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为你归来
这一觉, 景染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醒来的时候天色仍旧是漆黑的, 窗外有着明亮柔和的光晕。
是青越皇宫的宫灯。
看来仍旧还在流云殿, 不过让景染略感意外的是——睡过去前感觉到已经快要散架的四肢和身子, 此刻竟是通体轻盈。
她动了动腰,也没有半分酸软。
“醒了?”吧唧一口亲到脸上的人, 墨玉般的眼睛比宫灯还璀璨灼亮,半倾着身子便凑到了景染眼前。
景染看着这张明艳艳的桃花脸就背气, 忍着想把它给揉皱巴了的冲动, 哑声开口问道:“靳鞅没来么?”
长孙祈沐登时不满, 又凑近咬了她一口,“你还盼着她来不成?”
景染瞪她, 她哪里会盼着靳鞅来?只不过是觉着她们的大婚未免太过顺利了一些。尽管身边这人暗中调动了青鸾一路回来, 算是猝不及防地摆了靳鞅一道。不过以着靳鞅的性格,就算当下措手不及地难以赶上,事后也是不会如此便轻易地善罢甘休的。
“不准想她。”长孙祈沐似是看透景染所想, 愈加不满地将一块儿绢帛吧唧盖到她脸上,不以为意地挑眉道:“她要是来了才好, 正好看看本公主给你铺的万里红绸。”
倒是不知道这人还存着这点儿小心思, 景染没好气地将遮在脸上的东西拽下, 再次问道:“我睡了多久?”
只是她匍一开口,声音实在嘶哑至极,长孙祈沐心软地一手将人半捞起搂进怀里,一手倒了杯水递到她嘴边,“乖, 喝水。”
景染瞪了她一眼,将水喝完后没好气道:“再来一杯。”
“好的。”长孙祈沐嘴角弯弯,偏身再去倒水,眉目间的柔艳如同三月桃花,灼灼耀眼。
一连喝了五杯,景染才将从脸上揭下的绢帛拿到了眼前,看了一眼后挑眉道:“你方才在看这个?”
长孙祈沐打量着她的神色,笑道:“不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这不就是你当初从那个臭老头那儿求来的东西么。”景染又展平绢帛来回看了看,道:“这份儿只是拓品,而且应当是从哪儿揭下来的,所以这道遗旨现下已经传开了?”
长孙祈沐眨眨眼,低头亲她,“我媳妇儿自然冰雪聪明。”
景染伸手弹开她,继续拿着绢帛念道:“长孙氏两代以后,得九女,赐名沐,赐婚于德钦王府世子。”
“九、沐,凑成染。所以我的名字,就是为你而起的?”
她的声音虽还含着些微的沙哑,却轻柔异常。长孙祈沐更是眸光温柔似水,微微低着头,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景染的脸颊,点头道:“对。”
原来所有的一切,果真都是有着定数和天命的,冥冥之中,她就是为着这个人而回来的。
景染忽然笑了下,抬头道:“我饿了。”
长孙祈沐眨眨眼,偏头对外喊了声:“罗曦,把饭菜端进来。”
“是!”早就侯在门口的罗曦闻声喜洋洋地大声道:“早就将饭菜给世子准备好了!”
她话音刚落便伸手推门,长孙祈沐垂睫看了眼景染,眸光闪了闪,扫袖将一旁的屏风招到了床前。
罗曦似乎有些惋惜什么都未曾看到,不过还是迅速地安排着人将膳食都摆放整齐后,规矩地退了出去。
长孙祈沐待屋门重新合上后,侧身去捞景染。
景染却总觉着她眼里方才好似闪着什么不得了的精光,连忙闪身躲开,瞪眼道:“我自己吃,不用你。”
“你瞧你,却又想到哪里去了?”长孙祈沐一脸无辜,收回手臂,懒洋洋地靠上了床头,却不知从哪儿变出面镜子,举到景染面前,耷拉着眼角好整以暇道:“乖媳妇儿,你自己好好瞧瞧,你现下这幅模样,可如何好去见于人前?”
景染依言去看,这一看登时无言以对。
原来让她背气到想给揉皱巴的桃花脸,此刻也长到了自己脸上。
景染默默无言了片刻,目光下移,满脖颈暧昧旖旎的暗红印记让她霎时感觉到一股从指尖直达心口的灼热弥散开来。她连忙挪开视线,看到脖颈之下整齐拢着的衣襟时算是松了一口气。
算这人还有良心,知道给自己穿上衣物。
景染偏头看回长孙祈沐,见她身上也穿着一模一样的轻软睡袍,颜色也是如出一辙的枫红瑰艳,倒是符合刚刚新婚时候的装束。
“看到了?”似是为了增加自己话中的可靠性,长孙祈沐收起小镜子,再次扫袖,将屏风扫到了一边儿。然后猝不及防地偏头对着景染的脸蛋又吧唧亲了下,笑吟吟地柔声道:“即便你现在出去见人也是美极了,可我偏是不愿,恨不得将你藏起来才好。”
景染嘴角几不可闻地勾了勾,轻哼一声后,自己翻身下床,“那我也不用你,大尾巴狼。”
长孙祈沐看着人从自己的身侧翻下床似乎有些扼腕,又有些好笑,揉了揉鼻子后也下床跟了过去。
“真不用我?”
