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兼抱着应予被蹭掉的两只鞋追上来,“将军,不如休息到明日再……”
“让开。”姚夏燃打开铁门把应予踹进去,应予一张嘴呼出的热气在眼睫毛上结了层厚厚的霜。应予冻的坐地上打哆嗦,嘴上不忘义正言辞跟姚夏燃申明自己的正当权力。
“若不是你救我一命我早就对你不客气了!你们乌白最大缺陷就是粗鲁,粗鲁!谦谦君子凡事讲求合乎礼数,你瞧你的一举一动像话么?即便我是空手而来,但进到你的处所便是你的客人。我要求你现在就把我这个客人安安稳稳的送回去……”
“咯咯咯咯……来了个聒噪的小可爱。”
身后忽然一串脆生生的笑,便随着诡异的水声让应予凉彻心扉。应予一个激灵抱住姚夏燃的腿,顾不上面子脑袋往姚夏燃两腿间挤。“鬼啊,我怕鬼。”
姚夏燃点燃墙上的火把,低头不动声色把应予吓出来的尖尖鬼角给按回去。一个被冰霜覆盖的牢笼浸在齐腰深的寒潭里,笼角猛然跃起条青色的鱼尾。
牢笼无声的移到台阶边,悄悄伸出只青白的手臂猛的抓向应予的脚。姚夏燃眼风一凛,在那手碰到应予的瞬间抽刀将整个手臂齐齐砍断。断肢化作水雾“嘭”的散开,溅了扭脸偷看的应予满身。
“嗷?!鲛人!”
短暂的一瞬,应予瞥见水中浮现出条色彩炫目的鱼尾,散落的鳞粉将方寸大小的水面染的斑斑驳驳。
鲛人与驹跋降生在同个世代,个个容貌绝美行踪秘不可寻。传说鲛人一族多出传世巫医,个个心性温和怀治世救人之心。而姚夏燃手上这条鱼却和传说中的截然不同。一个月前它混入军营刺杀姚夏燃,至今不愿讲明是为何而来。形迹败露后为了活命它把燧石的秘密告诉姚夏燃,由此姚夏燃才会在几日前冒险去王城抢夺燧石,并阴差阳错撞上了应予。
到现在应予都不知道,当夜被形形色色各怀心思的人们包围的观星台,只有自己一人是真心想要看星星。他这么个计划外的看客却意外拥有了众人梦寐以求的宝物,接连的厄运可以说都是因此而起。
应予心头一热激动的按紧自己的小心肝,心说上苍果然眷顾自己,连鲛人都送到面前了,自己的手肯定有的治。
姚夏燃看透应予的心思,索性抬脚把应予踩在地上不让他乱动。
“出来。”姚夏燃对着平静的水面说。当初鲛人告诉姚夏燃,燧石是在极恶之地诞生的极纯神物,之所以能铸神剑是因为燧石作为容器能够聚敛万物神力。不论谁得了燧石,只要能如愿开启它的功用就能满足任何心愿。
现如今燧石意外被应予吞入腹中,姚夏燃已经花费了太大的代价,只想快快把燧石从应予肚子里取出。
见水面没有动静,姚夏燃把火把上的热油滴进水里。滚烫的水汽刚一腾起,长发垂肩的鲛人慌慌张张从水中现身。它脸庞美艳雌雄莫辨,眼皮上下眨动间亮晶晶的鳞粉纷纷飘落。
“干嘛这么粗暴啦嘤嘤嘤,热气弄痛人家皎白细嫩比珍珠还要美一万倍的皮肤了啦。哼,你们乌白的男人根本就是山野莽夫,遇见像我这样的尤物小心呵护才对,你说是吧幸运的小可爱。”
鲛人说着朝应予飞了个眼。应予倒是想回声,可被姚夏燃踩的根本张不开嘴只能鼓起腮帮子生闷气。
姚夏燃在蹲下身凑近水面,“说接下来该如何做。”
鲛人拖着沉重的牢笼朝姚夏燃游过来,翻身故意甩了姚夏燃满脸水,“凭什么你让本王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从来没谁能违背我的意愿命令我。对于现在中了剧毒的你……更应该跪下求我才是。”
应予偷摸扭过脸,竖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听。姚夏燃一把扯住鲛人的头发把他提起来,面无表情将火把凑近鲛人的脸。鲛人惊慌失措的捂脸尖叫,“不要火,把火拿开!刚才我摸那小子的时候确认了,你拿到的是燧石没错。但被吞进肚子里的情形超出了我的预料,情况复杂得容我想想,求你快把火拿开!”
