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之前,他在边陲突然锤自己的那一拳,应当也是在提醒自己冰川险恶,要三思后行吧……
个屁。
在这冰川之中无数次被撂倒在地面上感受着冰川冰冰凉凉的温度的小八站了起来,抹了一把嘴角。
“再来!”
这里的人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兵营出身的人物,一个个打起架来什么阴招儿都能使,上一秒你还以为自己赢了,下一秒就要被对面阴趴下。
加上这兵营之中的寻常比试不准用魔力,说实在了就是拳头打肉,一下下实实在在的,也亏小八在边陲混迹了那么些年,才能扛得住这群人没轻没重的拳头。
打赢了这一批,还有那一批,偶尔这些人痞劲儿上来还会搞车轮战,而就在这样高压的打斗之中,小八也慢慢的打出了心得体会,从一开始的勉强应付变成了得心应手。
冰原的天黑了又白,白了又黑,开始的日子里还只用和这些人打打架锻炼锻炼手脚,后来便要与夜稚一同学些带兵之道,原本青葱瘦弱的少年也被磨炼成了一副会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男人模样。
一头乌黑的头发梳到脑后,一张脸变得愈加棱角分明,原本粗糙的面具换成了一张淡紫色的水晶面具,再穿上一件做工精致的玄色窄袖常服。走在这冰川的路上竟也有女子开始向他抛去媚眼,引得众人对他极其不满。
——要知道这冰川上,最缺的,就是女人。
这些年来,众人已经从最开始的谁都能上去和他打一架,变成了打架前也得思量思量,若真的断了胳膊腿那要如何分配责任。
“寻饮,不来坐坐呀~”
路过一处酒楼,二楼的一扇窗户突然被打开,里面的人随手丢了一张绢帕下来,见那散发着暗香的绢帕飞来,小八将手指放于身前对着那绢帕微微一转,那绢帕便又沿着原来的方向飞了回去,随即他抬起头笑了笑。
“就怕我当真接了十娘你这绢帕,那群人到时候又要来找我麻烦。十娘若是要递,还要偷偷摸摸些才是,也可怜可怜我这小命。”
十娘随手接回那绢帕,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行了,上来吧,夜稚君在这里。”
小八蹲下身子摸了摸身边白狼的脑袋,知道他不喜欢酒楼里的味道,提议道:“若是不想进去便在这里等我。”
白狼微微蹭了蹭小八的手,摇了两下尾巴便跟着小八走了进去。
到了二楼雅间,就看到十娘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嗑着瓜子儿喝着烈酒,而夜稚则坐在一侧抚琴。
小八见怪不怪的拱了拱手坐在一侧,顺手将白狼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你对着白狼可是宝贝儿的紧,怎么到哪儿都抱带着他。”
小八摸了摸白狼的脑袋,笑着应道:“我这人平日里也没个什么别的喜好,就喜欢喜欢这白狼,十娘你莫要调侃我了。”
“我这花楼这么多姑娘你不喜欢,偏偏喜欢这么个带毛的小畜生,真是糟蹋了这么多姑娘的芳心哟。”
“这花楼的姑娘个个文武双全,我就算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啊。”
说起这花楼,只是因为其中从上到下都是女子,这才被众人戏称为百花楼,叫着叫着,便成了花楼。
要知道能到这冰川来得,以这夜稚君为首,基本全都是老光棍,想要追求这花楼女子的人要排队能从这儿排到喀玛河去。
“寻饮。”
一曲毕,夜稚用手稳住还在颤动的琴弦,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早已长成一个男人模样的小八。
魔族皇室儿女,只有在离开父母后才能真正的长大成人。
一句“我成人了。”带过了多少心酸苦涩,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鬼族入驻王城,向我冰原宣战,璃渊这是真的把魔族卖了。”
“二叔……”听到这话小八手中的动作一顿,将手覆盖在白狼的背上,笑了:“我字寻饮,不巧姓夜。至死,方休。”
这魔族,可不是他璃渊一句话,就能卖了的。
而这句话,也真正开启了魔族一代战神的辉煌之路,更成了后世魔族口中只有强者才能说出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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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是夜,冥城之中一片寂静,空旷的大街上只有偶尔路过的行人,这些人也大都行色匆匆,不敢言语。
城门上守卫的魔族们悄然的聚集在一起,做了几个手势以后便纷纷散开,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巡逻的鬼族士兵们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见没有异样便转过头继续巡查。
一股黑雾沿着城墙蔓延而上,等到鬼族士兵离开之后悄然探头出来,守卫的魔族见状微微一点头,伸出手打了个哈欠,闭眼睁眼的功夫,那股黑雾已经消失不见。
“精神点!”
