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说,杜少康叹了口气:“看来沈族长没有瞒你。”
沈家宁涩声道:“其实这么长时间,为了这件事,叔叔、兄长和姐姐都已经……”
看着沈家宁悲伤的表情,杜少康轻声安慰道:“族长是个好人,你也不要怪他。”
沈家宁了然的点头:“父亲的苦衷,我一直都清楚,可惜他脾气倔强,又认死理,没人能劝的动他!”沈家宁目光炯炯的看着杜少康:“实在没有想到,父亲会被先生几句话说服了!先生真是好气魄!父亲也说,先生发脾气的样子和当年的将军好像!”
杜少康笑了笑:“我怎么能跟将军比,倒是沈族长谬赞了。”
沈家宁一本正经的道:“父亲从来不会随便夸人的,他老人家说像就一定像。”
看着沈家宁坚定的眼神,杜少康心里不由的一笑:不愧是父子,都认死理,自己认定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都不能质疑!
“不过,小弟还有一事想请教先生。”沈家宁看了下左右,悄声道:“半个月前,府里忽然来了个陌生女子,自称是长姐的朋友,她手里有长姐的信物,提起长姐的事也能说的头头是道。家父把她扣在府里,想多番探查一下,谁知昨晚她竟然失踪了,怎么都找不到。”沈家宁顿了顿,继续道:“翠屏山那么大,就怕她藏匿起来,意图不轨。”
杜少康笑了笑,安抚道:“二公子不必担心,我想,这位姑娘应该已经离开了。”
“不可能!”沈家宁看着杜少康小心的道:“不瞒先生,翠屏镇的渡船我都已经打了招呼,不经过我的允许,是不可能放她离开的!昨夜,渡船都好好在舱里待着,没有一艘出去过。难道她有本事和镇外传消息,从外面调船接她?”
杜少康笑了笑:“听说,豆腐李三家里有一艘渔船。”
“李三哥?”沈家宁愣了一下。
“昨夜,李三在草庐附近的树林里偷偷藏银子,我见他头发衣服都有些湿,想来是夜里江面上水汽大。都那么晚了,他不可能去江里捕鱼。我想,他应该是渡了人过江。那人给的船钱放在家里怕被老婆发现,所以偷偷藏在林子里头。”杜少康看着沈家宁道:“那位姑娘既在沈里住了半个多月,镇上人都见过。想来是她说出沈族长名头,求李三渡她过江。李三并没有得你的嘱咐,自然乐意效劳!保险起见,二公子还是去问一下李三吧!”
沈家宁不由得有些懊恼:以为只要嘱咐好渡船,那女子便插翅难飞。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实在惭愧!沈家宁无比汗颜的对着杜少康拱了拱手:“多谢先生指教。”
杜少康浅笑了一下,江边的风吹动着他的发丝,恍若仙人。杜少康身世成谜,来历不明,又把翠屏镇的底细摸的一清二楚,让人心惊胆战。为保万一,实在不宜让他离开!沈家宁握了握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看着杜少康苍白的面孔,最终心里一软,转而道:“还望先生珍重,在外如果有个不如意,我翠屏镇的大门永远为先生敞开。”
不是没有看穿沈家宁的杀心,见他依然愿意放自己离去,杜少康难免有些感动:“多谢二公子,我记下了。”
开船的哨声响起,渡船要起航了。
沈家安抱着一包干粮,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盯着杜少康,急红了眼,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杜少康对他们抱拳道:“我们后会有期。”
三人在渡头拱手道别。
第21章 第二十章 回京城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整个大梁国最繁华的地方当然是京都,而京都最热闹的地方当属“四方街”。
四方街为什么要叫“四方街”呢?
相传,当年武圣祖平定了天下,坐稳了江山,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从南安门进皇城。路经此地时,看见街角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头,觉得是吉兆,顿时龙心大悦,御笔一挥,便给这个街道赐名“四方街”,寓意“平定四方”。
那么多年过去了,“四方街”已经从一条街发展成好几条街道组合成的一块方形的街区,里面有布庄、古董铺、金店、钱庄等等,各色商品琳琅满目。不要说姑娘家平时用的胭脂水粉、布匹绸缎,就算先秦的青铜礼器或海外的奇珍异宝,都能在这里找到。
大街上充满了各种杂耍,街头巷角有各式各样的小吃。因此,这里成了京城百姓的最爱。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贫民百姓,没事都爱来这里转转。有钱人自然能在这儿选到称心的东西,至于普通老百姓,起码能凑个热闹开开眼界。
四方街也是有名的“消遣街”,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因此也成了京城富家公子的最爱。
只要有钱,绝对能够肆无忌惮的享受。想看波斯美女的舞蹈,去“西域宛”呀!里面的美女都是金发碧眼、别有风情,一定让你见识到不同的异域风情。
若说哪里的曲儿最妙,那一定是“天籁坊”,里面的莺声燕语绕梁三日,余音袅袅,绝对让人切实的体验一把孔圣人的“三月不识肉滋味”。
至于美食嘛,最好的当属“天然居”了!