姚夏燃放开鲛人,“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鲛人乖巧的连连点头,见姚夏燃起身鲛人阴冷的视线淡淡扫过应予。“我想到了。”鲛人忽然指向应予,“让他出去,这话我只能对你一人说。”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日更的话拖拉了不少章节,会奋力补上的o( ̄ヘ ̄o#)
第8章 迎亲
应予随即被带离密室,沉重的铁门合拢后他感到有些不安。身旁大个儿飞兼外貌凶悍,应予一点儿不敢耍赖留下,琢磨着听见的只言片语若有所思。
这时狭窄的甬道里飞一般的跑进一个人,“将军呢,所有能用的解□□我都拿来了,赶快试试……”
小个儿看见应予后止住话头,重新变成副冷淡模样。
“他怎么还活着,要我说直接把东西从他肚子里剖出来最省力,一会儿把他埋哪儿我都想好了。”
“你别吓他。”飞兼拍拍应予的肩膀,眼中满满的怜悯。应予一阵头晕目眩差点站不住,他双手按住肚子恍然大悟。
这里的人没一个要救他,都是为了那晚在观星台掉下来的星星要杀他?!
应予后退一步躲开配利剑的小个儿,不小心又撞上飞兼腰间两把明晃晃的大斧。他强做镇定瞄了一眼甬道出口,愕然发现墙面上钉满各色兵刃,刃口残破个个沾满陈年旧血。
应予在年幼时听铸剑坊的老师傅们说过,战场上败将的魂都会被禁锢在残剑中,若不能入土便永世承受煎熬。在应予眼中,这炫耀功绩的满墙残剑与满墙的头颅别无二致。
见应予瞪着墙面愣神小个儿推了他一把,“起开,这都是我们将军的战利品,你一个都别想碰。”
“救命,我要回家——”应予猛的窜起来闷头撞开小个儿往出口逃。飞兼和小个儿刚追两步应予又啊啊呀呀的跑回来,身后几人正疾步朝甬道这边走过来。
“将军呢。”原本在门外值夜的守卫神情紧张。
姚夏燃正好推门出来,揪住乱窜的应予问守卫,“怎么了。”
“丘三斗不听劝阻带一大群人过来了,说是……说是……”守卫支支吾吾脸红到耳朵根。
原来丘三斗认定姚夏燃破天荒接进军营的“女人”对姚夏燃来说绝对不一般,备好了酒席要为姚夏燃迎娶新妇大办婚宴。丘三斗算计的好,这样一来可以探探这神秘女子的虚实,二来可以讨姚夏燃欢心。
外面敲锣打鼓热热闹闹放起鞭炮,听了守卫的话应予一声不吭低头脱裙子,脱完裙子解衣襟,谁都拦不住硬生生把自己脱的溜光水滑。
应予向周围战功赫赫的肌肉壮汉们骄傲的展示自己干瘪的小身板,“看看我的身条,爷们儿!”又指指身上乱七八糟的刀口子,“再看看我的刀疤,爷们儿!”跨着大步转身就往外面走,颇有视死如归的觉悟。
“让他们看看我纯爷们儿的钢铁之躯,我要拆穿你们的谎言!”
姚夏燃捂住前额,“把他给我领回来。”应予气急了满地打滚,“都怪你们撒那样蹩脚的谎,我是男的,还我清白!”
飞兼好言劝应予起来应予一个字不听,大喊大叫说面子丢到这份上还不如要他的命。小个儿躲的远远的冷嘲热讽,“面子?笑话。要不是撒这么个谎避免你被丘三斗那厮搜身,你以为你那条贱命能留到现在?”
“你敢说我贱!”应予飞扑上去,死死抱住小个儿的腿胡啃乱咬。
纪律森严的军营里哪里见过应予这样撒泼不听话的家伙,姚夏燃对应予的脖子抽刀比划了好几个来回,最终看在燧石的份上收刀回鞘。
见姚夏燃走向应予,深知姚夏燃脾气的手下们都断定将军这次要发的定不是一般的火。看见姚夏燃握住应予正与人撕扯的胳膊众人更是确定应予这条仅剩的胳膊要完蛋,谁也没料到姚夏燃单膝一跪竟把应予给搂了起来。
挨的太近应予这才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些不妥,他护住上面护不住下面索性护住脸,“别过来,我的牙比你的剑锋利百倍,我的牙可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想当初有个身长两米的巨汉想伤我,我就那么一张嘴……”
姚夏燃耐着一百倍的性子听应予胡说八道,捡起应予飞了满地的衣服给他披上,温和的轻柔的握住应予的手,“让你男扮女装实属无奈,但为了掩人耳目今天的亲必须得成。放心,我会对你好。”
姚夏燃手下们“噼里啪啦”刀剑掉了一片,左挤右扛弯腰捡自己的刀。只有飞兼烧火棍一样笔直的杵在混乱的人群中拍起了巴掌,“好事好事,般配般配。”
应予愣了一愣,仰脸狂笑不止。见姚夏燃一点没有玩笑的意思,应予哆哆嗦嗦的皱巴起脸又要吓哭。姚夏燃当什么也没看见,把大红裙摆往应予头上严严实实一裹,不顾应予闹腾扛起应予往外走。
