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似有回头之意,张立山心里一喜:“你知道就好!我们父子在苏家忍气吞声那么多年,不就是想有朝一日扬眉吐气。原本只有苏秋宝一个挡道的,现在又杀出个苏琴。本以为是个病秧子,谁知心思却如此歹毒!刚一进门就帮着苏秋宝算计你。如果他们两个真的搅在一起,我们岂不是腹背受敌!秋实,听爹的,这趟远门,我们不去。”
张秋实摇了摇头:“爹,孩儿非去不可!”
“你怎么那么拧呢!”张立山气得狠拍了一下桌子,力道一时没把握住,震得掌心生疼,他忍住疼痛强板起脸继续教训道:“苏秋宝和苏琴想法设法把你支出去,就是想抢夺我们手上的生意。到那时你只身在外,爹双拳难敌四手,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秋实,你就听爹一句吧。”张立山说到最后已经近乎哀求了。
第46章 第十二章 毒计
“爹,如果苏琴死了,不就不会威胁到我们了?”张秋实笑了笑。
张立山想到苏琴苍白的面孔,心悻一动,最后还是摇了摇手:“他身体虽然虚,但毕竟年轻。李氏和苏秋宝现在天天都往他那里送补品,昨日苏秋宝还请他去云裳居用膳,连国舅爷都跟过去了。还不知道许了他什么好处呢!爹估计,他们已经勾结在一起了。”
张立山抬眼看了一脸冷漠的儿子一眼,心里忽然间冒出个想法:“难道你是想……不行不行。”被这个想法吓到,张立山连连摇头,悄声道:“杀人可是要掉脑袋的。”张立山做了个杀头的动作,接着道:“况且,就算苏琴死了,苏秋宝还在,他会容下你我吗!”
“如果苏琴是被苏秋宝杀死的呢?”张秋实淡淡开口,嘴里吐出的,却是更加恶毒的言语。
张立山低头沉思了一下:“这,如果真是这样倒是一举两得。”他抬眼看着张秋实,试探的问:“可苏秋宝现在正拉拢苏琴,会杀他吗?”
张秋实从怀里掏出一个拇指粗细的长颈白瓷瓶放在桌上,冷冷的道:“这药叫‘红娥’,是孩儿前些日子偶尔在杭州的‘百花楼’得到的,无色无味,有催情的效果。一整瓶喝下去,会让人难以自持,正常人如若不马上纾解,就会欲/火焚身而死。苏琴那种身子骨,恐怕熬不过半晌!只要把它放在苏秋宝送给苏琴的补品,里让苏琴喝下去……”
“你的意思是嫁祸!”张立山出了一身冷汗:“谁会把毒下在自己送的补品里惹人怀疑!万一苏秋宝反咬你一口呢?”
“嫁祸倒是算不上。”张秋实冷笑了一声:“苏秋宝也有除了苏琴的心。他和孩儿约定,孩儿替他干掉苏琴,他求伯父保举孩儿做宫廷绣师。”
看着张立山迟疑的神色,张秋实握住父亲的手,安慰道:“爹尽管放心!这种药在妓院里很常见,孩儿平日从不流连花街柳巷,是府上公认的洁身自好,想不出这阴损的招数。但苏秋宝就不一样了!他经常流连烟花之地,做这种事情可是得心应手。孩儿已经安排好了,苏琴死的时候,孩儿早就已经启程了,而苏秋宝就是首当其冲的怀疑对象。他不待见苏琴是明摆着的事,不管送多少补品,也只会适得其反。况且,苏琴是卢国舅领来的,和解小侯爷还有那个温如玉有些交情,他们肯定不会放任苏琴死的不明不白!”
“只不过国舅爷他们已经回京了,你又不在,苏琴孤身一人在此。如果苏锦绣把他的死因隐瞒下来,及早下葬,就算日后那三人问起,也早就死无对证。”张立山担忧的道。
“爹爹放心,中‘红娥’的人,死前定要忍受很大的痛苦,死相极为恐怖。有苏忠这些忠于苏卿予的家仆在,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善了。就算伯父力排众议把事情压下来,反倒是坐实了罪名,苏秋宝也会在苏家失了人心。”张秋实看着目瞪口呆的张立山,压低声音道:“这次伯父派孩儿出门,倒是一个极好的不在场证明。孩儿已经告诉苏秋宝,除死苏琴的事情等我回来再办,让他放松警惕。”
苏琴虽然可恶,但毕竟和他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落个这样的死法,实在歹毒。抬眼去看儿子阴阳不定的脸,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仿佛是刚从地狱里钻出来的魑魅。张立山后脖颈子一凉,不动声色的抽出被儿子握住的手,佯装去拿桌上的白瓷瓶。但想到它的药效,又慌忙把手缩了回来。他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暗暗的朝外挪了挪身子,不知是在躲那瓶子,还是在躲亲生儿子。
“你走了,这毒谁来下?你不会指望我吧!”张立山担忧的问。
张秋实面无表情的看了张立山一眼,淡淡的道:“孩儿已经安排好了,一定会把苏秋宝咬的死死的,让他翻不了身。爹明日也找个理由躲出去吧!免得心神不宁露出马脚,反倒坏了我们的事。”
“好!好!”想到可以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张立山立马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苦着脸道:“不过,这一时半会的,让我找什么借口出去?”
