清楚的了结,省得那赵三以后再拿着这事来污蔑他。
高老叔激动不已。说实话,他这个村长比谁都想让江凡买这个山,有了这山,江凡以后不管是清理山体还是种什么东西,都少不了请人帮忙,自然是就近找村里人最好,到时候他们村里的人就又有了一条收益途径,日子绝对要好过不少。
高老叔出门,叫了几个在大槐树下玩耍的小孩,让他们去通知下村里的人。
村里人不少人都在田里忙着,但家人来叫,说是有关于买山的事情,个个扛着锄头提着背篓,手都来不及洗就往这边来了。
村里人很快来齐,那赵三家也被通知过来了,村里人对他家意见很大,谁都不愿意和他们站一起,因此此时他们四人孤零零地站在一边。
江凡直接讲了重点:“这山我照买,赵三叔家的五两工钱费我也愿意出,只是今天还要请大家做个见证,”他拿出两份已经起草好的文书,“此有两份文书,里面将此次事情写明,我和赵三叔一家四人,需要在这文书上各自按下手印。若日后赵三叔家再拿此事说事,行敲诈污蔑之事,到时我定要报官绝不轻饶,诸位乡亲也别怪我对同村人下狠手。”
江凡为什么要等这么久才做出决断 ,就是因为在这个村里,他江凡是有钱人,赵三一家是穷人。
这山他确实真的要买,但不想多给了这五两银子,日后还要被人指着说他欺负穷人。在很多人眼里,穷也是弱势一方,你弱你有理,你穷你也有理。多数人都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毛病,当事情威胁到他们自身的利益了,哪还有看热闹的闲心,早撸着袖子与你同仇敌忾了。
而村里人听着江凡声音里的冷意,竟然齐齐打了个寒颤,这一刻前方那年纪轻轻的白嫩小胖子,居然让他们觉得十分威严。
而赵三一家,表情更是一白,也是他们脑子简单,想事情想一边,完全没想到江凡有钱,若拿着钱请人来整治他们一家又是多么容易。
但赵南那不服输的性子,还是让他梗着脖子狡辩一句:“什么敲诈污蔑,这银子明明是我家该得的。”
江凡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他是好脾性不错,但也要看是对什么人,当时初来乍到忍了这小子,没道理还要他忍第二次。
当着众人的面,江凡将五个一两银子的银锭当场称了,确认不差毫厘后,将银子给了赵三家。文书已由村里会认字的人确认过没问题,江凡与赵三一家各自按下手印,此时算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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