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痴笑不改:“没关系,没关系,比这难听的话我被骂得已经能倒背如流,这对我造不成伤害。只是,松枝姑娘主人主人称呼我,倒是听不大习惯。”
松枝低垂下头,嗫嚅道:“难道是不喜欢松枝吗?”
萧玦实在理解不来姑娘的逻辑,怪不得熏池算命说他命犯桃花。
基本交流都是问题,如何能有桃花?
看着一旁将哭未哭的松枝,萧玦只觉无话可说,只安慰道:“我的意思是,你叫我萧哥哥便是,勿用主人的称谓,实在当不起。”
一旁的卿郎眨眨眼,衣袖一挥,手上端出了把古琴,“这把桐木琴兵器,全当践行了,你收好。”
萧玦接过琴,一览此琴。
琴身各处散发着古色古香,相见此琴,虽素昧平生,只觉心意相通,仿佛早已人琴合一。
“熏池玉镶嵌其上,可保琴身。你素来精通音律,又是稀见的音修,此琴配你再合适不过。”卿子甘负手而立,幂篱中飘然着温柔和谐,静谧自然的灵气。
“多谢多谢。”萧玦求之不得。
对于萧玦而言,这简直是救命稻草。
凡音律者,皆可操,皆可战。
萧玦这样的音律天才,可以说是一琴在手,天下我有。
他的灵力丢了,琴技没丢,这把琴是个高阶灵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可以重新修仙。
到时候,便识天下英雄路,荣华富贵,千秋万载,不在话下。
只可惜,断子绝孙?
萧玦想起那个神谕一般的诅咒便恼火,忙问:“此琴可有姓名?”
卿子甘摇摇头。
“太好了,就叫它七生。”萧玦应声道。
“可有何所指?”卿子甘凝眉。
“七绝琴兄弟自然要叫七生。绝处逢生不是?”萧玦傲然。
其实,他的私心本意乃是:生嘛,生孩子的生,生生生!
什么断子绝孙,老子不信他的邪!!
第4章 举头三尺有神明,万千少女梦中人
卿子甘低头浅笑:“就叫七生。”
萧玦方要踏出门去,脑中一闪灵光,“你就这么信我?不怕我到了神都再不回来?”
“你是我的人,跑不掉的。”卿子甘甚是有把握,解释道:“神都自萧氏王朝倒了后,再没人能真正一统修仙之界,如今都城内鱼龙混杂,各色人种尽集一堂,蠢蠢欲动,跃跃欲试,都想要登上王座。”
他说完,眼神落在萧玦身上,看看道:“你自己去不安全,还是带上松枝和茯苓一起吧。”
说完,他眼神示意了松枝茯苓,两个人齐齐点头表示遵从。
萧玦眉眼微挑,暗道:这样岂不是我们萧家人也可以东山再起?
卿子甘像是看透了他一般,淡然道:“不必多费心思在起事上,神都现在虽鱼龙混杂萧条万分,已不是当年模样,到底还有着共同目标和敌人。”
“萧家?”萧玦哑然。
他惊诧于卿子甘似乎对他心灵的相通,也惊诧于世人嫉恶如仇斩草除根的丑恶。
卿子甘“嗯”一声,点点头。
萧家已经断子绝孙,九死一生了,为何他们还要赶尽杀绝?
萧玦只觉得可笑至极。
在他不姓萧之前,在他不知道自己姓萧之前,或许他可以置身事外,哪管他人瓦上霜。
但是,姓萧,他是萧家人,生为萧家人,死为萧家魂。萧家人绝对不会低头,也不能低头。
他身上流着的血,体内本有的灵气都是那个陌生的萧家的。
萧家训怙:神明护佑,天下归一,断不必思量。
举头三尺有神明。
可血洗神都的当年怎敢轻易回想..
那时护佑他们的神明又在哪里?
护佑他萧玦的神明在哪里?
死了一次的自己,到底还算不算萧家人?
如今重生,是该继续为萧家垂死挣扎,还是逍遥自在做回自己?
去你妈的!烦死老子了。
萧玦感觉脑子要炸掉了。
随遇而安吧。
看样子,他现在这种尴尬处处讨打的身份,还是要依靠着世代清明,人人赞誉的卿家,靠着这个颜好又多金的卿郎吃饭。
萧玦从衣物上扯下一条丝带,将七生绑在身后,叹道:“其实当年,萧家统治神都,也曾不少人拥戴,只可惜遇见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昏君。”
松枝应声:“听说,早年神都流行一种传音纸鹤,传递消息,倒是省了不少的时间。”
甫一说完,便又叹道:“可惜,偏是萧家人发明的,推倒萧氏后,却也不知哪里来的明令禁止再不让用,否则,论年头,那纸鹤也该普及到宜花谷,怎么会专程叫咱们几个去送信?”
