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朗月含着朱醴的耳垂,不紧不缓地用唇齿逗弄着,从容地道:“如果你被感染了,那么我就和你一起死。”
朱醴气闷地道:“你死了,你妈妈该怎么办?”
“妈妈早就不记得我了。”周朗月松开朱醴的耳垂,转而在他肌肤细腻的后颈落下一串啄吻,“即使我死了,她也不会伤心的,我会将自己所有的财产交予疗养院,足够她颐养天年的。而你死了,我肯定会伤心的,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所以和你一起死,反而对我来说仁慈许多。”
朱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伏在周朗月的心口,用力地汲取着周朗月的气息。
周朗月轻轻地揉按着朱醴的后腰,关切道:“我刚才是不是弄痛你了?”
“不痛。”朱醴双眼含情地凝望着周朗月,“只是我第一次在医院里被你抱,有点害羞,门外还时不时地有人走来走去。”
周朗月笑道:“没事的,那个护士既然锁了门就说明我们的病房不是别人可以随意进来的。”
朱醴忽而想起一件事:“上次那个病发的老人是不是也吐出了内脏来,内脏很细碎,没有一块大于指甲盖的,还被血液与粘膜包裹着?”
“是的。”周朗月问道,“今天那个中年女人也是这样?”
朱醴神情认真地道:“她死前我问过她的年龄,她没说完,就说不出话来了,但从她的话中可以判断出她是想说她今天刚刚满五十岁。”
“这么说来,最近路上确实很少看到五十岁以上年纪的路人了。”周朗月肃然道,“难道这些人早已死了很大一部分?”
“很有可能。”朱醴沉思道,“而且我们上次住在监护病房时,护士并没有上锁,她这次上了锁,恐怕说明我刚才的检查结果不容乐观,或者……”
周朗月接话道:“或者,这两天正常人被感染后,死亡的人数很多。”
俩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没有再说话,病房的氛围也瞬间紧张了起来。
良久,周朗月吻了下朱醴的唇瓣道:“我抱你去洗澡好不好?”
“嗯。”朱醴勾住周朗月的后颈,任由周朗月将他打横抱起。
这间监护病房的卫生间里嵌着一面大镜子,被周朗月抱着一进去,朱醴便看见了镜子上映着的自己的样子——浑身的肌肤泛着嫣红,肌肤上面又多了一些痕迹,叠着原本的痕迹,显得格外淫靡。
他猝然想起那个年轻医生对他说的话:“男同性恋还是尽量少行房事为好。”
——但距离医生的叮嘱不过半个多小时,他竟又被周朗月......
羞耻感混着还未褪去的余韵冲刷着朱醴的神志,逼得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他再也无暇去思考他与周朗月会不会死,只能本能地用含情脉脉的双眼望住了周朗月,勾引道:“朗月,吻我。”
第29章 第二十九幕
周朗月将朱醴放下,还未等朱醴反应过来,便又将他压在墙面亲吻,朱醴的后背恰巧抵着那面大镜子,镜子泛着寒气,这寒气侵入他的后背肌肤,一点一点地往里头钻,好似要将他全身上下的血液全数冻结。
但逼压过来的周朗月却是温热的,被周朗月吻着,他的唇瓣便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后背的寒气也算不得什么了。
在冰火两重天中,他一睁眼便能看见周朗月温柔似水的眉眼,他不由自主地沉浸了下去,双手热情地抱着周朗月,在亲吻的间隙,坦率地表白道:“朗月,朗月,我爱你……”
周朗月的回应则是更用力地亲吻他。
俩人吻了不知多久,周朗月牵了朱醴的手,站在莲蓬头旁边,将水打开,水很快便热了起来,周朗月才将朱醴牵到莲蓬头底下,又拿来沐浴露,为他洗澡。
周朗月每次为朱醴洗澡都很仔细,连脚趾缝都不放过。
朱醴还没有从亲吻中缓过气来,低低地喘着气,一手撑着墙面,一手搭在周朗月肩上。
他透过细密的水帘望着周朗月,稍稍有些恍神。
周朗月刚才说如果他被感染了,便与他一起死,他虽然感动,却舍不得,他不过是一抹寄生在这具身体上的孤魂,但周朗月与他却是不同,周朗月有出色的学历,体面的工作,有母亲要照顾,长相也是出类拔萃,假若他死了,周朗月要找个比他好的伴侣并不是难事,何必要与他一起死。
但经过不久前的那场性事,如果他感染了,周朗月有可能不被感染么?
他猝然想起周朗月为他的身体着想,有用安全套的习惯,那么刚刚周朗月用安全套了么?