张秋实皱了一下眉,低声道:“爹不是说,大哥抢了严大人的璎珞送给国舅爷了!严大人那边如期交货怕是不可能了。不如就如实禀明伯父,爹亲自带份厚礼去趟杭州,给严大人赔罪!”
“好!好!好!这个理由好!不仅能正大光明的出门,还能给苏秋宝下一记软刀子,大哥那儿还显得我们识大体。真是一举三得!”张立山拍了拍张秋实的肩膀,语气里尽是讨好的意味:“我儿真是聪明!”
从父亲屋里出来,张秋实仰望着天上的月色,露出个轻蔑的微笑,招来一直立在屋外等待的张达,道:“你去苏惊鸿那里跑一趟,严大人的璎珞怕是要重绣了,让她尽快绣出来。”
“是。”张达应声下去。
刚刚父子谈话,早就把其他下人遣的远远的。现在夜已经深了,张达不在身边,张秋实也懒得找人掌灯。独自走在回屋的小道上,马上要到住处之时,张秋实忽然在暗处发现一个鬼祟的身影。
“谁!”张秋实警觉的叫了声,立马拉开架势,随时准备开逃。
那身影缓缓的从黑暗处走出来,是个女人。张秋实放松了下来,擦了擦头上的汗,心里自嘲:亏心事还没做呢,怕什么鬼敲门!
来人走到跟前,张秋实才发现是赵氏跟前的贴身丫头佩儿。她来干什么?张秋实心里一喜,脸上装作不在意的训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夜静悄悄的,能听到的只有草丛里的虫鸣和远处的水声。
佩儿提防的左右看了看,才道:“奴婢是偷偷过来的,给张二爷传个话,明晚二更,我们姨娘约您在听雨小筑一叙。”
听雨小筑是云裳居和霓裳居相接的地方,位于苏府的最南边,平时很少有人去,甚是荒凉。赵氏晚上约自己去这么偏僻的地方,难道是想……。张秋实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压制住已经沸腾起来的血液,表面上装作正经的道:“有什么事非要大半夜的讲,还是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传出去恐怕不好。”
佩儿连忙道:“所以还请张二爷务必保守秘密。我们姨娘说了,事关重大,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如果传出去,这件事儿就行不通了。”
说的这么隐秘,难道真的要和自己行苟且之事?这么多年明里暗里或讨好或威胁了这个小浪蹄子那么多回,都被她不咸不淡的吊着。难道她终于下定决心了?多年的夙愿忽然成真,张秋实顿时心花怒放,恨不得飞奔到赵氏身边问个清楚。
他还想再问几句,佩儿已经屈身行礼:“奴婢出来已久,要回去了,还请张二爷务必赴约,我们姨娘等您。”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去。
“哎……”张秋实伸出手想拉住她,佩儿已经一阵风似得消失在夜色中。徒劳的收回伸出去的手,张秋实想着赵婉如娇媚的脸蛋,曼妙的身姿,心想:到时就算不能立马办事,能一亲芳泽也好。想着想着,身体不由得有些发热。张秋实吞下嘴里蔓延出来的唾液,想着今晚还是先找个侍妾解决一下好了。
第二日一早,张立山备了份厚礼,带着一行人匆匆的向杭州出发。
送走张立山,张秋实和容安也开始为他们的出行做准备。
杜少康本来也想跟去,但因为身体孱弱,苏锦绣怕他禁不起舟车劳顿,非得让他留下休养。杜少康见苏锦绣和李氏态度坚决,也没有继续坚持。
用过晚膳,苏锦绣特地把苏秋宝和容安留下,又嘱咐了几句,便让他们回房休息。
夜晚,所有人都安眠了,苏府的上空充满着山雨欲来的气息。
张秋实早早的打发走了身边的丫鬟,将碗里的参汤喝尽,又喝了杯凉茶漱了漱口。换上一件襟摆上绣着蓝色流动的花纹的藏青色长衫,衬得他愈发的风度翩翩。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张秋实摆出一个风流倜傥的姿势,满意的笑了。
早早的来到听雨小筑,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张秋实也不急,沿着湖边走了几步,随便找了一个石阶坐了下来。一直等了三炷香的时间,还是没有见到赵氏的影子。张秋实的耐性渐渐被耗尽,一股被耍的怒火油然而生。他气愤的站了起来,心想等这次出行回来,一定给赵氏点颜色看看。泄愤似得踢飞脚下的小石块,张秋实转身准备离开。忽然一抹淡黄色闯入眼帘,仔细一看,竟然是佩儿。
张秋实自然没有好脸色,冷冷的问:“怎么是你?你们姨娘呢?”
