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敬书很受伤:“哎哎哎,你老这样让我一头热,我会很受伤的。”
俞睿宁抬眼,咧出一个笑脸:“行了么?”
安敬书:“……”
俞睿宁:“对了,帮我订一个餐厅,好一点的。今天有人生日。”
安敬书大概知道什么情况,翻了翻手机里的一些信息,问道:“易师傅那里吧。这次接了这么多资源,你尽量少带圈子以外的人出现在公众视野中。这个时期做得好了,前途无量,你懂得吧。”
俞睿宁点点头:“知道了。”
任予时到达指定地点的时候,俞睿宁已经等在那儿了。是一家私人馆子,只接预定和熟人。
任予时穿了冲锋衣,因为天气阴的重,似乎带着一身雨气,俞睿宁指了指衣帽架,有点嫌弃:“今天去哪儿了?”
任予时把衣服挂起来,笑说:“跟考古组进山了。来不及回去换衣服。”
俞睿宁“哦”了一声。
任予时看了看馆子,笑说:“谢谢。”
俞睿宁给他倒酒:“情意虽不一定真切,礼数还是该做的。”
任予时当然知道他与俞睿宁只是一种露水情缘,“你这样周到,也不怕我真的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么?”
俞睿宁笑了:“要有早就有了,你有红玫瑰,我有白月光。放心吧。”
这一刻,任予时确实放心了。
这一顿饭后,俞睿宁被突如其来的工作量压的透不过气,但是他也没有什么情绪,他向来不怕工作上的吃苦。倒是安敬书有时候心疼他,怕他扛不住,推掉了不少事情。
沈义明把公司不少事情交给唐励行,这次董事会关于公司旗下艺人的整体调整方案,唐励行也有参与。
唐励行不经常在这边办公,但留的也有单独的副经理办公室。
俞睿宁这天回公司的时候看到门上铭牌,愣了一愣,嘴角扯出一个冷笑,被正回来的唐励行看在眼里。
他刚一转身,唐励行按住他的手腕,“来,坐会儿。”
俞睿宁进门就甩开他:“我下午还有个舞台剧排演。”
唐励行拉了把椅子:“你和舅舅的事,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你是铁了心让我背这个锅背一辈子咯?”
俞睿宁扶额:“求求你了,别说了行不行。我跟贺老师已经没关系了,我有恋人了唐总。”
唐励行不肯放过他:“那个人长得像舅舅。”
俞睿宁笑说:“唐总,有时候,小聪明说出来真的很讨人厌啊。怎么,看出来了又怎么样?你要去跟贺老师告状还是要去跟沈老板告状,你去啊。”
唐励行盯着他那满不在乎而挑衅的神情和眼神:“我懂了。”
俞睿宁抬头看着他的眼:“领导,我可以走了么?”
唐励行猛地凑上前去,在他唇边吻了一下。
俞睿宁叹了口气:“唐总,你这样算是职场性/骚/扰。”
唐励行点点头:“嗯,要去曝光么?”
俞睿宁抬手拍拍他的肩,转身要走:“下次我会这么做的。”
俞睿宁这样,不是没有人盯着,男女都有,只是他从不沾惹圈子里的人,久而久之,他的私生活几乎在圈子里是空白。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去刻意打听。这是安敬书早前教他的。有些东西,有些人,碰不得,得不偿失。
在他眼里,唐励行就是这样的人。公司领导层,还是贺锦的外甥。
俞睿宁被工作缠的紧,有时想想,他觉得这也算是好事,能避开与唐励行的交集。但是也极大的减少了他与任予时的见面。前者的情况是他所乐见的,后者的局面却是唐励行乐见的。
然而俞睿宁向来任性,当任予时无意跟他提到,文博馆想请个明星代言一个展览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安敬书接到文博馆的邀约函的时候,简直目瞪口呆。
俞睿宁倒是很坦白:“文博馆在今年的文化节期间有一个明清瓷器专展,我在那边有个老朋友,就应了。再说,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契机,现在粉丝受众明显有文化需求和倾向,只靠流量反倒让人反感了。”
安敬书看了看档期,没有冲突,还是觉得这样不妥:“你好歹跟我打个招呼。”
俞睿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在工作期间光明正大的跟任予时来来往往。
这天在馆里拍摄结束,任予时把他挡在自己办公室,搂着他的腰:“你也太任性了。”
俞睿宁眯着眼在他颈窝里蹭了蹭,把手从他衣服下摆伸进去,贴在他腰间:“还有更任性的。”
任予时抓住他的手,笑说:“这是办公室,别这样,今天晚上有的是时间。”
俞睿宁一脸的失望:“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就是假正经。”
晚上,俞睿宁竟然非要自己来,任予时也纵着他胡闹,他看着任予时微微皱着眉仰起脖子呻/吟,心里竟有些悲凉,他看过贺锦任何时候的模样,独独不知道贺锦在床上的样子,但是他看着任予时这张三分与贺锦相似的脸,有一种怪异的把握和肯定,贺锦一定不是这个样子。
觉到他的滞顿和分神,任予时还是对置了体位:“想什么呢,这就累了?”
