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啊,幸好你没碰到他,不然就有大麻烦了!”一位老妇人在战在即面前说道。
“大娘,这是怎么回事?”
“疫病啊,没救了。会传染的。二憨他娘舍不得儿子死了,就让他活遭罪,结果一家都死了,就他还没死!左邻右舍乃至半个村庄都传染了,大家只好把他们关起来,医也医不好,死也死不了啊!唉!”那老妇人唉声叹气道。
“疫病?”魏染尘沉声道,“怎么会发生疫病?”
“这病啊越传越广,村子都分成两拨了,那些官员怕传染,就把患病的人往村东头赶,可谁愿意等死啊!”老妇人边说边摇头。
“没人跑出去报信吗?还有这里的大夫呢?”战在即拦下老妇人问道,看来这个看起来平静的小村庄根本没那么多朴实的人。
“报信,谁去啊?患病的人关起来,没患病的人躲得远远的,官府也不许消息传扬出去,这事闹得人心惶惶,官府的大人怕被传染,大夫都被带回去专用了,我们这些老百姓不就是只有等死了。”
魏染尘拉住战在即就走,留下老妇人独自念叨,魏染尘知道每个地方都会有些腐败的官员,可这里的官员,竟如此贪生怕死,不顾百姓。
这些腐败的家伙和这场莫名其妙的疫病,他也该管管了!
第40章 一生
魏染尘的伤在战在即的悉心照料下,还算恢复得不错,自从发现离国边境的地方发生了疫病,两人偷偷的去查看过。
场面简直惨不忍睹,得了疫病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浑身长满恶臭的烂疮,面目全非,被关在狭小的屋子里,痛苦的哀嚎。
然后魏染尘沉默地拉着战在即就走,这些是他的子民,他却无可奈何,所以,一定要赶紧赶回朔都,早派人下来。
魏染尘询问过那里的人,这里常年风调雨顺,百姓虽清苦,却也平安喜乐,庄稼水源都是自己打理,这里的人从没有生过什么大病,却突然出现了一场这么可怕又严重的疫病。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直临近朔都,都没有人追来,战在即松了口气,他以为是自己的信安抚住了魏倾世他们。
其实却不知道,魏倾世已经和呼赫也达成了同盟,要一同颠覆离国的江山。
那夜战在即离开不久,张不扬手下的人就发现了战在即留的字,赶紧禀报了张不扬,一场打斗就此停止。
呼赫也才乘机解释清楚,不过两方都不解,凌楚凄与魏染尘是第一次相见,为何就愿意为他撒下这么大的谎,还拼出性命去救他。
魏倾世折断了剑,踢翻了下人,气得扬尘而去,他气,为何所有人都围着魏染尘转,以前父皇是,小战是,现在连刚刚结识的凌楚凄,也豁出命去救他,为他欺骗两个兄长。
魏染尘,真的很碍眼,以前他只是想杀了魏染尘,然后在襄城安稳的过完一生,可现在,他要的不是只杀了魏染尘,而是要毁了他的一切,包括离国。
很自然的,两方达成共识。呼赫也与离国签的和平条约也快到期了,张不扬在襄城也算有一方势力。
魏倾世是不甘心,呼赫也想要称霸天下,只有张不扬,没有原因,可魏倾世一提出,张不扬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哪怕要背上逆贼的罪名,他也没有一点犹豫。
还未进朔都,战在即先去了曾经的洞穴。这里的变化很大,洞口不再被覆盖着,洞中布置成了一个家的样子,应有尽有,只是之前他藏酒的那些石堆,那些烧过的灰堆还在,像是被做成了标本,还是原来的样子在那里。
“你做的?”战在即惊讶之余不免动容,背对着魏染尘问道。
“嗯。”魏染尘点头,不做多的解释。
“魏休你真是个傻子!”战在即平静的说了句,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涌出来。
战在即转身往洞外走,他动摇了,竟想要留在战在即身边了,可是魏染尘有了“正常”的生活,他的生活也步入正轨,真的没必要去打破它,再起波澜,真的挺累的。就这样吧,将就着过下去。
这里已经接近皇城,魏染尘的伤也不太要紧,战在即也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回头看看了那洞穴,战在即头也不回的往反方向走,或者说跑,再多待一刻,他都怕自己会心软,跟着魏染尘再走进那皇城。
直到跑得气喘吁吁,战在即也没有回头,没有停下,泪水也随着风飘散,又不知跑了多久,战在即终于感到累了,走到一棵树旁,坐在树根休息。
可一抬头,魏染尘居然就在他不远方站着,还是淡漠的表情,伫立在风中,如一尊雕像眼里只有战在即。
战在即又起身,往前走。魏染尘仍然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战在即忍无可忍,回头一把抓住魏染尘的衣襟“魏休,你到底想怎样?战在即死了,我是戏子凌楚凄,我有自己的生活,你是皇上,你有你的皇宫你的天下。这样挺好的。我们不要纠缠下去了。”
魏染尘脸色蜡白,流着汗,“阿战不跟我走,我跟你走。”
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的战在即悻悻的放开魏染尘,后退几步,低头啜泣“魏休,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噗通!”魏染尘直直的倒下,战在即没有任何防备,魏染尘就栽在了地上,战在即这才看到魏染尘背后渗出的血。
从洞穴中跑出后,战在即也不知跑了多远,而魏染尘就追了那么远,完全不顾自己的伤追了上来,一定是又把长好的伤口又撕裂了。
魏染尘醒来之后,已经回到了皇宫,躺在龙榻上,玫太后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兰汀儿也在一旁静默的候着。
“阿战呢?”魏染尘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一下子坐起来,吓得玫太后更加心疼,只以为魏染尘是在说战在即的尸体。
“在呢,在倾酒台,休儿,你不要激动!你的伤还没好。”玫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赶紧上前安抚魏染尘。说到这个,玫太后就心疼之余又气恼。
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好歹是一国之君,天下至尊,却为了个男人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魏染尘男子清明了些,调整情绪才又问道“与朕同行的人呢?”
