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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春(古代架空)——叶软

时间:2018-04-13 13:36:50  作者:叶软
  很快,从厅外走进来几个人。孙青雪当先,也不再客套,急忙问道:“无极门门主有消息了?”
  柳江沉点点头,“孙大师不要着急,几位先坐下听我慢慢说。”
  “我昨日听手下说起一人,那人似乎在城里的各家客栈寻找着什么人,我觉得他十分可疑,于是设计将他捉住,得知他叫阮珂,你们认识这人吗?”
  楚恒和姚玉皆是一愣,看向傅秋值,那人却抱着一把剑,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姚玉道:“那是我的小师弟,他的确在为无极门门主做事,怎么样?他肯说出门主的下落吗?”
  柳江沉点头,“我已经知道无极门门主在何处他是谁了。”
  “他在哪?”孙青雪与楚恒、姚玉异口同声问道。
  柳江沉勾唇一笑,不紧不慢道:“无极门门主在何处我自然可以告诉你们,但是,要用一样东西来换,这就要看孙大师的诚意了。”
  “你还在想着回阳木?”
  柳江沉颔首,“怎么?孙大师还不肯‘想起来’吗?看来傅家的仇对你来说不过尔尔。”
  姚玉冷冷道:“柳家主未免欺人太甚。”
  孙青雪铁青着脸:“你若不愿说,我们就自己调查,就此别过!”
  “想走?”柳江沉嗤笑一声,“值儿,杀了楚少侠,看看孙大师送不松口。”
  姚玉怒极,正想提气,却发现内力空荡荡的,气海内一丝真气也没有。楚恒亦然,一时间所有人都盯着傅秋值看起来。
  傅秋值听到柳江沉的指示,从座上走下来,拔出卓光剑,那剑光似雪,却不及那双眼睛寒意甚。
  楚恒与他对视,没有躲开的意思,似乎丝毫不畏惧那把剑。
  傅秋值将剑锋往前一送,只听‘刺啦’一声,在他稍显错愕的眼神中,卓光剑已将楚恒胸前的黑衣刺穿,顷刻间便已深入一寸。
  姚玉上前一步握住剑身,细白的手掌立刻被剑刃割伤,流下鲜红的血,“六师弟!不要做后悔的事!”她轻喝一声,随后用力,硬是将剑自楚恒身上拔了出来。
  三尺青锋染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第38章 第 38 章
  那香熏得人行动迟缓,沉沉欲睡。楚恒踉跄一下,撑起一丝笑意,“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你看,你仍挂着我送你的东西,你还记得我对不对?”他摸到傅秋值腰间,将那只绣着莲花的荷包摘下,笃定的说道:“你还记得的。”
  傅秋值后退一步,却也不再动手,目光扫过他手中的东西,淡淡道:“那是师姐送我的,与你何干。”
  楚恒脸上的血色倏忽间褪尽,攥紧了荷包,那柔滑的织锦被他揉的皱巴巴的,又松开手,从荷包中掏出一枚莹白色的玉,坠着明黄穗子,“这也是师姐送你的?”
  还不待傅秋值回答,孙青雪就惊讶的“咦”了一声,“这是你从何处得来的?”
  楚恒苦笑一声:“孙伯伯,这是我周岁的时候你送我的生辰礼物啊,后来被我送给秋值了。”
  孙青雪表情惊疑不定,“我何时……”
  傅秋值却一把夺过那玉,冷声道:“楚兄,父命难违,今日我们势必要分个成败,你出手吧。”
  楚恒只是站着不应。
  柳江沉坐在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被几人的身影遮住,看不清刚刚他们手中拿的是什么,见几人争来抢去,又没了动静,不耐烦的道:“值儿,快动手吧,孙大师恐怕还在以为我在跟他开玩笑。”
  姚玉道:“小师弟,柳江沉不知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法子,我们现在内力尽失,只能任人鱼肉,楚少侠不可能还手的,你就愿意让我们死在你眼前吗?”
  傅秋值看着楚恒,他身上的伤口还在溢血,仍是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
  傅秋值叹气,回头问柳江沉:“爹,你知道我娘的坟在何处吗?”
  柳江沉心中一跳,隐隐觉得他神态有些不对,便温言安抚道:“值儿,等拿回了回阳木,爹就带你去彭山你娘的墓前看她。”
  傅秋值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继续出手,反而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抛向楚恒,“对不起,我以为你能躲开,没想到你中了毒烟……”
  楚恒下意识的接过瓷瓶,上面贴着的红纸上写着‘无痕散’三字,“这是那日我给你的药?你……”
  傅秋值对他一笑,眉目风流,眼中清明,哪里有被蛊惑的样子?
  柳江沉疑惑道:“值儿,你这是干什么?”
