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护看着满桌丝毫未动的饭菜,叹了口气:“六殿下,你身上还有伤,多少吃点东西才是。”
祁明珏摸了摸包扎好的脖颈,眼神涣散,懒懒地回了句:“本宫不饿。”
宇文护眉头轻挑:“你这又是何苦呢?本公子已经让人去打探了。很快便会有消息传来了。”
“珏儿,你受苦了。”李君然看着屋中带伤的祁明珏,眯了眯眼睛,喃喃一声,破窗而入。
其余三人紧随其后,泰阿用剑横架在宇文护的肩上,宇文护瞳孔放大,看到李君然惊呼道:“你没事?”
“太子殿下,”祁明珏激动地直接扑进了李君然的怀中,两人紧紧相拥,祁明珏埋头在李君然的颈窝,闻着熟悉的气息,漂浮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珏儿,我们回去。”李君然克制着自己躁动的心,声音干涩沙哑。
“嗯。”
“有刺客,有刺客……”
随着一声急叫,四面守卫合围而来。
宇文护强装镇定:“呵呵,你们走不了的,还不速速放了本公子,本公子定保你们无事。”
泰阿用剑柄狠狠砸了下宇文护的脑袋:“闭嘴。”
宇文护闷哼一声不敢再造次吱声。
正在此时,夜煞带着银色面具从屋顶飞檐而下,大笑道:“哈哈哈,大周太子果非池中物,耍了我们所有人。”
李君然嘴角微撇:“邪尊之名如雷贯耳,可惜相见不如闻名,邪尊不过是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宵小鼠辈。”
夜煞:“哈哈哈,太子不必激我,太子与我不过五十步笑百步,大家彼此彼此,太子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也不遑多让。”
第34章 第 34 章
话音未落,夜煞指缝之间散出了点点银光,四散而来。
李君然一把拉过祁明珏,一个转身将人护在怀中,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迅速向两人靠拢,奈何敌军人多势众,一番缠斗在所难免。
“小心啊,又有一波沉香雪花针。”幻夜注意到夜煞再次催动内力欲射出暗器,立刻提醒众人小心。
沉香雪花针是夜煞的独门暗器,以内力催动,射向四方犹如天女散花,多如牛毛,让人防不胜防,夜煞善毒,暗器多萃有见血封喉的剧毒,萃了毒的银针呈现蓝光,伴有花香,迷人心智。
李君然看得出此番夜煞所射出的暗器并未萃毒,夜煞也许并不想滥杀无辜,但他所射出的银针大多集中射向祁明珏,李君然投鼠忌器,疲于抵挡,夜煞牵制之意不言而喻。
秦风边迎敌边喊道:“殿下你们先走,这里有我们。”
李君然闻言毫不恋战,护着祁明珏向城外而去,夜煞紧随其后穷追不舍,出手招招阴狠,为护祁明珏,李君然逐现败势,危急关头朗月带人半道杀出,挡住了夜煞的攻势,李君然见此,带着祁明珏遁走密林。
钟鸣指着远方对着王骥兴奋地喊道:“骥哥,骥哥,你快看,那边火烧连云了。”
“不错,是平凉城中来的信号。” 王骥望天肃然起敬,当即点兵出征。
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黑压压的一片朝南城门疾行而去。此时平凉城内已是混乱不堪,南城外更是城门大开,城上守军早被斩杀待劲,各方援军都被朗月和陈影所带的人马在中途阻击。
罗钥进入大帐,对一身戎装的降雪和白芷道:“两位姑娘,万事俱备,只待两位下令。”
降雪和白芷纷纷点头,三人径自前往曹远图帐中,曹远图不亏老将,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之前太子受伤不让御医医治,他就隐隐感到了事有蹊跷,他回营后便持抢备战等候着。
白芷亮出虎符,下令曹远图率领中军出兵驰援左右先锋,罗钥张超营中留守,曹远图拿出手中的另一半虎符,待两者合二为一之时,二话不说,上马出战,军中将领向来认符不认人。
“珏儿,冷吗?”李君然拉着祁明珏冰冷的手,感到他的体力在逐渐的减弱,不停地鼓励着,“再忍忍,只要出了林子就到驻地了。”
祁明珏喘着粗气,有心无力,任由李君然拽着跑,如今的饥肠辘辘让他想到了出逃前满桌的美味珍馐,懊恼不已,暗自后悔不该逞强,饿着肚子果然是跑不远的。
“珏儿,累了?”看着祁明珏忍饿逃命的模样,李君然莫名的心痛,他娶珏儿是要给他最好的生活,而不是让他跟着自己吃苦拼命的,“累了,就在此休息一下,我去找点吃的来。”
“还有追兵,不能歇。”祁明珏扯下一片衣角挂在树上,抹去两人的足印,拉着李君然向反方向跑去,“我们往这边走,我还撑得住。”
“等等,前面有动静。”李君然拉住祁明珏护在身后,一脸警觉。
“嗷,嗷,嗷……”
祁明珏拨开眼前的树叶,看到一个雪白的小奶豹挡在满身是血一动不动的母豹身前,摇晃着瘦弱的身体,瑟瑟发抖,对着面前如山高的黑熊龇牙嚎叫。