天然居里面能人辈出,从南边讲究“鲜、嫩、爽、滑、浓”的粤菜,到西边“麻、辣、鲜、香、酸、油而不腻”的川菜,集整个中原的菜式于一体,里面的菜色选料精细、刀法细腻、花色多样、制作细巧、色调美观、调味清鲜。酸甜可口的西湖醋鱼、浓而不腻的淮阳狮子头、注重实惠的九转大肠、爽滑可口的蚝油牛柳……只要你进去,绝对能吃遍整个大江南北、长城内外,保证不虚此行。
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杜少康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身后笑的一脸人蓄无害的温如玉,无奈的道:“你到底还要跟我多久?”
自从在西岚县无意间碰到,温如玉便一路如影随形。起先杜少康没有搭理他,但是温如玉丝毫没有跟踪人的低调,反而大摆排场,好像生怕别人没发现他一样,甩都甩不掉。
就这样足足十来天,身后多了这么一条招摇的尾巴,任谁耐性再好也要停下来问个究竟。
没把杜少康的不悦看在眼里,温如玉一派云淡风轻的摇着扇子,抬头看了看太阳,微笑着道:“现在已经到用午膳的时辰了,这四方街里最大最好的酒楼,当属前面的天然居。走了那么久,我看先生也累了,不如随我去楼上坐坐。”说完就不由分说的把杜少康拽了过去。
两人到天然居,选了个靠窗的雅间坐下,温如玉点了一桌子好菜,又开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斟满酒杯,温如玉对杜少康道:“这一杯酒,我敬先生。”
杜少康挑了挑眉,并没有接下酒杯:“你我并不相熟,公子如此,在下愧不敢当。”
温如玉放下酒杯,笑道:“先生此言差矣,俗话说的好‘四海之内皆兄弟’,你我在翠屏镇不仅有同游(同游族长祠)之情,还有对饮(在草庐喝茶)之谊,怎么能说不熟呢?我是真心欣赏杜兄,想和杜兄交朋友,杜兄不会不给面子吧。”说完温如玉做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虽然知道他是在演戏,但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杜少康也不好拒绝,只有拿起了面前的酒杯,向他示意了一下,温如玉立刻“破涕为笑”。
接下来的时光在相对融洽的环境里度过,温如玉去过很多地方,有些见闻,可惜身边交往的朋友都有相同的经历,谁都知道谁的底细,吹嘘起来难免束手束脚,不够尽兴。
杜少康长期呆在翠屏镇很少外出,虽然话不多,却是一个极佳的听众。温如玉这次可逮住机会,对着杜少康天南海北的一通胡诌,把自己的各种经历添油加醋的很吹了一番,着实过了一把瘾,一顿饭吃的酣畅淋漓。
吃过饭后,温如玉还是不尽兴,摆出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说什么也不放杜少康走,非要留他一起在京城游玩几天。本以为杜少康不会答应,没想到他略作推迟也就同意了。温如玉立马招来了天然居的小二,订了两间客房。
夜黑风高,一个人影闪进了温如玉的房间,形如鬼魅。
来人是一个二十□□的英俊男子,和解忧的高冷、方筠蘅的儒雅不同,此人全身充满了阳刚气息。身材高大挺拔,脸庞刚毅,两片薄唇的唇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微笑,显得格外不着调。
温如玉正站在桌前挑弄油灯,留给人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那人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恭敬的道:“温风见过少庄主。”
温如玉没有抬眼,仍然继续拨弄灯油:“天然居是凤鸣山庄的地方,和焰月盟关系匪浅,院内难免有高手护院,你那三脚猫功夫,就不要在这里献丑了,省的学艺不精被发现当贼,败坏了天云山庄的名声!以后还是从门里进来吧!”
温风低声道:“是”。
温如玉接着问:“翠屏镇有没有什么动静。”
“禀少主,自从你们离开之后,没有什么异样。”温风回道。
温如玉依然没有看他:“那个杜少康的来历,打探清楚了吗?”
