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盈戳了戳儿子的脸蛋,让他不要乱咬东西,无可奈何地答道:“这也没办法,他们在令军侯府看的拨浪鼓也不少了,可能也是乏味了。”
逸景转了转手上的拨浪鼓,好奇之下,放到淑泽耳边轻轻摇动,又在引起他注意之后收手回去。
行晟看看儿子看看他又看看那边的李长铭,满腹狐疑地问道:“都要到了朝觐述职的时候,你们无事可忙?这两小家伙被你们这些闲杂人等围观了一天!”
“有人帮你带带孩子,难道还不好吗?”长铭看起来很是善良好心。
辰盈发出一声皮笑肉不笑地声音,双眼写满了嫌弃道:“算了吧,他们两今天都被弄哭多少次了。”
“言之有理,快回去!”行晟不耐烦地送客,对逸景道:“你还没通知营长们今年朝觐会有什么事吧?”
“当然不通知”,逸景理所当然道,“若是消息走漏,哪里还能让甘标演一场好戏。”
“可……”行晟欲言又止,还未说完就被逸景打断,“我们还有些时间,在扩大影响军心动摇之前可以动手,但是稳固军心的事情,就交给各位营长了,尤其是蓝莫那边,不要让许业宏生事。”
“今天早上营长还问我父君如何了,可见对他怒火未消,不足为惧。”行晟笑得颇为狡黠,似已十拿九稳。
那厢长铭一边轻拍淑雅后背,一边看了这两人一眼,干巴巴地说道:“你们为什么忘了这里还有个营长?”
“长得有点矮没注意。”行晟随口说道。
长铭顿时气结,逸景眼看着行晟已经不想再压抑自己不胜其烦的表情,见机拖着长铭快步离去,以免行晟慷慨激昂之下就要拔剑言欢。
“但这是何必呢?”长铭走在路上不解问道,“您是大军长,大权独揽,一声令下,蓝营长不敢不从,何况一个许业宏而已。”
“没错,是一句话的事情”,逸景点头道:“本官可以轻易废逐宁武军中任意一人,却无法决定每个人心中所思所想。本官器重蓝莫,不便之时都交由他代理军中大小事务,有些事情处置不当,就给了外人可乘之机,所以本官只能提醒他,却不能随便做恶人。况且人必有过,本官二话不说就处置他信赖的手下,与情面也过于难堪,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忍受这种事情的。”
“信赖许业宏?难道对于一个校尉的信赖还不如大军长吗?”
“那你以为,何以本官当初劝阻,他却并未动作,许业宏猖狂至今?”逸景挑眉反问。
“公事为上,下官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来日大军长高升,少不得一人接任军长之位,顾及情面而有所耽搁,这……”
逸景冷哼一声转头看他,旋即勾起嘴角。
“本官何时说过有意让他接替大军长之位?”
长铭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将这寒风如刀吞入肺脏之中。
赫连轻弦已然确定闾丘尔阳心事重重。
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是欲盖弥彰,然而自己多次锲而不舍地询问,他就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这实在令人费解。
“究竟是什么事?都不能和我说?”赫连轻弦双手抱臂倚靠方柱而立,看着闾丘尔阳心不在焉地忙前忙后,说出心中猜想已久的事情:“莫非和前一阵子营长回乡有关?营长归来之后,总是有点不对劲……”
闾丘尔阳正欲拾起药臼的双手顿了一顿,并未转头,反而是走到一边去挑拣药材,似乎有意避而不谈,回答道:“别问了,也没什么大事。”
“你每天都是这样神游天外的,哪能说没事?就不怕哪天煮药烫着你啊!”
闾丘尔阳听得此话,居然喜笑颜开地转过头来:“有你这句话,天大的事情也没事了!”
赫连轻弦还欲打破砂锅问到底,却不想瞄到一人伫立门外,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和闾丘尔阳,那种眼神让赫连轻弦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对方是自己上司的上司,更不好细问了,只能乖乖行礼问好。
闾丘尔阳见逸景支开了轻弦,忙问道:“又出了什么事?莫非七营长……”
“他现在吃好喝好,并无大碍”,逸景一面忍俊不禁地笑道,一面自袖中取出两张图纸,交给闾丘尔阳,叮嘱道:“这是赫连姐弟专用的散矢制造图纸,本官难以时时看着他们,你与他们往来密切,若是必要,这些东西也要早早备好。”
闾丘尔阳自然知晓这是什么意思,接过两张图纸细细看完,才犹疑问道:“听说三爷这几天心情不好,现在看起来已经消气了?”
