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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光作为首发主力上场。明晨自然不能不到场去给他加油。
比赛很精彩。
英华获得了久违的胜利。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比赛过后，首发队员们紧紧的抱在一起。换了为胜利专门准备的很帅的西装，手拉手上台领奖。
这当然都是可以理解的。
明晨也不至于连这种醋都吃。
然而片刻之后，手机一阵振动，魏亚发来一张照片：
他和弘光两个人手拉手，一人捧着一束花，笑得牙不见眼。
明晨心中猛一抽，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你看，”魏亚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这种程度你都受不了，还什么在结婚仪式上给他当伴郎呢——想象和亲眼见到是不一样的。”
明晨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跟他说什么。
就见魏亚把自己的手机放到他眼前：“喏，给你看全图——这是大家拍的集体照上截下来的部分，”说着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和他真没什么。”
魏亚说的对。
这种事情，想象和现实冲击根本不一样——他光看魏亚和弘光两个人穿着西装拿着花，笑得牙不见眼的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都要窒息了。
根本不能想象更超过的画面。
他想，要么从现在开始，戒断弘光；要么……就像魏亚说的那样，作为人类，他也总要为自己一生一次的幸福，稍微努力一下的权利吧？
于是，在下一次，两个人谈起有关常建的话题的时候——弘光和常建背靠背赢了冠军，多少有一点战友之情，怕明晨不高兴——明晨就说：“我也没有那么讨厌他，事实上，被他缠上这种事，我和他责任一半一半吧——因为我也不直，嗯……瞒了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但事实上，我是弯的。天生的，一直都是。”
第64章
明晨说这句话的时候，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勇气。
一种不成功就成仁气魄。
设想了各种状况，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哪怕从此和弘光从此江湖不见，都有信心能硬抗过去。
然而，这孤注一掷的决心，被弘光的一句话就轻轻地绕过去：
“啊，原来常建说的是真的？”
“什么？”明晨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到这种回答，“和常建什么关系？”
“他说你喜欢高年级的一个学长，”弘光眨巴眨巴眼，“我还顶他说狗屁，你这么直，喜欢你的女生这么多，怎么可能喜欢什么学长——居然是真的啊？……这下可输了好多钱……”
明晨一脸黑线：“输了多少？”
弘光张开五个指头。
“五百？”明晨问。
“五千。”弘光坦白。
明晨眉毛都竖起来：“赌这么大？什么好的不学，和人学赌钱？——还拿我做赌？”
“我，那个……”弘光赶紧举手投降，“本来觉得，我肯定是世界上最了解明老师的人嘛……以为常建信口开河，才……我错了。”
明晨无话可说。
倒是弘光难以置信地问：“明老师是……真的弯？”
“怎么？”明晨没脾气，“我看起来不像？”
“不像。”
“啊？”明晨难以置信，“哪儿不像了？”
“哪儿都不像啊。”弘光回答得超耿直。
“那你觉得弯的人该是什么样？”
“常建那样。”弘光秒答。
“啊？”明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那么莽，又那么壮，哪里弯了？”
