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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事都过去了，我早都忘了。再说你说的也不是我，倒是我当时太冲动了，我想芳芳也不会这么小气的。”面对这样的他，我还能说什么？
他笑，这次看起来好看点了。“就这么点事，麻烦你专门跑一趟，实在不好意思。”
“没得撒子，作为老同学也应该来看看。你好好养身体，为了你妈妈也要保重自己，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我拍拍他的肩。
他的脸已经肿到不太容易看得出表情的程度，不过我看他好像很感动，眼睛眨巴了好久说：“谢谢，我会的。”
“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副班长挽留了一下，见我执意要在也就不再挽留，但是坚持要送我到门口。他穿拖鞋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脚都肿得很难挤进鞋里了。
在楼梯口我遇见他妈回来了，头发和衣角都湿了，手里提着一些青菜，还有一小袋熟食。又经过一阵挽留之后，我问了两句副班长的情况，阿姨叹了口气说，小文的爸爸死得早，自己一个人拉扯小文长大不容易，没想到得了这样的病。庆幸的是自己的肾和小文是匹配的，可是拿不出这么多手术费，现在只能靠透析维持着。阿姨还说，等钱攒够了，她再把这个旧房子卖了，给小文做手术，她相信小文会好起来的。说着她捋了捋花白的头发，笑了一下，我发现他妈母子有着一样的笑容，温暖而坚强。
我出来时大雨还在下着，我坐在车里想着一些从来没有想过的事。人生什么最重要？爱情吗？生命吗？亲情吗？财富吗？荣誉吗？我真的给不出答案，但是我却想到了一条，这些每一样都不是生命的全部。看见有人这么艰苦地活着，我有什么理由在那里自怨自艾？想到这一点，我打开雨刮器，眼前的道路又清晰起来。
第126章 出柜 续
2010年8月21日星期六
“我说我也是同性恋。”我看着老爸的双眼，平淡地说。
我绷紧了身上的每根神经，等待着老爸狂风暴雨般地发作，这是我所能想到的他的反应。可我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本该暴跳如雷的老爸愣了几秒之后竟像泄了气的气球般瘫坐下来，瞪着眼睛就这么盯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起身，凳子刮着地面“哧啦”一声，我就像猫被踩着尾巴，也跟着弹起来。结果老爸也不理我，转身回了房间，还把门带上，把我一个人丢在偌大的饭厅。
我在外面坐了半天，也不见老爸有出来的迹象，想想继续留着也没什么意思，我就打算走。我到老爸的房门口，不大不小地说：“爸，我要走了。刚才说那些，你暂时莫给妈说，我个人会找时间给她说的。”停了停。“其实我给你说这些，也不是指望你能接受，就是告诉你一哈。而且这个是天生的，改不了了。”见屋里没反应，也不知道老爸听见没有。算了，还是走吧。
我转身还没走两步，老爸开门了。“你的……那个是撒子人？”门只开了一条缝，我也看不见屋里什么情况。
“说了你也认不到……”我当然不会告诉他，他如果知道了，绝对会想方设法找上门去。
听我这么说，老爸“嘭”的一声又关上了门。
之前小威出柜的时候，我在旁边总有好多话可以劝他，可现在到了自己，却想不到一条理由来安慰。老爸这样的反应其实已经比我想象中要好太多了，他没有把我暴揍一顿，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也没有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门。
可我为什么心里那么难受呢？而且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是电视剧什么的，主人公说有什么不好的预感那99%会成真，不晓得这个是不是源于生活。还说今天去见小威，还是等明天吧。事情越来越乱，我也越来越乱。
小威，你还在生气吗？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第127章 并不是人好
2010年8月23日星期一
周五的时候我给宿舍老大打了个电话。“喂，老大啊？我是小四。嘿嘿，好久没见，想你了撒。明天有事没得？哦，要带可可出去耍啊？后天喃？呵呵，没得撒子事，就是怀念嫂子的厨艺，想到你屋头来蹭饭，顺便喝两杯哈。你看我多懂事，晓得嫂子管得严，都不叫你出来，我主动上门，哈哈。要得，那就星期天见了。”
大学的时候，宿舍老大叫阳，虽然我大学住宿舍的时间屈指可数，可和老大的关系很不错。他这个人如表面一样，是个稳重老实的人，也很有领导范儿，现在他在一家国企干得挺好，前两年迎娶了和他爱情长跑多年的如花似玉的老婆，生了个嗷嗷可爱的女儿叫可可。