佩儿显然是一路跑来的,气喘嘘嘘了一阵才道:“今日大爷不知为了什么事大发脾气,姨娘一时半会走不开。就托奴婢来告知二爷一声,大爷准备等二爷走后就抢占家里的生意交给苏琴打理,还望二爷早提防。”
苏秋宝的小动作倒在张秋实意料之中,听了也没觉惊讶,不过赵氏的举动倒是在人的意料之外。这些年阿谀奉承也好,威逼利诱也罢,都没有打动那小娘们。不知为何今日反水倒戈,这其中实在是耐人寻味。
张秋实淡淡的道:“嫂嫂身为大哥的妾侍,为何要告知我这些?”
“哎,姨娘也是哀莫大于心死吧!”佩儿沉沉的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方丝帕交给张秋实道:“这是姨娘亲手绣的,本想今晚亲自交给二爷,现在只能由奴婢转交了。姨娘嘱咐,二爷一定要早些回来。时候不早了,奴婢回去了。”佩儿朝张秋实福了福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手里拿着那方粉色的丝帕,借着皎洁的月光看见右下角绣着“婉如”两字,字体娟秀。张秋实把丝帕放在鼻间闻了闻,一股浓浓的幽香铺面而来,仿佛赵氏身上的体香。张秋实把丝帕摁在脸上使劲闻了几下,抬眼看着天上的月光,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不管赵氏真正的心意到底是什么,只要苏秋宝倒了台,她能依仗的,也只有自己了!苏秋宝,看来你注定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张秋实坚信,以后的日子,真的要见到光亮了。
第47章 第十三章 殒命
清晨的曙光还没来及点亮大地之时,一声尖锐刺耳的嚎叫声划破了整个天际。
“快来人呀!死人了!”
“快来人呀!死人了!”
人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杂,搅动着整个苏府的神经。
温如玉听到动静立马披衣下床奔了出去,只见外边站着的丫头小厮纷纷朝着声音望去,一脸的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温如玉心下不安,急忙问。
不知是谁轻声说了一句:“听声音,好像是从琴公子的湘漓苑那边传来的。”
“琴公子?杜少康!”温如玉心里咯噔一下,拔腿朝湘漓苑奔去。
苏忠正在门口扫地,被鬼哭狼嚎的叫喊声惊吓到,正准备叫元宝去探听一下,还没来及叫人就被一把抓住,迎面就是温如玉满头大汗的脸:“杜先生呢!”
苏忠被那他凶神恶煞的面孔惊到,半天才指了指屋内:“公子还未起身……”
苏忠话还没说完,温如玉已经冲进了里屋,看见杜少康毫发无损的坐在床上,才放下了怀揣着的心,倚在门框上顺气。
杜少康也被叫喊声吵醒,正准备起床,忽然见温如玉衣衫不整的闯进来,也吓了一跳:“温公子?你不是回京了吗?”
温如玉的气还没顺完,听见他的话连忙道:“我送解忧他们出了苏州城就回来了。先生听到刚刚的叫喊声了吧,我一直就觉得这个苏府有些邪气。”温如玉说着走过来,一把拉住杜少康道:“我看先生还是跟我一起离开吧!”
杜少康正准备穿鞋,一头乌黑的墨发顺着他前倾的上身垂到脸前,衬得那面孔越发的苍白。被温如玉一拉,愕然的抬起头,领口里润凸的锁骨若隐若现。
盯着那敞开的领口,温如玉这才发现杜少康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虽然同为男子,看一看也不打紧,但温如玉就是觉得有些尴尬,仿佛亵渎了神灵一样。想要别开目光,又觉得矫情,一双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只得左右乱瞟,别提多滑稽了。
闯进来的元宝适时的打破了一室的暧昧:“主子,不好了,出事了。”
温如玉连忙放开手,转过身去,拢拢身上的外衣,心里不由得暗恼:原来和温风一起出门历练的时候,都是一起吃一起睡,连澡都是一起洗,也没觉得有什么,今天这是怎么了!温如玉锤了锤头,就听见杜少康在身后淡淡的道:“嗯,我知道。”
杜少康穿上鞋,元宝连忙拿来外衣给他披上。
杜少康拢了拢垂下来的青丝,不紧不慢的道:“好像是从墙头那边传来的。”
“墙头那边是哪儿?”温如玉小声问。
“是霓裳居!”元宝答道:“看来,张二爷那里出事了!”
“张秋实?”温如玉大惊。
“要不要小的过去瞧瞧。”元宝轻声问。
杜少康笑了笑:“如果有事,我们肯定会知道的。多问无益,你去打两盆水,让我和温公子梳洗一下。”
温如玉这才想到自己尚未梳洗,慌慌张张一路跑来,现在的样子肯定不好看。只得红了红脸,没有反对。
元宝走后,杜少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淡淡的注视着温如玉,道:“在下托公子的事情,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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