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鸣再次眯眼,心说:之前说是密室,这会儿密室又要变成密道了?老东西狡猾得很,连我都要防。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鸾凤鸣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怒气,再次将他背起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摸到石墙上。
外面,谢冀的居室内,连慕枫下令之后并没有出去,而是蹲到地上查看脚印,谢冀是个残废,若真有藏身之处,最可能的还是在这居室内,只是地面上脚印杂乱,想要辨认并不容易。
他看了一会儿,又开始在屋子里四处翻看,手在墙上地砖上轻叩,最后目光落在墙角一片炭灰上,那应该是有人从外面进来,衣摆沾了点燃烧的灰烬,又不当心拂在了墙上。
他顺着这一小块炭灰往四周延伸,在墙上仔细摸索,突然手下一轻,只听一声闷响,面前的墙壁轰然而开,四周的手下听见声音立刻激动地围过来。
连慕枫抬手往里面放了一支袖箭,见没有任何动静,立刻点起火折子,当先抬脚:“进去。”
密室非常宽敞,里面的陈设一览无余,墙上的火把还在燃烧,四周隐有残留的药味,应是谢冀身上留下来的,连慕枫收起火折子取下墙上的火把:“人刚走。”
密室里面的机关比外面的要简单一些,没多久就被手下镖师找到了:“老大,这里!”
通往密道的门再次打开,连慕枫飞身进去,跑了没多久耳中隐隐听到脚步声,立刻放出一支袖箭。
“叮——”前面发出一声清脆声响,袖箭被人用利器挡开。
连慕枫立刻抬脚蹬到墙上,施展轻功紧追上去。
鸾凤鸣身后的心腹收回剑,抓紧背上早已陷入昏迷的皇帝,紧紧追上鸾凤鸣,鸾凤鸣咬着牙低声问:“这密道还有多长?”
谢冀此时也因为连慕枫的紧追不舍而慌张起来,紧着嗓子道:“至少还要一炷香的功夫。”
鸾凤鸣听得心一沉,一炷香的功夫,他背上背着个废物,怎么可能躲得过连慕枫?
密道狭窄昏暗,身后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连慕枫领着一群人越追越紧,可前面还没有看到一丝亮光,即便看到了,他们现在从密道出去,除非将密道堵死,否则连慕枫照样能追上他们。
阳平关有变,他们的大军此刻不仅没了增援,还要面临大敌,而连家堡此次进攻明显已绸缪许久,那阳平关的变故会不会与连家堡有关?这次……难道他们这么轻易就要输了?
鸾凤鸣脚下生风,眼前阵阵发黑,谢冀的催促声响在耳旁,激得他生出暴虐之气,他咬紧牙关,黑沉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狠毒与决绝,突然对心腹低声喝道:“你去我前面!”
心腹不明所以,见他扑倒在地,忙飞身而过。
鸾凤鸣立刻起身,边跑边将手中火把探到身后,火苗碰上谢冀的衣摆,火势“轰”一下燃起来,谢冀大惊失色,哑声道:“怎么回事!怎么着火了!”
鸾凤鸣一声不吭,将背上惊恐挣扎的谢冀甩到地上。
“啊——”谢冀无法动弹,火势瞬间蔓延至全身,“啊——孽子——你这孽子——”
鸾凤鸣怕他喊出自己的名字,折身返回,一剑封喉,谢冀瞪着眼“嗬嗬”挣扎几声,彻底没了声息。
连慕枫追上来时,大火已经将去路堵住,他之前听到了谢冀的吼声,心中震惊,此刻顾不得多想,立刻捂住抠鼻从火中飞身跃过,出来时俨然也成了火人,他在地上连滚数圈,将仍有一点火星的外衣除去,飞身继续追赶。
只是这一耽搁,鸾凤鸣已经与他拉开了距离,待他追出洞口时,外面已经没了人影。
手下镖师们一个个烟熏火燎地冲出来,俱是狼狈不堪,一人直接跑到旁边狠狠吐了一通,吐完了破口大骂:“他娘的太不是人了!”
连慕枫脸色也极其难看,沉声道:“把人抬出来,看究竟是不是谢冀。”
旁边的镖师们纷纷变了脸色,终究还是有两个自认耐力异于常人的捏着鼻子返身走了进去。
“老大,还追不追了?”
“追不上了。”对方有轻功,想要通过足迹寻人是不可能的了。
连慕枫抬眼看看面前的小树林,将手中火把踩熄:“回城,集结剩余兵马赶往阳平关。”
第89章 【擒贼首】逆贼将领全部伏诛,降者不杀!