“好小只哦。”祁明珏看得揪心,螳臂当车,蚍蜉撼树,纵有一身执念,却无力回天,祁明珏觉得它和自己好像,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在自己的面前死去。
李君然怎会不知自家太子妃又开始多愁善感了,弱肉强食本是天经地义,不过他自是不会傻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和珏儿讲这些生存之道的,他看的出珏儿对这小不点动了恻隐之心,在黑熊进攻之时便出剑一击毙命,救下了小豹子。
逃过一劫的小豹子,跑到母豹身旁,“呜,呜,呜……”地叫着,伸出粉色的小舌头,不停舔着母豹的脸,希望舔醒母豹,可惜一切都是徒劳,母豹终究无法再苏醒。
祁明珏伸手想摸摸小不点,小不点毫不留情,炸起毛飞来一抓子,好在李君然眼疾手快,拉回了祁明珏,暗自庆幸,若是真抓伤了珏儿,自己又该心疼了。
李君然一把拎起小豹子,瞪了一眼,状似警告,小不点蜷缩四肢,僵硬身体,维持不动,它闻得出这个人身上的血腥味,刚刚它亲眼看见,那么可怕的连母豹都抵不过的庞然大物,这个人一出手就杀死了,在小豹子的心中深深烙印下了这个人很可怕的印记,李君然似乎很满意小豹子的反应,将它直接丢到了祁明珏的怀中,“喜欢,就带回去养。”
“真的?”祁明珏笑逐颜开,“这么个小不点,以后就叫点点了。”
在祁明珏怀中的点点乖巧了很多,它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是没有恶意的,它枕在祁明珏的手臂上,盯着渐渐消失在眼中的母豹,眼眶红红的,蒙上了一层水汽。
一夜鏖战,哀鸿遍野,平凉易主。
曹远图撇了撇乔装成小斯出逃被抓的宇文护,一脸嫌弃,暗叹宇文家主用人不善,对身边小将交待道:“带下去,严加看管。”
秦风和泰阿率众前来,一身杀伐之气,女将各个英姿飒爽,众人惊叹两位殿下高深莫测,身边侍女亦不让须眉。
曹远图恭敬地问道:“秦大人,可有见到两位殿下?”
“什么?殿下没有回营?”泰阿抓着罗钥的衣襟急道。
一旁的降雪回了话:“没有,昨夜我等按太子殿下的吩咐,安排好军中之事,便押了张将军和陈御医在营中静候,一直到拔营都没有等到殿下回来。”
“在下一时情急,望罗将军见谅。”泰阿放开罗钥拱手致歉,罗钥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反倒宽慰了泰阿几句,泰阿甚为感激。
“秦兄,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和陈影带人去寻殿下。”泰阿说完不给秦风任何拒绝的机会,便匆匆向城外而去。
朗月向秦风使了个眼色,也急忙追着泰阿一行人去了:“等我,我也一起去。”
第35章 第 35 章
“珏儿,放下点点,让它自己走,你昨夜只稍稍睡了片刻,吃了点野果裹腹,抱着它走身体吃不消的。”
“点点太小,跟不上的我们的,我没事。”祁明珏紧紧抱着点点丝毫不想放手,他看了看周围,略有所思,“我们怎么越走越往山上去了?”
李君然看了眼山下的河流,扶额问天,昨夜他可是按着星象走的,怎么睡了一觉就走迷路了?
祁明珏也没有多想,作势向前走了两步,脚下一滑,身体一软,整个人滚了下去,李君然情急,伸手飞扑抱住祁明珏一起坠入河中。
花了好一番功夫,李君然终于把一人一豹救上了岸。
岸上繁花锦簇,争奇斗艳,依山傍水建造了几间竹屋,李君然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祁明珏身体本就孱弱,一路舟车劳顿,之前在城楼上又急火攻心,如今泡了河水,脸色发白,病容尽显,李君然心焦如焚,顾不得等屋主应门,抱着怀中的一人一豹闯进了屋中。
被伺|候洗了把热水澡,祁明珏服下十君子丸,加之李君然以内力为其催热,一时间身心舒|畅,便窝在自家夫君怀中安稳的睡了,时不时还抱着这个天然人体暖炉来回蹭蹭,惹得李君然腹下燥热难耐,苦不堪言,而祁明珏怀中的小豹子更是舒服的蜷缩着,放下了以往的警惕,丝毫没有意识到某人刮在自己身上的一记记眼刀,安心地呼呼睡着。
李君然看着手中盛放着十君子丸的瓶子,眼角笑意荡漾,这是他出征前特意求师傅给珏儿炼制而得的,终究皇天不负有心人。
且不说这用作药引的寒潭雪莲难寻踪迹,得来不易,就单说这药丸的炼制之法也是极为讲究,颇费了一番功夫。这药丸需以四君子汤为底配以熟地八钱,山萸肉四钱,山药四钱,茯苓三钱,丹皮三钱,泽泻三钱这六味三补三泻的草药,以九蒸九晒之法炼制而成。
如今见珏儿脸上渐渐浮现出血色,体温转暖,李君然甚是欣慰,笑感一切辛苦皆有所值。
