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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魂生(古代架空)——川絮长灯

时间:2018-04-04 13:27:55  作者:川絮长灯
  他见连城快走几步跟上来,扭头继续损道:“老光棍,没房没地没银子,去哪里讨媳妇哈!”
  到底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几句话说多了就没了边边框框,这都扯到讨媳妇上去了,开口说荤话还会远么?
  连城自是听说过外客楚公子与当朝皇帝各种爱恨纠葛的宫帏版本,正被激起好奇心要再加询问,就见秋笙在前头往天上一看,他半个字来不及开口,小混蛋就已经驱马跑了:“董琦老头等着我呢!再会啊连小哥!”
  随后他说到做到,居然真的就不等连城回话地一溜烟没人影了。
  连城平白无故被扣上一顶“老光棍”的大帽子,冤枉的满头大包,只好一路碎碎念盘算着下回怎么收拾皮痒欠揍的万岁爷比较妥当。
  天城□□刻不容缓,秋笙紧急之际下达的军令是十日之内到达目的地解决问题,这已经基本上算是不眠不休快马加鞭才能赶得上的速度了。董琦终究是个老臣,兼有一身小伤小病,这一趟走的他屡屡上翻白眼心力交瘁,却仍是咬着牙撑下了全程。几百里路下来,兵部各位文官晕车的晕车,怕冷的怕冷,不少人光是在马车里逛荡着,居然硬生生掉了三四斤肥膘,也不知是福是祸。
  大部队行色匆匆不敢怠慢,秋笙还要挤出时间跑趟花都最角落处的驿站办事,几乎是连睡觉吃饭的工夫都充公了,甚至喝口水都要边赶路边喝。如此几天下来,是个铁打的西洋机器也吃不消,更何况是一身旧伤隐隐作痛的秋笙,整个人一到驿站直接就地挺尸昏死过去,正巧被一个过路的大娘看到,此人也是个闲的没事的热心肠,愣是自力更生地凭一把老骨头把化身一坨烂肉的万岁爷拽回家了。
  这位大娘倒也十分奇怪,耳聪目明力大如牛不说,满口白牙也是老年人中难得一见的光鲜亮丽,她随手将万岁爷往木头床上一扔就算了事,转身往火上煨着的奶锅里投进去两颗桂圆,回头对着小窗缝扯开嗓子向隔壁吼道:“老许头!过来看病!”
  秋笙本就是脱力缺觉没什么大病,这一吼压根就是把他从床上拍起来了,他揉揉酸胀的双眼,一个鲤鱼打挺蹦了个高,丝毫不见外地拿过茶碗喝了一口:“不用麻烦,等着借我张硬床板睡一觉就成,别惊动许大哥。”
  他伸个懒腰活动开全身筋骨,神智稍回便动手动脚去摸那大娘皱巴巴的老脸,大娘左移右闪地蹦跶了半天,口中念念有词像是要给这个饥不择食的流氓找来些小鬼,瞎说八道了半天也没什么用,到底是被武功高强的万岁爷跟拎小鸡似的拎在了手里,却仍不肯乖乖就范,双手双脚凌空好一阵乱舞,活像被翻了壳的大王八。
  “姓秋的小混账!快把老娘放下来!”
  秋笙神情不爽地受了这一句“混账”,一顺手就把她的“老脸”扭了下来,这再一看,哪里是什么老奶奶,横在半空中气红了脸的,分明是个眉清目秀的妙龄姑娘。
  姑娘长的文秀雅致,性情却像是生吞了三百斤的烈火,一言不合就要伸出九阴白骨爪去挖秋笙的眼睛,一面乱蹬乱踢地企图摆脱控制,对方一见此人招数如此硬碰硬不要命,竟后退一步,松开手把人放开了。
  一边扑扑身上的灰,满脸嫌弃:“我就不明白了,你对别人都一副知书达理的乖巧模样,怎么就乐意在我这儿装疯卖傻?不是冲我冷冰冰的连句话都不说的么?这才多久就长进成这副德行?”
