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进去坐哈？也快吃饭了。”
“不了，我回去了，谢谢你哈。”我心里很高兴就像马上就要见到小威一样，几乎快要雀跃起来。
张哥拍拍我的肩，没再说什么，算是道别。
周一我一早就去了公司，给童总正式递了辞职信。
童总和我聊了很久，大打感情牌，细数我从还没毕业就签进公司以来的点点滴滴。说她是如何如何看着我成长，如何如何舍不得我，真心想挽留我这个人才。还把杨MM都搬了出来，说她这个侄女和公司好多年轻人都跟我关系很好，也舍不得我离开，会想我留下的。
其实我明白童总的意思。我说我离开不是因为黄经理，确实是我自己觉得累了，想休息。童总立刻说，那可以放我大假，让我我好好调整。我说不用了，不能拖累公司，我可能要到处去旅游，先好好玩玩再说。我言下之意就是我不会立刻自立门户，你完全有时间处理移交我手上的客户。我又说我知道黄经理是您的亲戚，也是公司的元老，那些不该到处说的事我是不会乱说的，不过为了公司，我想您应该考虑一下这个问题。至于杨MM和大家，我不在公司也还是朋友。果然，我这话说了以后，童总也不再强留我了，转口说出去开开眼界也好。
出了办公室，所有的人都移开本来注视着老总办公室的目光，我若无其事地回自己办公室整理东西。
有人敲门，是H跟一些和我之前关系很好的同事，进来和我寒暄了一下。等其他人都走了，H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我是不是准备好了，要自己单干，还说只要老大我说一声，他和其他几个设计部的兄弟伙都跟我走。
我推开他靠得过于接近的脸，说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我想休息一阵再说。H不可思议地看我，说我不是早有这个心吗？现在离开就得尽快啊，等公司把老客户都拉牢了，咱们就没什么优势了。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那累积客户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其实这也不是开玩笑，H跟我这么久，我的客户他大多是熟的，由他接手最合适。不过这小子有时候还是过于单纯，就借这个机会再磨练一下吧。
H走了没多久，又有人敲门进来，是杨MM。她为我端了一杯咖啡，好久没有喝过她泡的咖啡，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为撒子非走不可呢？”她靠在我办公桌前，淡淡地问。
“就是觉得有点累了，呵呵。”我闻着香浓的咖啡味，冲她笑。
“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说撒子了，我们晚上一起吃顿饭嘛？”
“今晚？”
“是啊，你不是说想见我男朋友吗？今晚一起吃饭。”
杨MM的新男朋友是个戴着眼镜，外表斯斯文文的男生，年纪不大的样子，难道杨MM喜欢姐弟恋？不过这个男孩看起来彬彬有礼的，人还不错。杨MM跟他介绍，说我是她表哥，斯文男还真信了，看来人也蛮单纯的。知道我是杨MM表哥以后对我也很热情，一副想讨好我的样子，弄得我倒不好意思了。
那个男生很听杨MM的话，吃饭出来，杨MM叫他先回家，他就真的一个人乖乖回去了。然后杨MM让我送她回家。
“那个男生多好的。”
“你也这么觉得吧？他是多乖的。”
“但是我看你好像对人家不是多热喃？”
“呵呵……”杨MM意味深长地笑着。“像这样找个喜欢自己多一点的，不是也很好吗？”
我没有接话，有点尴尬。
“你和你表弟最近还好吧？”杨MM主动换了话题。“我是说‘干’的那个。”
我还是没接话，因为不知道怎么说，不想编话来敷衍她。
“吵架了？该不会分手了吧？”
“还……还没有分……”
“唉……看起来多严重的哦……是哪个的问题嘛？”
“是我不好……”
“唉……那你要主动认错撒……”然后杨MM又说了一堆劝导我的话，真的有点像老朋友之间。“想不想喝酒？”她突然这么说。
至于我怎么回的家，我是完全记不得了。等到第二天上网，朋友们都说我头天晚上深更半夜在网上撒酒疯，见人就调戏……我狂汗……
第123章 出柜
2010年8月17日星期二
我夜不能寐地等到周二，想着能快点去公司见小威，虽然我想不到还能怎么解释，我希望他的气已经消了，希望能求他原谅我。可是我接到老爸的电话，叫我回去，说是有话跟我说。我说我有事，能不能明天再回去，结果老爸拿出他不容有微词的威压感，叫我马上回去。
