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祎打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晴朗淡蓝的天空不见一丝尘埃;看到天气这么好,徐祎打算先到运动场跑上几圈,然后回体操馆训练,他在休息日没什么地方可去,一般都是训练。
还在床上打滚的许知霖只觉得阳光很刺眼,略埋怨道:“小师弟,你把窗帘拉上,我睡不着了。”
徐祎站在窗边一动不动,欣赏那一抹湛蓝。
许知霖伸手去抓徐祎的手,可惜没抓到,他睁开惺忪的睡眼:“今天的天气不错。”
“师兄,你继续睡,我去跑步。”徐祎把窗帘拉上。
“哎,等等等等。”许知霖扯着徐祎的衣角,“别去跑步了,我们去骑自行车吧!”
“可是,我想训练。”徐祎犹豫道。
“哎呀去嘛去嘛,训什么练啊……你就算是上吊也要喘气的嘛,急什么。”许知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不等徐祎反应过来,他已经冲进洗手间洗漱了。
徐祎:“……”
走出公寓,许知霖和徐祎看见不少队友三三两两地结伴出行,有说有笑。
“我就说嘛,出来走走多好,老是待在体操馆干什么呢?小师弟,要适当放松啊。”
“师兄,你等等我。”徐祎还在忙着开锁,许知霖已经先行一步了。
许知霖和徐祎向西骑行,自行车道上停着几辆小车把小半段路的一半都占走了,沿路西上,道路没有了小车的阻碍稍显宽阔,整洁干净,路旁的大树恰到好处地遮挡了刺眼的阳光。徐祎跟在许知霖身后左拐右转,不过十来分钟就已经骑行了将近三公里,来到一个公园。
两人绕着公园慢骑,公园里的银杏和玉兰都已开花,花坛里的金叶女贞璀璨亮丽,丛丛簇簇在日光的照射下甚是夺人眼球。
徐祎和许知霖停下脚步,坐在休息椅上闲聊。
“小师弟,你看这花多好看。”那是一丛叶色金黄的金叶女贞。
“嗯。”
“你觉得这像不像金牌的颜色?”
“不大像……金牌比这好看多了。”
“……”
“不知道这次全锦赛能比成什么样,希望比去年有进步。”去年全锦赛,徐祎收获了团体和自由体操第五,跳马第三的成绩。
“想这么多干嘛?想摸金?来,你面前就有,去摸啊!”
“师兄!”许知霖又拿他开玩笑。
“不是还有半个月吗?再说了你怎么知道自己比不过……”许知霖是去年全锦赛的全能、单杠双冠王,并收获了双杠银牌,“小师弟,很多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尽力就好。”
“我只是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走吧!”
半天的骑游,徐祎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下午训练也特别带劲,虽然只练了不到两个小时,但是效率很高,完成度也很不错。看到徐祎的状态慢慢调整过来,许知霖不由觉得,这次全锦赛,徐祎能有所突破。
入夜,月凉如水,徐祎带着一身疲倦入睡。
“抓杠……好……反吊向后大回环……直体特卡切夫……”方文在指导同组的林越进行单杠训练,因为伤病反复,林越从去年年底开始,训练一直不系统,此时他的手腕上缠满了绷带,虽然只是训练,但是他连护掌也用上了,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同样在进行单杠训练的许知霖,他赤手空拳地抓杠、空翻、转体……
“我说许知霖,你好歹擦点镁粉啊,怎么这么懒?”林越说。
几套动作下来,单杠上的镁粉已经被许知霖抓得一干二净。
“哈哈,林师兄!”许知霖顺利完成直体后空翻两周转体1080度下,和林越打了个招呼。
“年轻人啊,就是不听劝。”林越笑着摇头。
“哪里哪里,林师兄,你这话说得可就严重了。”许知霖拿起镁粉盒,往杠上补了好几层镁粉。
“知霖,林越说得对。”方文十分同意林越的说法。
单杠练习,不带护掌时最易发生胼胝伤。胼胝伤是摩擦所致,胼胝的产生是一种适应,没有成太厚都易引起皮肤成成胼胝撕裂,甚至续发成染;像许知霖这样既不带护掌,又不擦够镁粉,手掌就很容易裂伤。
林越是经历了两个奥运周期的老将,本打算里约奥运会后退役,但由于省队需要,他的退役申请迟迟得不到批准,要推迟到八月的全运会结束。林越手腕的伤还没完全痊愈,他只能简单地做几个空翻动作。
“好了林越,单杠就先练到这里吧,明天继续。”方文示意林越停下,单杠场边只剩下许知霖一个人在练。
“你小子,练得怎么样?”方文拍拍许知霖的肩膀,笑问。
“还可以,下法基本站住了。”许知霖神采飞扬,精神饱满。
“记得啊,你那一大步可别迈了,不然把金牌给迈走了就不划算了。”
全锦赛,并不是这么好比的。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说到正事,许知霖脸上的笑容还是一分未减。
