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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小天拿着一根烟却没怎么抽，捏着烟头反复在吸烟柱上弹着烟灰。他知道，他对秦山的排斥和抵触已经超出了正常范畴，而这种不正常的排斥和抵触源于男人最原始的占有欲，对池陆阳的占有欲。
光是想到这两人站在一起，说说话的样子，高小天就觉得难以接受，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一样。再记起昨天池陆阳在车上跟他说的那句“什么都别说”，他忽然觉得自己混蛋得十分彻底。
Tina找了一圈，终于在这个犄角旮旯找见了人。
“老大……”
高小天眼皮都不带抬的，声音冷硬：“你死定了！”
Tina：“……”再一次成为了被殃及的池鱼。
高小天正准备收拾这个吃里扒外的叛徒，兜里的手机却不安分地嗡嗡响个不停。他掏出一看，就知道宋笑笑的报复来了。
宋笑笑同学吃了这么大的一个瘪，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第二天，就把高小天出柜的事情在同学之间传了个人尽皆知。
于是高总监收到了无数亲切而诡异的慰问。
男同学甲：握草，小天，你出柜了？真的假的？
男同学乙：小天，上大学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gay呢？不然还轮得到宋笑笑当你女朋友？
男同学丙：你什么时候跟男朋友分手一定告诉我哦，跟你我当0都行。
女同学甲：祝99。
女同学乙：一定要幸福哦！
女同学丙：攻气十足！祝福！
这特么什么世道？
他心里烦躁，一个微信都没回，也不想回去看见秦山给自己堵上加堵，钥匙一拿，自己开车回了公司。
他前脚刚进进办公室，就接到了曹磊的电话，发小这个时候找他，显然也是听到了风声。
高小天接起电话，一个“喂”字还没来得及出口，那边就咆哮起来。
“高小天，你丫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曹磊的火气很大。
高小天皱眉：“什么怎么回事？”
曹磊：“你跟……跟池陆阳到底怎么回事！”
高小天装糊涂是没用的，曹磊全知道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哪天见面跟你说，这事别让你爸妈知道，更别让我爸妈知道。”
曹磊的音量又提高了几分：“不让知道？那就是真的了？”
高小天沉默。
曹磊吼道：“你他妈是不不是脑子进水了，用我帮你倒倒不？”
高小天叹息：“你说得对，进了一池子水。”
总是缺根弦的曹老板这会终于敏感了一回，察觉出了发小情绪不对，他努力把声音放低说：“你要是就想气气宋笑笑，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这事就算过去了。你要是……”声音又不自觉地又提高了，他顿了顿，好声说道，“你要是跟他玩真的……你，你想过你爸妈没有？你想过你们以后没有？他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了，你怎么办？唾沫星子淹死人，你受得了吗？你要真走上这条道，就别想再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了，你玩不起。这年头，连女的都不靠谱，更别说男的了。你要是想找对象，哥帮你介绍，你这条件什么样的找不着啊？干嘛非得跟他往一块儿凑？哎，你倒是说句话啊？”
曹磊这一番话相当苦口婆心，话糙理不糙，醍醐灌顶一样把高小天砸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喃喃道：“……我没想那么多，先不说了，我要开个会，回头给你打。”
“喂，喂，我还没说完呢……”
聒噪的声音被硬生生切断，高小天歪在转椅里看向窗外，窗外什么也没有，只有灰蒙蒙的一片。他坐在椅子上转来转去，无论转到哪个方向，看到的都是一样的灰。
曹磊说得对，他玩不起，一切都该结束了。
高小天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断，胖子进来问他：“小天，你们是不是要去C市拿云德酒业的标？”
高小天好像没听见一样，胖子又问了一遍，半晌，他才转过来说：“是吧。”
胖子看高小天的脸色就跟刚从面缸里捞出来一样，也是一愣，问道：“小天，你没事吧？”
“没事。”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没休息好？”
高小天苦笑一声：“我发现你谈恋爱以后变孝顺了。”
“滚。用我跟你去吗？”
高小天低头想了想说：“池陆阳跟我去。”
开往C市的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的SUV疾驰而过。高小天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轻轻搭在档把上。黑色的太阳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脸被遮去了大半，紧绷的嘴唇抿成一线，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决绝。