“哎，明老师，这就是你不懂了，”弘光超“老江湖”的样子，“从性格上来说，你觉得常建莽，其实他是外面架子好看，里面一团草包，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对色厉内荏。专会柿子挑软的捏。明老师你就不一样了。你行事作风都一板一眼的，如果在古代，就是那种……鲁仲连义不帝秦的！怎么看都是他比较基。而且行情上讲，现在的基佬全都爱健身，肌肉各个练得比运动员还清楚——常建那种满身装饰性肌肉，打起架来不堪一击的就是典型。反倒像明老师这样的白斩鸡……呃……那个，我随便说说的明老师你别生气……这是刻板印象啦，当然什么人都有弯的权利！无论直还是弯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所以被判定“不像基佬”之后，立刻就被发“朋友卡”？
……还能有比这更失败的出柜吗？
明晨没力气说话。
想要在知乎上开一个“对喜欢的人坦白自己的性向，被说‘不像基佬’之后立刻被发朋友卡是什么体验”的问题，然后立刻写个两万字答案。
而弘光偏偏还要追着问：“所以……明老师真的喜欢学长？”
明晨不知怎么回答。
弘光又问：“那……那个时候……高恬和我告白，你哭什么？”
第65章
明晨大惊失色，慌不择路。
支吾了片刻才说：“那是因为……因为……她就能直接和喜欢的人告白，我却不能说——这种情况下，任谁都难免会悲从中来吧。”
紧张得要命。
差点咬到舌头。
“啊，原来是这样。”弘光点头，看上去有一点点别说服。
明晨赶紧乘胜追击：“那阵子，正好学长要出国留学不是吗，我却不敢去送他，连和他表白都不敢，看到别人这么大张旗鼓地在我面前表白，就觉得很沮丧，又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的……”
——他人生中少有这么紧张的时候。
话出口根本不过脑。
只想要把这令人窒息的时刻对付过去，胡说八道，语速飞快。
弘光却当真了，很用力地抱了明晨一下：“嗨，这有什么，高恬那是神经特别粗，心思比较细密又不是明老师的错——别虚啊，这不是还有我吗，我帮明老师追他。”
“……”明晨又不知道该接什么了。
“行了，你们想笑就笑吧。”
第二天奥数课，明晨对魏亚黎白坦白了“史上最失败出柜”的过程后，看到了两张努力憋笑的脸。
黎白看魏亚。
魏亚看黎白。
最后两个人一起伸手在对方的大腿上拧了一下，几乎同时发出吃痛的倒抽气声：“不行不行，”魏亚作为对外发言人开口说，“你都这么惨了，这种时候落井下石就太过了——不过你怎么会想出这种借口？到底在想什么？这种时候不是应该顺势告白吗？”
“行了宝贝，”黎白拦他一下，“对你来说很容易的事，对别人来说就很难的。”
“谁说的，我也很纠结的好吗！为你寝食难安的好吗！”
“那就是咯。”
“哎……”魏亚无话可说，只好把奶茶给明晨推过去，“请你的，一奶解千愁？”
并不能解。
自从弘光知道明晨是少数派人群之后，对他的关注和保护骤然提升——原本还可以说是在“普通同学”的范围内，现在哪怕明晨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一方面主动学习了各种各样的相关知识。
霍弘光。
主动学习。
知识。
这三个词组排列在一起，简直是“不对劲的多重循环”——当然成果就……令人哭笑不得，以至于明晨不得不难得地打击他：“有这点时间还不如去玩两把游戏吧求求了……”
另一方面，他说要帮明晨追学长，是真的说到做到——不过三两天，他已经把当年那个明晨曾经暗恋过的学长的各种信息打听得一清二楚，甚至包括三围和私密位置的大小这种隐私信息：
“十一厘米啊，怎么说呢……亚洲人的平均数吧。”提到这个的时候他看了看手上的纸又看了看明晨，眼神十分意味深长。
明晨暴躁：“八字还没一撇呢！看我干嘛——而且这种消息你从哪里弄来的！在别人身后嚼这种舌根？霍弘光我什么时候这么教过你？”
弘光委屈巴巴：“咱们俩之间私下说说嘛，别人又不知道——我问常建的。”
“又是他！”明晨更暴躁了，“你什么毛病，和他关系这么好？输五千块钱还不够啊？再被忽悠一轮？”
“不好啊，谁会和他关系好。但我有什么办法，只好低声下气嘛，”弘光更委屈了，“我还以为我是世界上和明老师关系最好的人呢——结果连常建知道的都比我多。明老师以前的事，都不自己告诉我。”
明晨无话可说。
