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意的他却在那时遇到了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手足之间散发着贵族气息,整个人却又小心翼翼,眉宇间带着些愁闷焦虑。一语却说出了魏倾世心中的郁结。
“太子殿下,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吗?”那人是听了魏倾世的祷告,才决定现身。
“你是谁?你居然敢偷听本太子说话!”
“我是谁比你要做的决定重要的多吧!”那人正视魏倾世的眼睛,说得更加义正言辞。“太子殿下,身在皇室你以为你想退出就能退出吗?你的父皇,你的舅舅能答应吗?你不想要这江山,你的舅舅却想要,想利用你要,而你的亲生父亲像防狼一样防着你。相信你不会不明白吧!”
“你闭嘴!”魏倾世大怒,想要去推开那人,那人轻退,魏倾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那人一把架住魏倾世的一只胳膊,将他拉起,凑到他耳边。
“太子殿下,你应该知道,这办法只有一个,只有你得到皇位,才能结束这种争斗。当然,你的父皇不太喜欢你,那唯一的办法就剩下篡位。”
魏倾世惊讶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那人,那人却只是轻蔑一笑,移开目光,放开魏倾世。
“你应该明白,篡位没什么不对,你本来就是太子,这天下本就该是你的,你得了皇位可以让你的父皇安享晚年,也可以让你的舅舅死了那条心。还能保住你想要保护的人。”
“那西沼的噬敌将军生自侯府,位高权重,相信不久你那多疑的父皇也会想要除掉他的。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该为心爱之人想想吧。”
魏倾世耳根烧得通红,“你胡说些什么!我与小战不过是挚友。”
“挚友!”那人极其讽刺的笑两声“是挚友还是心仪之人!这么多年了,太子殿下还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吗?”
魏倾世还想反驳,可那些话就是说不出口,他还是不想承认,自己成了断袖,喜欢上了那个简单直接的少年。他有些怕,不知道那个少年知道自己对他怀着这样的心思,会怎么样厌恶他。
“我只是给太子殿下提个醒,想不想做,实不实施是你自己的事!”魏倾世回过神时,那人已经离开,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后来无论魏倾世怎样找寻,也再没有见过那个男子。
而远在西沼的战在即也在渐渐的被压制,魏瀚在不知不觉中派遣了更多人在分散兵权,如今,战在即更是被匆忙召回,也警醒了魏倾世,他不能再等了。
这一年来私下练的精兵已经能够运用了,如果能有更多兵马隔绝皇城,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魏倾世以为这一切都在自己计划之中时,殊不知自己也在别人的计划之中,魏染尘如何精明的人,太子培养的那些精兵虽分散各处,却也逃不过他的耳目。
朗泰是个年轻的君主,他不是皇族中人,却成了东玄国的大皇,他很不称职,却也无可奈何,他没有权谋之心,只想寄情山水,安稳过完自己的一生。
但是,郎一一步步把他推上了王位,辅佐他守住那岌岌可危的东玄。
“大哥,我们就在这东玄安稳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去伤害别人。”朗泰只有十七岁出头,脸上还带着些稚嫩,像个孩子。
“绯华,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私下里还像小时候那样叫我郎哥哥。”郎一听朗泰的称呼很不满意,他们之间好像越来越生分了。
“我们不是小时候了,从你执意带我进皇宫时起,我们就不能像小时候一样了。”郎一有些失落的说。
“绯华,只有这样,我才能最好的保护好你。我们不向西边发展,就只能死在这荒芜的东泽大地。”朗一安慰着朗泰,无限宠溺的摸摸他的头。
朗泰红着脸别过头,仍不理郎一,因为他看见了郎一向某人下达的命令,“盗虎符,赠太子。”纵使他再不懂政治,也知道偷盗虎符会带来的严重后果。
魏倾世想过要从战在即手中得到虎符,但他知道战在即的性格,是一定不会同意自己的想法的,况且这是灭族大罪,他可不想有不慎连累了战在即,此刻看到盒中的虎符,魏倾世惊讶得感到不可思议,这虎符居然无端端的在他想要的时候出现了。
仔细查看虎符上的暗纹,魏倾世激动的发现这凭空出现的虎符居然是真的,战在即曾悄悄告诉过他虎符上有不可仿造的暗纹。
一时间,皇城被围住,朔都被大军和外界隔绝,千名刺客直捣皇宫,魏瀚在喧闹声中醒来。这个日子,魏倾世选得太突兀了,魏瀚听魏染尘的话,知道魏倾世有心谋反,却没想到,魏倾世居然会这么快。
可惜,最终结果不过是功亏一篑,魏染尘预知事态不对,提前拿着魏瀚手中的另一半虎符,混出了城,控制了军队,魏倾世的那些杀手很厉害,但魏染尘也早早就练就了一支能与之对抗的队伍。
“你这个逆子,居然敢谋逆篡位。”魏瀚狠狠的踢开魏倾世。
魏倾世笑了,笑中带泪,笑得可怖又可怜,嘴角含着血,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毫不畏缩的望着魏瀚。
“父皇,我的好父皇,逆子!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儿子?你是我的父亲啊!”魏倾世苦笑一声“呵~你怎么会记得,在你眼里,我不过是南宫家族的一把会刺伤你的利刃,你把对舅舅的防备,对母后的厌恶通通施加在我身上,你防我打击我,可我也是魏家人,是魏氏皇族最纯正的皇子,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些信任和关爱?”