他沉醉在周朗月的怀抱中,全然不知道周朗月是用了安全套还是没有用。
如果周朗月按照习惯用了安全套,就算他已经感染了,周朗月也极有可能没有被感染。
他想要开口问周朗月,却又怕被周朗月识破他的想法,周朗月故意在进了这间监护病房之后,强硬地抱了他,本来就是为了与他一起死——如果他感染了的话。
所以,周朗月很有可能没有用安全套么?
他下意识地咬了下唇瓣,立刻被周朗月觉察到了,周朗月的指尖穿过层层水雾,摩挲着他的唇瓣,柔声问道:“朱醴,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么?”
周朗月眉眼温柔,朱醴怕自己忍不住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便不自觉地稍稍偏过了头去。
周朗月眼中生出了点忧虑,他也不说话,只取了洗发露来,为朱醴洗头发,满手都是泡沫。
朱醴借此阖上了双眼,额头抵着周朗月的心口,紧接着,双手也覆上了周朗月的腰身。
周朗月不知道朱醴在想些什么,但对于朱醴本能的依赖,却是极为受用。
他按摩着朱醴的头发,又拿过莲蓬头来,将朱醴头发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嗯……”朱醴舒服得发出了一声低吟,引得周朗月掐住了他的下颌,吻了吻他沾染了水汽的唇瓣。
突然,一阵敲门声窜了进来,周朗月扬声道:“稍等,我马上去开门。”
周朗月说完,拿着毛巾将朱醴擦干,又为他穿好衣服,才匆匆地擦干了自己的身体,穿上衣服,出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上次朱醴与周朗月住进监护病房时,负责照顾他们的刘护士。
刘护士见周朗月头发湿漉漉的,有少许黏在额角,脖子上又有一条浅浅的抓痕,一想便明白了周朗月与朱醴做了什么事。
她冲着周朗月笑道:“你不怕他真的感染了么?”
周朗月毫不犹豫地答道:“要是他感染了,我就和他一起死。”
不远处,林凝走过来,面无表情地讥讽了一句:“你倒是痴情。”
林凝便是方才为朱醴检查身体的医生,他一抬手,将周朗月身后监护病房的房门关上,淡淡地道:“周教授,请跟我来。”
周朗月笑道:“林教授,你客气了。”
“老师本来就比较看好你,你在医学上的研究成果也强过我。”林凝瞥了周朗月一眼,走在前面,他话语中没有嫉妒,只是单纯的叙述。
周朗月深深地望了一眼阖上的病房门,又朝刘护士叮嘱道:“麻烦你照顾好朱醴,朱醴问起来,就告诉他我去做检查了。”
刘护士点点头:“好的,周教授。”
周朗月走出几步,到底还是走了回去,开了门进去,又将门阖严实了。
朱醴正怔在那面大镜子前,双眼茫茫然一片,从他发上流淌下来的水珠子将他上身的衬衫濡了半湿。
周朗月从后背抱住朱醴,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朱醴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外面是谁敲门?”
周朗月回答道:“是刘护士,她让我跟她去做检查。”
朱醴望着镜子中周朗月隐隐约约的眉眼,催促道:“这样啊,那你赶紧去吧。”
卫生间的雾气已经散去大半了,但镜子上仍覆着水汽,周朗月伸手将水汽抹去,他清朗如月的面容登时映在了镜面上。
周朗月吻了下朱醴的面颊,吐着热气道:“等我们出院,我就去买一面大镜子,下次,我想在镜子面前抱你。”
朱醴通过镜子能清楚地看见周朗月是怎么吻他的。
周朗月这个吻只是单纯的亲吻,但由于周朗月说的话令人害羞的缘故,连带这个吻都旖旎万分。
朱醴原本想说我们真的能出院么?还没有说出口,又觉得他不能在这个时候丧气,便直视着镜子中的周朗月的双眼,而后又转过身来,踮起脚尖,吻住周朗月的唇瓣道:“等我们出院,我也想在镜子面前被你抱。”
周朗月回吻朱醴,又将朱醴吻得喘不过气来,才松开朱醴。
朱醴含情的双眼望住了周朗月,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便伸手轻轻推了周朗月一下。
周朗月会意,抚摸着朱醴湿润的发顶,柔声道:“我去做检查了,你记得一定要把头发吹干,以免着凉。”
朱醴点了点头,周朗月便出去了,很快便传来了细微的关门声。
朱醴从水槽边的柜子里拿出吹风机,吹着头发,吹风机的声音很响,堵住了他的双耳。
他猝然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自己用过吹风机了,他与周朗月同居以后,几乎都是周朗月帮他吹头发的。
他每次被周朗月抱,事后,只要他不是累得完全睡过去了,周朗月便会抱着他去洗澡,洗头,再为他擦干身体,吹干头发。
