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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钧侯(穿越重生)——白刃里

时间:2018-05-20 09:27:06  作者:白刃里
  林熠静了片刻,在他臂弯环绕内转身,问道:“我……想知道你长相。”
  萧桓牵起他的手,让他一点一点触摸自己的脸,从眉到鼻梁,从颧骨到唇,无比仔细。
  林熠敏锐地在他眼尾停留了一下:“这里有颗痣?”
  萧桓点点头,林熠弯眼笑道:“想来是很好看的。”
  林熠瘦削苍白的脸近在眼前,黑色锦带遮蔽双目,系入鬓间,笑容俊朗。
  “你每天陪我……不耽误事么?”林熠问。
  萧桓有些奇怪,问他怎么忽然又这样想。
  “没什么。”林熠笑笑道,又抚了抚萧桓眼尾的小痣。
  君臣?
  萧桓看着他,再次问自己。
  他与林熠未有一日真正做过君臣,也从没把林熠当做过臣子。
  从第一天相遇,对他而言这个人就只是林熠。
  林熠要放下手时,萧桓握住他的腕,低头在他指背轻轻亲了一下,两人彼此离得很近,林熠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呼吸乱了一下,又很快平复。
  两人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林熠更衣,萧桓上前帮他把墨玉发冠解下。
  “陛下。”林熠道,“早些歇息。”
  萧桓有些意外,但他知道林熠聪明,心思细腻,猜出他身份也未必不可能。
  他握住林熠的手,问他何时得知的。
  林熠道:“陛下心细,没让臣碰到过奏折,但文书御用的澄纹纸清香特殊,臣便是这么猜的。”
  他一开始是猜不透萧桓用意,这么多日子装作不知,未敢轻举妄动,怕连累贺西横和昭武军,于是顺着配合。
  后来呢,或许是骗自己罢,只要不说破,两人就始终能好好相处,他也不用恭谨地避开身边唯一的光。
  静默半晌,林熠转过身,凭着记忆距离往床边走去,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发醉,身子有些晃晃悠悠,道:“微臣自认没有□□定国的能耐,也没有祸国的本事,想来前朝声讨我的人不在少数,不愿耽误陛下英名,更不愿陛下为难,这些时日承蒙圣恩照拂,陛下何时考虑好了,臣便出宫去。”
  萧桓脸色很不好看,眉头蹙起,心里一股无名怒火,上前拽住林熠清瘦的腕沉声道:“你就是这么看待孤的?孤何时说过为难?究竟你是哪里不愿,还是真的为孤考虑!”
  可林熠听不到他的声音,手腕被萧桓攥得有些疼,血色淡薄的唇微微动了动,神情平静,下巴轻轻抬起,只道:“陛下有何吩咐?”
  萧桓目光沉沉地看了他片刻,天天当作玉瓷一般捧在手心里照顾的人,实在不忍发什么火,叹了口气,心头种种不悦都压下去,在他掌心写道,出宫的事以后再说。
  萧桓没有对他解释什么,林熠感觉到萧桓离开,屋内还有他身上的清浅气息,叹梦终究醒了,他余下的日子也留不住什么贪念。
  萧桓出了猗兰殿,夜棠在外等候,萧桓心里压着一团怒气,止步问道:“今日有什么人来找他?”
  夜棠疑惑:“猗兰殿一直守备极严,不相关的人根本进不来……”
  又唤来值守的宫人问,宫人仔细回忆,道:“下午有个眼生的侍从在侯爷身边,但侯爷没说什么,也就没多问。”
  萧桓神色一沉,看了夜棠一眼,夜棠立即会意,一礼道:“这就去查。”
  次日下了早朝,萧桓让户部尚书单独留下。
  胡尚书年近五十,御书房里站得恭敬:“陛下有何吩咐?”