路上我在想，一定是老妈把我辞职的事告诉老爸了，这回应该就是为了这个，我去了敷衍一下，还能赶在下班的时候去见小威。可是到了老爸家，我就感觉气氛不对。家里没开电视，也没放音乐，这些都是老爸在家休息必不可少的东西。而老爸一个人坐在书房那张硕大的办公桌后面，窗帘拉得暗暗的。
见我来了，老爸叫我过去坐，我哪敢说不啊，乖乖地坐到对面。“听说你辞职了？”
“嗯。”我横刀跨马地坐着，生怕他挑毛病、
“以后有撒子打算？”老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先休息一阵，到处看看。”
“快30岁的人了，事业要从头开始，你有考虑过这个难度没有？”
“我认为能力和年龄不是成反比的，而且30岁再我看来一点都不老。”有点想反抗的意思了。
“你有这种想法就好。”没想到老爸居然赞赏了我一下，然后换了话题。“你有女朋友没得？”
“安？”这个弯转得太快。“没……没得……”
“不是小娃娃了，可以找一个了……”今天老爸果然很奇怪。
我打了会儿太极，就吃饭了。我以为拷问到此结束，自己又过了一关，没想到老爸还有话。“你最近还跟小姜来往没有？”
真是的，吃饭都吃不清净。“爪子嘛？”
“我说不要跟他耍，你就是不听是不是？”老爸语气加重，放下碗筷，这是他要发火的前兆。
我也放下碗筷。“他是做了撒子罪大恶极的事？你这么讨厌他？我看他还是个多老实的娃娃嘛。”我和小姜之间一码归一码，评价还是要客观。
“你……”老爸一拍桌子站起来，气得只蹦出一个字。可能是知道我不吃硬的，老爸缓和一下情绪又坐了下来。“我说的都是为你好的……”
“你上次也是说为我好，到底小姜哪点有问题嘛？你从来不干涉我交朋友的，以前跟那些混混耍，你都没说撒子，现在小姜还不如那些混混吗？”我真的是奇了怪了。
“就是！他连混混都不如！”老爸再一次扔掉碗筷。“他老汉就是被他气死的！”
这句话分量不小，我知道老爸不会拿姜叔来说气话。“咋回事？小姜咋了？”姜叔不是因为一个人在家午睡，有人敲门，起来开门起得太快引起的中风才去世的吗？和小姜有什么关系？
“你非要晓得，那我就告诉你。老姜不是起床中风的，他当时开门以后，门外站了个年轻人，你晓得这个年轻人是哪个？”我怎么可能知道。“是小姜在警校耍的朋友！”
我还是一头雾水。“咋了？那个女娃娃说了撒子气到姜叔了吗？”
“他说小姜要和他分手，他不干，才找上门来的。”老爸一脸轻蔑。“不过不是女娃娃，是男的！”
“啊……那他……”
“你姜叔就是为了这个，气得中风，才……走了……”老爸难掩悲色。“以后你不要跟他两个耍了。”说完，老爸打算结束，又端起碗筷吃起来。
“要是你是姜叔，你会咋办？”
老爸瞪大眼睛看我：“你撒子意思？你跟他？！”老爸还果真一副要爆血管的表情。
“我跟小姜撒子都没得，只是普通朋友。”老爸听我这么说，刚要放下心来，我又补了一句。“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也是男的。”
“撒子安？！”老爸跳起来。这天肯定是他一辈子情绪变化最快，起伏最大的一天。“你……你再说一遍！”老爸帅气的脸也忍不住颤抖。
“我说我也是同性恋。”我看着老爸的双眼，平淡地说，心里想着那个给我勇气的人。
第124章 活过来 上
2010年8月18日星期三
我一直没开电话，昨天想起打开手机，才发现收到一大堆短信和未接来电，刨去那些不想接和无意义的，还有很多七夕的祝福，我这才想起来前天是七夕。唉……这不是让我触景伤情吗？
我在家一个人呆了几天，想了很多，大多数是让自己好过些的心理建设，可还是老觉得心里像堵着一个什么东西，难受得不行。日记也不写了，要触碰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太残忍。我躺在床上发呆，倒在沙发上发呆，看着天上的云和楼下的人发呆……发现时间可以不知不觉地溜掉，等我觉得肚子饿的时候，天也差不多要黑了。这个状态我不知道会维持多久，我心里很清楚再这样下去我就完了，可是就是提不起劲干任何事，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之前有段时间很想当心理医生，买了些这方面的书来看，我现在的症状是典型的忧郁症表现。可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呢？难怪都说心理医生不自治呢。
也许是我天生的顽强，或者别的什么超自然的力量，让我昨天突然想起手机。至少应该给老妈外婆打个电话，免得她们担心，我只是这么想。敷衍过去之后开始翻起短信和电话：老爸的——不管；小姜的——删掉；杨MM、H等同事的——留着以后再说……让我非常意外的是，居然收到一个老同学的短信。