魏瀚第一次看见这样失控和凄惨质问他的魏倾世,却也被堵的哑口无言,他的确忘了,魏倾世身上不仅仅流着南宫家的血,也流着他魏氏的血。
“我已经给了你太子之位,最多不过再等几年你就能登上王位,你…”
“哈哈…”魏倾世笑得更加凄厉“哈哈哈……太子,从我七岁起就是太子,十五年太子,我做了十五年太子,父皇,你见过哪个国家有一辈子做太子的皇子。你到底有没有想把皇位传给我,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魏瀚忽然想起那个永远温和安静的魏倾世,再看看面前这个疯狂咆哮的人,心中隐隐有些痛楚“为什么?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呢?”
“父皇,为什么?为什么呢?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从第一句的质问,变成了最后的喃喃自语,魏倾世整个人像是崩溃了一样,疯疯癫癫的笑着问着,或许,是这么多年的积怨终于爆发了出来吧。
一丝愧疚在魏瀚心里渐渐升起,好一会儿,他转过身,“太子魏倾世,意图谋反,罪无可恕,念其为离国所做贡献,又年少无知,免起死罪,永世囚禁于庸人府,至死不得踏出半步。”
“哈哈哈………”几乎整座皇宫都回荡着魏倾世凄楚的笑声,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庸人府中,魏染尘扶起倒在冰冷地面的魏倾世,脱下自己的外袍垫在朽木榻上,将他放下,魏倾世自始至终都是空洞的眼神,不理睬任何的外界事物。
“看你这样,我应该是很高兴的,可惜,我还真高兴不起来。”魏染尘也坐下,如释重负的说出这句话。
沉默,沉默,安静,安静,这无人旧府中只有风吹动旌旗的声音。魏染尘放下暖炉,踱步离开。刚至门口,魏倾世终于说话了。
“小战呢?他怎么样?这件事他从始至终都不知情,不要连累他,谋反之罪我一人担了便是。”
魏染尘回过身,眼神重新变得冷漠凌厉,“可你已经连累了他。不过,我会把他保护得比你好。”
“我知你对他的心思,你一定要好好护着他。”魏倾世这句话近乎祈求。
“不劳皇兄费心了。”魏染尘欲离开。
“等等,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我是怎样发现你的计划的?明明那么突然?”魏倾世点头,魏染尘轻笑一下“所有重要官员府中门前莫名多了一些乞丐,阿战府前却没有,你昨日进了他府中,谈话时间比往常都要久,我想你是在惜别吧!”
“呵~”魏倾世不后悔,对战在即,他是定不会下手威胁的,可这也成了最大纰漏。
“你以为这是善良,这是爱?恰恰相反,你这举动让父皇理所当然的怀疑到护国侯府,让阿战陷于危难。”
魏倾世恍然大悟,他果然智慧不如魏染尘,自己考虑还是太欠妥。“救他,一定要救他。”
“我说过,我的人,不劳皇兄费心。”魏染尘只给魏倾世留下个孤傲的背影。
魏染尘突然很后悔,他早该除了那人,或许护国侯府就不会变成这样。至少目前不会。
虎符不是战在即给魏倾世的,那自然是有人盗走了虎符,而且这个人一定和护国侯府关系密切,不然不可能这样轻易又安稳。
而魏染尘也已经大概查出是谁,可当时因一时证据不足,又怕再次惹恼了战在即,魏染尘就没及时动手,可这次,他完全可以肯定就是那人,因为那人连带着家族失踪了。
护国侯战无失,噬敌将军战在即,一夜之间,从卫国志士沦为了乱臣贼子,一人自刎,一人被囚。
当晚,郎一已经准备发兵的命令被迫取消了,他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魏染尘。不过,也有值得高兴的地方,那英勇无敌的噬敌将军总算是倒了,那攻下离国就指日可待了,他也不必急于一时。
可不久,京中就传出战在即自刎于牢中的消息,郎一很高兴,按理说,呼赫也也应该很高兴,可心里又深深的感到惋惜,一代战神,他还没有机会交锋,居然就那样窝囊的死在了牢中。
第18章 今生
战在即是从噩梦的惊吓中醒来的,他看见熊熊大火淹没了魏倾世,他想叫叫不出,想动动不了,只能看着魏倾世被烧得一点不剩。
魏染尘成为太子不到一个月,就继承皇位成为离国皇上。所有人惊讶之余又暗暗佩服。而今天是魏染尘登基的日子,战在即也被移进了皇宫,安置在魏染尘特地准备的宫殿——倾酒台。