这人敛去笑意的时候真是正经到不能再正经,偏偏景染已经吃够了这幅假正经的亏,斜眼睨了她一眼,轻哼着自己拿起了筷子。
“……好罢。”长孙祈沐故作不开心地殇了殇眼角,自顾自地伸手招过一盘鱼,一块块儿地挑指剔去鱼刺后,再自然而然地夹到景染的小碗里。
景染看了半晌,终于没好气地松口道:“过来。”
长孙祈沐登时眉开眼笑,凑过去将人重新搂抱进了怀里,接过她的筷子柔声道:“我喂你。”
景染绕过她的手,板着脸挑眉道:“不准动,我喂你。”
她还不知道这人,若是喂了她,自己便吃不了几口了。
“好。”长孙祈沐更加乖巧地点点头,搂着人不再动作。
一顿风卷残云,两人一人一口,无比默契地将桌面的大半膳食再次扫空。
景染放下筷子时抽了抽眼角……总觉着自从和这人在一起后,自己好似能吃了许多。
“乖,没胖的。”长孙祈沐适时地出声,摸着景染的脑袋道:“还困不困?困了再睡一会儿?”
景染看了眼外面浓郁的夜色,一面想着自己怎么总是半夜醒过来,一面回忆道:“我睡了一日一夜?”
看长孙祈沐点点头,她又问:“你用灵力帮我按揉了身子?”
长孙祈沐眨眨眼,又点头。
她就知道这人,尽管索要时没完没了地像只小狼狗似得,但总归是疼她的。
景染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总算不背气地笑道:“那我如何还能睡得着。”
长孙祈沐眸光闪了闪,在景染心下又顿时警铃大作的时候,拉着她飞速从窗口掠了出去,轻飘飘道:“那我便带你去看星星罢。”
???
景染还没来得及开口,两人便已经直直从上空飞出了青越皇宫。不过方才一瞬间出殿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了左右相带领着一帮青越朝臣正步履匆忙地朝流云殿赶去。
景染若有所思地拧回头看了一眼,问道:“你在躲那帮老头子?”
长孙祈沐静默了一瞬,好似不太想承认“躲”这个字眼儿,于是纠正道:“是在避。”
景染笑着偏头看她,想着方才看到的右相手上好似拿着一道圣旨,于是道:“你不想接旨登基?”
当初她尚在乌荔皇宫帮靳鞅处理朝务的时候,就看到了越帝到底没撑到长孙祈沐回去,便病入膏肓,不省人事的消息。当时她以为靳鞅怕是会趁机做些什么,不过现下看来,怕不是靳鞅不想做,而是越帝早已做好十全的准备,留着后手,就等着长孙祈沐回来接旨继位了。
对于景染的问话,长孙祈沐只是“唔”了一声,还没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一丝不苟,却理所当然的声音,“殿主自然不必屈就着去做这个皇帝,掌神殿的殿主之位比这个位子尊贵百倍。”
他的话乍一听高傲无比,但景染心下却下意识地觉着并无不妥。
而且她自然知道身后跟着的是谁,于是挑挑眉道:“你也是神祇一族的人?”
“回少主,属下是掌神殿少掌使青棠!”
“少掌使?”景染扬了扬眉梢,又问道:“那麟琴便是掌生殿的少掌使了?”
青棠看了一眼长孙祈沐,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回道:“是!”
难怪,景染想着她当初派麟琴去南疆暗夺南疆王印,暗理说最多只需一月时日,麟琴却消失弥久,原来是他作为掌生殿的人,故意避开了靳鞅与长孙祈沐的暗中较量。
这时,长孙祈沐却偏头看了景染一眼,道:“尽管同属掌生殿,但靳鞅有自己的少掌使,叫青桑。麟琴确实只是你的人,只听命于你。”
景染眯了眯眼,又想起从她当初从甘丘回来,再到之后赴乌荔的一路。当时的长孙祈沐显然是想瞒着她关于神祇一族的所有事情,然而她身边偏偏有个麟琴已经找上了门追随于她。所以长孙祈沐才会在当时百般刁难麟琴,暗中警告他。
正在景染垂眸思索的时候,身后的青棠却忽然一言不发地拔出了手中长刀。
长孙祈沐也骤然眯眼,搂紧景染极速飘身后退,堪堪躲过了已经劈到眼前的两道凌厉掌风。
景染抬头看过去,只是一眼便缩了下瞳眸——这两道掌风的主人,竟是在无雪干谷之后她便再未腾出空去追查的两个南疆帝师。
而且,彼时这二人明明一人被景染砍下了一条手臂,一人被砍下了一臂一腿。
而如今——他们看起来竟然分毫未损!