星期天我买了点给可可的小零食，还拿了一瓶好酒敲开了老大的门。嫂子一开门，可可就一边口齿不清地叫着我，一边看似跌跌撞撞地朝我过来。小家伙！几个月没见就到处跑了！她每次见到我都跟我很亲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喜欢我，还是晓得只要我来，就少不了她的好处，呵呵。我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嫂子，赶紧上去一把把可可举起来，舞了两圈又亲了两口，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嫂子说了些客套话，什么都不是外人还带什么东西之类的，我只笑笑。老大招呼我坐，嫂子说很快就吃饭，让我和老大先摆哈儿龙门阵。
我把可可抱在腿上和老大寒暄了一阵，问问彼此的工作生活。知道我辞职了，老大一阵惋惜，不过对于我的能力，他从来都不会怀疑的。小家伙挺闹腾，没一会儿就坐不住了，一放下地就像踩着凌波微步似的跑去玩了。我看那个样子真担心她会跌倒，老大却说没事。我和老大又追忆了一会儿学校的事，然后嫂子就喊吃饭了。
嫂子和我们同校，手艺很好，烧得一手地道江南菜。以前还在大学的时候，我们几个宿舍里的兄弟伙一有机会就喜欢跟着老大蹭饭，嫂子人也很大方，对于我们这些蹭饭的从来都很欢迎。对爱情也很执着很勇敢，毕业为了和老大在一起，放弃了回家乡的优越条件，就呆在了四川。
这样的女人是多少人的向往啊，只是现在看着她忙碌的样子，我却觉得结了婚的女人真是辛苦，要照顾丈夫做家务还要带孩子。就像这会儿开饭了，还得一边先哄着喂孩子。
我把带来的酒给老大和嫂子倒上：“老大和嫂子都尝尝，我老汉这次才带回来的。”
老大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品了一下说口感很好。嫂子也尝了一口说不错。这两口子，喝白酒是一绝。然后放下杯子，问我是不是找他有什么事。
“老大，X文X你晓得嘛？”进正题。
“晓得啊，是我们高中班上的，我月初才去看过他的。”老大又抿了一口，嫂子给他夹了点菜，又给我夹，叫他别光喝酒。“他和你是初中同学？那天他找我要了你的电话，联系你了哇？”
“是同级的，也不是多熟。”我赶紧让嫂子别管我，多顾孩子。
“那他咋专门要你电话喃？”
“有过一点交往……”老大和嫂子都不是外人，我就把当年的事粗略说了一遍。等我说完，大家都沉默了。
“原来你以前说过的初恋还有这么回事啊。”大学夜谈会，没有聊过初恋的，自己去厕所面壁……老大叹了口气说：“他现在情况多不好的，你就不要……”
我摆摆手阻止了老大的误解。“我前几天去看过他了，我早就没怪他了，倒是觉得个人当时有点冲动了，他也是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老大拍拍我的肩，举起杯子和我的碰了一下，然后一扬脖，干了。我赶紧又给倒上。“老大，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
“嗯，你说。”
“小文他们家为了治病过得很困难，他妈妈愿意捐肾给他，但是就算卖了房子手术费都不够。所以我就在想，请你发动一哈你们高中的老同学，看能不能帮助他一哈，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
“呵呵……”老大莫名地笑起来，手里的酒又是一饮而尽。“小四，你好啊！”说着又用力拍了拍我的肩，然后站了起来，好像遇到什么高兴事。
一旁给可可喂饭的嫂子忍不住说了：“你老大那天和同学去看了他就一直在商量这个事情，最近也在联系那些老同学，还老是跟我念叨。”说着略带娇嗔地白了一眼老大，神情里满是江南女人的如水柔情。“你们402的人硬是……人都这么好哦……”嫂子笑道，这么多年，嫂子的四川话早就很地道了。
“呃……都是老大感染的……呵呵……”我就知道这件事肯定没问题。
临走的时候，我把老大拉到一边，把准备好的装着钱的信封塞给他。老大挺感触地说：“这些天我也联系了不少高中同学，有些一开始还多热情，一听说是要捐钱，态度马上就变了。唉……反倒是你这个跟他真正不熟的人还这么热心，你真是好样的。”老大又拍拍我的肩，还在大学时候他就喜欢这样。要不说他有领导范儿呢。
“这个还真不是我人好……我觉得无论是哪个，如果力所能及能救助别个的生命，都会尽量去做的吧。那些人可能自己也确实是有困难……”
“嗯，我们做事但求对得起良心。”这是老大的名言。“你找到工作没有喃？要是没有，我可以帮你问看看。”
“呵呵，老大，我这次是个人主动辞的，就是想休息，想到处耍一哈，你就莫为我操心了诶。”
“你啊，也不小了，还跟小娃儿一样，做事凭个人喜欢哇。”
“我不愿意委屈自己撒，在古代这叫不为五斗米折腰哈，是高风亮节哇。”