原这姑娘叨叨半天,只为一个懒字,懒得去送信。
“松枝,好生听你萧哥哥的话。不许偷懒。”卿子甘教诲道。
“是,知道了。”松枝点着头,撇着嘴算是答应了下来。
萧玦听着心中畅快,泥鳅般钻进卿子甘的幂篱之中,两张脸几乎要贴到一起。
卿子甘不惊也不扰,平日里,旁人都近不得他的身,那层幂篱看似遮着身体颜面,实则是一道灵气筑成的屏障,可挡纤尘晦气之物,杀伐乖戾之气。
说得再明白些,谁要是不小心碰了那幂篱,视幂篱主人的灵力高低而定,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反噬。
可是,卿子甘却像是习以为然般纵容萧玦近身,甚至掀开他幂篱后神秘的面纱。
“你这般淡然,想必是被我看惯了。”萧玦笑。
卿子甘神态自若,盯着眼前这个魅气侧漏的男人,只道:“是啊,我正这般想,你便说出来了。我确实被你这流氓看惯了。”
“怎么会是流氓?”萧玦愤愤道,“你刚刚还叫我萧哥哥来着!”
卿子甘:....
“你最早的时候见了我都是会喊叔叔的!以前...”
萧玦尚未说完,卿子甘只觉一阵羞红,“孩提之事,休要再论。”
萧玦笑笑:“害羞了?”
趁此机会,他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一手负于身后,两人距离拉得更近,连呼吸都似交融在一起。
他悠悠道:“我这一去若是不回,毕竟见了万千少女日思夜想的卿郎,还非礼了他们的梦中情人,也算不枉此生。我临死前,绝笔定要将此事昭告天下!将来也能在众多少女的心中记下一笔。”
他抬眼看向卿子甘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难得的红渐渐淡去,只见他神色黯然,两颗眼角的泪痣都不能拯救的双眼无光。
萧玦暗自叹了声,面瘫果然是面瘫。万千少女梦中情人都夸出来了,他也没什么反应。
面瘫将萧某人搭于他肩上的爪子拨了下去,“只怕你来不及写绝笔。”
“没关系,松枝茯苓都在此地,她们总会替我传扬一番吧。哈哈哈哈哈”
哪知萧玦出了幂篱,方发现,松枝茯苓怕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就知趣地跑开了。
卿子甘望望除了萧不要脸空无一人的屋子,只好笑道:“看来我要日日夜夜盼着你平安归来。你不必写绝笔,我也不必惹来一身的麻烦。”
萧玦眼中绽放着邪魅的笑:“诶?卿公子你不是一向身正不怕影子斜吗?难道怕我萧某人坏你名声?”
“不怕。”卿子甘回答的很是干脆,“怕就不会力排众议收你为守护魂灵了。”
萧玦内心此时哇凉哇凉的,卿兄弟,你的节操呢?
七年不见,不光脸皮比城墙还厚,耍流氓本事长进不少,好像经过萧玦自以为的鹰眼一般敏锐的观察力,还发现了个好像很不得了的事情...
“那个,小心肝啊,哥哥问你,你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啊?”萧玦一只手拄着下巴歪头问道。
卿子甘睨他一眼,“什么和以前一样?”
“嗯...”萧玦支支吾吾,含糊其辞道:“比如喜欢吃的东西,喜欢做的事情,喜欢的人,讨厌的人,爱好特长之类的?”
卿子甘点点头,“都和以前一样未曾改变。”
“你确定?”
“确定!”
“真的确定?”
“真的确定。”
“为什么没有改变呢?”萧玦自言自语起来。
倒是卿子甘以为他还在发问,便反问道:“为什么要改变呢?”