阳平关, 鼓声隆隆, 厮杀震天,人仰马翻。
丰凌城的大军信心满满而来, 却没料到这里已经换了守将,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他们二十年的练兵也不是白练的,再加上其中夹杂着一些江湖高手, 很快又再次鼓起了士气。
而就在阳平关将士渐渐不敌出现颓势时, 连家堡八万人马赶到,与阳平关将士里外夹击, 迅速扭转败局, 一时间横尸遍野、战火纷飞。
就在这时, 远处再次响起马蹄声,两边将领都循声望去,只见一片乌压压的兵马从天地相接处卷尘而来,数量并不算多, 却气势汹汹, 极具精锐之气, 两边的打斗并未停下,只是都有片刻凝滞,似乎在猜测那路人马的来意与立场。
可那些人马并没有加入战斗,而是在不远处停下来,当先一人策马冲上缓坡,高高举起手中长枪, 迎风而动的红缨之上,枪头顶端挑着一颗发髻散乱、面容模糊的头颅,接着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以内力震开,敲击每个人的耳膜——
“逆贼谢冀首级在此!降者不杀!”
此声一出,所有人都被震住。
丰凌城的将士们眼珠子瞬间充血,愤懑不甘的主将怒而大吼道:“公子还在,我们继续杀!我们是正义之师,一定能将当今天子送回京城!”
话落,鼓声再次响起,可战场上的小兵们却失了气势,几乎是节节败退。
朝廷这边的将士们一个个都面色古怪,心道:当今天子好端端坐在京城呢,这些逆贼怕不是疯了?
连慕枫扔下长枪,头颅顺着山坡滚下去,他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冲向混乱的战场,同时反手取下背上弓箭,搭箭弯弓疾射一气呵成,动作快如闪电,几声呼啸之后,刚才还在怒吼的逆贼将领眨眼就被利箭当胸穿过,从马背上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而附近的旗手与一名副将也同时被利箭所伤,口中喷出鲜血。
一面旗帜轰然倒地,敌军顿时慌了,还活着的副将匆忙下令:“放箭!”
他话音未落,处于混战中的裴元等人已经飞身而起,挥刀替连慕枫挡开密集的箭雨,连慕枫抬手接住一支利箭,脚踩人头飞快掠过,在靠近那名副将时抬脚踢飞他手中兵器,同时冲过去将利箭狠狠扎进他脖子中,趁着他瞪直眼费力挣扎时飞身夺走一名敌军手中的大刀,反手将副将的头颅一刀砍下。
周围敌军大惊失色。
连慕枫身边有众镖师相护,如入无人之境,冲向另一名旗手,挥刀削断旗杆,抬手将倒下的旗杆接住,反握旗杆将那副将滚落在地的头颅挑起来扔出去,冲远处飞过来的邢六大喊:“接着!”
邢六忙抬手接住,跟瞪着眼的头颅大眼对小眼,狠狠咽了咽口水,正想着怎么解决时,又一颗头颅飞来,他脸色微变,再次伸手接住,接着抬起头眼巴巴看着连慕枫砍瓜切菜似的将敌军将领的头颅一个个割下来扔向自己。
邢六手忙脚乱,没多久就抱了个满怀:“……”
连慕枫回来时,邢六已经将头颅以头发打结串成了一串,让连慕枫以旗杆挑起来,总算松了口气,狠狠抹了把溅在脸上的鲜血。
连慕枫高举旗杆,将头颅示众,高声喝道:“逆贼将领全部伏诛,降者不杀!”
敌军闻声看过来,面如土色,再无力抵抗,纷纷抛下手中兵器,一时“哐当”声四起。
朝廷这边的将领们目瞪口呆,一名副将扭头对旁边的人悄声耳语:“我这个年纪去学轻功的话,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杨将军:“咳咳……”
交头接耳的副将们瞬间息声。
杨将军道:“该收拾战场了。”说着翻身下马,大步朝连慕枫走去。
连慕枫满脸血迹,双唇紧抿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见杨将军走过来便抬手抱了抱拳。
杨将军笑道:“今日多亏了连少侠,连家堡此战功不可……”
“杨将军误会了。”连慕枫打断他的话,“我们不过是走镖路上遇见不平拔刀相助,谈不上功劳,逆贼人人得而诛之,换成别人路过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杨将军:“……”
连慕枫将挑着头颅的旗杆扔到地上:“丰凌城那边还等着杨将军去收拾,晚辈就不打扰了,就此别过。”说着再次抱了抱拳,转身大步离开。
杨将军:“……”
几名副将围上来,神情都有些尴尬:“这……”
杨将军清清嗓子,哭笑不得:“这小子……”
副将们听他语气熟稔,不禁诧异:“杨将军,您与这位连少侠可是相熟?”
杨将军摇头笑道:“岂止相熟,我与他父亲是好友,过命的交情,这臭小子,装什么不认识!”