  那姑娘一被放还大地便恢复正常神色,一张清秀面容颇有几分仕女图美人的韵味,闻言冷哼一声反驳道:“男女授受不亲,是你先毛手毛脚,我拿小棍子抽你都是应该的。”她冷冰冰的眼神从上到下跟刮皮吃肉一般扫荡了一遍秋笙,淡淡道:“别以为你当了个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后宫三千佳丽还不够你糟蹋的么?”
  一口旷日持久的大黑锅不通情理地扣上来,秋笙哭笑不得:“什么叫糟蹋,后宫里那些我都没动过好么?只是不愿意让你那张丑的天怒人怨的老太太面具瞎我的眼,你就不能把我往单纯可爱的方向想一想?”
  “你单纯可爱?”她从鼻孔里出了声气,冷哼道,“许留山都能上树下蛋了。”
  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喷嚏声。
  眼看着情况就要不受控制,这头还紧赶慢赶着时间的秋笙不得不拿出身份压下来:“何灵雨。”
  这三个字一出口,那姑娘瞬间便正色起来,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口中唤的却是:“站主。”
  “天城叛乱,我这趟是赶着时间来的,”秋笙弯腰虚扶了她一把,“先前派丁谷来交代的事你料理了?”
  女子一反方才不分尊卑的骄横模样,低眉顺眼答道:“时间太赶,有些手忙脚乱,活儿做的糙了些。”她嘴上这么说着,却起身在刚才秋笙趟过的床板上轻轻一扳,其中机巧灵活拉开,露出底下藏着的一副轻甲。
  说是轻甲,却只是一眼望过去有七分相像,点了灯细细看几个来回,才能发觉此物与西北军惯常轻甲竟在细密之处有着天壤之别。铠甲更周全更具备实战防护功能不说,竟裁去了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花银甲边儿,改在双臂袖口处增加一隐蔽内格,用于装填小型□□炮弹和锋利暗器,不近身半尺之内是万万不能发现的。
  何灵雨伸手一提,便单手将一副甲拿了出来,虽说此女臂力非寻常弱女子可比,却也证实了这副轻甲,较之旧甲轻便了不少。
  她一张口,便滔滔不绝起来:“站主您看,这副甲论实战性美观性都比旧甲好上数倍,而且一套做下来耗资还比前者少,先行一步节省开支。还有,我在袖口部分加上了一个装置,类似于弹弓,可在手臂上直接操作,暗器最远一发可射中二十步以外的敌人,您看…我还在旁边锁了一个小胶瓶,可用来盛装□□,用前将暗器都放在小瓶之中一起弹射出去,一击必杀…”
  此女是当年秋笙闯荡花都竹林扫土匪时从土匪手里救下来的,再晚一步,就要被强绑上山当压寨夫人,因此对秋笙一行人感恩戴德,一边痛哭流涕地控诉山匪杀其父母屠其全家的恶行,一边却趁人不备偷走了南萧王随身携带的长弓玩起来,东敲西打好生改造了一番,竟然造出一对百步穿杨其力无穷的万尺弓出来。恰好当年秋笙正领了败家老爹的圣旨造一个兵火库副站,专管各项兵器甲胄的配置改良,秋笙正愁无人代理,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心情好救了个人,居然替他解了燃眉之急。
  先帝在位时,分派了这么个差事给南萧王,目的只是让这熊孩子有点正事做做,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猫在林子里头吓唬人,根本就没把这个兵火库副站当回事,岂料数年后,这不受待见的小作坊,居然因为一个小女子的到来,面貌全然焕新。
  秋笙理所当然成为了站主,这帮平日里隐藏在平民百姓中默默无闻的机巧师,个个不把当朝天子放在眼里,反正天高皇帝远,满脑子只认一个南萧王。
  他接过新甲掂量几下,着实是比自己身上挂的那一副轻不少,一揭开手臂上的那一套,顿时被何灵雨天大的鬼才震惊了:“真亏你能做的出来…哎,这小瓶子万一打斗时动作太激烈没稳住,全倒自己身上了怎么办?”