“嗯，你以前就是，做事有个人的原则，也有足够的能力，我就不多说撒子了。但是如果遇到困难，我能帮的，一定来找我。”
“肯定的，老大你必须罩我一辈子的哈。”忍不住又跟老大扯了一阵闲话，然后还逗了一会儿可爱的小可可。
确实，这真不是我人好，我只是想这应该会是芳芳想看见的……
回家一路我都在想：阳老大现在的生活状态就是老爸和大部分人眼中的“正常人的幸福生活”吧？漂亮贤惠的老婆、聪明可爱的孩子、稳定又有前途的工作……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想要呢？也许我的血管里流淌着的是叛逆不羁的血液吧，但我并不愿意把和小威的感情冠上任何情绪化的头衔。我爱他，这就是全部起因和结果。
第128章 结局 上
2010年8月24日星期二
几轮强降雨之后，四川的天气有了一丝秋季的凉意。
小涛前天回来了，也没多问什么，估计他也看我日志知道全部的事了，这小子网上乱逛的时候老爱去我博客，还不爱留言，我鄙视过他好多次了。虽说自己感觉差不多走出来了，可难免有时触景伤情，这两天他有点旁敲侧击地想安慰我，我也不好在小孩子面前消沉，影响他的情绪。
今天和朋友聊天，谈到今天刚好是七月半，朋友说他很胆小，晚上一个人在家会害怕，我笑他不像男人。可我回到一个人的屋子，心里也有种落寞，只是无关鬼神罢了。
所有的故事都有它的结局，不可能因为我拖着不写就当作没有发生。今天这个清冷忌讳的夜晚，用来写一个并不美好的结局，倒是有几分应景的味道，呵呵。
8月11日，我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忘记这个日子，也难以忘记这一天发生的事。周三我还不到中午就跑到阿姨公司去了，前台小姐还记得我，跟我聊了两句。我很紧张，我当时心里就一个念头，一定要平心静气地好好和小威说话，他骂我打我我都要求他再给我一次机会。想到这里，我居然好像能体谅一点当初眼镜吴的感觉了。不过我绝不会像他那样屡教不改。
就在我心里建设的时候，有个秘书模样的小MM来叫我，说是老总请我去办公室。我非常意外，马上意识到阿姨可能是不想我再拉扯小威，于是暗暗下决心，不管她说什么，我都不能动摇。
进了办公室，阿姨在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叫我坐，我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她还忙了好一会儿才起眼看我。阿姨把文件递给秘书，等秘书出去了，起身对我说：“你是来找小威的吧？他和娜娜出去逛街了，你等哈儿，应该就快回来了。”阿姨很亲切地过来坐到我旁边，这个态度让我很吃惊。“小陈，小威跟我说你们分手了，是真的吗？”
“阿姨……都是我的错……我是来跟小威……”
阿姨打断我的话，自顾自地开了另一个话题。“小陈，你晓得我们公司的主要产品嘛。”
“嗯。”阿姨的公司是做高档五金的。
“嗯，以前我公司的产品主要是出口欧洲，在英国有间分公司，之前一直是小威的爷爷奶奶在打理。”阿姨突然跟我说起家事，让我不知所措。阿姨继续说：“最近老爷子身体不好，昨天才从医院回来，要管理公司也有点力不从心了。再加上这两年金融风暴，出口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所以现在两个公司基本上都是分开经营了。”我还是没明白她的意思。“国外的公司老是交给外人也不放心，所以我就在想……”阿姨脸上越柔和，我心里就越感觉不妙。“我就在想把国内的公司让老样子再照看一哈，我去英国把那边公司处理好，然后就直接交给小威。”
原来这才是目的！阿姨在说让我不要牵绊小威的前途！
“小陈，为了小威的未来，为了你们两个，你能不能放手呢？”阿姨拉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既是恳请又是逼问。
阿姨不愧是商场上历练无数的人，选择了最能动摇我的方式。我轻轻松开她的手，站起来，和她保持一定距离。“阿姨，我想见见小威，当面和他说些话。”
阿姨也不生气，还是语气柔和地说：“那你坐着等等吧。”说完又回到办公桌前忙起来。为了避免尴尬，我走到窗户前不和阿姨再有眼神交汇。突然阿姨又补了一句：“你晓得不？小威已经答应和我还有娜娜一起去英国了，到了那边先读个MBA，等娜娜毕业论文写完了，就和她结婚。”
这番话用五雷轰顶也不足以形容，我转身过来，发现阿姨根本连头也没抬。阿姨没必要撒这种马上就会被揭穿的谎，可要我怎么能相信小威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脑子“嗡”地一下全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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