时至傍晚,祁明珏感到脸上痒痒的,湿润的舌头舔过脸颊,鼻尖闻到了阵阵烤鱼的香味,祁明珏悠悠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趴在他身上眉头皱紧的点点在小心的舔着着自己。它这是将自己当作母豹了?祁明珏一阵心酸,抱起点点,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亲了亲,哑声道:“小傻瓜,我没事,只是睡着了。”
小豹子似是听懂了,停下动作,眨了眨眼,舒展眉头,“嗷嗷嗷”地应着,复又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祁明珏的手臂,活脱脱像个大号的猫崽子,呆萌的模样让祁明珏心情极好。
李君然倚门看着这番情景,心中吃味,眼中多了分寒意,家中已经有一个李望舒了,现在又多一个小豹崽子,日后珏儿左手望舒,右手点点,哪还有自己的位置。
感觉到身上袭来的丝丝冷意,祁明珏缩了缩脖子,抬头对上了李君然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咧嘴笑了笑,李君然如沐春风,化去了心中的寒意,眼中充满了温柔和宠溺,自己的感受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只要珏儿开心就好,“珏儿来吃点烤鱼,河里现捉现烤的。”
两人一豹在夕阳余晖中愉快的用了膳,晚上祁明珏拉着李君然在竹屋中四下逛了逛,小豹子绕着祁明珏的脚,跟在两人身边。
“数间竹屋,几亩薄田,青山绿水之间有珏儿伴吾左右,于愿足矣。”李君然说罢搂着祁明珏的肩,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口。
祁明珏甜甜的抿嘴笑着将头埋进了李君然的颈窝。
“珏儿,你看,这里的主人定然是个雅人韵士。”
祁明珏顺着李君然的目光看去,只见墙上挂着一幅绢本墨笔的墨竹图,竹枝倒垂,浓墨为面,浓墨为背,层次鲜明,严谨之中又显洒脱,祁明珏眼放精光:“这是静贤居士于可的墨竹。”
“嗯,听闻于可此人淡泊名利,生性洒脱,钟爱画竹,年少成名,之后隐匿于世,不过留世的真迹并不多。”李君然脸上一闪而过了一丝警觉,“不过,这间竹屋与别处不同,布局很是不同。”
“不错,这间竹屋内的摆设是按奇门遁甲之术,以六仪,三奇,八门,九星排的局,有一处生门,一处死门,一旦不慎触动机关入了死门,可就回天乏术了。”
祁明珏在屋内走了一圈,沉思半刻,指了指东南方一面不起眼的镜子道:“那里是生门的所在。”
李君然走过去,将祁明珏护在身后,伸手左右转动了一下镜子,随即屋内响起了一阵“咯吱,咯吱”的机关声,一道石门凭空开启。
小豹子一惊退后了几步,瞪着乌黑的大眼睛有些害怕地躲到了祁明珏的腿后,但又忍不住好奇,探了探脑袋,祁明珏一把抱起它,安抚的摸了摸它的脑袋,跟着李君然走了进去。
随着石阶一路向下,他们来到了一间石室,石室不大,分内外两间,外间桌椅床铺一应俱全,内间正中并列摆放着两口石棺,四周墙上刻了石棺主人的生平故事。
原来石棺中的两人是一对苦命鸳鸯,一人正是于可,而另一人则是当今安国公雷正的叔父雷威。
雷威文武双全,精通音律,在一次出征途中机缘巧合救下了遭遇山匪打劫的于可,英雄救美向来会成就一段佳话,两人亦不能免俗,心生情愫,私定终生,得胜回朝之时,雷威便带着于可回京拜见老国公,老国公不知何故,向来对文人墨客没有好感,甚至是到了厌恶的地步,听闻自己的二子爱上了一个文人,便棒打鸳鸯,极力反对两人交往,更有甚者当下为雷威定了门亲事,逼其娶亲,是夜雷威便带着爱人私奔,辗转躲避雷家的追踪至此,两人此后再未踏出此地,雷威致死未再见其父,在于可寿终之时服毒自缢追随而去,终究做到生前承诺,与爱人生同寝死同穴。
祁明珏看着墙上所刻的文字,想到自己虽非自愿出嫁,但能携手爱人共度余生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珏儿,看看我找到了什么?”李君然的喊声打断了祁明珏的感思,他献宝似的将两块玉佩放到了祁明珏眼前,颇有些孩子气。
这两块玉佩是上好的血玉,分别雕刻成凤和凰的样子,浑身通透,如血鲜艳,雕工精细,栩栩如生。凤佩背后刻有: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而凰佩背后则刻有: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合意吧,这对凤凰玉佩可遇而不可求,既然遇到,便是有缘。”李君然眉梢一挑,分别在两块玉佩背面刻下了“然”、“珏”二字后,将凰佩给了祁明珏,自己则将凤佩藏于怀中。祁明珏收下了凰佩,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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