方文点点头,便走下场。
第6章 Chapter6
全国体操锦标赛暨全运会预赛5月1日到9日在湖北武汉举行,2号是运动队报到的时间。
徐祎和许知霖所在的A队在1号下午到达武汉,3号开始男子赛台训练。
A队被安排在早上进行赛台训练,从10点钟开始。徐祎的状态看上去一般,三个跳马动作只做成两个,“前手翻直体前空翻转体900度”落地时坐地,许知霖站在场边,有种不好的预感。
自由操成套五串动作,徐祎在做“团身前空翻两周转体180度”时,度数不足没转正,“后直900接前团两周”落地出界,“前直720”本来要接“前屈两周”的,链接没接上,落地奔月。许知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徐祎一下场,许知霖给他递了条毛巾擦汗。
教练员叶致宁看到徐祎状态不佳,问道:“徐祎,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不是的,叶导。”徐祎昨天晚上明明睡得很好,早上起来也很精神。
“早场比赛,精神状态没调整过来是很正常的,别紧张,休息一下,你后面还有两项。”叶致宁语气温和,丝毫没有责备徐祎的意思。
“嗯。”徐祎心里松了口气。
然而,在鞍马和双杠的训练中,徐祎的状态还是没有完全调整过来,鞍马下法跪地,双杠杠上动作出现两次明显的失误。
徐祎走下场,看见许知霖一直在盯着他,恨铁不成钢。
“小师弟,你是不是没睡醒?在梦游呢吧?啊?”许知霖说话的语气比平时重了几分。
“师兄……”徐祎也知道自己赛台表现得不好,干脆低着头,不敢直视许知霖。
“你还好意思叫我?刚刚叶导叫你别紧张你没听进去吗?”一场训练,搞得这么紧张,许知霖觉得徐祎可能出现了心理问题。
徐祎别过头,没有接话,他的训练已经结束,而另外五位队友,包括许知霖,还要继续完成单杠训练。
徐祎站在场边,看着其他队友完成训练,想起自己刚刚的表现,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越想练好,就越紧张,一紧张,就开始着急,成套动作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四场训练结束,感觉大脑混混沌沌。
徐祎神情飘忽地看着五位队友顺利完成成套,而许知霖单杠F组的下法也站稳了;他意识到,今天的赛台训练,自己是队里出现问题最多的一个,比四场砸四场,其他队友虽出现小失误,但在后面的动作中很快就调整过来,其中一个还是第一次参加全锦赛,看起来十分放松,徐祎心里憋着一股气,十分难受。
“好了,赛台结束,该怎样就是怎样,放松点,这只是个国内比赛。”在回运动员公寓的路上,许知霖安慰徐祎,希望他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然而徐祎似乎并没有听进去,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师弟,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见徐祎没有反应,许知霖轻轻推了推徐祎。
“啊?”
“我说,比赛放轻松,别紧张。”怕徐祎没听清,许知霖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嗯。”徐祎低低地应道。
许知霖以为,徐祎已经把话听进去了,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没想到,一回到房间,徐祎竟然抽抽搭搭地小声哭起来!
许知霖内心:搞什么……
徐祎用手背抹了抹眼泪,但更多的眼泪马上又涌了上来。
“……”许知霖看着天花板,在思考应该怎么安慰徐祎。
“小师弟。”许知霖伸出拇指,替徐祎擦去眼角的泪水。
“师、师兄,是不是我、我这次没比好,就、就会被退、退、退回二队;然、然后再比不好,就直、直接退回省队?”徐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刚刚在路上,他不敢说。
“胡说,谁告诉你的?”许知霖觉得不可思议,徐祎是从哪里听来这么离谱的说法?
“我、我听何彦晖说、说的。”徐祎边哭边说。
“何彦晖?他什么时候说的?”许知霖挑眉,疑惑道。
“那天,我在走廊上听到他说‘要是徐祎那小子跳马没练出什么难度,自由操又比不过许知霖那家伙,哼,A省想保住在方文组这两个这么好的名额,就难喽’。”徐祎把那天无意间听到的话告诉许知霖。
许知霖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在胡说八道你也信?他G省还占了国家队四个名额,怎么不见把他这个废物踢出去?”