有时候,俩人只是安静地各做各的事,他洗完头发,周朗月也会为他吹头发。
他不由轻唤着周朗月的名字:“朗月……”
他的头发略略有些长,最长的刘海假若不往两边去,便会遮住双眼,医院里的吹风机风力也不大,因而他费了大概十来分钟,才将头发吹干。
也不知是吹风机的原因还是周朗月的原因,朱醴一抬头,竟看见镜中的自己面色泛红。
他将吹风机放回柜子里,用手摸了下自己的面颊,十分的烫手。
他走出卫生间,视线忽然扫到了周朗月的公文包。
他与周朗月偶尔会为了情趣,去外面开房,所以周朗月的公文包里很有可能会放安全套。
病房里没有别人,病房门也阖上了,朱醴做贼心虚,蹑手蹑脚地走到公文包前面,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里面果然有一盒安全套,但已经拆封了,少了两个。
他想了又想,根本不记得这盒安全套是什么时候买的,周朗月又是什么时候放进公文包的。
他将安全套又放了回去,而后坐在沙发上,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满脑子都是周朗月。
周朗月在检查身体,他难免有些忐忑,坐在沙发也不安稳,索性便去开了电视。
电视遥控在电视柜上放着,他起身去拿,偏巧经过一只垃圾桶。
这垃圾桶最上面躺着一只用过的安全套,与周朗月公文包中藏着的安全套是一样的巧克力味。
“我怎么没想到应该先看看垃圾桶。”朱醴顿时松了口气——周朗月用了安全套,那纵使他感染了,周朗月也有可能没有被感染。
但下一刻,他却莫名地有些嫉妒他死后周朗月新的伴侣。
“明明是没影的事。”他低喃着自嘲了一句,伸手将周朗月阖上的窗帘拉开。
外面阳光灿烂,没有窗帘的遮挡,阳光便柔柔软软地照了进来,在他身上铺洒开来。
他穿过这一片阳光中看见了对面的走廊,走廊上站着周朗月,而周朗月在与两个人说话,其中一个是刚才为他检查身体的医生,而另一个瞧起来竟是他的母亲!
“妈妈……”他喊了一声,身体霎时冷得厉害。
——被妈妈撞破他在公园与周朗月接吻之后,他就与周朗月同居了,他是妈妈最厌恶的同性恋,妈妈还为了逃离他搬了家。
——妈妈,对不起。
——妈妈,你原谅我吧。
他的双眼一时适应不了这么刺激的阳光,忍不住阖上眼去。
他一阖上眼,便渐渐冷静了下来,猝然想起一个问题:为什么朗月会和妈妈在一起?
他刷地睁开双眼,屏息遥望,周朗月依旧站在对面的走廊上,周朗月依旧在与两个人说话,其中一个依旧是刚才为他检查身体的医生,而另一个却是之前他检查身体时,做医生助手的护士,压根不是他的母亲。
“是我看错了么?是我看错了吧。”朱醴展颜笑了,又拿起遥控,打开电视。
电视没有什么好看的,他便随便挑了一部电视剧看。
这部电视剧,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就看过,讲的是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有漂亮但是贫穷的女主角,英俊多金的男主角,千金大小姐的女二,痴情守候女主角的男二,阻挠女主角与男主角在一起的男主角的母亲。
女主角与男主角的相遇是在一个花店,女主角的母亲住院了,女主角去买母亲最爱的郁金香,而男主角则是去买玫瑰花向自己的女朋友女二求婚的,女二却因为觉得男主角不够爱自己而拒绝了男主角。
当天晚上,买醉的男主角又遇见了女主角,女主角穿着无袖连衣裙,在酒吧推销啤酒。
男主角见女主角的裙子短得几乎遮不住内裤,嗤笑道:“你是来推销啤酒的,还是来勾引人的?”
这身衣服是女主角推销的啤酒品牌提供的,她除非不要这份工作,否则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被男主角这么一讽刺,女主角立刻红了双眼,却在同时反唇相讥:“你在酒吧买醉,难道不是想勾引人么?不然你为什么不回家喝酒?我们谁比谁高尚。”
男主角扫了眼女主角推车上的十几瓶啤酒,笑道:“不如你来勾引我好了,你能勾引到我,我就买下你所有的啤酒。”
女主角颇为为难地吸了一口气,为了钱,终究还是主动坐上男主角的大腿,生涩地吻上了男主角的双唇。
男主角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只有周围的旁观者此起彼伏地起着哄。
女主角羞耻地想立刻消失,便慌忙从男主角双腿上跳了下去。
这时,男主角却扣住了她的手腕子,问道:“你需要多少钱,才能不在这勾引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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