喜欢一个人，就会随时随地地觉得他可爱。
弘光这么大一只。
这种表情在他脸上应该是很不相称的。
但明晨还是立刻被萌到。随即感觉自己没救了。抬手捏他的脸：“哪里学的这么会撒娇？——被你其他兄弟啊篮球队队友看到你这个样子，眼睛不都得被你吓掉下来了？”
“不是撒娇啊，”弘光依旧像一只受委屈的大型犬那样耷拉着脑袋，“我实话实说的啊……关他们什么事啊，我和他们又没那么熟，他们也没有忽然变弯啊——哎哎哎，别捏别捏，疼疼疼，我是真的很发愁啊明老师，这种事我完全没有经验啊，我差点都要到知乎上去开个问题了：‘最好的朋友忽然变弯了怎么办’，‘要怎么表现才能让他不感觉被歧视’，‘怎么帮助忽然变弯的好朋友’之类的……”
第66章
明晨哽了一下。
第一次告白收到这种反馈，说不难过当然是骗人的——就算再理智，也无法克服从心底涌起的对弘光的怨气。
然而听到弘光这样的话，却还是不能不从心底涌起温暖和感动。
“明老师，是不是生气了啊？”弘光偏偏还要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其实哪里搞错了？”
——皱着眉，超困扰，很认真的样子。
简直是抵着明晨的心口上开一枪。
明晨瞬间就没脾气了：
从小到大的经历问题，弘光不像其他普通的同龄人，没有接受过良好、系统的基础教育，思维方式和在学院教育中成长下的一般人就有些微妙的不同——他基本上是“野兽式”的，靠直觉生活。
只要熟悉的事情，就能处理得很流畅很好。打个比方，同学们不熟悉的社会上的事情，他就都能轻松解决，因此总是显得很“成熟”很“社会”。
然而，作为他的长期补习老师，明晨知道，他的自学能力是很差的。了解和吸收新东西也比较慢。只要是之前他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刚开头的一部分，都会走得非常艰难。比如英语，要一次一次地教，反复地压着他背，才能提高一点点。
尽管之前他们篮球队里经常开这样那样的玩笑，弘光也不能说是对此完全不知晓，可“知道”是一回事，“身边出现了这样的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以弘光的情况来看，他应该已经是一生悬命地努力过了吧……
明晨拍了拍他的头：“没，没有生气——我就是觉得你有点太过努力了……”
“啊？”
“嗯，其实那个……”明晨在心底偷偷地叹了口气，尽量最温和的语气，不动声色是说，“你只要像原来那样平常地和我相处，别把我当成稀有动物，就好了。”
“这样吗？”弘光半信半疑。
“是啊，”明晨接着说，“就好比，你们篮球队都知道常建是吧——但所有的人也没有特别地煽动他，或者保护他，甚至基本上不怎么提起这件事吧？像比大小啊这种比较直的活动，会因为他弯而不带他吗？”
“那倒不会，”弘光想了想说，“不过他就是比较小。”
“……咳，这种信息就不用告诉我了。总之，就像那样就可以了。”
弘光松了口气——大抵是想要掩饰的，但明晨一眼就看穿了——挠了挠头：“这样啊。那好吧。不过明老师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明晨深深地看着他，也偷偷地叹了口气：“好。”
“如果被欺负了也要告诉我——听常建说，这圈子很乱的。”
“你这都去问？”
“我很担心的啊！”弘光皱眉，“你不记得上次我们去泰国的吧发生什么事了吗？——国内只会更乱。你如果要去那种地方，一定要叫我，我陪你去。”
明晨又一次感到脱力，在心底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但到底挡不住弘光清澈又认真的眼神，只得无可奈何地说：“好。”
第67章
于是一切就恢复到原点。
字面意义上的“原点”——没有任何一点改变。
最开始明晨给弘光补习的时候，弘光其实是会找空子偷懒的——尽管不敢明着来，可暗地里这样那样钻空子的方法也颇有一些。稍微取得一点小进步，就沾沾自喜翘尾巴，自己给自己“放假”的情况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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