  萧桓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淡淡道:“爱卿家中有一女,曾名动金陵。”
  胡尚书一喜,强自镇定,谦虚道:“外头大约是这么说。”
  胡尚书这人没多大才能,靠着从前太后族中亲缘爬到这个位置,眼下朝中万事方兴,动乱之中人才流失,他这样的臣子才能暂时稳坐。
  “不少人艳羡爱卿有此福分,从前太后一族的亲故也曾跟孤提起过,甚至私下里说,胡大人的爱女,堪称后位的不二人选。”萧桓道。
  胡尚书有点忐忑了,萧桓一贯不提这些,但他又不禁飘飘然:“臣惶恐,阿玉确实是个好孩子。”
  萧桓:“既然如此,胡大人为了爱女着想,也该爱惜羽毛。”
  胡尚书脸色一白,有些僵:“陛下……这是何意?”
  萧桓一身王服,面如冠玉,眼睛微垂,神情却冷,道:“带上来。”
  那名私下去找林熠的侍从被人拖上来,浑身的血,气息奄奄,颤抖不止,伏在地上,抬起沾了血的眼皮,看见胡尚书便爬过去:“老爷,老爷救我!”
  胡尚书退了几步,萧桓一抬手,禁卫将那侍从拎起来,侍从惊慌崩溃,立即条件反射地重复供词:“老爷……老爷吩咐,让小的到侯爷跟前去传个话,叫侯爷莫要再……”
  萧桓起身,深邃的眼愈发阴沉:“莫要再什么!”
  侍从满脸血泪,抽噎道:“叫侯爷莫要再不顾大局,耽误陛下充实后宫,该尽早离开陛下身边……”
  萧桓心里简直如横了根利刺,他呵护之至的人竟在一个小侍从面前受了委屈。
  胡尚书脸色有白转黑再转绿,最后浑身战栗,道:“陛下……”
  萧桓一双桃花眼清寒无比:“爱卿有胆有谋,敢往丹霄宫派人,钻了空子往猗兰殿去,就这么想把女儿嫁给孤?”
  胡尚书自知狡辩无用,扑通一声跪下,涕泪横流:“陛下,臣是为了大燕社稷!那烈钧侯祸乱朝纲、魅惑君上……”
  萧桓居高临下俯视着,声音冰冷:“你也配诋毁他?”
  作者有话要说:  林熠:争宠?不存在的,小爷只需要被宠,不需要争宠
 
 
第99章 西风
  萧桓一个手势, 禁卫当即押下胡尚书。
  “肆意遣派人手入宫,妄图挑拨不逊,污蔑重臣, 视同谋反。”萧桓道, “看在烈钧侯宽宏大量不计较的份上,只革官流放, 不诛九族。”
  萧桓末了不忘给林熠加个美名,禁卫将胡尚书和侍从带下去, 御书房一片寂静。
  当天晚上萧桓去看林熠, 聂焉骊恰到江陵, 好奇来看烈钧侯什么样,正陪林熠下棋,见萧桓神情发冷, 聂焉骊十分识趣地没有开口打趣,立即回去了。
  萧桓连让数子,林熠就算不想赢也迅速地赢了,记棋很费精力, 他略疲惫,仍是打起精神:“陛下。”
  萧桓身上的睡莲浅香很特别,林熠对此敏感, 他一进来就知道。
  萧桓伸手去掂酒坛,林熠也恰伸手去拿,两人的手碰到一起,林熠抽回手, 顿了顿,道:“陛下的朋友喝了一半。”
  他起身走开,萧桓上前握住他手腕,从背后将他拉进怀里,无奈道:“脾气就这么大?”