俞睿宁微微的失落:“嗯,还是你来吧。”
任予时伏在他颈窝,低低的发笑,嘴唇渐渐延伸到胸前。
第7章 第七章
最近一个冬装代言,要去英国取景,俞睿宁临出发前,去看贺锦,问他可有想要带的东西。贺锦笑说:“也没有什么需要的。说起来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去英国了。”
俞睿宁笑着点点头,对话和眼神,都只停留在师生的程度。
当年,贺锦带着几个学生到英国游学,待过一段时间,俞睿宁就是其中一个,还做过英国戏剧相关的课题。
俞睿宁清楚的记得,他对贺锦的感情,是如何在英伦发生着质变。
伦敦有太多让他触景伤心的地方。
有安敬书的安排,工作事按部就班的进行,其余的时间,他会私下里请摄影师去陪他街拍,大多是留在他记忆深处的当年贺锦的剪影。
有环球剧场里看演出,也有大英博物馆外细雨下只带着帽子拿着文件下遮雨的模样,还有多维茨画廊里的寂寂背影。在泰晤士河的游船上,特拉法尔加广场上……
在伦敦这个地方,他才知道,原来贺锦从没有一刻真正的离开过他。或者,是自己从没有放开过贺锦。
他坐在街边的咖啡馆,馆里暖气很足,他竟觉得指尖发冷,拿着手机,看着自己与贺锦神情动作高度一致的照片,直到视线逐渐模糊,才知道自己哭了,在这个地方,他不打算压抑自己的感情,就这样眼泪肆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擦了擦脸,拨了贺锦的电话。
“喂,睿宁。”
“贺老师……”
贺锦听得出来俞睿宁声音有些异常,疑惑道:“睿宁?怎么了?”
“贺老师……”与贺锦的距离,遥远到连他的名字都不能直呼。“没事,只是今天碰巧来了这家你最喜欢的咖啡馆,有点想你。”
贺锦在那边笑起来:“在伦敦怎么样?”
“嗯……还行,时常记起你带我们来那一次,很多地方还是老样子,贺老师,你想不想念那时候。”
贺锦还是语气带笑:“也会想起。”
对贺锦的感情,许多年一直细细密密的渗透着他心房的每一处,他有时候会想,什么时候说不定也能抽丝剥茧般的脱离了这样的束缚,然而因为最近这样那样的事,毫无征兆的将这份感情的荒诞和悲剧性揭开来,却让他的感情,恶意反弹似的,如山洪翻涌,如瓢泼灌顶。他也骤然失控到除了想拼了命地抓住它,别无他想,也不知所措。
俞睿宁坐在店里发呆到安敬书打电话来催。
这一趟拍摄,耗时十天左右。回国后,其他安排紧跟着就来了。
他就这样在工作中逐渐遗忘缓慢疗伤。偶尔陷于任予时给的暂时安稳,偶尔也陷于唐励行带来的困扰慌乱。
但他人都如粘在衣服上的灰尘,只有贺锦,像衣服上本身的纹络。洗去灰尘后,越发清晰。
或许是从来没有与贺锦保持着这么陌生隔阂的距离,俞睿宁总觉得这个冬天似乎比以往都要漫长。但是他的人气却着实在公司偏向性的资源中,升温惊人。
过年前半个月,忙于录制一些晚会,终于彻底闲下来的时候,已经马上要除夕了。
过年一直是他最头疼的时候,他不会回那个家,过年的时候,家里也没法呆,因为连个钟点工都请不到,除了出门旅游,基本没有去处。
他一个多月前才刚从欧洲回来。也不想再长途奔波。
任予时过年已经有别的安排了,倒是很贴心的来帮他贴了对联,装扮了一下房间,看上去不那么冷清。
然而,有什么用呢。
往年,有时候他出门,有时候,贺锦来救场。今年,真的无处可去了。
年前的工作全部做完,俞睿宁蒙头在家睡了一整天,找了家便利店吃了快餐,去看一个画展,是经常合作的摄影师办的,年关时候,展馆竟然异常火热,他到门口的时候有点后悔了。
但是朋友在门口等着,带他走的员工专用通道。
朋友有点歉意:“真不好意思,没想到这么多人,撞了馆里一个外国文物展,虽然收费不菲,但是也没拦住现在大多数文艺爱好者。”
俞睿宁笑了笑带上帽子,压了压帽檐:“人多是好事啊,我没什么,习惯了。”
刚转进走廊,没想到迎面碰上了唐励行。
俞睿宁一愣,看见唐励行一行三四个人,便也招呼都不准备打了。正准备低头走过,却还是被唐励行拉住:“怎么,连问候都欠奉了?”