看着红墙楼阁,战在即发了好一会儿呆思路才终于清晰起来,战在即感受到躺的太久了,果然大脑会变笨。
一进倾酒台,魏染尘就看见战在即呆坐在地上,他又惊喜又担忧,“阿战,地上凉,怎么能在地上坐着!”连忙过去双手抱起战在即,放回到床上。
一连躺了三个月,战在即清瘦了许多,体重也格外的轻。
“魏染尘,你真的杀了倾世大哥?”魏染尘本来欣喜的表情沉了下来,没想到战在即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询问魏倾世。
“阿战,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没做错任何事。”魏染尘扶着战在即,想让他躺下。
战在即知道自己武功全失,也不想做多余的反抗,索性顺从的躺下,任魏染尘为他掖好被角。
“魏染尘,你是断袖?你喜欢我是不是?”战在即问得很轻,也很直接,虽然性格沉稳了,但那坦率直接的说话方式却没那么容易改变。
“我不是断袖,我也不是喜欢你。”魏染尘阴鸷的脸上终于像从前一样露出了一点笑“我只是刚好爱上了你。”
“可我不喜欢男人。”
“那魏倾世呢?”
“我与倾世大哥,就是很好的朋友,再无其他。”战在即不看魏染尘,呆望着床顶。
“没关系,我的爱足够等到你爱上我的那天。”魏染尘语气又变得温柔。
“我永远不会,因为,我感到恶心。”战在即突然语锋凌厉,眼神中带着决绝,一刀一刀剜得魏染尘心脏生疼。
“不,你会的,你一定会的。”魏染尘再次失控。
战在即没想到自己会被看得那么紧,已经不能踏出倾酒台一步,魏染尘却还是不放心。甚至衣食都不能亲为。看来,魏染尘是对之前战在即逃走的事还耿耿于怀。生怕他又一次逃走,毕竟,这次他的手上可再没有拴住战在即的绳子了。
魏瀚见到战在即的时候,战在即在樱花树下喝着秋思酿,不像之前总是一身戎装,头发高缳,而是一身素雅长袍,一半黑发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整个人散发着慵懒安静。
愤怒,恐惧,冲击着魏瀚的整个脑海,他甚至狠揉了几下眼睛,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刚想再走近些看得更仔细,却被另一黄袍男子挡住了视线。
魏染尘在战在即对面坐下,端起战在即倒好的秋思酿,一饮而尽。
“阿战还是这么喜欢爱喝秋思酿!”魏染尘远远看见仰头喝酒的战在即,让他想起第一次见战在即喝酒的样子,就像他们还年少一样,不由的喜从中来。
“这不是秋思酿。”战在即这段时间真的安静得太不正常了,与以前的他简直像是判若两人,巨大的变故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我征战西沼那两年,洞中多出的秋思酿是你放的吧!”
今日百般聊赖的战在即偶然在殿中发现了几坛酒,久来心中苦闷的他终于找到了一点宣泄的方法,抱着一坛便进了樱林。可一尝味道,就让他想起了几年前那个近似秋思酿的味道。也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怎么会!”魏染尘又喝了一点那酒,并没觉什么不一样。“我明明是按护国侯给我的方法酿的。”
“方法一样,可结果却不一样。”战在即起身,往回宫的方向走。
魏染尘知道纸包不住火,当然也料到魏瀚会来质问他,不过他是当然不会妥协屈服的。
“父皇,噬敌将军三个月前已经死在了天牢,现在的人,是我的挚爱。阿战。”魏染尘目光坚定的回答魏瀚。
“你这个混账,我本以为你不过与他是惺惺相惜的好友,不想你居然会爱上这个乱臣贼子。”魏瀚捶胸顿足,自己居然从来没怀疑过,看来,这个儿子突然的崛起定也是为了那人,不过,如此下去,他也会败于那人啊。
“休儿,斩草不除根,他总有一日会让你覆灭的。”
“我心甘情愿。”魏染尘只留下这句话,就大步踏出了魏瀚的宫殿。
渐渐的,战在即怀着仇恨,居然却也习惯了在宫中的生活,不过,表面平静了不代表心下也平静了,战在即在一步步策划着离开,就算离不开,他也要杀了魏染尘。
可每次魏染尘轻抱着他入眠的时候,他明明有机会,却总在关键时刻下不了手。说到底,两人相识多年,战在即还是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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