逸景上前拍了拍,笑意悠然说道:“是本官的不是,你救了李长铭,于公于私,都对本官有大恩。”
朝觐述职这种事,逸景已经经历了十几年,每一年大事小事不外如是,或许是今年寒冬特殊,来时凛冽去也留恋,至今未能察觉有任何冰消雪融的意思。逸景呼出一口气,看着眼前雾气袅袅之后,吏部高尚书的身影。
国库空虚,粮食不足,早已是皇帝的心头之患,此番朝觐,高尚书请奏圣人,裁减无用的官职冗赘,减少国库支出,同时将部分军队的军饷削减,以填国库,此事说到圣人心中担忧,当即准许,令吏部尚书着手去办,将审查裁决结果尽早报于天子。
曲璃萤眉头一拧,双手撰紧了笏板,双眼左右看了看,终于决意抬脚——她并没有出列,甘仪依旧面朝天子,谦卑低头,却伸手拦住了她。
“为什么拦我。”曲璃萤低声焦急道。
“你为什么要禀奏?”甘仪回以低声反问,语气淡然,曲璃萤似有所思,不再言语。
一番歌功颂德总算是有个尽头,逸景一脚才出了朝堂,就被甘仪扯着袖子拖到一边去。
“时不候人,恐待到时机成熟,亡羊补牢也晚了,对不对?”逸景不等他开口,便知晓他心中所想。
甘仪并未有任何解释,面上敛去伪善的笑意,变得冰冷骇人,以命令的口吻对逸景说道:“用吏部侍郎的地位,换一个白祥影。”
“好”,逸景爽快答应,“此事交给我处置,你位高权重,不能让人抓到把柄而随苏相下场,那就处理好朝中裁员一事,而我可以让白祥影高枕无忧。”
“那你还不快去!”甘仪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了焦急。
逸景得意笑道:“顾大人已经随着甘标往圣书房去了,自有安排。”
“好一招左右逢源。”
逸景坦然承认:“你知晓其中利害,莫要轻举妄动,是互利共赢,还是和我们拼个两败俱伤,需得好生斟酌一二。”
“呵”,甘仪露出一个极为狰狞的笑容,就如地狱阎罗,千年恶鬼一般,自嘲道:“龙困浅滩,没想到竟然因为白祥影而为竖子同流合污。”
“大人还是莫要废话了,谴人通知白将军早做准备,以免士兵哗变。”逸景言罢,便拂袖长扬而去。
“白祥影?”天子一愣,旋即怒道:“尚书此话当真?!克扣军饷,虚报人头,可不是小罪!国库亏空,就是亏在了这些贪官污吏手上!”
“陛下息怒”,甘标连忙安抚道:“另有人奏报白祥影深受军士爱戴,拥兵自重,不敬天子,臣担忧此事不同寻常。”
“尚书的意思是?”
“臣以为,不妨让白祥影暂且放下手中兵权,赴王城朝拜,以验其心。”甘标低头下拜,嘴角扬起一抹奸笑被顾小舞看得分明。
“所言在理……”天子沉思呢喃道,顾小舞见机,继而劝道:“臣以为,不妨让白祥影只身前来,一则她不能寻到理由带兵前往,二则北狄之国惧怕白祥影已久,举动过大,空引起边境不宁。”
“所言甚是!”天子拍案称道,“就依郎中!”
好容易出了圣书房,甘标拦下顾小舞,咄咄逼问道:“让白祥影只身前来,你莫非在耍什么花招?”
顾小舞忙解释道:“下官不敢,只是大人想想,是白祥影一人好对付呢?还是白祥影领着一干随从好处置?”
甘标脑海灵光一闪,惊奇道:“你的意思是……”
“只要白祥影延误了进宫的时间,即便有千百理由,她都百口莫辩,届时罢免白祥影,不过探囊取物,甘仪也会因为顾及文武勾结之重罪,而爱莫能助。”
二人相视一眼,笑得奸诈狡猾。
“此计甚好”,甘标眼珠转了转,“为求稳妥,大人就让宁武的七营长,同洛江红一道前往,截杀白祥影吧。”
“尚书大人说的是,七营长武艺卓绝,定不辱使命。”顾小舞不假思索地答应,终于令甘标安心。
如果成婚之后长铭和逸景会有吵架的一天,他只能选择打架,或者出门喊行晟帮他吵架【啥】
关于国库空虚木有钱这件事,在西南战场开始之前就暗示过,不随便打仗,逸景不受赏赐,都是因为……没有钱!
裁员神马的也其实都是借口啊借口啊,都是为了相互砍人。吏部尚书一说话,甘仪就知道远方的白祥影即将遭殃,为了不拖延,直接和逸景交易去了,因为搞死苏盛意的罪名就是宰相勾结大将,本来权力就不小还拉拢将军,是为了手握军权造反吗→_→所以逸景和顾小舞做的事情就是阳奉阴违趁火打劫。
至于逸景和顾小舞为什么没有看着甘标弄死白祥影,第一,为了给顾小舞升官,第二,和当初甘仪帮助逸景重回宁武一样,白祥影挂了就没人守北疆了!
