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官接数,入账便可。左兵,右战奴,一接一送。你十人,分两路。一数车,二数筐,三记数,四对数,五统数。番薯一筐百斤,一车十二筐,五百车,共六干筐,六十万斤。”
管贤细说了接粮入账一事。十吏皆明。
“乌蒙送车!马车为租用,到各灾县细分了再送回古院轮流派送。”
“朝廷有供三百马车来。”
瞧着谷,麦,玉米,地蛋,番薯,黄豆,老南瓜,冬瓜,鱼干,海带,笋干,菜干等十来种粗细粮细分至各县册子,其内尚辅有近二十种煮食之法,百里昂亦不觉勾了嘴角。“正好,空马车由战奴带走。尚说车不足数,需数日方能完事。”
乌莽立即从外巷绕去街上,领了三百马车走。中府道,东迎道,南台道三道府亦自觉抽派约两千辆马车到了架南县交由百里昂统管。十县三月口粮,每人每日三斤?!这足够三十三县二月口粮,古吉所谓口粮竟是管饱实?古贺与百里昂细问了从灾区返回官吏,又瞧了账簿讶然,两人一面派快马截粮,再细分至另二十三县,又派人报于朝廷。
近十日,二干战奴几乎搬空了十五座近二百五十八层石窑,只余三座底有寒冰石窟,为今年秋收十成之六未动。
这十日,古吉夜以继日详述各部协作之法,包括官吏,民,兵匹配之数,行事中所遇之难也有多法相解,各个细节已深入到吃住行之适时安排。
第30章 第 30 章
递了册子与古进,由他进宫交于帝君,古吉则倒头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刚出竹苑,便见古进着了正六品官服前来说事。
原是墨华封了古进为正六品行走驻外京官,专司古院与朝廷往来之书信册物,从外协管古院诸事。古吉抽了抽嘴角,方道了声恭喜。
大禹山,古良正带一千战奴操练。古院大门外,古吉望了青幽山区片刻。
村民,难民,长工与战奴在垦大禹山外围山脚,石渠引已凿入深山。二十座护院,十座家眷探访院已建好,两座石桥已奠基,其下吊桥上有石匠在各行其事,下方附近是三浮竹桥,以防人落水。
已是十一月初,漫山红黄颇为喜庆。古良已带战奴回,冬雪纷纷,古院颇为宁静,良吉二人在逍遥阁书房对奕。
墨华则是听取灾民安置情况,大雪缓解了旱情,十月所种冬麦有望大收。海防兵所捕渔,武卒兵近山所猎老年野生之物,得了皮,毛,肉,添上两海驻防兵轮千人渡海换粮,并境内富户拿余粮换鱼与野味,皮,毛倒也应付了这一年灾情,朝廷之上,无不亢奋。
除了猝不及防之首涝而死伤失踪共一万八干人口外,此后再无一例因灾死亡者,今次安渡了这百年旱涝灾之大事,翰林院业已载入史册。
“陛下,此子应封候。”
“古吉自言为尚明国一宝,朝野理应珍藏之,而非宣于明处,令其受怀壁之烦恼。”
墨华失笑。他已从古进处得知,古吉最迟于四十不惑之年退隐山野。日前已上书不受封于朝野。
三阁老亦是同笑。
“古吉大有可爱之处,也不知何女有此大福,能与其携手共老。”
墨华顿收了笑。
“朕怕有日终会负他。”
“陛下……”
明了帝君心思,三阁老面面相觑。
书房,梅枝斜入,窗下奕局新布。古吉衔子瞧了眼窗外瑟瑟竹林。
“古良已恢复大少爷身份。可有其他念头?”
“古吉是指?”
“古吉听闻你已有二十四岁,又贵为进士出身,如今可要寻一官半职,买座大院成家立业?”
“古吉这是在赶人?”
“古吉并无此意,只古良乃巧儿兄长,巧儿已入十四岁了,可以议亲了。”
古良盯着古吉,歇了手上子。
“巧儿可先出嫁,眼下古良要娶妻且不说仓惶,也暂无合适人选。”
古吉落子,没再说话,此后奕局焦灼起来,大有互不相让之意。
月底,李鸿,高育已从长古院,大古院携五干战奴返回。至此三院战奴已近三万。李鸿与高育已入竹苑书房,瞧着提食盒跨入之人,两人脸上扬笑。
“古吉。”
“辛苦两位了,往后不用这么拼命了。名册,账薄先搁着,这是现做梅花糕,二年桃花酿。都乏了吧。洗了澡,吃点儿再睡,醒来用酉饭。明儿细述此行。”
待高育先提走食盒,李鸿突然拥住古吉,于他额心上烙了唇印,又随即放开,瞧着气鼓鼓瞪着他之人道。
“我知古吉会生气,但此际不说,也再无机会,李鸿心仪古吉,此事与古吉无关,古吉不必自寻烦恼。李鸿自会远远看着便可。阿娘已在京城购大院,李鸿欲考进士,自会搬去迎松院,得空便来看古吉。”
“有划算便可。李鸿哥,古吉感激您于心!”