站在唐励行对面的人眼神怪异的打量着俞睿宁,“这位是?最近比较火的……俞睿宁?”
唐励行点点头,却对那人笑说:“没礼貌。”
那人伸出手:“失敬了俞先生。”
俞睿宁只礼貌性的握了手,就准备离开:“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那人盯着俞睿宁的背影,若有所思,回头对唐励行说:“终于见着庐山真面目了。于公于私,眼光都可以啊你。”
唐励行苦笑:“是我舅舅教得好。”这句话倒是真的一点都没错。于公于私,俞睿宁可都算是带着贺锦的烙印。
那人拖着尾音“哦”了一声,“可惜了,白便宜了你?”
唐励行:“胡说什么。”
那人有些嘲笑的意思:“不好追吧。看样子,不怎么待见你啊。”唐励行只无奈的笑而不语,算是默认。难得在友人面前露出一种挫败的神情来。
这次友人在展馆里小聚,徐之尧也难得来了,却是一行人回到待客厅的时候才到,刚好与俞睿宁没有碰到面,徐之尧是从听几位友人口中得知俞睿宁的。
徐之尧笑得有点不怀好意:“我还以为唐总这样的性情,只等着人来追才行呢。”
众人起哄:“当年是你追他么?”
唐励行接起话:“不是,也是我追。”唐励行这话倒是没错,他心气虽高,遇到喜欢的人却也不爱端着。
徐之尧看着他那张脸,笑说:“看来还是没开窍,你不会追人,只会把人放在身边,尽一个恋人的职责。恋人对你来说,像一种职位。你懂我说的意思么?当初是我,算是两情相悦,现在遇到这位,怎么样,头疼吧。”
唐励行拿起杯子碰了碰徐之尧的杯子,莫名其妙却别有深意地道谢:“谢谢。”
徐之尧只笑说:“祝你好运。”
晚上吃饭的时候,倒是徐之尧主动问起关于俞睿宁的事,两人早已经不再耿耿于怀当年,徐之尧有稳定的同性婚姻。
唐励行实话实说,徐之尧有点惊讶之余,叹气:“还真是难办啊。”
唐励行似乎是在总结俞睿宁的性格:“轻不得重不得,我已经搞砸了一次了,到现在还恨我呢。”
徐之尧突然问道:“喜欢他什么?一见钟情?”
唐励行想了想:“第一次见,只觉得阳光可爱,跟我妈和舅舅一起吃饭,把长辈哄得高兴,还叫我哥哥,可人疼,后来又发现,这笑脸后,竟然这样辛苦,对我舅舅爱而不得,在舞台荧屏上很独,在圈子里又不会长袖善舞,一步步走到现在,又觉得心疼。”
徐之尧点点头:“这么听来,你要打破他这一套自我封闭性极强的生态系统,不会太容易啊。”
唐励行笑说:“已经黔驴技穷了。”
徐之尧也笑了:“人啊,总是有破绽的。”
唐励行:“是啊,我知道,他所有的破绽就是我舅舅。”
徐之尧想了想:“我倒是有个法子,就是有点太损了,还是不说了。”
唐励行笑说:“千万别说,我怕我一个控制不住万劫不复了。”
唐励行还是有心,特意问了贺锦,俞睿宁往年过年的时候,是怎么过的。
贺锦说大多是一个人,没见过他的家人,也没听他提起过。
第二天就是除夕了,唐励行一早到了俞睿宁的小区门口,才给他打电话,俞睿宁或许是没睡醒,还没来得及看是谁的电话,就接了起来,模糊的嗓音里,透过电波还带着股逶迤的起床气:“喂……哪位啊……”
唐励行听得耳朵都有点酥:“是我,别挂。”
俞睿宁那边沉默了几秒钟才重新有了声音,却比刚才冷了许多:“有事么。”
唐励行感觉松了口气,想了很多遍的措辞,突然像是忘了,顿了顿才接话:“舅舅昨天下午提起你,说你大约不会跟父母一起过年,被我妈听到了,我妈那个人你知道的,今天如果请不到你,我可能也要流落街头了。你……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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