那已经走过去的鬼族又转了回来,重重的敲了一下守卫的肩膀,那守卫背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站直了身子。
“是!”
冥城作为魔族的第二大城镇,素来有小王城的称号,自璃渊打开城门恭迎鬼族入驻以后,大批的鬼族士兵也被派遣过来意欲接管冥城。原先的城主因不满璃渊的行为,誓死不愿交出城主印,为首的鬼族将其就地处死以后,冥城便彻底沦为了鬼族的享乐之地。
当时驻守冥城的魔族士兵本欲起兵反抗,却接到了来自冰川的密信,分析了一番利弊以后决定忍辱负重先与鬼族周旋于此,只等冰川大军前来。
那股黑雾自城墙之上蔓延而下,沿着城内的墙壁快速前进着,只能看到一道虚影,片刻之后便停留在一处府邸前,似乎是确认无误后,才渗了进去。
大厅之中,穿着几乎遮挡不住身体曲线的纱衣的女子正在起舞着,时不时有人伸出手拉过行至身边的貌美女子,就地行一番云|雨之事,整个大厅的景象淫|靡不堪。
那黑影停留在暗处看了一会儿,旋即离开,沿着墙壁来到花园后,看到湖中小亭里独坐饮酒,身下还匍匐着一名魔族女子的人时,那黑影悄无声息的融入了湖水之中。
血月的照耀下,那湖水瞬间漆黑成一片,里面的鱼虾也都纷纷沉底,消失不见。
小亭中的人呼吸逐渐加重,一只手伸去下面摁住了女子的脑袋,过了一会儿,他长呼了一口气,推开了那名女子。
那女子的脖颈上带着一条细细的锁链,肩胛骨处也刺着属于奴隶的刺青,原本眼睛的地方被剜去镶上了一对蓝宝石,几乎全|裸的身上随处可见被镶入的宝石首饰。
她畏畏缩缩的趴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着,而座位上那人许是觉得她这副模样有趣,拉住从她脖子上垂下来的锁链拽着走了几步,随即便把她从台阶上推了下去。
毫无防备便被推下去的女子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几声无意义的“啊”,这才看到,那女子的嘴里竟是没了舌头。
女子“啊”了几声,便快速的闭上了嘴,蜷缩在一侧的泥土上,低着头不敢再动。
这时,小亭外的来了一名男子,那男子看了女子一眼,见怪不怪的耸了耸肩:“怎么又招她来了,若是看不惯,便杀了就好,都成了这般模样,亏你还有兴趣。”
亭子中的人闻言嗤笑一声:“这可是魔族的皇女,肯定比那些人有味道多了,你不试试?”
男子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同意那人的话。
亭子中的两人开始对坐着饮酒,而在他们没有注意的湖面上却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一处水渍沿着亭子的支柱蔓延而上,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后来进来的那名男子脚下,渐渐的,水迹越积越多,那水迹顺着男子的外袍爬了上去,等到达领口处时猛地跃起,刺入了男子脑中。
“哐啷。”
男子手中的酒杯应声而落,男子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姿势有些别扭的弯下腰去捡落在地上的杯子。
“怎么连杯子都拿不稳了。”
对面的人见状调侃了一句,男子却不答话,捡起杯子后便将杯子放在桌上,转过头饶有兴趣的看着趴在亭子外的女子。
“说起来,这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见眼前的人突然对那女子产生了兴趣,那人哈哈一笑:“夜宁婉,这人当真是个尤物,也亏得是魔族皇室养得好。”
“是吗……”男子站起身朝着外面的女子走去,在走到女子身边时,手却猛地向后一抓,竟是隔空拧住了亭子中那人的心脏,并且渐渐收紧。
那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还未等做出什么反应,只听到一声闷响,那人便倒了下去,而他的胸口硬生生的被抓爆了,溅了一地的鲜血。
男子蹲下身脱掉自己身上的外衫披在女子身上,一双粗糙的手正欲摸上女子的脸颊,却又停了下来。
紧接着,那团黑雾脱离男子的身体出来,凝成了实体的模样,赫然就是夜寻饮。
“姐……”
还在颤抖着的女子听到这话以后颤动的更厉害了,拼命的挥舞着手臂企图拍开眼前人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在发现挣扎不开后,便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两行血泪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啊,啊……”
夜寻饮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双手也紧紧的握成拳,却是不敢再说什么。
也不知两人之间就这么僵持多久,女子摸索着捧上了夜寻饮的脸颊,认真的描摹着他的眉眼,露出一个凄然的微笑。