“……燧石有灵性,燧石的宿主绝对不能杀。养在人肚子里燧石半年后自然会脱离出来,但你若等不急还有条捷径——诱那小子信赖你依附你,心甘情愿把宝物吐出来给你。”刚才在水牢里鲛人这么对姚夏燃说。
“啊,不要,好疼……”
一直到窗外丘三斗派来听墙根的人心满意足的散去,姚夏燃才松开捏着应予脸蛋的手。应予抱紧被子缩到床角,小心揉自己被捏肿的半边脸。
闹腾了一夜天将破晓,外面人声渐熄。姚夏燃坐在床边盯着摇曳的红烛,倦容难掩。低头看看中毒后比昨天又黑几分的指甲,姚夏燃握紧了手。
“我要回家。”
应予对姚夏燃的后背小声嘀咕。姚夏燃咬了咬牙,转头换上副无比温存的模样,“天地为证你我已是一体同心,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
“万万不可,今日的事不能算数。”
“为什么。”
“我连你名字还不知道如何仓促决定如此重大的事。”
姚夏燃拉过应予的手把名字写进应予手心,“现在你知道了。”
“还是不行,你我都是男的,这不合伦常。”
“成亲不过是做给他人看,你我就当是对天地立誓结成了兄弟。从今往后你多我一个照顾你的兄长,一个无论何时都会爱护你的家人。”
应予孤疑的打量姚夏燃,“可我根本不了解你的为人,我还不知道你的家世,不知晓你的好恶,你长久以来的喜怒哀乐,你的……”
“我喜欢你。”姚夏燃做作的捂住应予的嘴,“喜欢你欣赏你想要与你有所维系,你知道这个就够了。”
可能是烛火模糊了姚夏燃眼底的阴郁,也可能是因为应予涉世太浅,再或者是因为淡去乖戾之气后姚夏燃的脸太过好看,心神摇摆的瞬间应予的防备心被姚夏燃的话撕出了小小裂口。
“我……”应予垂下头,“你欣赏我哪里?”
应予不看姚夏燃装作不在意的问,不断偷瞄姚夏燃的举动却暴露了急切想要得到回答的心思。看着应予因为自己一句话变得无比欢欣的模样姚夏燃有了继续将戏演下去的兴趣。
“如你这般的有志青年,伤了手被逐出家门想必是受了小人陷害,即便有这样的遭遇你也没有轻易放弃成为名匠的初心,这点最令我佩服。”姚夏燃说着握住应予的断腕。
“可你白天还笑话我。”
“我是恨我没有早些出现,好助你护住你的手。”
姚夏燃话音刚落应予猛的抬起头,眼中阴霾尽扫哥俩好的跟姚夏燃撞撞拳头,“放心,我日后绝不辜负你对我的喜欢。”
应予说着往墙根挪,像个主人似的用力拍拍空出的床板,“来,我的身边给你睡。”
第9章 小母羊
“丑。”
“好看。”
“脸上有雀斑。”
“双眼皮。”
“秀气的像个娘们儿。”
“呸,男生女相是大福气。”
“皮包骨,瘦的寒碜。”
“懂什么,这才是招人疼的小心肝肝。”
日上三杆,呼呼大睡的应予床前挤满了扛枪拿刀的糙脸壮汉。大家伙儿刚操练回来,身上的热气还没散就偷偷溜来瞧度过“初夜”的假新娘变成了什么模样,能这样从自家大将军身上找到乐还是头一回。
昨晚太黑,谁都没来得及把应予的相貌看仔细,现在借着大太阳那么一瞅,姚夏燃一向团结的这些心腹们竟妥妥分成了两派。吵闹归吵闹,小个儿往窗户外面看了一大圈猛的踩了一脚飞兼,“不对,将军呢。”
“唉?我还以为你知道。往常这时候他不是在操练上揍人就是在林子里揍熊,今早……”
门外忽然一阵喧哗,屋子里十几个脑袋齐刷刷挤到窄小的门口往外看。远处正排演阵形的操练场上士兵们列队整齐口号雄健,忽然从一角破开了难看的缺口。姚夏燃背着手不紧不慢从那缺口横穿而过,布局精巧的军阵眨眼间散的七零八落。
“啧,咱们将军太坏心眼儿了。”
“可不是么,丘三斗那伙手下天没亮就排起来了呢,天可怜见儿的。”
屋子里幸灾乐祸的各位突然一齐噤了声,目不转睛盯着越来越近的姚夏燃猛的炸开一片笑声。面无表情穿过操练场的姚夏燃身后……竟还用红绸牵着头漂亮的小母羊。
姚夏燃回到房里径直到床边接住快要滚下来的应予,脸色差的像一夜未睡。他立在床头握紧剑柄看了一会儿吧嗒嘴哼哼唧唧的应予,头也没回的捂眼指向羊咪*咪,“去,把那软绵绵的东西里的汁水一滴不剩的给我挤出来。”
小个儿心中不平,“将军为何如此招摇的娇惯这小子,竟亲自……”
姚夏燃慢慢回头,“什么?”
“他没吭声,啥也没吭。”大家以刀护脸嘻嘻哈哈的拖走小个儿。被挤出房门的飞兼从窗户探出身子,一招锁喉把懵懂的小母羊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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