该怎么开口呢？为了这段说辞，他已经几夜没有阖过眼了，只因那天的一时心软，没有把话说完，他似乎再也没法重新开口了。
明明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啊，以池陆阳的聪明肯定也听懂了，要不然也不会那么激烈地跟他叫板。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宋笑笑，让事情像匹脱缰的野狗，完全逃脱了主人的控制。
高小天厌恶自己的摇摆不定，像个毫无原则的渣男，一会叫人不要浪费时间，一会又拿人当挡箭牌，活脱脱一个欲拒还迎的情场老油条德行。
幸好曹磊及时骂醒了他，等到拿完标书之后，就把一切做个了断。池陆阳会是什么反应呢？他有点不敢去想。再吵一架吧，再打一架都行，他绝不还手。想到两人即将面目全非的关系，想到秦山很有可能乘虚而入，高小天觉得胸口一阵钝痛。
“马上到出口了，你得并线了。”
高小天没听清：“什么？”
池陆阳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们就要到了，你得赶紧并线了，不然就错过高速出口了。”
高小天打灯并线，池陆阳问：“你是不是哪不舒服？要不然我开，你眯一会？”
“不用。”
池陆阳狐疑地歪着身子看了他一会，看得他极不自在，幸好眼镜挡去了他不安的目光。
“你坐好，挡我反光镜了。”
池陆阳乖乖坐好，这趟C市之行对他来说不像是工作，更像是一次短途旅行，他一路上都兴致高昂，不停说这说那，高小天只偶尔应承他两句。
高小天让他坐好，他就抱着手机开始查C市有什么好吃的，准备拿了标书就去当地最有名的馆子搓一顿。他报了一堆菜名后问道：“你想吃什么？”
池陆阳越是兴奋，高小天就越是低落，在这种兴奋与低落之间，生出了一种近乎绝望的纵容，他说：“都听你的，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请客。”
池陆阳笑得晃眼。
车子跟随导航驶入云德酒业旁边的一条辅路，眼看着大厦近在眼前，辅路上却冒出来一个手拿小红旗的当地人，示意他们停车。
高小天降下车窗，询问什么情况。
那人道：“是来拿标书的吗？”
高小天答是。
“楼下不让进外部车辆，你们停楼后面去吧。”
他们顺着小红旗的指示，开进了旁边的一条胡同里。胡同非常僻静，没多久就又有人指挥他们拐弯，把车停到了一片刚拆完的空地上。
两人下了车往外走，高小天正要摸出一根烟解解乏，就看见从他们开进来的路口走过来七八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
事情不对，高小天拉了池陆阳一把，后者这才把眼睛从一大堆美食图片上挪开，看到来人的架势倒也不慌不忙，还有心情打哈哈：“我以为古惑仔什么的港片里才有，原来是C市特产？”
“你怎么不说是丐帮的？没瞧都拿着打狗棍呢吗？”
“打你棍是什么？”
都这会儿了，池陆阳还不忘占他便宜！
高小天：“你能严肃点吗？人家是冲我们来的！”
“我以前可没来过这，是不是你欠了什么风流债，人家大哥大舅替孩儿他妈绑人来了？”
“我他妈也没来过好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被团团围住，他们背靠背，站成了防御姿势。
一圈人看起来都是当地人，七扭八歪地站着，就差把“地痞流氓”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高小天瞧着对方手里一寸多粗的铁管，还试图用外交手段解决问题：“三老四少，有话好说，要是手头紧了咱们这有点现金，我请大家吃顿好的，买点烟抽。”
为首的一个人说：“谁他妈稀罕你那俩醋钱，别以为你们平城来的就了不起，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
高小天不解：“我们第一次来贵宝地，没得罪各位兄弟吧？”
“你们来了就是得罪了，手伸得太长，云德的活是你们能碰的吗？”那人给周围的兄弟使了个眼色，“来了就是抢咱们的饭碗，不给咱们活路，哥几个，好好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话音一落，就有几个小流氓举着铁管朝二人招呼过来。
经过上次在拳馆的过招，俩人对彼此的身手也算知根知底，虽然他们人少，可都没把这几个小耗子放在眼里，所以还有心思打哈哈。
上次在酒店跟云德的胡总谈合作，高小天就觉得心里没底，这么大的盘子，突然说要从新招标，供应商大换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果然，原来的合作机构到嘴的肉没了，急眼了，居然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
电光火石间，高小天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捋顺了一遍，一根凶器已经到了眼前。他一错身，一把抓住棍稍，稍微用力往前一带，小流氓就被拽了过来，他飞起一脚，就把棍子那头的人踹了出去，在地上连滚了好几个跟头。