真的是老同学，初中之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其实我们关系不仅是不好，看过前面的朋友也许还记得，我初恋女友去世时被我一拳打断鼻梁的副班长——没错，就是他！他在那次事件之后，第二个学期开学就转校了，估计出了这样的事，他也呆不下去。呵呵，说夸张一点，我在我们学校，或者说我们年级，还是有点影响力的。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但是看了他的短信内容，我决定要去见他一面。
第125章 活过来 下
2010年8月20日星期五
一出门就遇上暴雨，还好我是开车。这种情节让我有点囧，好像部恶俗的煽情文艺片里的情节。果然是艺术源于生活吗？
我给副班长打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无力，听说我现在就想去见他，他很吃惊。这么多年，想不到副班长的家离我住的地方只不过十来分钟的距离。我爬上昏暗破旧的楼道，找到他的家门，一扇锈迹斑斑的防盗门，旁边的墙壁早已发黄，还剥落了一大片墙灰。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头发靠发根的大半截都差不多白了，随意地扎在后面，脸上不少皱纹，眉心的两条像刀刻的那么深。中年妇女笑脸迎我进去，屋子的客厅很小，但是东西不少，也许是收拾过了，看起来也不算凌乱。副班长坐在沙发上，看见我来了，想起身迎我，我看他颤巍巍的样子，连忙制止他，坐到他旁边。
“你是小文的中学同学吧？真是好久没人来看过他了。”中年妇女很高兴我能来的样子，一边找了个玻璃杯给我倒水，一边充满欣喜地这样说。“这回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前几天高中同学才来过，今天初中同学又来了，多来好啊，多来好啊……”
我赶紧叫阿姨别忙，说我不渴。我装作不经意地看了副班长一下，其实看见他短信留的名字，我都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他。回想以前，他算是个帅哥，很高大，我初一的时候大概165，他比我高半个头，身体看起来也是很结实那种，可现在变得比我还胖。他说是浮肿，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然后他跟他妈说想和我单独聊聊，阿姨很善解人意地说出去买点菜，不顾我的推辞，硬要我吃完午饭再走。外面还下着大雨……
阿姨一走，我也就不必假装和他很熟了。“你是咋晓得我电话的？那个短信是撒子意思？”
“是我高中班长告诉我的，叫阿阳。”他语气很谨慎，像是害怕我生气。他努力笑了一下，但并不好看。说实话，看他外表我完全认不出他了，因为全部加起来外面见面也不会超过十次，但是他那带着东北味儿的口音和鼻梁一皱挤出的那条疤在提醒我就是他。他口中的阳是我大学同宿舍的老大，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世界真是奇妙。
“你身体……”他短信里说他没多少时间了，但是想见我一面，有些话想对我说。如果不是这样，我是不可能会理的。现在看到他的样子，的确很像是一个要行将就木的人。
“慢性肾衰，已经发展成尿毒症了。”他说自己的病情时，出奇地平静，似乎已经接受最坏的后果。
“没办法治了吗？”
“换肾，那需要□□还要很多钱。”他又笑笑，自嘲的笑。“呵呵，不说这个了。我叫你来是有别的事。”
“什么事？”他不说我也已经想切入主题了。
“初中那会儿，我们班长……”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一会儿才下决心憋了一口气。“那个时侯我说我们班长的那些话都不是故意的。那个时候我还小，不懂事。这些年我偶尔想起这个事，心里一直不舒服。最近更是常常想起，我就在想这是不是报应，让我也体会一下这种感觉。刚好前两天老班长来看我，没想到你们俩是大学同学，我就要了你的电话号码。”说到这里，他好像松了一口气。“呵呵，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你还记得当时的事不，可我想我鼻梁这个事你应该记得吧？”他摸着鼻子又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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