她将额头抵上了夜寻饮的额头,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传到了夜寻饮的脑海中。
“小八……太好了,你还活着。”
“我听他们说二叔带兵从冰川过来,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太好了,小八……小八,皇兄他们……都死在王城了,等你回去,一定要给他们立一个碑。”
“到时候记得把我和杨郎的立在一起,好吗。”
夜寻饮猛地推开夜宁婉,他看着半跪在地上努力的抬脸看着自己的皇姐,许久后,才将脸凑过去贴上了夜宁婉的脸颊,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缓缓的帮夜宁婉将身上的首饰全部取下来丢在一侧,再次站起身的时候,他看着淡淡笑着的夜宁婉,一柄银枪出现在手中,他闭着眼用银□□穿了夜宁婉的身体。
最后的一刻,他似乎听到风中传来了一声“谢谢。”
就如同若干年前,他每次在父皇母后面前撒泼打滚一定要皇姐带自己出宫玩,却在好不容易获得父皇母后的同意以后,跟着皇姐去了大将军府中。
那个面容憨厚的将军之子总是在皇姐面前傻傻愣愣的笑着,在看到他之后还总是慌手慌脚的拿出一些小玩意儿送给自己,却连哄小孩的话都不会说。
那时候,那两人总是相偎在一起,一起笑着对自己说“谢谢。”
他记得有一年,那在魔族总是开不了的桃树却在一年的春天全部盛开,一簇簇粉色的花团像极了少女心事,皇姐那时候抱着自己坐在那桃花树下面时不时的伸出手拨弄一下落下来的花瓣,红着脸说:
“前些日子,杨郎说要来皇族提亲了……”
……
再一次进入那名男子的身体以后,夜寻饮闭眼平复了许久,这才迈开了步伐,他身后被火焰焚烧成灰烬的骨灰上却有一只浅粉色的枝丫破土而出。
那枝丫最终长成了一株在魔族常盛桃树,被魔族的少男少女称为“情人树”,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再一次回到那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味道的大厅,一个未着寸缕的女子被一个喝醉了的大汉推到自己怀中,夜寻饮先是僵硬了一下,随即便顺意揽住了那名女子纤细的腰身。
“城主呢?这一批的魔女可是当真不错,他不来可是亏了。”
那大汉一边口齿不清的说着,一遍又从一侧拉了一名舞女过来,火热的吻从那女子的脸庞一直蔓延到胸|部,见状,柔弱无骨的倚在夜寻饮怀里的女子,发出了一声声难耐的喘息。
夜寻饮任由那女子在自己的身上扭动着,在大厅中寻了一处位置坐下之后,便冷眼瞧着这些沉浸在欲|望中的人群。
那女子见状,伸手探去了他的身下,不由得轻呼了一声,随即便脸色有些发白的打算离开,夜寻饮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由于力气较大,还在女子身上留下了一道青紫色的痕迹。
“乖乖坐着,别让我难堪。”
那女子在地上摸了一件轻纱披上,跪坐在一侧开始乖乖的帮夜寻饮倒酒,不过那酒都被夜寻饮用衣袖遮挡着洒在了地上——看着大厅中这群丧失理智交|合着的鬼族,想也知道这酒中是加了料的。
后半夜的时候,大厅中的人也多都玩累了,长时间的纵欲加上过多的饮酒,大多数人都选择就地抱着自己心仪的舞女睡了过去,而方才装醉半躺在舞女怀中的夜寻饮却坐了起来,一双清明的眼里哪里有半分醉意。
看着大厅中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夜寻饮突然扶着一侧的墙壁吐了出来。
空气中腻人的香味,呕吐物的味道,酒味和腥膻味混杂在一起;地上纠缠在一起的衣物和躯体,夜寻饮用男人的身体踩着这一地的垢物走了出去,在门口时,只见男人的身体一僵倒在了地上,而站在门口穿着夜行衣,脸上带着面具的人转头看了一眼屋里的人。
无数条黑影顺着他的动作飞了进去,而夜寻饮则转身离开了城主府。
孤身一人走在寂静的道路上,夜寻饮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脚下的石子,终于,一名鬼族闪身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何人!”
夜寻饮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出手如电的抓住了这名鬼族的脖颈,然而就在收力之时却停顿了一下,任由鬼族吹响了一声哨音,这才将他的脑袋拧了下来,丢在了地上。
被这哨音吸引而来的鬼族正将夜寻饮团团围住,只听到城门处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声响,那些留在城门处看守的魔族守卫竟是突然袭击了还呆在原地的鬼族,打开了城门。
城门彻底开启的一瞬,无数冰蓝色的光在城外倏地亮起。
冰川大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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