第113章 木蛊之人
南疆二帝师一招不得, 即刻变幻身形再次掠了上来, 宽大的暗袍在极速飞蹿中猎猎作响。
不知为何, 景染总感觉他们的身形较之上次交手, 竟然莫名快上了许多。
两人身后的青棠已经点足跃起,直直持刀逼了过去。
似是看出景染心中所想, 长孙祈沐搂着她分毫未动,只是看着青棠与二人缠斗在一起, 慢条斯理地为她解惑:“南疆有些蛊术阴邪至极, 不说衔接一臂一腿, 就是凭空造出一些与常人无区别的木蛊之人,对他们来说也不在话下。”
景染突然感到一阵恶寒, 看着青棠身形如鬼魅般游走在二人之间, 算是游刃有余,才眯眼问道:“可是目前看来,并未听说有木蛊之人面世, 他们为何不造?”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造?”长孙祈沐也冷笑着应了声,下一刻又带着景染凭空掠起。
她身形更是轻盈之极, 只是轻轻一抄, 便将如闪电般蹿过来的南疆帝师恍了过去。
青棠漏过一人, 有条不紊地弯刀回锋,再次将他逼了回去。景染赞叹道:“武功不错,在麟琴之上。”
“麟琴还未曾得你正式点承灵脉,较之自然天差地别。”长孙祈沐笑了下,盯着前方又道:“况且这二人上次与你交手后元气大伤, 现下顶多只恢复了七成而已。”
即便二人只有七成功力,合起来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了。青棠一人便能够与他们周旋,足以证明他的实力。不过——
“既然他们旧伤未好,还来做什么,送死么?”景染忽然挑了挑眉,语气间颇有想上去送二人一程的意思。
“他们自然不是来送死的,而是——想让你死。”长孙祈沐再次避开跃过青棠猛蹿过来的人,冷声开口。
景染凝了凝目光,终于发现了不对。
这两个南疆帝师无论是从刚刚出现便杀过来的两道掌风,还是之后每一次突破过青棠而蹿过来的骤然出手,全部都只是对准了她一人!
再往之前想,从无雪干谷的缠斗,到她去年回京后曾遭遇的两次刺杀,再到八年前的醉城。只要是每一次跟南疆帝师有关的交手,不管因由如何,他们真正的杀招全部是冲着自己而来的!
但她可以确定,这一世,绝对未曾和二人打过任何交道。所以他们千方百计想杀自己,为什么?
景染刚刚捕捉到一些东西,身旁的长孙祈沐便忽然出手了,但也只是轻飘飘扫袖挥开了已经袭到青棠背后的掌风,未曾抽身过去。
景染抬起眼睫,忽然没有笑意地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今日便彻底送这两个老不死归天如何。”
“不如何。”长孙祈沐忽然搂进了景染的腰,难得的没有顺从她,而是沉稳道:“这两人虽然恨极了你,但总归不是无脑平庸之辈,他们敢堂而皇之的来,必然还留有后手。再者,就算青棠有灵力互体,也不足以能抵挡他们如此之久,保不准他们就是在等着你亲自出手,所以你不准靠近。”
景染看着两个帝师果然隐匿了三分功力的出手和招式,刚要开口,长孙祈沐又扬眉道:“既然来了便出来帮忙,还等着看戏不成?”
她话落,两道明黄色和大红色的身影便相继蹿了出来。
姜柏奚先是对二人只穿睡袍便跑出来的行为表示了光明正大的啧啧啧,又意味深长地扫着景染的全身上下表示了隐晦的啧啧啧,最后才拽拽地跟长孙祈沐讨价还价道:“本太子若是帮你们收拾了那两个老不死,你该如何答谢我?”
长孙祈沐漠然道:“不如何,你上次只三招便被他们给打的晕了过去,今日算是给你自己报仇。”
姜柏奚顿时瞪眼,恼怒道:“本太子上次是顾忌着身后还有你这个拖油瓶在,才中了暗算!”
“反正也是你中了暗算又不是我。”长孙祈沐无所谓地应声道:“所以你去不去报仇?”
姜柏奚磨牙,丢下句“你这个黑心的总有老天来收!”便闪身加入了战局。
耐心等着姜柏奚讨价还价结束的麟琴,这时安静拢着袖上场了,笑眯眯道:“那我呢?本公子收费可是很贵的,不接受轻易打发。”
长孙祈沐余光注视着前方,轻飘飘道:“我看这些年就将你惯着了,竟敢跟主子讨价还价,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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