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晟推开房门,先行一步跨入房中。
“这里都已谴人打扫干净了,你尽管歇下就好。”
“呀!”
“哎哟!”
身后的小姑娘发出一声愉悦的欢呼,伸手就抓住了行晟垂在背后长长的发带,行晟原是下意识地要将发带扯回,可又怕伤了小侄女,不得不认命地被她拉扯着后退。
“看来她很喜欢你。”长铭一边将行晟的发带从女儿的掌心抽出,一边面色温和地玩笑道。
“看来我还是带上发冠得好”,行晟说着,居然从腰间摸出一个拨浪鼓,咚隆咚隆地转起来,果真纯熙便松了他的发带要去够拨浪鼓。
面对长铭一脸诧异,行晟淡淡答道:“淑雅给小妹妹的礼物。”
纯熙笑了一声,往长铭怀里蹭。
行晟将拨浪鼓塞给长铭,言道:“你先进去休息吧,大军长该前来赴任了,我要前往谷口迎接。”
“我也要去!”长铭抱着女儿兴致冲冲。
“不行”,行晟板着脸喝止,“你要是出得门去,他还不闹得人仰马翻?好生在这里等着。”
“说的他三岁孩童一样,怎么就闹得人仰马翻?”长铭不满抱怨。
“他天天想着见你,如今这大庭广众,我实在不放心会有什么出格的事情。”
“那他什么时候能来?”长铭怀里的纯熙似乎也是要哭不哭的样子。
行晟无奈道:“我去得快,他就来得快。”
“那你站着做什么!”长铭一声咆哮。
行晟气急败坏地甩手出门去。
当马车稳稳停下时,行晟前行两步,待车帘掀开之后便伸手将逸景扶下车来。
“伤好些了吗?”
“并无大碍”,逸景随口答应,双眼扫过漫山白银的涧河谷,心中另有一番异样的滋味。
“我没有告知他们前来迎接”,行晟接过车夫递来的行李,“你或许需要多休息些时候再召集各位营长。”
“不休息了”,逸景呼出一口白雾,转身就要去抢自己的行李,“长铭在哪里,我去寻他。”
行晟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他在曦城。”
“我去牵马。”
“你不管军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吗?”行晟从心底为自己感到尴尬。
“不是还有你吗?”逸景不以为意,“左右你代理军长事务也这么些日子了,若无急事,待我回来再行安排。”
行晟恨不得以头抢地,只好继续阻拦道:“你至少带上大军长的官凭印信才是。”
逸景似乎终于想起还有这两样东西,旋即对行晟伸手:“拿来。”
“我放在你卧房中。”
“你真是……”逸景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将行李随手塞给行晟,转身就往自己住处奔去,想来是打算快些拿到自己的官凭印信,快些上路接人。
行晟遥望逸景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暗自咂舌:“看来旧伤并无大碍。”
逸景脚步匆忙地穿过庭院,最后到了卧房,甫一开门便看到圆桌上摆放的官凭印信,暗想行晟何以如此大意,将这等物件随意放置在无人看守的房屋之内,幸而并无偷盗发生。
他上前两步,正要拿起官凭,却在霎那之间察觉一丝非同寻常的气息。
若有似无,就像是一坛醇厚的好酒被人不慎开封却又紧紧阖上,那等香甜与迷醉不过转瞬即逝,任凭谁都不可阻挡。
果然背后传来细微的声响,逸景当下握紧□□,还未及转头便翻转□□,向后刺去,不料听得铁器碰撞的声响,自己眼前便闪过一道花白人影,不等他还击便直取他左肩。
逸景心下大惊,断定此人武艺不凡。
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的心念一动,对方便将他左手反擒在背后。
“谁……”
逸景的疑问还未出口,脸颊却碰上了一双柔软的唇。
“当真是无法无天,几年不见,你都敢对我动手了?”
逸景的心当时便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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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懂!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聚少离多
顾小舞: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向左还是向右?”淑雅举着剪刀问自己的哥哥。
“向右……哎呀!”淑泽发出一声叫喊,饱受惊讶的淑雅手上一抖,胡乱下了一剪刀,随后小心翼翼地放下剪刀,将手中的窗花展开——果不其然,缺了一角,很是别扭。
她决定把这次的小小的过错都推给自己的哥哥。
“你喊叫什么?遇了鬼不成?”