  林熠听不见,也不知萧桓要做什么,萧桓的体温从背后传来,气息将他笼住,他不大舍得,却还是打算挣开,长痛不如短痛,不能真的溺在其中。
  可萧桓将他转过来,抬手抚摩他的脸,拇指轻轻掠过遮目的玄色锦带,又抚过林熠窄挺鼻梁,低头吻在那血色极淡的唇上。
  林熠当即愣住,下意识要退后,却被萧桓拦腰揽在怀里,萧桓托着他脑后乌发,细细吻下去,轻轻撬开林熠牙关,唇齿相纠缠,似要将怀中人融入身体内。
  林熠脑中一片空白,不多时便被夺去了理智,萧桓拥紧他清瘦修长的背脊,他们就像世上唯一相依的人,满殿灯烛盈跃,庭外沙沙细雪,静夜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萧桓松开林熠,两人气息急促,林熠轻轻攥着萧桓腰侧衣袍,略尖瘦的下巴微微抬起。
  “陛下……”林熠还未说完,萧桓俯首在他唇上轻轻噬咬了一下,像是惩罚。
  “缙之。”林熠默了默,改口道,“让我想想,好不好?让我想想……”
  萧桓没有逼他,只是告诉他,自己未曾有纳妃立后的打算,而他也绝不是江山社稷的阻碍。
  林熠一夜未眠。
  家国,江山,戎马兵戈,侯府……前半生种种在他脑内奔流而过,而身后则是短暂不及白驹过隙的余生。
  次日,萧桓一如既往来看他,林熠刚刚擦拭了冶光剑——这是他醒来后第一次拿起剑,在此之前,他其实一直逃避着自己。
  萧桓这次没有扶他,只是在旁看着,林熠持剑出了猗兰殿,庭中满地素雪,林熠眼前还蒙着锦带,清瘦疏朗,一身玄袍寂寂立于雪中。
  林熠平下气息,撤步抬臂,缓缓摆出久违的烈钧剑法起手式。
  他眼前空无一物,耳边天地无声,脑海中却浮现许多人,最终定格在林斯鸿生前陪伴他的时候。
  一身昭武铠甲的林斯鸿从北疆铺天盖地的暴风中走来,高大依旧,手中昆吾阔剑亮起金芒,英俊的脸上笑容洒脱如昔:“小侯爷,请——”
  林熠深吸一口气,调运丹田内力,灌注全身,冶光剑划破一道灼灼寒光,旋身而起,地上雪尘当空扬起。
  “看不见,听不见,便用心去感觉。”林斯鸿的声音如在耳边,无数生死彼岸,困苦人世,都化作此刻豁然剑光。
  久未碰剑,身体积弱,但林熠身法倒像是更进一个境界,院内梅香拂动,冶光剑一招一式蕴满日月光华,吞吐江河经久不息。
  遮目的黑色锦带系在脑后,随风扬起,林熠周身渐热,似乎身上桎梏顷刻瓦解。
  记忆中走来的林斯鸿慈爱地看着他,昆吾阔剑与林熠挥出一模一样的招式,两人隔着光阴与生死,烈钧剑法气吞山河,光华迸发。
  林斯鸿最终收剑入鞘,抬手在他眉心轻按,整个人化作逐渐透明的光亮轮廓,照耀在往事的大地上:“姿曜,跟随你的心,永远都不会错。”
  跟随这颗心……
  林熠在雪地中站定,冶光剑沾了细霰,他气息略急促,但神情间焕发出生命力。
  他转身面对萧桓,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笑容灿烂:“陛下,愿讨教。”
  萧桓看了他片刻,抬手拿过宫人递上来的醉易。
  两人同时出剑,萧桓终于窥得从前的林熠是何神采,冶光剑与醉意锋相错,林熠已超脱出耳目所限,每一道气息、每一丝直觉都给他足够的提示,天地人合一,剑意豁达。
  百招过后,萧桓和林熠面对面站在庭中,飞扬的雪尘仿佛镀了一层光。
  林熠循着感觉走到他面前,萧桓将他拥入怀中。
  这是承熹元年,仲月,江陵城入春前最后一场雪,林熠来到萧桓身边的第一年。
  想好了么,可愿留在我身边?