  傅秋值回头,看着他将右手背在身后,从袖中捏住一枚柳叶小刀就掷了出去,正好扎在柳江沉的右肩上,只听他“啊呀”一声痛呼,右手一松,自他身上掉下一盒粉末,全散在他脚下。
  柳江沉怒道:“莫非你没中‘迷心’?不可能!这几日我亲眼见你喝下药的!”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一时间也没人说话。
  傅秋值道:“我的确没中毒,从那晚你约我在如意馆会面,将迷药下在我的茶杯里,让下人带我到柳家,在我腕上割了一道伤口,每日差人亲眼看我喝掉所谓的安魂汤……我都很清醒,虽然总是头昏脑涨,但意识一直都是我自己的。”
  柳江沉捂住右肩,不可置信的道:“这几日的父慈子孝你都是装的?为什么?”
  傅秋值道:“醒来的第二日,我去了柳家后院,后院中有一个水池,当时我觉得隐约有些熟悉,后来我突然想到无极门门主所在的那个宅院了也有个池子,只是那池子周围立着很多石头,当时黑暗中也看不清水池的全貌,我不能确定两者是否是同一个。于是我在池边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发现那水池的周围有动过土的痕迹,看来是有人把那些太湖石移走了,这才确定你和无极门门主之间肯定有什么关系,于是将计就计留了下来。”
  柳江沉道:“仅凭一个池塘?”
  “隆盛酒庄到那座神秘宅院不远,到柳家也就两条街,很巧,距离都差不多。而且后来我在水池旁边的泥土里发现了石头的残渣,这就不是巧合了吧。”
  柳江沉冷笑:“不错,我的好儿子就是聪明,把爹瞒的滴水不漏。”随即塌下眉眼,无奈道:“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一切都是无极门门主逼迫我做的。”
  孙青雪道:“他逼迫你?”
  “不错,他给我下了毒,每个月都会发作一次,如果没有解药,每次都会生不如死……如果不能将回阳木交给他,他便不给我解药,还说要将值儿也……唉。”
  姚玉挑眉道:“柳家是江湖上最有名的医药世家,柳家家主居然不能配出解药?”
  柳江沉面色一僵,“人外有人,无极门门主的手段你们也见识过。”
  傅秋值眨眨眼,“本来我也以为你是被他胁迫,或者是与他有合作的关系,便想顺藤摸瓜揪出幕后的那人,谁知……”
  柳江沉心中一紧,“怎么?”
  傅秋值摇头道:“你忍不住想尽快得到回阳木,便要我伤害他人……”
  柳江沉道:“你这是舍不得楚少侠受伤,才不继续装下去了?”
  傅秋值答非所问,“我方才问你知不知道我娘的坟在哪里,你说漏了。”
  “哦?”
  “你说你派人找了我娘很多年一直没找到,那你怎么知道她葬在彭山?那么巧,无极门也设在彭山。而且我见过她的碑,上面写的是‘吾妻之墓’,她是死在你身边的,对吗?”
  “我……”柳江沉哑口无言,伤口被他用力抓着,手上很快沾满了鲜血。
  傅秋值神色平静,又说出一句令人震惊的话来:“你并不是被他逼迫,其实你就是无极门门主。”
  孙青雪瞠目结舌,又恍然大悟,“怪不得无极门门主擅用毒,柳家本就是医道世家,能研制良药,自然也能做出□□。”
  姚玉面若冰霜,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恨不得冲上去将柳江沉凌迟活剐。
  柳江沉被揭穿了也不狡辩,反而仰头长笑,狰狞着道:“不错,我就是无极门门主!杀了傅家人,杀了香居寺僧众,杀了你师兄,还杀了你母亲,怎么样?你的亲生父亲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傅秋值,你能怎么样?”
  “你杀了我娘?”
  “她在黎城外向我求救时,怎么也不会想到是我下的命令杀的傅家六十七口人吧!我起先只是想骗她说出回阳木的下落,没想到直到成了亲她还把我当外人,不肯透露一丝一毫。”
  “哈哈,你真以为你娘是因为我找不到凶手才离开柳家的?她发现了我是杀她满门的真凶才逃走的!她走时还怀着孕,躲到了香居寺生下的你。八年前,我派去找她的人终于在清凉镇找到了她,当时她孤身一人,我以为你早就夭折了,是她害了我们的孩子,还不肯说出回阳木的下落!你猜她是怎么死的?”柳江沉阴恻恻的说道:“寒冬腊月,我将她泡在潭水里,她冻得浑身都青了,仍是嘴硬不肯说,我就把一些毒虫喂给她吃,她终于死了,七窍流血!谁能想到那个丑的不像样子的女人曾经令我五迷三道?”