“没遇鬼,但是这小姑娘更胜于鬼”,淑泽愁眉苦脸地掰开纯熙的手指,“可喜可贺她终于不再拉扯我的发带,可现在她又钟情于我的头发了,难为叔卿没有被这小姑娘拔成一个大秃瓢。”
小姑娘似乎可知淑泽所言,听他抱怨便在一边咯咯地笑了起来,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门扉突然被轻轻敲响,淑雅放下剪子和红纸起身开门,正迎上了满身风雪的花辞树。
待得掸去了衣上尘土,他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幼小的姑娘睁着大眼睛偏着脑袋打量他,煞是可爱。
“这就是长铭的女儿?”
“嗯,是”,淑泽为他倒上一杯热酒,无意间看到纯熙对着花辞树伸出了短小肥胖的胳膊,只得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纯熙抱给花辞树,并解释道:“她要抱抱。”
花辞树看起来很是诧异,但还是接过了纯熙和拨浪鼓。
正是此时,在厨房忙活揉面的逸景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花辞树还不到?”
长铭头也不抬地举着两把菜刀剁陷,言道:“或许是军中有事耽搁了。”
“没耽搁”,淑泽进得门来,“他在前厅陪着纯熙玩。”
“嗯?”长铭大感惊奇,这该是花辞树第一次见纯熙,居然还玩到一起去了。
“纯熙一见花军长就伸手要抱抱”,淑泽耸耸肩膀解释道,转身捞起冬菇取过菜刀,准备再拿出一个案板来给长铭帮忙,却被两人齐齐拦下,让他出门休息,等着令军侯前来。
淑泽才要开口回绝好意,就听得淑泽在前厅喊着母卿回来了,当即二话不说便甩刀出门去,留下哭笑不得的逸景与长铭。
辰盈引得万山泉入门来,同逸景言道:“似乎朝中另有要事,行晟和父君须得晚些时候再来,行晟说了,若是等不及便先行开饭,不要饿着孩子。”
“朝中又出大事?”长铭停了手,一下看着逸景,一下看着辰盈。
“不是又出大事,而是此事从来未曾了结。”
长铭旋即恍然道:“是胡莽?”
辰盈也意思道,胡莽的内乱眼看即将平息,但是此事对于胡莽消耗巨大,国内空虚,又无农耕生产,从来以畜牧为生,怕是少不得一番劫掠。
“事关国家大计,如今海内难得平静,国库方有盈收,顾大人与甘相皆不愿战端再起,又不能不防。”
逸景沉吟道:“可若是陈兵边境,岂不是予胡莽以借口……”
行晟叹息点头:“所以需要有人再往胡莽,暗为内应。”
“因为侯爷经商,所以谴了侯爷去?”
“不错”,行晟满目担忧地对逸景言道,“眼下时局纷乱,父君也年事已高,实在不宜前往,故而我想着,我去要好上一些。”
“好什么好!”令军侯南荣俊聪瞪他一眼,“你才带着重伤回来,哪里还有精力东奔西跑?”
“侯爷言之有理”,逸景点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长铭的面容,终究开口道:“左右你对于军中事务也日渐熟悉,不如我去。”
“不行!”行晟断然拒绝,“你去了,这偌大的宁武怎么办才好?我尚且不通那些备战统兵的事宜,若是战事将起,必定会调动宁武大军,届时如何少了你?”
令军侯摊手:“只能我去。”
“我去吧。”一女子的声音令众人惊奇,行晟大惊失色地回头看去,果不其然是辰盈在说话,他不假思索便拒绝:“不可!实在太过危险了!”
辰盈反问道:“我同样于西北地区生活了一段时间,并且通晓胡莽的语言文字,既无重伤在身,更无军务处置,莫非不是更好的选择?”
“可若有万一……”
“我同辰盈去吧。”长铭冷静地开口,这回换做逸景一脸的难以置信,可他也不过是看着逸景的眼睛,一字一句言道:“有我守护,不需担忧辰盈周全。”
逸景焦急地思考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以回绝长铭。
“纯熙还小……”辰盈似有不忍。
“作为商人,总是要来回走动的”,长铭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去意已决,“况且她的父君应当好好照顾她,真到打仗的时候,谁不是家有老小?”
