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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下就戳到席远的脊梁骨了，腾一下就从沙发前站了起来。
那边跟着蒋凯的人赶紧就围了过来，有个人高马大也不知道是保镖啊还是什么的，上来就拦着席远，生怕席远抄桌子上那花瓶给蒋凯砸了似得。
酒店大堂，人来人往。
席远咬着牙指着蒋凯低声骂他：“陪你的富婆睡觉去吧！”
蒋凯那保镖一听就不乐意了，“请您说话尊重点。”
“我特么还轮的着你教训？你算老几？”
席远抬着头瞪着那保镖。
蒋凯也站起身，给俩人拦开，很惋惜地瞧着席远，对身边的人说道：“行了，人与狗不同嘛，别跟汪星人一般见识，咱们走。”
说完，一行人就转身准备离开。
席远生气了，他看着蒋凯的背影，低声说着：“你等着，蒋凯，我现在是他妈倒霉了，你等我再起来的，想当初你......”
可是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蒋凯猛地回过身，同样凛着神色注视着席远，声音不大却异常发狠地说：“可别再跟我想当初、撂狠话了，席远，你多大了？没混过啊？你我都懂的好吗？没有那么多借口、也没有那么多前提和后缀，你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没人听你那么多废话，你再辉煌也只是过去，现在摆在大家眼前的就是最后的结果，你、完、了，就是，你、不行！懂吗？”
蒋凯算是把这些年来受过的气都撒了出来，整了整西装，披上大衣，趾高气昂地转身继续往外走。
席远哪受得了这个气，脑子一热，顿时也不管场合对不对，就要冲过去动手。结果就被蒋凯身边随行一男人转身推了一把，力气挺大，直接给他推到了地上。
席远就这么着被拥了个大屁蹲。
那场面可真是太精彩了，都有人停下来驻足围观，甚至还有人好像认出了这些“当事人”都是谁，瞪大眼睛拿出手机就要拍照。
席远脸上什么都没带，就那么被人侧目着，一瞬间都不知如何是好。
可跟他动手那男的不但没道歉，还比之前那保镖更厉害，身上匪气十足地骂道：“你他妈没完了是不？”
说着还往席远跟前走，要不是边儿上有人拉着，好像要揍席远一顿似得。
蒋凯也没想到自己的朋友会动手，心里一虚，就想返回去制止。
不过好在酒店那边已经来人了，大堂经理快步走过来照顾席远，还让服务员和保安制止着客人拍照，蒋凯也怕出事，这才赶紧带着人闪了。
可是蒋凯走了，席远这下可算炸了，彻底炸了。
本来这段时间的经历就已经让他处在“黑化”的边缘。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房间，经历完蒋凯这件事，他满脑子什么都没有，就只不断地重复着蒋凯的那句话，“你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你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没人听你那么多废话，也没人看你过去多辉煌。
人就只看着现在和未来的，都说过程重要可是没有结果的过程它算个屁？！
那就跟高考似得，你苦读几年、熬过几年有毛用？没人看！你就是考一万个满分你高考没考好你也等于全白玩，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没别的。
席远就这么着整整熬了一宿没睡觉，神经亢奋的异常，干躺着脑袋都直冒汗。
他想起了很多事，从出道到现在，所有认识过的、看到过的事全都往外蹦。
他想起了以前认识的一位演员聊，那时他刚出道，公司花大价钱硬把他塞进一部偶像剧，虽然不是主角，也没多少戏，但那个角色特别好，是那种都能抢过主角风头的迷人设定。
那位男演员就羡慕席远，说席远命好，什么都有公司帮衬。像他们这种一没后台二没钱的，想熬出头真的非常难。
其实席远很清楚，别看他那时才出道，但见过的事不少。他知道能进这个剧组的人，除非是已经成名的，否则背后都站着金主撑场。
拍戏时他就见过很多次，总有一位四十多岁贵妇打扮的女人来片场探班，看的就是那位男演员，每次走后都会留下很多吃的、用的，都是高级进口货，男演员隔三差五就会拿过来给他分一半。
席远套过他，贵妇一来，就挤眉弄眼地悄悄逗他，大姐又来看你了。
男演员也不避讳他，但还是不咸不淡地叮嘱“别胡说”。
后来男演员的戏份杀青后，离开剧组前，半夜来到席远房间，半醉不醉的跟他说了很多话。
其中一段席远记得很清楚。他问他何必呢，那女人都有家了，他也不觉得男演员真就能看得上那么个大婶。
可是男演员说的很直白，他说他跟席远比不了，他已经二十七了，再熬几年就三十了，如果他再这么高不成低不就地混下去，未来还有没有红的机会他不知道，但他很清楚一点，就是等他老了以后，就算他到时候再想“卖”，都他妈不会有人买了。
席远当时才十八，对那种想法印象挺深。