幸好现在屋里只有许知霖和徐祎两个人,不然这番话传出去,许知霖又得挨批。
“把眼泪擦擦,鼻涕别蹭我手上。”许知霖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徐祎。
“师兄,你说的是真的?”徐祎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
“小师弟,怎么你平时训练脑子还算好使,别人乱七八糟说些什么你就信得不行呢?”许知霖也开始语无伦次,“来,看着我,清醒一下,你不会被退回省队的,相信我,好吗?”
这种一次比不好就要滚蛋的论调徐祎竟然相信了?
“小师弟,你平时的表现也不差,刚上了新难度,方导也没说你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别自己吓自己,嗯?”许知霖的语气软了下来,好言好语地哄着,生怕徐祎又泪崩,“你见过国家队里的师兄有因为一次半次失误就被退回省队的吗?没有对吧?你看刘师兄,世界杯没比好,亚锦赛的十人候选名单里面还是有他的名字啊。”
许知霖口中的刘师兄刘宇阳,是去年里约奥运会男团成员之一,在今年参加的两站世界杯比赛上,发挥得不是特别理想,进入决赛的项目都没有拿到前三,而这只是两个竞争力不大的小比赛。
“那是不是说我还是有机会参加亚锦赛的?”徐祎也在亚锦赛的十人候选名单内,而亚锦赛在5月15日开赛,离全锦赛只有大约一周的时间,这次徐祎在全锦赛的发挥很有可能决定他的亚锦赛之旅能不能成行。
“好了,别想这么多,先比好现在的比赛,再去想别的事情。好好休息一下,下午去看看别的省队训练得怎么样,嗯?”许知霖摸了摸徐祎的头,示意他不要再多想。
徐祎双眼通红,下意识地点点头,似乎听进了许知霖的话,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许知霖不淡定了,他无端生起另一份担忧:徐祎的状态太奇怪了,前几天动作没练好的时候,就是这样紧张兮兮的,好不容易出去放松了一天,回来后的状态又好了些;现在更莫名其妙了,别人随便说些什么他就信以为真。他这种心理抗压能力,真正到了赛场上也是要命,尤其是比团体的时候,万一前面的队友发挥失常,他自己也很有可能会崩盘,然后,后面的动作就像粉碎性骨折一样,渣都不剩,想想真是……不敢想象。
下午,体操馆内,一片忙碌的景象。
许知霖陪着徐祎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安静地观看其他省队进行赛台训练。S省的张宇峰顺利地完成了两个难度价值分别为5.6和5.2的跳马动作,他是去年全锦赛跳马银牌得主,也是这次徐祎的主要竞争对手之一。
第一次参加全锦赛的小队员,或多或少有一些紧张,动作完成得不是很干净,省队的师兄会在场下给年纪小的队员鼓劲,教练也会在场下进行技术指导。
徐祎的目光一直在自由操和跳马场地徘徊,回想起早上的表现,他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明明许知霖在他前面发挥得这么好,他应该没有压力才是,可是上场的时候不知怎地就束手束脚起来。
徐祎偷偷看了看坐在身旁的许知霖一眼,许知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场上的训练;徐祎又想起许知霖叫他要放轻松的那些话,还是感到莫名的紧张,担心后天的单项资格赛和团体决赛会比砸。
“师兄。”徐祎小声地喊了喊许知霖。
“嗯?”许知霖回过头看了徐祎一眼,精神状态看上去比早上好了一些。
“我还是有点紧张……我怕我比不好。”心中似乎有一把无形的枷锁束缚着徐祎,他感到很不安。
“……”说了老半天怎么还是这样子,“小师弟,你紧张什么呢?嗯?”许知霖稍微控制了自己的语气,徐祎再这样,他的脾气又要上来了。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慌……”徐祎也说不上来,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喊着他,不能失误,不能失误……
“小师弟,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参加全锦赛的时候吗?”许知霖轻声叹气,这个小师弟,脑子怎么越长越倒退呢?
“记得。”
徐祎第一次代表省队参加全锦赛是去年,在得知自己是正选队员后,他训练得比平时还要起劲,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赛台的前一晚非常兴奋,信心满满,一直拉着许知霖问这问那,从赛台训练、到资格赛、再到决赛,都发挥没有出现失误,最后还拿了一块跳马铜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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