  傅秋值道:“你疯了,为了一截子虚乌有的木头,竟变得如此丧心病狂。”
  柳江沉咬牙切齿道:“这就是一个大家族家主的宿命,否则你以为柳家还能在三大世家中立足多久?灵渊白氏心法卓绝,桦城周族暗器精妙,我们柳家呢?医道渐衰,而北方补土派医术崛起,弱肉强食,自古不变的道理,不想被其他家族挤出去,就得变强!只要拿到回阳木,凭我的天赋,定能揭开其中秘密,我柳江沉便是下一个方予畴!到时候医治世人,何尝不是做善事?”
  “一己私欲被你说的这般冠冕堂皇!莫忘了那回阳木并不是你的东西,医治世人?在那之前你又害了多少人!”孙青雪胸腔震动,似有万千怒气来回奔涌,他厉声斥道:“傅家历代经商,从不涉及江湖之事,你为了得到回阳木,害他全家;香居寺僧人又有何错!不过收留了傅梅书几日,你竟令人屠僧烧寺;我呢?只是因为手中可能有回阳木下落的东西,你费尽心思,连你亲生儿子都利用!你柳家家族势力鼎天,他人皆是无足轻重的野草,你想收割就收割,想踩踏就踩踏?可叹娶了傅梅书竟还没能令你迷途知返,甚至连结发妻子都痛下杀手,你当真是痴迷入魔了!”
  柳江沉道:“我痴迷入魔?孙青雪,你又比我好的了多少?你妻子难产死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有资格说我么!”
  孙青雪急火攻心,一口献血吐出来。楚恒连忙扶住他,对柳江沉道:“你得到了回阳木又有什么用?你柳家还有别人吗?”
  柳江沉皮笑肉不笑,“我曾以为没有,现在苍天见怜,让值儿还活着,他是柳家少主,我所得的,日后都将是他的。”
  楚恒嘲讽道:“你害了他所有的亲人还想让他当你的儿子?柳江沉,你当别人都同你一样没心没肺吗。”
  柳江沉回头看傅秋值,“值儿,你要知道,你并不姓傅,你身体里是我柳家的血脉,你是柳家的后人!”
  傅秋值静静的看着他,摇头否认道:“不,我不姓柳。”
  柳江沉道:“你若承认自己姓柳,日后华衣美屋娇妻艳婢,挥手便有人问你冷热饥饱,你是主人,再也不用寄人篱下看他人脸色,逢人对你笑意三分称你柳家主,江湖上有什么重大事皆握在你手里,如此,你也不愿姓柳?”
  傅秋值淡淡道:“我不愿,只要心中无愧,就算浪荡江湖我心亦快哉。”
  柳江沉惨笑,“好,好……傅梅书的儿子果然像她……”他瘫在太师椅上,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
  孙青雪缓了口气,对傅秋值道:“秋值,把你刚刚拿的那玉给我看看。”
  傅秋值取出那玉,心里方才就有了猜测,“是它?”
  孙青雪点点头,“不错,就是它……原来被我送给楚贤侄了,怪不得怎么也找不到……”他提着玉穗,在光影下看着那玲珑剔透的玉,“竟然在今天,当着它仇人的面重见天日了。”
  忽然一道身影闪过,劈手夺过那玉,正是柳江沉。他此刻得了玉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回阳木!回阳木是我得了!”飞快的将那玉投入香炉中,借着微火去烤。
  孙青雪冷笑道:“无妨,今日他就算知道回阳木的下落也没有机会去拿了。”
  柳江沉完全沉浸在喜悦当中,仿佛根本没有第二人在场,他盯着香炉,看到玉一点点的融化,喜不自禁,口中喃喃道:“回阳木,方予畴……”终于,从雨中露出一个小卷,他不顾烫手,捏了玉出来,将小卷小心拔出,展开,是一片锡箔,上面不知写着什么。只见柳江沉面色迅速的灰败下去,嘴角下塌,抖着唇道:“不可能!不可能!”他抬头看向孙青雪,眼中满是红丝,“是你动了手脚!快把回阳木交出来!”说着就冲孙青雪扑了上去。
  就在他的手要掐到孙青雪脖子的一刹那,寒光似雪,一把锋利的剑当胸穿透他的心脏。柳江沉低头看了看绞疼的心,又看向持剑的人,拉出一丝笑容,“杀了我又怎样?你那个师兄还是死了,早上奈何桥投胎去了。”
  姚玉眼中泛泪,将手上的卓光剑一拧,那剑刃生生在柳江沉身体里转了一圈,痛的他满头冷汗,再难说出一句话,只用余光哀求似的看着傅秋值。
  傅秋值只是捡起被他扔掉的锡箔,那银白锡箔衬着五个血迹干涸的字,显得格外刺目,他看了一眼,轻笑着又扔掉了。
  柳江沉终于连站着的力气也没有了,他跪坐在地上,最后躺下,喷出大口大口的血,他栽倒在地,仍看向傅秋值,直到眼瞳渐渐的暗淡下去,这个少年时便以医道天才闻名的柳家主就此毙命。
  傅秋值握住楚恒的手,轻轻问他:“还痛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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