他问他，这样值么。
男演员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说都不用别的，就这儿一桌人，有一个当着那么多人面，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是个龙套、没本事的穷b，就那一瞬间，真的，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人活一辈子啊，各有各的追求。
为了追求到底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席远当时不懂，没体会过，不明白那里面都包含着什么样的艰辛。
可是他现在好像有点理解了，好像能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去做那种事了。
席远什么都不会，从懂事开始就在这种“名利场”里混，他离不开那些东西，不能没有那些东西。
因为他的整个人生就是被“名和利”堆砌起来的，没了那些，人生对他来说好像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就这么着浑浑噩噩地踏上了飞往S市的班机，短短一个半小时的行程都像在做梦一样。
直到拿了行李从出口出来，一个女士站在他面前冲他打招呼时，席远才恍然回过点神来。
女人穿着干练的西服套裙，大冬天的都光着腿，头发盘的很高，冲席远伸出手，“您好，席远先生吧？我是何总的秘书。”
席远带着口罩和帽子，都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知道他今天回来的。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何总今天正好在S市出差，想请您一起用个晚餐，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席远神情有些恍惚，正犹豫的时候，忽然看见远处站着一个身影，正静静地看着他这边。
是乔野。
席远这才想起来，他和乔野约好了，今天要来接他。
可也就是那么一瞬间。
“席先生？”
席远望了望正欣然望着他的乔野，又看了看眼前的秘书，直接冲她点了点头，“好，你等我一下。”
说完，便快步向乔野走去。
第24章 第 24 章
乔野看着席远来到他面前，很乖地对他说：“有人跟你说话，就没敢过去。”
席远感觉身体的某个部位很痛，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里不知道掺杂着多么复杂的东西，只努力平静着声音对他说：“先帮我把行李拿回去，我晚上要跟人吃个饭。”
乔野有些失望地看着席远，“跟谁？”
“跟何总。”
乔野皱了皱眉，“何总？”
席远点点头，好像挺赶时间的，“恩，你记不记得之前看到过，有人愿意帮我还钱，这个何总联系过我好几次了，我打算去见见，那是他的秘书，你先回去吧，太晚的话就别等我了。”
乔野一听，赶紧就拽住了席远的胳膊。
他略带紧张地看了看那个正望着他们的女秘书，又不安地看向席远，“你自己去？安全吗？”
乔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往那种方面想，席远是个男的，那个何总应该也是个男的？可他就是觉得不对。
但席远好像打定了主意，温柔却有力地推开了他的手，“你放心，没事，我这么大人了能出什么事？再说人家家大业大的，能拿我怎么样？”
“可是你不是说过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吗？”
乔野的嗓门都抬高了，语气很急迫。
然而席远只摇了摇头，就只撇下句“你先回去吧”，便转身走到那位女秘书的身边，跟着她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了。
乔野看着席远远去的背影，眉头紧皱，眼里越发深邃了起来。
席远在车上的时候就在心里想，乔野说的对，他是说过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
可是他现在心里就是抱着一丝侥幸，说不定大家都是被圈子里那些慎人的东西吓着了，以为凡事就都非得那么脏。其实何总应该就是愿意把他从星辰赎出来也说不定呢，他有实力、有价值，只要有人能帮他一把，他一定能把钱再赚回来、甚至赚得更多。
他只需要有人拉他一把而已，就一把。
所以那样的话他也就只是换了个债主，而且还是个会善待他的债主，那不是挺好的吗？
而何君羡给他的感觉也正是他想的那样。
到了约好吃饭的地方，席远不卑不亢地来到餐桌前，看着对面的何君羡。
是个很高级优雅的西餐厅，到处烛光闪烁，水晶辉映。
何君羡看起来还不错，仪表堂堂，是那种温文尔雅的感觉，没有一丝不逊，挺像个谦谦君子。