另外一边，池陆阳按着一个冲过来的人手腕，把朝前招呼的棍子往后戳回了那人的肚子里，直接跪在地上吐酸水了。
高小天见池陆阳没吃亏，就专心对付自己这边的人。
这些打手见他们不好惹，就呼啦啦一拥而上，高小天用夺过来的铁管挡了一下，拧身一个后踹又撂倒了一个，手里的铁管在另一个人头上虚晃了一下，那人就把双手高高举起，想要阻挡，高小天照着他胸口又是一脚。
这些人看着是挺咋呼的，其实外强中干，连给俩人当陪练的资格都没有，几下就被放倒一片。带头的看自己兄弟都一个个倒下，明显急了眼，大叫着朝高小天冲过来，凶器左一下，右一下在耳畔呼啸而过，第三下的时候，高小天将铁管横在胸前，金属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震得他虎口发麻。忍住右手的不适感，高小天用左手给了那人脸上一拳，那人登时就跪在地上哭爹喊娘了。
一群毫无战斗力的乌合之众，仗着人多吓唬吓唬一般外地人还行，没成想遇见这二位玩沙袋的，三两下自己就被当做沙袋给收拾了。
高小天问池陆阳：“你没受伤吧？”
池陆阳整整衣服：“没。这些人怎么办？”
“应该问怎么办的是咱们俩吧？”
池陆阳十分配合：“那咱们俩怎么办？”
高小天：“跑啊！”
“真怂！”
“你没听过一句话吧，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会怂点，总比被警察叔叔请去喝茶强！”高小天用衣服擦了擦自己用过的铁管，扔在远处，拽着池陆阳就要走。
池陆阳却说，等会，我手机好像不见了。
高小天问：“你看看是不是刚才掉地上了？我给你打一个。”他掏出手机拨号，池陆阳回到一群哭天抢地的混混中，踢踢这个，巴拉巴拉那个，终于在一堆砖缝里听见了自己的手机铃。
他刚要弯腰去捡，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身子不听使唤地坠了下去。
高小天抬起头的时候，只看见一个混混站在池陆阳的身后，手里拿着一块板儿砖，而池陆阳软绵绵地向前倒去，身下扬起了一片灰尘。
高小天想叫池陆阳的名字，嘴巴张了张，喉咙里像堵了无数个硬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种可怕的感觉从心口向外扩散，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追悔莫及又痛不欲生。
作者有话要说：
高小天：你这个笨蛋，绣花枕头，居然叫人拿板砖拍了！
池陆阳：我不挨这一下你不定跟我说出来什么呢，我还是挨拍吧。
高小天：你这个傻子。
池陆阳：病房play了解一下？
小岩岩：cut！请男二不要擅自给自己加戏。
写不出来了，请小花花继续~
第51章 第 51 章
【发现更大的世界——知乎】
平城人民医院的单间病房十分安静，只有一些机器发出滴滴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高小天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双肘撑着膝盖，双手交叉垫在下巴下，直愣愣地看着病床上的人，眼睛红得像是要滴下血来。
池陆阳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嘴角微微翘起，眉目间没有一丝痛苦的样子，像是进入了甜美的梦乡。他的眉毛修长，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多么好看的一个人，多么生动的一张脸，此时此刻却只能靠氧气面罩艰难地维持呼吸，气体吸入时发出“嘶嘶”声，像是有人在扯动一把快要散架的破风箱，每一下都艰难无比。
高小天伸出手，将池陆阳挡住脸颊的碎发拨向一边，他万万没想到，这趟C市之行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那个最后袭击池陆阳的小混混最后被他揍得神志不清血肉模糊，要不是残存的一点理智提醒自己得赶紧把池陆阳送到医院，他保不齐就会把人弄死。
池陆阳明明比他还高了几公分，高小天将他抱上车子的时候，却觉得手上轻飘飘的。他疯了一样把车开到最近的医院，初步诊断是脑震荡，因为不信任这边的医疗水平，马上又要求转院回平城。这一通折腾下来，高小天已经心力交瘁，可他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没有做。
拿起池陆阳的手机，用他的手指解了锁。电话接通，熟悉的女声从听筒另一端传来：“干嘛呀臭小子？”
高小天：“池总，是我，高小天……”
了解到前因后果的池蓁蓁并没有在电话里发作，毕竟是在商场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人，这点镇定还是有的，她问清了医院的地址就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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