  何灵雨不慌不忙拿过右臂铠甲,顺着铁甲的脊椎骨部分捏下去,她手下不停,只听一声轻响,整个右臂便将内部与外界分隔开来,密不透风:“这副甲是可以自己锁上的,一旦锁住,就是沙石流水也进不来,整个人像是被保护层包裹了一样,这个不用担心。”
  秋笙一惊,却眨眼间又想到了新问题:“可…”
  “脊椎骨的锁扣位置我计算过,”知道他要问什么,何灵雨拿过他的手按在了锁扣上,“所有身体机能健全者都能伸到这个位置,西北军将士又个个筋骨灵活,不成问题。”
  秋笙早对此人异于常人的特殊功能有所了解,可许久未曾亲眼领略,再一见仍然惊得合不拢嘴:“你,你…你不去正规兵火库可惜了。”
  “可惜?”何灵雨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京城鱼龙混杂不是什么好地方,又有那些喜欢拿鼻子孔对人的高官贵人,我去那鬼地儿找缩手缩脚的不痛快做什么?”
  这话说的一点不错,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领头的秋笙是个什么逆天逆道的思想境界,手下人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你在这儿给我开个小灶也挺好的,”姑娘都长这么大了,再扭转思想观念恐怕不太现实,一向崇尚无为而治的秋笙捧着一套从里到外无一不新的轻甲爱不释手,简直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好了。
  何灵雨作为制作师被晾在一边无语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站主实在喜欢,这套就先拿去用吧。”
  “此言当真?”
  制作师站在旁边哼笑一声,说得好像不说此话你就不会带走似的。
  “多谢多谢,咳,那个,”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秋笙后知后觉地揉揉下巴,正经道,“西北军的量,几日能赶制出来?”
  何灵雨扒拉着手指头一算:“两个月。”
  秋笙头也不抬:“觉别睡了。”
  遇见这么臭不要脸的顶头上司,何灵雨欲哭无泪了片刻,无可奈何地真的又算一遍:“一个半月。”
  秋笙抬脸冲她笑了一下:“饭别吃了。”
  何灵雨差点儿掀了桌子——你怎么不说厕所也别上了呢!
  眼看着大姑娘就要暴起,秋笙连忙非常审时度势地安抚道:“眼下不知道南北两境何时再起争端,防患于未然嘛,总要先做准备。”见对方不搭腔,心知这事算是敲定了,不怕死地再补上一句:“小灵子,能不能帮我再多做一套?这一套不限时间的,但务必做的精致好看些。”
  何灵雨瞥他一眼,一想到接下来一个月将不能好好睡觉好好吃饭,脸色就臭的不行,连带着声音也高了八度:“干什么用?”
  秋笙却并未马上答话,转而贼眉鼠眼地到处一看,看样子是找准了逃跑路径,这才低声快速说了出来:“哄媳妇儿用,小灵子,大恩不言谢,改天请你喝酒!”
  他这话说的又快又轻,等何灵雨认真琢磨了一会儿明白过来,拿着扫把头子想揍人的时候,当靶子的混蛋早抱着那套轻甲出溜了个没影。她蹲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默默回味了片刻方才道德沦丧的秋站主干的好事——拿走一套轻甲、留下一个让人不得安生的死令、自己追人把活儿撂在自己头上…
  罄竹难书,罪大恶极!
  何灵雨鼓着腮帮子憋了会儿气,终于忍不住撩开帘子冲隔壁喊道:“许留山!过来挨打!”
 
 
第40章 时机
  心不甘情不愿喝了大半个月药汤子的阁主深刻地认为,如果再喝下去自家舌头恐怕就面临着失灵罢工的危险,所幸在楚翛正准备摆供台祭奠即将离自己而去的舌头兄弟之前,净然无声无息飘进来,宣布大赦天下,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开始行离魂术了。
  楚翛握着一把香火大大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地给和尚拜了一拜:“多谢大师。有什么事是我需要做的?”