这话听着像是在说服众人,可长铭知晓这不过是在说服自己。
为什么偏偏该是我们呢?长铭怀揣着苦涩思索着。
或许从未成为七营长也是一件好事,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抱着女儿窝在逸景的房中,在嬉笑中度过年年岁岁,不必聚少离多,更没有生离死别。
他背着人群叹息地低下头,知晓自己终究会选择同辰盈远赴西北,或许不是在他成为七营长那天便注定了此事,而是从他艰苦的习武时就写好了将来。
那天本该其乐融融的晚饭却成了众人齐齐沉默的一桌苦味,甚至在逸景回了房之后,也不愿开口说话。
“不会有事的,我和辰盈也会一年往返多次……”
长铭亦是不知道如何安慰逸景是好。
可逸景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扶着桌子慢慢坐到圆凳上,那样沙哑的声音像是在哭诉最后与最初的离别。
“我当初就知道,待得你重新回来,顾小舞就要将你调去安戊军中……做一个宁武军左部小小的七营长于你的仕途并没有多大助力,你总是需要去到更好的地方……”
长铭站在逸景身后,安静地听他诉说。
“可就算是这样子我都不愿意!我不想过着那几月才能见你一次的日子,我当时想的也不过是把你锁在家中哪里也去不得!”
长铭却知道,若是逸景当真能够如此作为,就没有这么些苦痛了。
“如今你要远走他国,战乱之地,无利有劳,无名有险,我不想答应!”
“你是否答应我都会和辰盈走的。”
长铭此话出口,心中有如刀绞,他觉得自己就如那战场上自断生路的军士一般,分明期盼归乡,却还是下令将身后的城门紧闭,断绝飞鸟与尘沙。
逸景只是低头:“你说得对,我不可能将你拦下……”
长铭再也难以克制,快步上前紧紧抱住了逸景。
“大理寺已然将蓝莫逼供到指认甘仪的地步”,陆一川的脸上似乎带了几分得意,“诚如大人所料,甘标受了大人的激将之法,还是为甘仪说了好话。”
“难得兄弟和睦。”顾小舞不咸不淡地开了个玩笑。
“可是甘家兄弟会再次联手。”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同心协力,扶持兴主王子早登王位,外人眼里这该是兄弟同心,可甘仪知道甘标不是个安分人物。几年之内,你们务必鼓动其余人等好好给甘家兄弟送些礼物。”
陆一川哑然失笑:“大人所言,像是要将这两人养肥了才好一刀宰杀。”
“不是本官愿意养活他们,而是圣上始终步步为营,不好对付。”
陆一川似乎也颇为头疼。
“长铭与辰盈的事情如何了?同甘仪说了吗?”
“已然告知宰相大人,他左思右想,也确实寻不到其余人选,便点头了。”
顾小舞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静默取过身边其他文书,研了墨砚,又准备开始埋首工作,陆一川见她如此,也准备识趣退下,又被顾小舞喊住了。
“近日胡莽内乱逐渐平息,本官怕是无暇得见柴瑾礼了,你好生照顾于他,让他准备往东南渔城赴任。”
“渔城?那处可是富甲天下之地!”
“确实如此”,顾小舞起身取过几分文书,递给了陆一川,“本官查了那处的税收,显然过分少了,实乃地方官员贪污享乐所致,如今战事在即,先将那官吏抄家处置,充盈国库,再谴柴瑾礼接管渔城,务必要好生经营,战事须得军饷。”
“是,下官定当转告柴瑾礼。”
顾小舞精疲力竭地挥手让陆一川退下,正欲饮茶休息片刻,仆役又来打扰。
“宰相大人请您往中书省一趟,商议大事。”
“何事?”顾小舞一边整理桌案一边随口问道。
“内宫侍卫没说,不过六部尚书与侍郎都在传唤之内。”
“本官随后就到。”
顾小舞取过架上大氅,准备出行。
不出所料,甘仪此番正是为战事安排诸多准备。
“早年国库虽有亏空,可整饬吏治、放兵归田、鼓励农耕等法多管齐下,眼下国库的银两可还够吗?”
甘标老实答道:“国库日渐收入,可比之盛世尚且相差甚远,况且对战胡莽总是容易死伤惨重,这般计算下来,国库现有的财富莫约可支撑三年战争,加之战事将起,又要征召壮丁入伍,谁可事农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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