副将们一听顿时大加赞赏:“早就听说连家堡不慕功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满口溢美之词夸了一通之后,副将们又开始交头接耳。
“连家堡的功夫相当不错啊!他们收人是怎么收的?也不知道我家那臭小子能不能去连家堡拜师学艺……”
“哎呀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了我家那才满十岁的侄儿,那小子颇有学武天赋……”
“连少侠英雄出少年,也不知婚配了没有,我家外甥女如今刚适龄……”
杨将军:“……”
这边将领们议论了一番,见连慕枫已经整顿好人马准备离开,忙追过去道别,连慕枫不得不与他们简略寒暄一通,道:“晚辈还有急事,多有怠慢,请各位将军海涵。”
将领们笑呵呵道:“无妨无妨……”话还没说完,就让马蹄撅起的枯草撒了一脸。
连慕枫一马当先,领着大军绝尘而去。
将领们:“……”
杨将军挑眉,沉吟道:“这小子从没这么急躁过,恐怕是真有急事……”说着发现还有一个人留在原地,目光转过去,不禁面露惊讶,“裴少侠怎么没走?”
裴元上前两步,抱拳道:“晚辈裴元,参见各位将军。少堡主命晚辈留下来,是有个不情之请,逆贼谢冀有一子逃脱,此子心性狠毒,不将他捉住恐怕会后患无穷。”
杨将军惊讶道:“谢冀竟然还有个儿子?”
“是,我们也是刚知道的。”
杨将军立刻转头吩咐道:“快去挑人审问!”
裴元抱拳:“多谢!”
杨将军忙道:“该我多谢你们才是。”
裴元没有再说话,将目光转向战场。
*
战场上已是横尸遍野,朝廷大军正在清扫,躲在暗处偷窥的鸾凤鸣恨得咬牙切齿,他身边的心腹也神情怔然,喃喃道:“没了,全没了……”
谋划整整二十年,拥有近三十万兵马,一场战事才刚刚起了个头,就全军覆没,如今兵马没了,粮草也没了,谢冀这个最重要的皇室血脉也没了……
想到谢冀,心腹不禁打了个冷颤。
鸾凤鸣朝他看了一眼,神情阴鸷:“谁说全没了?我们不是还有当今天子在手中么?”
心腹忙垂下头,瞥了眼被扔在一旁的皇帝:“公子说的是。”
鸾凤鸣轻轻笑了笑,低声道:“记住,从今以后,我只是鸾凤鸣,是青鸾山掌门,我从未到过丰凌城,也不认识什么谢冀。”
心腹明白了他的意思,莫名感觉到一阵寒意。
鸾凤鸣本名谢存,此前出入丰凌城一直是用的“公子谢存”的身份,如今丰凌城彻底没了指望,他却也不必担心被人招供出来,不过他宁愿拿亲生父亲做拦路石也不愿放弃当今天子,显然是要另做打算了,而另做打算的第一步就是与谢冀划清界线。
如今知道鸾凤鸣双重身份的,只剩一些心腹了……
鸾凤鸣朝心腹瞥了一眼:“怎么了?我说的话没听见?”
心腹心神一禀,忙郑重道:“是,属下明白!”
鸾凤鸣没再说什么,见大局已定,纵有再多仇恨也无济于事,只能带着心腹与被敲昏迷的皇帝匆匆离开此地。
回到应城时已是深秋,杨将军也已回京复命,消息传遍大江南北,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那逆贼说自己是先皇时的太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自然是假的,他还说他捡到了真皇帝呢。”
“哈哈哈,他捡到的是真皇帝,那宫里的是假皇帝不成?朝臣不傻又不瞎……”
“他还说自己是正义之师呢,这空口白话信手拈来,怕是想造反想得疯了吧?”
“打到阳平关就败啦,全军覆没,反贼就是反贼,不堪一击!”
一场失败的谋反成了天下百姓茶余饭后用来消遣的谈资,鸾凤鸣坐在雅间内听着,只觉得全天下人都在耻笑自己,面上一时乌云压境,“啪”一声掰断了手里的筷子。
心腹低着头,不敢吭声。
鸾凤鸣起身:“走,回去。”
心腹忙将皇帝背起来带下楼扔进马车内,期间皇帝苏醒过,让鸾凤鸣一掌敲晕,这一路他就一直在昏昏沉沉中度过,倒也省事,心腹将皇帝往边上推了推,腾出位置让鸾凤鸣坐进去,自己则坐到外面车辕上,拉起缰绳轻喝一声,驾着马车往不远处的青鸾山而去。
到了山脚,他们并未隐藏踪迹,山上弟子听见动静忙下山来迎,一名眉目明艳的女子走在最前面,笑道:“掌门师兄回来啦!”
心腹明面上也是青鸾山弟子的身份,对着女子叫了声师姐,跳下马车转身将帘子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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