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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患无策(玄幻灵异)——糖醋一多

时间:2018-05-20 09:04:17  作者:糖醋一多
  “哦,我之前找过迩尚暮。他给了我令牌。”
  筮情不再言语,心想严桓似乎和每个人都保持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唯独没有自己。他觉出一丝失落和隐约的忧虑,严桓是他人生秩序之外的“乱”,他在的时候乱,离开了也乱,回来之后更乱。
  “我和你一起去。”筮情无意识地说道。
  严桓愣了一下:“啊?”
  筮情见他这个反应,一时倒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本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我…了解一下你的工作。”最后他干巴巴地说道。
  严桓没察觉出这个理由的虚浮,他知道筮情会试图去把控身边的一切人和物,似乎只有掌握全局才能让他心安。严桓看他是又要涉足自己的生活,没觉得不妥和不对劲,只是有点心虚。
  筮情显然以为他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可事实上,他并没有长久停留的打算,碰到筮情也只是个巧合。这些年他虽然没刻意躲着筮情,但也从没主动地去联系过。
  因为见面了,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他走南闯北三年有余,见识了很多悲欢离合以及鸡毛蒜皮,渐渐明白了筮情的想法。
  他爱得轰轰烈烈,要死要活,可爱情这东西,在筮情那里并不重要。所以筮情没错,至少不能说是辜负了他。可严桓扪心自问,觉得自己也是没错的。既然都没错,那就解不开,既然解不开,那就忘记吧。
  除了落下个头疼的毛病,严桓自觉已经从过去的岁月里全身而退了。
  他没想过什么时候会碰到筮情,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心情。真偶遇了,才发现也没有特别的心情,就只是纯粹的高兴,和再见到严殊浅的感觉一样,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普通无奇的心情让严桓又一次觉得自己以前的疯狂,都只是荒唐,现在回头去看,似乎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如今,梦醒了。
  他没有再继续和筮情厮混的打算,可想到不知下次见面是何时,严桓忍不住也想和筮情多待一会儿,况且,他从骨子里就不会拒绝筮情的任何要求。
  于是严桓很好脾气地说道:“你想去看看也可以,不过很无聊的。”
  严桓回房取了纸笔和板子,两人离开旅馆,特地挑了偏僻小路前往四季林,然而这一路依旧是比平常热闹许多,本来了无人烟的地方也出现了临时搭制的茅草屋。
  里面住的,显然就是避难的移民者了。
  严桓心中动容,但他如今异灵链被彻底的封锁住,体术又是那样的差劲,在武力一道上堪称毫无本事,所以即便有心,也无能为力。倒是不如认真工作,依靠花朵给民众带来些温暖。
  筮情是目不斜视,他向来不关心别人的死活,目前积极地投身战局也只不过是因为欠了橙·分月的人情,并且他总算是晨岛界的人,需听从界主的指令。
  四季林属皇家私有,准确讲是迩尚暮的地盘。严桓把手中的令牌展示给守卫的士兵,和颜悦色道:“这位大哥,在下如玥,借林子一用,想必沐王已知会过你了。”
  沐王便是曾经的三殿下迩尚暮。
  侍卫恭敬地答复道:“如玥公子,久仰大名。公子可以进,但您身边这位……”
  严桓笑着握住侍卫制止的手:“大哥通融一下好不好?这是我师兄,不是旁人。我每次工作都要和他一起的。你不必担心,四季林的花草若有半分损毁,你让沐王直接来找我便是。”
  侍卫很为难,他不答应就是在驳如玥公子的面子,可答应……公子承诺负全责有什么用,沐王怪罪下来哪还有他说话的份啊。
  “大哥你有什么可犹豫的,你看我们俩,哪个像坏人?”严桓见那侍卫迟疑,不得不加重了砝码,他从背箱里抽出一个纸卷,塞到侍卫手里。
  侍卫先是发愣,随即意识到手里攥着的乃是如玥公子的亲笔画,不由得激动了。现在物价虚高,这幅画卖掉,足足抵得上他两个月的饭钱。然而,如玥公子这位朋友,看起来的确不像好人……
  严桓趁他心神动摇,拉着筮情的手堂而皇之进了林子。
  “你早说只能进一个人我就不来了。”筮情低声道。
  严桓不在乎地摇摇头:“没这规定,我看是那小子太死板了。”他又对筮情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快:“师兄,别管他了。我和你讲讲这个林子。四季林最独特的是一天之内可以开遍一年的花花草草。很神奇吧,我这次来是找一种叫婆婆丁的植物,虽然这种野草满地都是,但据说四季林中的最为鲜嫩饱满,做插花的配饰应该也很好看……其实我是觉得只要是绿色植物就好了,但楚清那个人比较……反正他什么都想要最好的……”
  筮情听着严桓说话,心思却分了一半在其他地方。他冷眼旁观到现在,算是有点看明白了,严桓如今是对谁都客气礼貌热情,性格比原来活泼很多,会动手脚会开玩笑,场面话也说得漂亮,撒谎也不眨眼睛。有着一定的身份却不摆架子,总是春风拂面地微笑,任是谁看了都喜欢。
  他和这样一个严桓相处了半日,似乎就要记不清他以前的模样了。
  严桓介绍了一大堆,看筮情听得挺认真,他略微放下心来,感觉师兄对花草应该也不是毫无兴趣的。他真是怕他觉得无聊,于是坐下来涂抹勾画花朵的间隙,严桓又数次抬头去看筮情。
  还有挺多花种要留下档案,筮情要是没表现出不耐烦,他就安稳地多画几张。
  筮情的确是没有感到无聊,然而严桓看着他,渐渐发现了不对劲。他犹豫片刻,停下笔,很坦然地问道:“师兄,你总盯着我干嘛?”