  “好。”
  漫漫天地,雾雪纷纷,这一刻几乎成了永恒。
  丹霄宫回廊悠长,聂焉骊在旁抱剑看着,夜棠眼里凝着泪,寂悲微微闭目,手中佛珠一粒粒拈过。
  “臭和尚,回去在你们寺里多点几道长明灯,给小侯爷祈福,让他长命百岁。”面目年轻俊美的玉衡君撞了寂悲一下。
  但林熠的身体终究根基重创,动用内力于他而言已经很难,多数时候,他只是静静在猗兰殿内,这方天地和身边的萧桓,足以填满他的生活。
  萧桓移驾猗兰殿起居,晚上就与林熠同榻,林熠时常被噩梦惊扰,萧桓便把他拢到怀里,他总算能连续安寝。
  林熠也没反对他的决定,偶尔打趣问:“御史台的折子堆在一起,足够把我架在上面烧死了罢?”
  萧桓则耐心告诉他,孤不过是换个地方就寝,御史台管不了那么宽。
  每晚同榻而眠,林熠总爱往他怀里钻,有时闹着不睡觉,萧桓便覆上去吻他,探进他衣袍,撩得他起火,最后总是怕弄疼林熠,只是用手解决,林熠压抑着轻哼的声音就像某种小动物一般,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却不知为何,林熠越来越爱饮酒,萧桓担心他身子,问玉衡君,玉衡君却道:“不必理会那帮御医,喝酒不碍事。”
  四月里,江陵城杜鹃和桃花尽开,贺西横已经把北疆打理得井井有条,再回江陵时稳重许多,萧桓不在的时候,他就陪着林熠。
  “有什么要问的?”修修改改,林熠终于制出一套合意的木蝶图纸,将桑柘木蝶放在书案上,问贺西横。
  贺西横这次回来,也看出林熠和萧桓的关系,守在林熠身边,犹豫片刻,在他手心写着问道:“舅舅和陛下在一起,开心么?”
  “同他在一块儿,今生便不后悔了。”林熠便笑,知道贺西横是怕他受委屈,“你呢,不想舅舅这么做?”
  贺西横忽然涌出泪来,悄悄擦了,告诉林熠,只要他好好的,只要他高兴,怎么都好。
  林熠揉揉贺西横头发:“小西横,日后我若不在了,好好照顾自己,也替我照顾好他。”
  贺西横回北疆时,久违的邵崇犹前来看林熠。
  彼时战乱结束,朝中太子和萧桓夺位愈演愈烈,党政之祸野火蔓延,永光帝临终传位萧桓,洛贵妃不久病逝随先帝而去,邵崇犹则趁乱刺杀了萧放,从此一度在江湖销声匿迹。
  邵崇犹只是简单同林熠聊了一阵子,林熠至此还是不了解他,但北疆六年,邵崇犹虽奉萧放之命潜在林熠身边,始终没有害过林熠。
  萧桓回来,邵崇犹看见林熠脸上的神采,心中也明白了什么,看了看萧桓,终究没有提起血缘身世,只是留下举世难寻的药材,便告辞离开。
  临走时恰与聂焉骊相遇,两人对视一眼,聂焉骊朝他笑了笑,耳畔蓝紫宝石的耳钉耀目,邵崇犹对他微一颔首,而后擦肩而过。
  从前的日子似乎人人都有遗憾,多少应逢终未逢,恨对面,不相识。
  四月末,暮春,林熠每日要饮下大半坛应笑我。
  猗兰殿内,林熠喝了酒,泡在温泉池中许久没有动静,萧桓担心,便进去看他。林熠微微睁开眼,靠在池边对萧桓道:“缙之,我腿麻了,动不了。”
  萧桓便穿着一件单袍下到池中去抱他上来,林熠却勾住他脖子主动吻上去,含混着撒娇般道:“骗你的,陪我待一会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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