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应听罢心道难怪来的路上一直没有听到什么围猎刺杀的事,原来是被皇上压了下来。只是按照他和姐姐订婚宴那天晚上的猜测,皇上应该是故意设局,就是为了让三皇子四皇子落入圈套,好来个大义灭亲。
不过三皇子四皇子太过谨慎,竟然没能让皇上抓住马脚,所以皇上才宣了自己和师禹入宫,恐怕是想找找有什么证据吧。但是如果这样都不成的话,皇上又会做出些什么呢?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父亲居然会想尽一切方法来对付自己的孩子。
哎,皇家的事,他又何必再想那么多。
“阿应,到时候皇上问你话你可一定要想好了再回答。”江白朗想着又嘱咐了一句,然后才似放下心来问些他担心了很久的事,“你还没告诉我这几日经历了什么呢,你和师禹哥没事吧?”
连应想了想,简略地说了一下这一路来的经历,当然还有他收关星为徒之事。不过也有些事情他没好意思说出来,比如……他和师禹的一些互动之类的。
说完之后只见江白朗一脸莫名兴奋地看着他问道:“呐,那你和师禹哥现在关系怎么样?共患难过后应该很亲密了吧,是不是?”
“你……”连应瞧着江白朗双目放光的模样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江白朗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八卦了,于是很坚决地表示不管江白朗再说什么他都一概忽略,嗯,不管说什么,都一概忽略。
江白朗看他这样子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不过他才不担心呢,撇撇嘴小声道:“哼,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反正还有阿襄去问师禹呢,我还是会知道的!纸是包不住火滴!”
连应真是哭笑不得了,没想到师襄也变得跟江白朗一样不着调了,而且这两人讲的就好像煞有其事似的。
等到连应随着江白朗进了当今皇上私下召见臣子的御书房时,发现师禹和师襄已经在场了,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此时也奇异地平复了。
“草民/微臣拜见皇上。”连应、江白朗躬身欲行大礼。
“不必了,免礼吧。”
一道威严的声音制止了他们二人的动作,两人这才敢站起身,垂手而立。
连应借着起身的间隙打量了几眼当今的皇上,入眼只见一片明黄,但真正令他惊讶的是原来皇帝可能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尽管皇帝的妆容仪仗还是威严无比,面色也尚可,但细细看去还是能看得出来皇帝的精气神儿已经很不好了。
此时此刻,御座上的皇帝也在细细打量面前的这两人,尤其是那停云公子,光看面相倒有些孱弱了,不过也很有书生气息,还有读书人少有的灵气,难怪位列北朝四公子之一。至于江白朗,这孩子他倒是见过几回,虽然有些骄横顽劣,但却没有纨绔气息,倒肖似其父,如今也谋得了禁卫军副统领一职,想必将来再征战沙场几番,那更是可造之材。
沉默片刻,只听得皇帝开口问道:“围猎一事诸多蹊跷,朕已听襄儿和江卿说过了刺客之事以及你们的猜测,但事关重大朕不好妄下决定,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朕的另外两个儿子。至于方才,禹儿已经跟朕说了你们这一路的经历,好在是有惊无险的回来了。不过,关于围猎行刺一事,朕还是要听听你这停云公子的意见。”
连应听到师禹已经跟皇帝说清了一路经历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发现师禹也正看向自己,虽是很隐晦的一眼,但是连应也明白了师禹所说的经历是有选择、有保留的,当下便松了口气,专心想了一下皇帝的问题。
皇帝表面上对自己这个停云公子很是尊敬有加,还询问他的意见,但是皇家之事岂容他人掺和?皇帝这么问不过是客套,更有可能是对自己的试探,而自己怎么回答才是关键的,若是真的说出自己的看法,只怕还不一定合了皇帝的心意,甚至会触怒龙颜啊。
于是连应想了想才低下头,看似恭敬诚恳实则嘴角扬起了一抹笑答道:“恕停云驽钝,意见实是不敢,但停云知道陛下的意见是什么就是什么,相信吾皇必有所决策,何必再问区区呢?”