  筮情也很坦然地回答:“你变了很多。”
  严桓觉得这话老气横秋,无奈道:“我也不是白白过了三年嘛。我碰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叫天黑,名字虽然奇怪了点,但人十分有趣。我现在这个模样,有一半都是因为他……对了,插花也是他教我的。”
  “天黑?”筮情皱眉问道。
  “嗯。”严桓有心说一说那个曾经折磨他脑子的步法书作者“天黑请闭眼”就是这家伙,但他又觉得筮情或许已经不记得了,因此没再多说,只是嗅了嗅眼前的花,粲然笑道:“师兄,想请教个问题。”
  “嗯?”
  “我长得好看吗?”
  “……”筮情没料到他的问题如此肤浅,沉默片刻道,“你以前没这么在乎外貌。”
  “那是因为你和姐姐都没夸过我,我以为自己很丑。”严桓漫不经心地作了回应,又捏起画板上的纸,转移了话题,“没想到你真的还原了造纸的技术,可惜这两年又烧起战火,怕是没人肯花心思碰笔墨了。”
  “我不关心这个。”筮情随口一答,他还在想严桓的上句话,心里有点迷惑,我没夸过他吗?
  严桓没计较他的冷淡,本来他也知道筮情做这些只是为了方凌,其他人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里。方凌前辈……严桓迟疑了一瞬,觉得还是不要告诉筮情他惊险的奇遇了。
  他又在纸上涂抹了片刻,想起一事,开口问道:“皇应该有争取过晨岛界的帮助吧,我姐怎么说的,要和皇族联手吗?”
  “殊浅没同意,但也没反对。”筮情想了想,又说,“她应该还在观望。其实和玄家比起来,皇族倒是更该成为我们的敌人。”
  严桓疑惑地抬头看他。
  “你应该有听说过那个传言,有关晨岛界,或者说卜连门的灭门之灾。”
  严桓愣了一下:“那传言是真的?”
  筮情不置可否,只说:“好几百年之前的事了,真假也无从求证。”
  严桓沉默,忽然觉得形势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
  传说在很久以前,异灵大陆是有宗教信仰的,而卜连门便是曾经的大祭司家族,专门负责皇族与神明间的沟通。其门人不修习异灵链,却精通占卜之术。
  后来皇权与神权矛盾加剧,皇族找了个小小的由头做文章,以反叛欺瞒罪对卜连门进行了大规模围剿。门主虽隐约预知到这场祸事,但不相信两个家族之间的情谊会如此禁不住猜忌,并未采取足够的防御措施。
  门主既是如此糊涂,卜连门人本身又不尚武力,最终落得个几乎被全歼的下场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自此之后,幸存者蜗居在与异灵大陆一海之隔的荒岛上,痛定思痛,更名晨岛界,创立了新的界规体制,广收天下异灵链持有者为徒,并同时培养炼丹人才,而作为其根基的占卜术却只有大弟子可以学习。
  另一方面,为保证不再有优柔寡断之人充当领袖,界主候选人采取了最残酷的等级淘汰制度,且界主只有收徒的权力,终生不可婚配。
  据说当年那位门主的妻子就是皇族的一位公主。
  严桓对这些传闻都只是道听途说,毕竟他在晨岛界属于透明的那一拨人,是没有资格接触核心机密的。假如这些并非故事,而是事实,严桓怀疑他姐真能干出趁乱报仇的事来。
  再说,传言真假并不重要,严殊浅若铁了心与皇族为敌,满可以把故事一口咬定为事实。
  只要反叛能带来足够的好处。
  “我姐……要回到大陆?”严桓不可置信地问道。
  筮情思索着开口:“她没和我明说过。但是你也知道,岛上的裂缝每隔一百年就会开启一次,我们总不可能永远留在那里。殊浅一直就是个不安分的人,总想做出点成绩,如果真能带领晨岛界重新在大陆定居,她应该会很满足。”
  严桓沉默了,岛上的裂缝里会出现很多怪物,上一次开启的时候带走了许多人的生命,包括方凌。那时他还小,没有亲临战斗,但那种恐怖的气氛已埋藏在记忆深处。裂缝下一次开启时,他们应该是高龄人士,殊浅也早就退位,就算她在这上面无作为也不会有人议论什么。
  可严桓同样承认,筮情说得没错。严殊浅,从来就不甘于现状,她拼命地爬到继承人的位置,不仅是由于制度血腥,失败就会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还因为她本身就享受权力的滋味。
  严桓觉得自己有必要回岛上见他姐一面。本来他只是抱着闲谈的心,却没想三言两语得到了这么个惊人的消息。严桓顿时没心情再绘制花草了,强迫着静下心来勾勒好手中那一幅,他收起纸笔,站起来道:“师兄,我们回去吧。”
  “你弄完了?”