“已经打听了,只知道他八年前来到翠屏镇,是镇里董婆子的远亲,董婆子三年前就去世了,之后这个杜少康一直住在董婆子的草庐里。这次是他八年中第一次出镇,要打听他之前的事情,估计还要等上一段时间。至于那个董婆子,只知道是镇里一个姓董的渔夫三十多年前在江上救下的,之后两人便成了亲,并生了个儿子。至于她是哪里人也没人清楚。”
温风如实回答:“董婆子的丈夫是镇里人,死的早。儿子和儿媳十年前去西岚县买东西,从此失踪了,沈道远也托人打听过,一直没有消息。没几年,那个儿媳妇的娘家人也搬走了。”温风顿了顿,抬眼看了看温如玉:“因为跟杜少康没有关系,也就没有细查。如果您想知道……”
“哦?”温如玉低头看了温风一眼,打断了他的话:“你打听人的本事见长呀,说了那么多,没几句是我想听的!还不如翠屏镇的王小二呢!杜少康的事,光听他八卦也比你说的多,我看你还是改拜王小二为师吧。”
温风抬头看了温如玉一眼,噌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膝上的尘土,一改刚才谦卑的嘴脸,笑道:“今天有点过啊,少庄主的派头也摆够了吧,让我跪这么久。讽刺我的功夫三脚猫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拿我跟王小二比,诚心挖苦我呢。”
温如玉怒骂道:“爹爹常说我没个正行儿,没有少庄主的威严,还不是跟你混久了近墨者黑,你还不负起责任让我练习一下。再说,谁让你连个人都打听不到。”
温风和温如玉从小一起长大,比起主仆更似兄弟,两人一向随意惯了,经常互损。听温如玉这样说,温风不由的苦笑:“我真的尽力了,天云山庄调查的人向来都是武林中的大人物,最次也得是个副香主什么的。这个杜少康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穷书生一个,要名气没有,要地位没有,又不是江湖中人,怎么可能入我们的眼!要打听他,也得有人认识他呀!”
温风收了埋怨的语气,一脸八卦的问:“不过,你怎么忽然对他有兴趣?为了他,把解忧都甩了,我听说你还留他一起游京城?”
温如玉瞥了他一眼:“让你打听的事打听不到,小道消息倒是知道的蛮快的。”
八卦被抓了个正着,温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假装没有听见。
温如玉也没有继续跟他计较:“这次翠屏镇之行,虽然我们如愿抱得玄天剑,但是中间还是有蹊跷。”
难得见他有如此严肃的时候,温风也不禁敛眉。
温如玉继续道:“当日在翠屏镇,我和解忧筠蘅已是瓮中之鳖,回天乏力。幸亏我机灵,暂时把沈道远糊弄住,才暂时保全了性命,不过也拖不了太久。沈道远却突然把我们放了,还把玄天剑送回。”说完,温如玉抬头看了看温风:“这其中的原因很耐人寻味。”
“得了吧!”温风极不给面子的拆了温如玉的台,坏笑着道:“你们这次能保住性命,全靠沈道远眼瞎,连眼皮子底下的东西都看不见。”温风看着温如玉手中的天云扇,不屑的道:“如果沈道远发现你藏在香囊里的漫天花药,估计也不会浪费那个时间跟你废话了吧!”
谎话被揭穿,温如玉也不恼,不慌不忙的摇着扇子笑道:“什么叫‘人艰不拆’你懂不懂!”
“废话就不要多说了?”温风甩了甩手,道:“这个杜少康到底有什么问题!你不会认为他有这个本事救你们吧!”
“当时来通报的人声音很低,我功力没有恢复,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是从唇形上,我仿佛读出了杜少康来访几个字。”温如玉说是仿佛,但脸上是确认的表情,“而且我们离开之后,杜少康也跟着离开,还来了京城,这肯定不只是巧合,绝对有问题!”
温风看着他道:“所以你才一路跟着他,还把他留在身边,趁机打探?”
“那是当然,既然知道有问题,与其放任他逍遥在外,还不如拴在自己身边放心。”温如玉看着温风怀疑的脸色,道:“你放心,我这一路大张旗鼓的跟着他,就是向他展示一下我们天云山庄的实力,震慑一下。如果他有什么不良动机,自然会考虑考虑自己能不能惹得起。况且,这里不是翠屏镇,我把他拴在身边,近水楼台,他要是没有威胁就罢了,要是真敢图谋不轨,我也好及时制止。”温如玉说完得意洋洋的抬起头,仿佛等着温风赞美他。
没想到温风却凉凉的道:“我看是你想多了,你这一路上那么大排场,就算是个木头,多少也能感觉到我们天云山庄的财力。有你这个少庄主亲自陪吃、陪喝、陪玩,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儿换我也同意,你小心被人当冤大头。”
没想到温风如此不给面子,温如玉不由得有些扫兴,只得道:“反正明天我会拉他出去一整天,你想办法进他的房间,翻翻他的行囊,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温风瞬间苦了脸,哀怨道:“大哥,我堂堂天云山庄的堂主,怎么跟做贼似的!况且,这里是凤鸣山庄的地盘,你刚刚还让我低调行事呢!”
知道温风是装样子,温如玉没有理会他,继续道:“我会在京城待上一段时间,确保解忧无恙,你帮我打点一下。对了,我让你打听黑衣影卫的事情,有什么线索吗?”
14/134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