“陛下是说把您送回来的人,那人送回您以后就要离开,臣妾知道陛下是有情义之人,定要酬谢他的,所以让贺戟硬把他留下了。”兰汀儿答道。
当时战在即执意要走,兰汀儿注意到战在即很是急切,怕是皇上的伤与他有关,不过情况不明,只能暂时把他扣押起来,等皇上醒了再做定夺。
“他在哪里?”
“倚奴房。”
魏染尘本来平和的脸上突生怒气,盯着兰汀儿,眼神冷得可怕,竟敢把他的阿战关在倚奴房那个黑暗的地方。
“湛妃做事真是越来越细心了!”魏染尘捏起兰汀儿的脸,可看着这张和战在即相似的脸,怒气也消了些,只是把她推倒。
兰汀儿连忙恢复跪姿,惶恐的埋下头,身边其他宫人也都跪下。不知道哪里惹怒了陛下。
魏染尘却只是一把拉过旁边的外衫,就急匆匆的往外去。
一脚踢开房门,战在即双手戴着镣铐,在房中盈盈作步,无聊之际唱唱戏文,练练步子。
“你醒了?”
“阿战,对不起,他们不知道…”战在即握住战在即的手,旁边跪着的人赶紧起身上前打开战在即的镣铐,然后惊慌的跪在一旁。
“没关系”战在即露出一个微笑,被这样子对待,他都已经习惯了,三年前进过一次监狱,那镣铐比这沉多了。“你没事吧?以后不要那么冲动。”
“我没事。”魏染尘握住战在即的手就拉着他出了那阴暗的屋子,直往倾酒台去。一路上,所有人都惊诧的望着这两道身影,他们的皇上,从来没露出过这种笑容,这样握着一个人的手。
走进倾酒台,一切还是五年前的样子,连战在即走时挂的那件衣服都还原封不动的挂着,只有书案上有很多奏折,床榻上有动过的痕迹。
取下由己,战在即摸着刻纹,还是那么熟悉,晓澈也在,被摆在矮桌上,他经常看的兵书也摆放得整整齐齐。
“魏休,谢谢你!”战在即不知该说什么,沉默半响才说出这句。
“我想阿战会回来的,你果真回来了。”魏染尘曾经只认为这里有战在即的气息,若是战在即要魂归故里,也会回这里看看。
战在即继续四下打量,偏殿中那个庞然的物件引起了战在即的注意,他记得当年他可没放这么一个东西。
走近后感到阵阵凉意,被锦绣绸缎覆盖着,战在即猛地拉开,却惊得连连后退。边道“不可能,不可能,五年了,怎么可能?”