  净然一面摆好长短大小不一的各式银针,一面点了点放在小桌上的一盘蜜饯:“阁主嘴里苦的很吧?特意叫徒弟们下山给你买的。”
  楚翛一手捏起蜜饯放入口中慢慢含着,泛着苦气的口腔瞬间被甜蜜的滋味充盈,忍不住心满意足地长叹一声。
  苦了这么久,连一颗小小蜜饯放在舌尖都以为是吾生大幸。那这长长的一辈子,苦了二十年,也算是临着双叉口,给他一个或生或死、或坠入无边地狱或就此隐遁山水逍遥一生的了断,吾命吾幸,皆可无怨无悔低头认下。
  他正瞪着房梁愣神,净然一根针就不由分说地扎了上来,位置不偏不倚,恰是楚翛每次最怕上针的阳白穴,阁主周身剧烈一颤险些一记右勾拳捶上去,眼如铜铃地瞪住老秃驴好歹压制下去了,语气颇为无奈地埋怨道:“别这么突然,怕下意识打着你。”
  “突然?”净然一脸无辜状耸耸肩,“在你面前晃半天针了阁主。”
  楚翛闭了嘴,原因无他,又是一堆针照着他的俊脸就是一顿毫无怜惜地猛扎。
  “阁主,先前你压制楚筌就不怎么得心应手,此番离魂后,那死魂必定更加无法无天,贫僧建议您暂时不要离开,再在此屈尊吃几副药观察观察情况再说后话,”仗着阁主被迫封住了嘴说不出话,净然趁机展开唐僧式碎碎念攻势,“京城就暂且不要去了,用药期间甜食也不要吃了,多喝热茶少洗冷水澡,这把气血还是多多少少要保住,回头许施主那头也好下手医治。恕贫僧直言,以阁主您的身体状况来讲,一旦处理不当很容易血脉逆流气崩暴毙,原来能活两年,这下直接撂在郎中手里,不是铁打的关系还不能给您治啊…”
  楚翛浑身上下能自由活动的只有一双眼睛,狠狠瞪了和尚半天后未果,反倒激出一眼眶的热泪来,只好鸣金收兵,暂时闭上了眼。
  “还有,离魂开始后天塌下来你都不能分神,崔嵬阁啊、楚筌啊、小情人啊就都不要想了,外头一时半刻少了阁主您不会天崩地裂的,皇帝陛下也不会经水不利气绝而死的,您且先宽宽心,贫僧一炷香过去后再行开始。”
  楚翛听着这话算是彻底对这没个正形的老秃驴跪服了,一个满寺院都是小沙弥的地方,此人为什么会知道“经水不利少腹满痛”这种事不重要,关键的是哪个无良群众趁他不在跟秃驴院道长造了些什么谣。
  他一面脸红,一面偷偷扭过头去,自己闭着眼看不见,也不让和尚看他的笑话。
  “对了,还有一点,阁主,”净然拿着瓷盘慢悠悠走远,临走不忘为满心创伤的楚翛再插一刀,“气血上涌不行,你得平心静气。”
  楚翛无声地张了张嘴:“…”这老秃驴还能不能好了?
  不过阁主要寻仇恐怕还要等上不少时日,散布谣言的混球此时已身在天城边境,在驿站打了一壶当地好酒自斟自饮,一边看着董琦凭借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套店家的话。
  秋笙当时在议政殿听了胡天都一肚子牢骚正心烦,初一听董琦上报□□之事只顾着着急上火,根本无暇顾及其中细枝末节的偏差,没去想此事到底有多蹊跷。
  其一,为何别处未反,偏偏是距离威州与北骊最近的天城?
  其二,豪门大户向来贪生怕死,宁愿一掷千金一万次,也不去抛头颅洒热血,又如何会放着朝廷给的舍银子换命的大好机会不要,反倒是自己招致了场要掉脑袋的反叛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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