萧玦啧啧起来,暗道:不对,他这明明变了很多啊。为何说什么都没变?还这么确定,不像是在骗人。
萧玦转念再想想,照形势看来,他是多心了。
他卿子甘没变最好,小时候那么讨厌断袖,现在肯定也讨厌。
是的,萧玦是个不合格的断袖。
他喜欢过伪女人。
女装癖爱好者。
初入江湖,经历少,又贪恋美色,偏遇人不淑。
以为遇见个美娇娘,却没发现对方也是个和他一般的大色狼,那人正是皇甫姚。
只可惜,流年不利,冤家路窄。
当年的冤家,如今没了女装癖,没了断袖风,还娶了老婆,做了重华阁主。
而他,却落魄到给小冤家打扫卫生。
更为不幸的是,他重生后差点被大冤家再次怼死。
“你怎么了?”卿子甘一句话将他从遥远的往事拉了回来。
“没什么。”萧玦看看当年的稚气少年如今独挡一方,除了感慨岁月不饶人,别无它话。
萧玦继而道:“那小少年如今在哪里?我取一件信物为证,也好向宜花谷交代。”
“南浦歌头。”
萧玦眼一白,“你家惯喜欢附庸风雅,什么南浦歌头,什么碧桃花榭,什么白云生处...听着就...”
一时词穷,萧玦倒形容不出来。
“名字都是有一定含义的。”卿子甘挑挑眉淡淡道。
“能有什么含义?就一个破名字呗。起着这么文邹邹,识字的人还好认这些地方,不识字的倒是遭了殃。倒不如干脆叫左房,右屋,前厅,后堂,通俗易懂还好找。”萧玦不以为然。
随口叼了根边上花盆中的草叶子,有节奏地吹了起来,音律这东西,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边吹边扯着脖子看头顶的牌匾,赫然写着“碧桃花榭”。
“哦,卿公子住碧桃花榭,却有什么含义和讲究不?”
卿辛唇角似勾微勾,只道:“有句詩云:碧桃花谢思刘郎。取谢字谐音水榭楼台为名,这其实...”
萧玦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说啥我实在听不大懂,更为重要的是,我懒得听。不过你既讲出典故,便当我今天是废话了吧。”
卿子甘再不顾他,“南浦歌头往这边走。”
“毕竟我这个人,不是那么废话连篇的人,也不是爱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的人。所以说,我这个人其实还是很宽宏大量的。”
卿辛再不想搭理这个没事找事的流氓,继续往前走着,并不作声。
“诶诶!走慢点。毕竟我这个人向来有品位,懂得欣赏...你慢点~点点我啊!”
转过几个亭台,饶了几条小路,兜兜转转,萧玦再次感慨,看来只叫前屋后屋还是落后了。
毕竟大家族地大物博,没个名字真是不好整。
远远望去南浦歌头竟真真算是个小渡口,湖边小居。
卿家也算是修仙界大家族之一,地盘自是小不了。
有个名叫南浦歌头的依山傍水的小居所不算什么。
而这个南浦歌头宛若神仙之境美轮美奂也不足为奇。
并且这个南浦歌头的小居所周围尽是灵石灵玉也不足...
不足为不可怕啊。
简直是修仙至宝之地。依靠灵石灵玉修仙的人和不依靠他们修仙的人区别大概在于,前者吃饭荤素和谐,健康成长,而后者,只能是啃树根,吃草皮,吃土过活。
然而这小屋周遭尽是荤荤素素,想想看,一个人在这里修仙该是多进步神速。
萧玦惊讶于卿子甘带他来这里,更惊讶于他将那少年安排在这里。
进了屋,陈设豪华,自是不必提,房间到处挂着名家名笔,细软真丝都透漏着灵气。
萧玦感慨:简直...简直壕无人性!!
少年躺在床上,气息尚存。
“你也真是够宠你妹子,敢将个陌生人直接带来这风水宝地,不怕他传出去天下来都挤破头和你抢这地方?还是说你太宠令妹,生怕妹妹惹下不必要的麻烦?”
卿子甘道:“自然。阿玥向来脾气不好,这少年被她失手打死,她不定怎样疯起来。”
“那就是,这少年不能死?”
卿辛道是。
“我去,那我送什么丧信?”萧玦一屁股做到屋内紫檀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甚是得意,想着大抵不必送信去。
心中甚为清爽,果然无事一身轻,解脱了就是不一样。
“我啊,只管在南浦歌头这边修仙便可!”说着,得意忘形地笑起来。
卿子甘手臂一挥,完全没有灵力还甚为猖狂翘着二郎腿的萧玦便回到了卿子甘身边。
“丧不必真送,但信必须真送。”卿子甘叹道:“这少年体质异于常人,只怕得宜花谷亲自来人,说不定还有机会能醒来。为少惹麻烦,最好还是私下联系宜花谷的人。”
萧玦心有不甘,不忘诈些便宜,“既然都带我来此处,不如送我些灵石?”
萧玦只管问,送不送是他卿子甘的事情,拿不拿是他萧玦的事情。
怎么拿也还是他的事情。
比如偷。
卿子甘道:“就算我不给你,你也会偷拿,倒不如干脆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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