被盖着的正是战在即前世的尸体,躺在洁净无瑕的水晶棺中,如同沉睡了一样,虽然身体已经没有生气,却保存得完好无缺。五年了,这的确很不可思议,五年了,尸身竟还未腐朽。
“快要保不住了,还好阿战回来了。”魏染尘笑着拉过战在即,这还真是一种奇怪的场景,自己看着自己的尸体。
本来战在即的尸身一直在正殿中,用血蛊养着,可是五年已过,血蛊衰老,快要保不住战在即的尸身,魏染尘只好用冰来冻着,移到阴凉的偏殿。
“你这混蛋,你不知道逝者已矣,应入土为安吗!”战在即气得要挣开,他不是为自己气,是为魏染尘气。
明明对自己用情至深,还留着一副已死之躯时时看望,这样折磨自身,战在即说不出的心痛,突然很痛恨自己当初就那么死了。
魏染尘却不放手,拉着战在即到一面铜镜前,让战在即侧身让他能看到自己的耳垂后下方。
“这就知我确认是你的原因。”魏染尘握着战在即的手覆上那枚熟悉的印迹。
第41章 一生
战在即摸着这副凌楚凄的身体,他竟从来没发现,这幅身体上,原来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花形胎记。可他仍不解,这与自己的身份暴露有何关系。只好望着魏染尘,让他解答。
“这不是普通的花,这叫阴阳荼蘼,所谓阴阳荼蘼,自分为一阴一阳。一半为阴荼蘼,一半为阳荼蘼,有阴阳荼蘼印迹的人生有两命,阴荼蘼是阳荼蘼的重生体,为阳荼蘼提供重生载体,阳荼蘼需要躯体时,阴荼蘼就会身亡,魂魄自行消散,供阳荼蘼吸收修补魂魄。而阿战很幸运的是阳荼蘼的那一半。虽然很不可思议,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阿战真的重生了。”这是巫医告诉魏染尘的。
当时血蛊衰老,战在即的尸身出现状况,魏染尘逼着巫医想办法,巫医替战在即检查身体时才发现了这个印迹。
“奇哉,这世上竟真的有人长有阴阳荼蘼。”巫医叹道,也庆幸自己有救了。
“我曾在南缕的巫术史策上看到过关于阴阳荼蘼的记载,传说有这种印迹的人是被天神恩宠的,生有两条命,本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竟真的有。我见过书上的图,就是这种形状,听说与人交合时才会现出完美花型。”这是巫医的原话,魏染尘当时为这段话,差点欣喜到疯狂。
因为他曾经的确见到过战在即身上这枚胎记的变化,当时却并没有太在意。
“你就没想过是假的吗?那只是传说而已,你就一个人冒着危险去找了。更何况,茫茫人海,你怎么就知道能找到我。”战在即有些责难魏染尘,居然为这种无稽之谈,就豁出性命安危独自去一个那么偏远的地方。
“无论是真是假,我都一定要去尝试的,那是唯一的希望!”魏染尘说道。
“魏休,你给我这么多,我还不起。”战在即低声道,语气中全是心虚。
魏染尘是扑火的飞蛾,为了他,一直往火堆里撞,可他却很懦弱,一直在无止境的往后退,魏染尘付出的真的比他多太多了。
“阿战,留下来吧,我需要你!”魏染尘请求得小心翼翼。
“我知道了。”战在即退出了偏殿,往正殿走,没有正面回答魏染尘的请求。
魏染尘跟在他身后,没有多说,既然战在即没有直接拒绝,就说明有希望,所以他并不急,他不能再像上一次一样,吓得战在即逃走了。
战在即暂时留了下来,魏染尘给了他所有的自由,允许战在即出入皇宫的任何地方,他要出宫也随他,不过总要亲自跟着他出去,他害怕战在即不告而别。
关于村庄疫病,魏染尘也开始着手调查,朝中大臣都很不解,皇上怎么会突然问起一个小村庄的事。底下人皆是能瞒就瞒,隐瞒真实情况。
大臣们发现皇上这次抱恙,不仅突然关心起来边城小事,好像连脾气秉性也变了不少,变得没那么冷酷了,整个朝堂也不至于死气沉沉。
直到他们见到了战在即,或者说是凌楚凄,那样一个温润的美男子,眉眼中都透着万种风情,的确能治愈他们的陛下,当然,自从战在即死后,他们的陛下喜欢男人就不是什么秘密。
可是他们又畏惧凌楚凄,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说不定就是他带来的疫病的消息。
事实并非如此,可当凌楚凄带着一个传染了疫病的人闯进朝堂时,那些人就认定了是凌楚凄带来的这场麻烦。
战在即用着凌楚凄的身体,却发挥着自己与生俱来的气场,丝毫不畏惧那些官员。
“刘大人,你说情况已经得到抑制,并不严重,那我问问你,这是怎么回事?”战在即站在百官中间,质问刘大人。
所有人都在怒斥战在即太过放肆,他们也都清楚他的身份地位,“一个低贱戏子居然敢闯朝堂!”“不顾礼仪,果然是市井之人能做的。”“……”各种非议针对着战在即,可他却充耳不闻,怒视着刘大人。
战在即本无心管朝中之事,只是他今日偷摸着出了一趟城,就碰见了有人在活埋感染的病人,他想无视,可是最后还是没忍住。把他救了起来,一询问才得知,疫病竟已经传到朔都外的村镇,不过十几日,竟会传得这么快,恐怕不知已经有多少百姓遭殃了。
可那些贪生怕死的官员却想着隐瞒实情,他以前打仗本就是为了百姓,骨子里的善良无法改变,他一气之下才直接带着人闯进了朝堂,其他人都知道魏染尘有多重视他,自然不敢拦他。
“小小戏子,哪里轮得到你来质问我?”刘大人被逼问得失了面子,气得指着战在即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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