话音方落,在场众人神色不一,但师襄与江白朗面上都隐约可见担忧,倒是师禹面上无甚表情。
皇帝坐于上方,自是将在场诸位的表情一览无余,听着连应的回答,看着他从容自若的神情,纵使是皇帝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难怪这少年能被誉为四公子之一。这样的回答还真是让人挑不出错处啊,尤其他总觉得对方也许看透了自己的安排。
不过观禹儿的神色可见二人关系倒不是很好,若是能拉拢这停云公子到扬儿的麾下,无外乎也是一大助力啊。
想着,皇帝便不准备再多问些什么了,反而有些话他想要单独和这停云公子聊聊。
“也罢,今日召你们四人前来不过是问问,如今问也问过了,便且先退下吧。”
“是,儿臣/微臣/草民告退。”
连应刚准备随三人出去就又被皇帝喊住了。
“停云公子请留步,朕还有些话想同你说。”
听闻此言,其余三人不由向连应露出了隐晦的、关心的眼神,连应笑笑表示不必担心,然后转身恭敬道:“即使如此,那停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连应看到皇帝屏退众人,不由好奇这皇帝到底要同他说些什么,只怕会是一些隐秘之事。
果然很快皇帝就开口了,不过他说出的话还是让连应吃了一惊的。
“不知停云公子是否有心仕途?”
连应听到这话心下一咯噔,难不成这老皇帝还起了招揽自己的意思?但是肯定不是为了他自己,想必还是为了当今太子。
想到是一回事,但连应还是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诚恳回答道:“不瞒陛下,其实停云从未想过涉足朝野之争,一是因停云自幼身体不好,哪里有精力争得过旁人呢?而是停云性子本就不喜争斗,不适合朝野,更适合江湖,停云一生最大所愿便是能够逍遥山水间,做个闲云野鹤罢了。”
皇帝听完连应的这一番话倒并没有惊讶,他也能理解小部分文人墨士渴望归隐俗世的心情,不过他不相信这么一个正值青春年华,又颇有才情的少年公子会一点都不想在这朝野上大干一场,毕竟人之年少总有几分轻狂和野心的,无非是看给出的筹码够不够大,够不够诱人。
“若是只要你肯辅佐太子,朕便封你为太子太傅呢?”这个时候皇帝已经不准备拐弯抹角了,有些话还是早早说出的好。而且他知道只要是自恃有才华的人都想做皇室子弟的老师,更不要说是当今太子的老师了,这既是一种无上荣耀,也是一种无上认可。
不过很可惜,连应并不算是一个自恃有才华的人,所以他只是起初震惊了一下皇帝居然会用太子太傅这么重要的一职来诱惑之外便没什么感觉了,但是他也知道恐怕皇帝是动了决心要把自己收服到太子门下,当下赶紧不卑不亢道:“恕停云不能从命。”
在皇帝越来越危险的目光中连应一字一句但却万分坚决地道:“停云年纪比太子还小,况且不敢说学业有多精,如何能担任太子太傅一职?还请皇上不要为难停云了。”
“为难?”当今天子冷哼一声,又接着道:“世人谁不知停云公子才艺无双,便是朕的襄儿都有所不及,若是连停云都不能做太子的老师,那还有谁能?如今的状元吗?况且韩愈曾说‘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所以朕可不认为年纪会是一个你不能担任太子太傅的理由。”
“或者说,其实你想要效忠的人另有他人?”说到这里,皇帝的目光已经很危险了。
连应心中一紧,恐怕皇帝是认为自己和师禹交情匪浅了,这对师禹很不利啊,看来他还是要尽快打消皇帝的这个念头。
“陛下误会了,停云无论是成名前还是成名后,最爱干的事都是游历山水,逍遥民间,从未想过与天家富贵有任何瓜葛。纵使停云不能为太子殿下效力,也绝对万万不会投靠他人。”
皇帝看他一脸诚恳,虽对他的话不是全信,但也信了六七分,也知道不能把人家逼急了,否则就更不可能达到诚心投诚的目的,所以他当下也不准备再问了,而是让连应回去好生休息,当然了,赏赐是不会少的。
待得连应退下,一向精明威严的皇帝倏然靠向御座后背,对着御书房里某个不知名的黑暗角落吩咐道:“去,给朕查清楚这停云公子究竟是何来历。”
“是。”黑暗中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只见一道影子划过。
直到这个时候,皇帝才真正颓然倒在御座上,看着远方,兀自呢喃:“放心吧,敏敏,我一定会让我们的儿子双手干干净净地接过这皇座,然后我就来陪你,好不好?”