古吉说完,方松了口气。当晚他又详翻了南部洲史,对哥儿,双性儿,女儿又作了一遍了解。忆起接生一事,白嫩脸上已呈苍明色,多次跃跃欲试之检,也全遭放弃了。他不能容忍自己是哥儿。
近两日,古吉精神恍惚,时常发呆于一处。古良拿棋盒幌了数下,也不见人回神,便坐于他对面,瞧他下颚抵着兔毛拢手套,一副生无可恋模样,趴书案上。古良仔细瞧了所压书,又立即回飞泉阁书房,找出南部洲史,翻至先前所见半页书角,看完后,也是怔在了当场,内里却是一阵极喜。
他匆匆出了古院,去到泰河边,准备了一叶棚舟,一口炭炉并一些糕点与两小坛桃花酿,两钓竿。然后又折回古院逍遥阁书房,轻摇醒了古吉。
“寒江垂钓。”
古吉回神,望着人,懵懂道。
“得准备番。”
“走吧,古良已备齐。”
古吉诧异,坐久了,起身急,尚有不稳,古良扶了他手。
“以往与同窗也有寒江垂钓,见你这两日魂不守舍,便又记起了,算是寒冬消磨时辰之法。”
出了古院,两人直往泰河棚舟上去。江面更冷,头尾皆有竹帘,古良撑舟到了江心,逆风又掉了头尾。棚内有炉,倒又暖和上了。
两钓竿从帘缝里支了出去。古良递了炉架上所暖桃花酿与古吉。
“此酒解忧,古吉可少喝些。”
桃花酿坛子已入怀,揭开来,香气沁人心脾。古吉喝了一口,整个人也精神了些。
“古良,哥儿是男子么?”
入喉之酒顿呛入了嗓子眼儿,古良未曾料到古吉会如此相问。古吉又咕咚喝了大口,他烦。古良咳了会儿,停歇了,道。
“古吉何有此问?古吉所做可不都是堂堂男子所为?古吉大慧,又怎会陷于世俗狭碍之见?何况古吉本是男儿,这又有何不妥?”
脸飞桃霞,媚眼如丝,古吉抱着小坛,一边饮,一边斜睨着他。两大口酒而已,人是醉了吧,媚态外露,毫不自知。古良移开双目,瞧了两瘦钓竿。
“古良所言句句属实。”
“古吉可不是哥儿,决不是。”
望着古良,古吉摇头眨眼,欲要看清面前人。
“我见着你生孩子了,孩子从谷道临盆。你是男子,明明是男子……不过你貌如女子,与我不一样,不一样……”
古吉这是魔怔了?古良惊魂甫定,古吉却已扑入他怀中,捉了他手指,直往衣摆里伸。
“决不会有小嘴儿。”
“古吉,你有小嘴儿。”
古吉生气了,拽着指头戳入了谷道,刚要痛呼出声,古良已用唇舌堵住了他嘴。他不是柳下惠,古吉敢如此勾引他,就得做好失身准备。抱人回逍遥阁时,古吉未醒。亦是寒冬,又是未末时,干活人都在作坊,路上所遇之人一个也无。两人走过时,空气里仅有淡淡桃花酿香。
温泉中又折腾了一番,古良才放人睡去,他则去厨房准备吃食,这尚是他第一次下厨,他曾偷偷看古岩做过,熬了肉粥,放炉子上热着,拿了书守在床头,待人醒来。
酉时前,古吉醒了,却未睁眼,他记起了一些事,似乎又做噩梦了,而他竟还勾引了原身亲兄长!!!
古良伸手摸了摸古吉额头,还好人未发烧。古吉不知如何面对古良,从第一眼见古良时,心底便已有诸多之念,那时他是企图居上位,如今应证了他是哥儿之身,只道贼老天真是差强人意。
古吉轻嘤一声,缓缓睁开了眼。古良俯身吻了他眉心一下。
“稍等。”
古良取来肉粥,扶了人起床。
“感觉好些吗?”
古吉身子既涨又痛,勺子已递到嘴边,他张口吞了粥。严冬,热粥下肚,身子瞬时暖和了。古良喂完粥,放了碗,瞧着人审重其事道。
“已发生之事,古良不会认错,也不会道歉。古良不会娶妾,只独尊你这男妻。古吉,下嫁古良好么?”