  “嗯。本来我就是来看看婆婆丁的成色,具体的采摘,楚清会去找迩尚暮商量,不用我管。”严桓心不在焉地回答。
  阿南看到如玥公子这么快就回来了,有心询问下明天的花艺布置能否按时完成,但他看到严桓罕见地沉着一张脸,不知怎么的,有点害怕,闭了嘴没敢多说。
  严桓对他一点头,算作打招呼,径自上楼去了屋里。
  阿南心里嘀咕道,如玥公子哪里都好,就是偶尔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点邪性。
  严桓坐在床上发呆,他现在脑子远不如以前好使了,若要把一件事想明白,非得沉心静气慢慢思索才行。
  他盘算着最近的日程安排,想找个时间抽空回晨岛界一趟,然而想来想去,哪个都拖不得,还是得把那些杂事都做完才能彻底闲下来。
  他皱起眉,很是发愁。按他的意思,晨岛界还是应该偏向皇族才对,新任的皇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可也是无功无过,勉强维持住了上一任皇在位时的局面。大陆不说国泰民安,可人民衣食还是有基本保证的,严桓觉得玄家反叛,连个正当理由都没有。他总是偏向于正义的一方,尤其正义一方处于弱势的时候,然而在严殊浅的字典里,不存在正义,只有永恒的目标——从这点来看,她和筮情倒是挺像。
  另外一方面,如果是为了远离裂缝才参战,似乎也无可厚非。严桓觉得小岛哪里都好,就是那裂缝很可恶,像定时/炸/弹一样,有规律地骚扰岛上住民。
  带人迁居大陆是没错的,但不该用这么暴力的办法。可如何温和地去做这件事,严桓也想不出来,晨岛界在大陆的名声可是不好,就算他们愿意和平迁徙,别人还不同意呢。
  于公,严桓理出一团乱麻,无法说服自己。于私,他却是很坚定地要阻止严殊浅反叛。如果阻止不了,他的快活日子恐怕也要到头了。本来目前就是仗着和界主关系匪浅,他才能在外面胡玩胡闹,不回小岛,可一旦晨岛界掺和进战事里,他就不得不充作一个战斗力了。
  可异灵链现在已是彻底废掉,他还瞒着筮情和严殊浅没有讲……严桓的太阳穴一跳,他摁住额角,觉得不能再想下去了,不然又要闹头疼。
  “怎么了?”筮情看出他的心事重重,一直安静待在一旁,此刻却开了口。
  严桓像是被吓到了,他怔怔地,发觉自己忘了还有筮情这么个人。
  “没什么……我有点累,我……我去隔壁睡一觉。”严桓站起来,虚弱地笑了一下,“师兄,晚饭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他怕筮情追问,没等对方回答就出了门。拐进团团的房间,严桓摸出一包药粉,看都不看悉数倒进嘴里。他干咽下粉末,瘫在床上,闷哼一声,心想要是有酒就好了。
  半个小时后,药劲发作,严桓躲过了一场疼痛,放心地闭上眼,心灵和思想都是轻飘飘的——还好,这次的药效果不错,否则真疼上了他又得出去嫖。
  其实寻欢作乐也没什么,可在筮情面前,严桓还是下意识想做出好的样子来。
 
 
第17章 通通忘掉
  “如玥公子,”阿南很狗腿地半趴在严桓身旁的桌子上,笑嘻嘻地问道,“怎么样?我准备得够快吧。你看还有没有其他需要?”
  严桓大致扫视一圈地上分门别类装进竹筐的花材,心中有了数,点头道:“这些差不多了,你挑几个人把玫瑰上的刺处理掉。我抓紧时间布置,争取今天下午让你们正常开张。”
  “好嘞!”阿南应道,连蹦带跳地就离开了。
  严桓看他总是欢欢喜喜的,心里也被感染到,觉得舒适愉快。一抬眼,又见楼梯上走下一袭黑衣的筮情,便打了招呼:“师兄,这么早就醒了?”
  筮情昨晚曾去他房里探望,可严桓沉睡着,他便没有打扰。此刻见严桓不复昨夜的萎靡,又是情绪饱满的样子,筮情放下心来,含糊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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