寂静无声,只有这漫漫的黑夜与这痴情帝王为伴……
作者有话要说:
咳,不必在意韩愈乱入的朝代问题,只是觉得这里合适就用了,嘻嘻……
第25章 大婚宴(一)
连应从宫中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加之第二日就是太子师扬和端木熹微的大婚仪式,所以端木熹微也没再细细询问连应这一路的经历,只听他大概说说经过,知晓无事便放心了。
其实原本端木熹微还想问问江白朗究竟带他去了哪里,不过转念又想也许是这兄弟俩要说说体己话,她这个姐姐还真不好多问了。
“姐姐,还不早些睡吗?明日可是你的好日子啊。”连应一边帮姐姐梳顺头发,一边笑问道。
“没事,现在倒是不困了,或许是想着明日就要嫁人才有些紧张吧。”端木熹微看着镜中的自己忽而感叹。
一只手伸过她面前,然后端木熹微看到一块漂亮的玉坠挂在了她的胸前,待看清那玉坠的样子时惊愕地转过头看着连应,连忙想将那玉坠链子拿下还给连应,却被连应一手按住制止了。
“姐姐,阿应没什么东西,唯一能送给你的大婚礼物也就只有这个了。你可千万不要嫌弃,要好生戴着啊。”这话连应虽是笑着说的,但眸中的认真却不容怀疑。
“可是这……这我真的不能要,这是你娘生前唯一留给你的东西,我怎么能收呢?你就不要再为难姐姐了。”端木熹微还是不能接受。
“姐姐,这不是为难,这是做弟弟的一番心意,如果你真的不接受才是伤了弟弟的心呢。而且我想我娘她……她也不会介意我把这块玉坠送给姐姐的。”连应想到他那把他生下没多久就自杀了的亲娘,神色黯然。
端木熹微看到他这副样子也知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便不敢再说些推辞的话了,姑且先接受吧,等以后再找机会说服连应将这玉坠拿回去。
只是,端木熹微不知道的是这个机会很久都没有到来,当等到它到来的时候,她却宁可希望这机会从来没有过。
第二日,太子大婚,宫中设宴,宴请四方来使,普天同庆。
宫中,兴庆殿内,歌舞升平。
连应因着停云公子——师襄挚友的身份便坐在师襄旁边,此刻两人都有些无聊,没办法,任谁经历了那么长的仪式、讲话、朝贺之类的,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都是有些疲乏的。
不过连应也是真的很为自己的姐姐成婚而高兴,所以席上也多喝了几杯,导致现在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视线游移,连应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现今席上的众人,这些人里有北朝的皇亲国戚和朝廷重臣,也有其他国家前来拜贺的使者,但这所有人里最让连应瞩目的却是一个姿态很是随意,或者说很是轻慢的人,而且这还是一个相当漂亮的人。
有多漂亮呢?连应只觉得这世上所有用来形容美人儿的词用到这个人身上都不会有半分的不妥,甚至即使如此还是形容不出这个人的漂亮精致。这个人真的是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上帝的宠儿”,那份漂亮美丽已经到了模糊性别的地步,如果不是从那人敞开的衣襟处看得那一片光滑细腻但却平坦无比的胸膛,估计很多人都不会觉得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人居然是个男人。
此刻那人随意歪在座位上,尽管晚上的宴席比较随意些,但是那人左拥右抱着美人儿的姿态还是有些不妥的,毕竟这上面可还有一位皇帝啊。
但是连应也注意到虽然有很多人都在暗暗地打量甚至是很是情迷地看着那人,但却没有一个人呵斥那人的轻慢,更不要说阻止了,好像大家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似的,就连高居上位的皇帝看着这人也只是露出温和的笑意,仿佛对方才是主人。
师襄自然也注意到了连应的视线所集处,不由凑上前来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奇那一位是谁啊?”
“你知道?”连应挑眉反问,想着那人最起码也是一国使者吧,这样一来师襄会知道也就不稀奇了,毕竟白天诸使来贺总会有所介绍的。而自己虽是声名远播,但白天那样庄严的场合也不是他这个“江湖人”可以围观的。
“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我九皇叔曾与人并称为‘天下第一色’?”说到这儿师襄很是有些挤眉弄眼地将视线在那人和沐安王身上转了个来回。
“你是说……那人就是与沐安王并称的那个?”连应这下倒是有些惊讶了,不过观其风流也未尝不是。
“是也不是。”师襄卖了个关子接着道,“虽然这二人都是凭着风流之名被齐封了个‘天下第一色’的名号,但是那人被封为‘天下第一色’还有着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天下第一绝色啊。”
“难怪……”连应想着若是别人被称为天下第一绝色必然有人不服,但这一位……当真是世间极品,人间尤物,恐怕没有人会觉得他担不上天下第一绝色之名吧。
“那他岂不是……”连应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恍惚之间好像知道了这人是谁。
“北烟然,南落衣,你猜的不错,他正是南朝此次派来的使者,年纪轻轻便坐上相位的简相简落衣。”是想说着压低了声音,凑到连应耳边道,“不过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该是南朝的摄政王啦,如今可是真正的权倾朝野,我北朝的韩氏比起他,嗤,还真是差得远呢。”
连应不难听出师襄这话里的讽刺,不过他又想到南北朝向来不对付,此次南朝居然会派一朝丞相前来当真是给了好大的面子了,而且观这简落衣如此“放肆”,便连当今皇上,诸多朝臣也是不敢多管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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