古吉思索一阵摇头。
“古吉不愿别人知是哥儿。”
“古良与古吉可结兄弟契。”
古吉两眼闪了闪,瞧了古良,认为这个可行,但他不能就这么应了。
“你回飞泉阁,古吉要静思会儿。”
古良刚走,古吉便翻身下床入了温泉池。他觉腹内有余物,得清理干净。挖了半晌,古吉颇是绝望,先已是有过清洗,只太不是地方了,没法清理干净。
换了新冬衣,古吉回厢房睡了整夜。
清早,古良送了卯饭入逍遥阁。古吉正坐望窗外,三大院已无需他再插管,三万多战奴已建起了一支特种要务军。孙子兵法与现代野战策略也早默写与古良了。闲着,不知往后怎样渡日,他迷茫了。
“古吉。”
古良盛来温泉,绞了巾子与人擦脸,手,伺候人穿衣。古吉微皱了眉,他与古良似有错位恍惚。
用过卯饭,古良搬来一架古筝,置于窗下。古吉望着人笑了瞬,他或可练练?
“教我?”
“嗯。”
古良手把手,教数十指法与古吉。连着七日,古吉方上手。瞧人开心仿如小孩,古良轻啄了他脸。
“古吉。”
叹了口气,他遭架不了,拱着脖子,喘喷炙热,四处煽火之人,古吉回应了。
鹤引阁,方菇,秦可云皆瞧着古进。近几日,三人皆有着小厮盯着大少爷,岂料大早人又偷去了逍遥阁。古进听朝臣之言,亦知陛下心向古吉,古良是吃了熊心豹胆,敢与帝君抢人。
“这处终究是古吉私院,古良鬼迷心窍,咱却不能再犯糊涂了。置办些地,买座小院子也能过日子。”
“古吉没做撵人之举,他或也有此心呢?”
秦姨娘添了句,她隐约察觉古吉待古良不似其它人。
第31章 第 31 章
古进觉得应找古吉谈谈,古吉若无此意,他即刻脱了这身官服请辞。若有此意,作为一家之主,有些事得先说明了。古良是他这支唯一男丁,早晚都要成婚生子,且不论帝君,既便结兄弟契,古吉还能否接受古良纳妾生子?
古良被小厮请去了鹤引阁,奕局前,古吉咬唇瞧着出门背影,心乱如麻,他可记得兄长所言一起开枝,各自散叶。他是哥儿,兄长可不是。两人同父异母,这血缘生孩子本不可能,更不提原身从小就多综合病症了,而古良纳妾就全是痴心妄念了。
墨兰窗畔,秦姨娘惊口失声。
“哥儿?”
“曾疑是双性儿,不料竟是稀有哥儿,下一辈儿,身子骨可硬朗了。”
“其它不提,赶紧择期办了事才是正经!”
古进抚冉道。古吉聪慧,其子必也不差。这便宜不捡,祖宗都会从墓地爬出来揍他。
“古良得先购院子,着官谋下聘……”
“你入赘便是,他不认娶,反愿结兄弟契,你何不再进一步,得他一个死心踏地。都姓古,有啥不能的?这事姨娘说去。”
“听着不……”
“可云没说错,唯这样帝君方能歇了心。”
方菇添了句。
古进闭了嘴,瞧了古良片刻。
“你总比他们有运气。”
“古良谨记父亲所期。”
听闻秦姨娘找他,古吉去了堂子,并猜着是为古良一事而来,聊了一阵,古吉大喜,送走人,立即赶马车去县衙请了官媒来。古进则拿这两年一家子在古院所攒月例去县城购装了一套小院,暂时搬了出来,只古进,古良仍在古院做事,早出晚归。
合八字,下聘,纳礼,择期。县衙官媒也很是投入,定了正月初六成婚。
腊月,两人不曾碰面,古吉忙着制作婚帖,釆买,凡事亲力亲为。
古院主管二月前皆已去外地主事扩坊,建楼。副管所交事务册暂由古良阅决。古良亦监督各大护院内战奴操练。
正月初四发放婚帖,战奴们比古良还兴奋。李鸿瞧了一字“娶”,亦不知悲喜了。他是不会嫁古吉,这个底线他能也守得住。颜宏与舟乘却有些不知所措。
青秋放好婚帖,去买了身精贵冬衣来。赵殊等主管未曾多思,都道古吉终于成亲了。古院多了位主子。都识得古良,众人亦是认同他,为人谦和,貌上勉强能与古吉相配。虽是结兄弟契,架不住一字“娶”,自然还是古吉霸气!
正月初六,大早,古院战奴牵马送古吉前去良辰院迎亲,鞭炮,喜鼓开道。彩礼十马车,并房契,地契,坊契三份共五张,价值已非连城可形容。颜宏眼红直嚷嚷,舟乘掐了他腰眼。
京城古府,除了虎贲将军古木驻军在外,太老爷古峰,其三子八嫡孙,亦亲临古院。三阁老,王爷及帝君,古吉未曾下帖。迎亲归院时,里正古爽,汪晴已大开古院门迎了众人入内。洪升仕瞧了古良,玉树临风,青年才俊竟敢以嫡子之身嫁与古吉,当真是古进不幸。
古仁拽过古良,低声道。
“是他胁迫于你?”
“古良自愿,堂兄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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