第62章 第六十章 反侧自安
长铭:我站着都躺枪啊!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白祥影】即将上线。
“军饷减半?”长铭停下手中毛笔,眉头深锁地将面前的文书合上,转而下了主位到楚广良面前来,“可有说明,是哪些军队哪些人军饷减半?”
“不曾,这只是吏部高尚书的禀奏,圣人已经令他速速整理详细,呈报执行。但是思来想去,只有花辞树大军长深得圣心,无人可动摇其地位,余下就……”
“此事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动静,还要经过中书省门下省,只是消息传出……”
楚广良不等他说完已经连连点头了,言道:“现在此事甚嚣尘上,众说纷坛,甚至有人去信给其他军长,求着改换门庭了,听闻花军长的楼阁都要被文书淹没了。”
“不怨他们,各人自有苦衷,哪里能说别人都吃不上几顿饱饭了,我们还要说什么风凉话,不过此事尚未定论,眼下是安抚众人要紧……阿良,麻烦为本官将七营众人召集,带到本官门前去,先去寻赫连姐弟与谷粱以晴,让他们早些过来。”
“是。”
七营众人站在长铭面前,各自低头不语,长铭环视一周,收起了往日威严与冰冷,换做同情感慨,才开口对众人说道:“本官当大家是自己兄弟姐妹,往日浴血奋战,生死情谊,也一直记着,今天也就不和大家说什么拐弯抹角的言语了。”
言罢,七营众人三三两两地面面相觑,唯恐营长要发威做点什么,又像当初代理营长职权一般不服就打,这般下来,谁都说不清自己是何心情了。
“本官大致知晓你们各自的情况,些许人家中艰辛,上有老下有小,也有人背井离乡,难有依靠,若当真军饷减半,无疑让大家雪上加霜,若是饭菜都吃不饱,如何行军打仗呢?”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赞。
“但是如今圣旨未下,也不曾说明究竟是哪些军队将军饷减半,我宁武战功赫赫,相信圣人自当明思决断”,长铭的声音沉着有力,将一干窃窃私语一并驱散远去,集万众瞩目于一身,虽然平视天地,却如立于山峦之巅,傲骨一世,“大家不必担忧,本官尚且有些积蓄,家中实在困难的,本官稍后命人为你们提前送去这个月的军饷,奈何银钱有限,本官不得不优先那些手头拮据之人。”
话音未落之时,他一甩手中横刀,交刀右手,利落转身带起积雪飞舞,两步上前,右手猛然平推而出,自己住所的大门轰然敞开。
“若是还有谁另有不便,务必同本官言明,此间本官所有的家中器具,随意你们挑选望能解诸位之苦。”
众人顿时慌乱起来,各自神色焦急地对营长行礼,言道“万万不可”,“营长不能如此”云云。
长铭横手一摆,众人鸦雀无声。
“本官身为营长,不能决定圣上旨意,只能为大家略尽绵薄之力,得遇大家是本官福气,既是亲如一家,有什么问题,大家尽可同本官说明,本官一定尽力!”
说着举步上前来,又看了众人一眼,面目和善道:“本官还需返回莫知阁,此门不锁,诸位随意,不得有任何人插手阻拦。”
“大军长还未归来,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蓝莫长吁短叹,难掩心情,或许是觉得站起身来回踱步有失身份,他只得以手掌来回摩擦桌角,行晟亦是担忧他这样会将自己折磨得鲜血淋漓——然而此事确实棘手,“如果放任自流,军心不稳,宁武就要从此溃散了。”
“只怕不止是宁武,好些军队听闻军饷减半,如何不人心惶惶?虽然圣旨未下,也不知道吏部尚书是何打算,但是争相贿赂的人可不会少。”行晟表情似乎颇为冷静,许业宏窥他一眼,眉头皱了皱,说道:“当年营长为一军士家中为难,尚且愿意倾囊相助,这些人真是不识好歹。不过行晟的样子是有什么办法?令军侯家大业大,发发我们的军饷不成问题……”
“够了!”蓝莫恼火打断他,许业宏一时噤若寒蝉,双肩微微抖动,看来吓得不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般荒唐胡言,还不退下!”
待得许业宏踉跄出门以后,行晟同蓝莫一时相顾无言,蓝莫抬眼看了看他,这人还是一派淡然世外的模样,不见任何慌张,又是仰天长叹一声。
“怪不得他们,谁都要养家糊口,谁都是用命立功,此事难免他们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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