他主动跟席远握的手，“初次见面，一路还顺利吧？”
席远才下飞机，只是一身休闲打扮，在这种光线微醺的地方，显得有些不够正式。
何君羡像是看出他的不安，笑着安慰他：“只是吃个便饭，不用在意那些，请吧。”
席远看到何君羡左手无名指带着戒指，心里更更更踏实了。
那一餐用的很和谐，两个人客套几句以后，基本都是何君羡问什么，席远就答什么。每次席远说话时，无论何君羡在做什么，都会抬起目光注视着席远的眼睛，很认真地听他讲话。
只是席远一直试着把话题往“钱”上带，何君羡不回避，却也不接他的话茬。就跟钓鱼似得，席远就像是已经咬住勾的鱼，疯狂的扯着线在水里扑腾，何君羡也不急着收杆，就由着他心急如焚。
直到主菜都上齐了，何君羡好像才玩腻了，终于聊起了正事。
他开出的条件挺好的，愿意为席远还债，以后任凭席远愿意，有意去别的娱乐公司的话，他可以帮忙安排，不愿意去别的公司的话，他也愿意出钱专门给席远弄个公司。
席远听了都震惊。
何君羡就只瞧着他微笑，“不用那么看我，我很欣赏你，也理解像你们这种艺人，出柜以后会有多不容易。”
席远一瞬间真的打从心眼里觉得感激。
可是下一秒，他放在高脚杯旁边的手就被握住了。
席远被那热度弄得浑身一僵。他看了看何君羡覆在他手上的手，又抬起目光看着何君羡。
何君羡也同样回望着他，眼里还含着温柔的笑意，“所以我很心疼你，你这样的人不应该被那么对待的，该有个人来好好照顾你，无论是生活上，还是事业上。”
席远心里一沉，“您…结婚了吧？”
何君羡笑着摇摇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只说：“我没结婚，这也不是婚戒。”
说着还动了动指尖，握着席远的手，轻轻捏了两下。
然后他就把手收回去了，重新拿起刀叉，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又开玩笑似得问他：“我也不了解你们…那边的人，都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
“你觉得我怎么样？会受欢迎吗？”
“你家住哪？我住的酒店就在这附近，没事的话，一会儿过去坐坐吧。”
何君羡就像唠家常那样地说着，看向席远时，目光也丝毫不见闪躲。
席远大概不用何君羡再试探，就已经明白这个还债的代价是什么了。
东云啊…
席远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他当年真心崇拜过的人。
原来真的是这样么。
席远想去。
真的想去。
为了再当回过去的自己，他现在什么都豁的出去。
可是眼前忽然就晃过了一双眼睛。
席远下意识摸了下口袋，正好手机就震了。
他拿出来看了看，是乔野发来的微信，他说他等着他。
席远的心脏又缩紧了，何君羡那边已经签好单了。
“我们走吧？”
走出餐厅时，路边停着何君羡的limo，司机正站在车门边等候。
席远站在冷风中眺望，繁华的商业区，到处高楼林立，闪烁着的霓虹，好像想把天映的比白天还亮。
可那都是徒劳，黑夜就是黑夜，是再亮的光都照不白的黑。
而就在这时，夜空突然炸起了一枚花火。
啊，席远眯起了眼睛。他想起来了，今天是12月31号，一年的最后一天，他原本和乔野约好了一起跨年的。
因为圣诞没能一起过，那时乔野还和他提起了中秋，他坐在马桶上给乔野发微信，乔野说希望每个节日都能在一起，他还安慰他明年的圣诞一定不会分开。
结果现在他竟然陪在别人的身边。
正这么想着，身上一暖。是何君羡给他披了件大衣，目光温柔，拍着他的肩膀，看了看面前的车。
席远闭了闭眼睛，被何君羡推倒车子旁边，一抬眼，突然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身影，正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席远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乔野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乔野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
而乔野也静静地看着他，眉头皱地像是要拧起来一样，却并没有过来的打算。
两个人就这么凝视着彼此，好像无声的对峙。
毫不知情的何君羡又催了催席远，“太冷了，别着凉，走吧？”
席远就在这催促下浑浑噩噩地坐进了车里，也没有看到在他上车那一瞬间，乔野眼里是怎么样的破碎。
车子缓缓地开着。
一路上席远都在心里做着衡量，一边是乔野，一边是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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