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言只乖乖的在母亲怀里的片刻,便连忙喊道,“阿泽、阿泽呢?”
“阿泽是谁?”姜华不明所以。
“就是很漂亮的小哥哥!”纪言急的不行,马上蹦下来就要打开门。
却发现脚下晃得厉害,而打开门之后,是了无边际的荒道。
“这是哪?”步子虚浮,又摔倒在地上。
没错,他们现在是在马车上,也就是回家的路上。
姜华将纪言抱起来,放在怀中轻轻晃了晃,“你说的是那个身着白衣的小大人吧?”
纪言猛地睁大了眼睛,“他,他没死!”
“当然没有,还是他把六皇子你背出来的呢。”
回想起那天吃完红薯后找不见纪言的情景,碧桃还是觉得脊梁骨一冷。
马上起身沿途寻找,却找不到纪言半□□影。
碧桃慌张的找到姜华,两个人一路打听,得知纪言被一黄牙男子劫持到庙后山中。
两人立刻沿着小路上山,并且遇到了一个浑身鞭痕的男子。
从男子口中知道原来纪言并没有孤身一人,是和另一个孩子在一起。
两人又朝着林中深处找寻,可林中广阔,两人找了一夜也没找到人。
想着也有可能两个孩子已经出来了,两人索性返回,在入口处等着。
果然,等到傍晚时,一个浑身是血面带煞气的白衣男孩背着纪言出来了。
“那阿泽在哪儿?”纪言急不可耐。
“你一睡就睡了十天,人家没有事情要做啊?”姜华点了点小儿子的脑袋,后怕的搂住纪言。
纪言垂下了眸子,不再说话,活着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纪言:我想要手帕QAQ
阿泽:那可不行!
纪言:为什么?
阿泽:那可是我的宝贝_(:з)∠)_
纪言:(⊙V⊙)…
第4章 携符
十多年时间一晃而过。
现在天下三分,即是桓北纪家,扶风沈家还有西凉颜家。
而三个国家间,关系甚为微妙。
虽然已经十多年没再起战火,可边境却时时有小动静。
谁都想当这天下唯一的主人,但因为各国势均力敌,所以没有谁甘愿第一个出手挑起战争。
桓北皇宫上书房。
一群小孩子们乖巧端正的坐在座位上,十分整齐。
只是一个个的眼睛都耷拉着,都困得不行。
年级不大却头发稀疏的宁致远双手背后,慢吞吞的踱着步子,语速配合着脚步,教诲着自己的小树苗们,“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
“对——”
身为其中最大的学生,也是唯一清醒的学生,纪言配合的点头,笔杆子轻一下浅一下的在质地上乘的宣纸上划拉着。
不同于昔日肉嘟嘟的样子,十七八的少年正值好时光。
长发垂肩,用一根碧绿的玉簪子高高挽起;漆黑的眸子仿佛盛着星光,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可坐着的姿势却七扭八歪,一会儿抖腿一会儿趴着,十分不雅观。
抬头看看宁致远,趁着先生讲到忘我的时候就低头抓紧时间写写画画,不多时,一个简笔画小人就会出现在面前的宣纸上。
几年来,都是这么过的。
睹物思人,纪言自己也不亦乐乎。
“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摇头晃脑的说完话,宁致远沉迷其中深奥的道理,无法自拔。
纪言不赞成的摇摇头。
什么叫如好好色?!
这好不容易从扶风挖来的大师也不给小侄子侄女们说一点好的。
宁致远看到最得意的学生似乎对自己的话有所质疑,一改之前温吞的慢步,三两步迈到纪言面前,“六皇子怎么……?”
还没等说完话,宁致远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看到最得意的学生面前的宣纸上又凭空出现了熟悉的小人像。
线条简单,看不出画中人原本的面貌,可就这寥寥数笔,亘古不变的样子,却让宁致远记住了。
自从他教纪言的这五年来,总是能看到这人的画像。
就着这画像,宁致远觉得自己都快要多认识一个人了。
宁致远若有所思,眯着眼睛盯着纪言看了半响,“扶风?”
是了,宁致远突然想起来纪言经常揪住自己问扶风的各种事情,包括建筑习俗饮食等方方面面。
一开始宁致远还以为这纪言是好奇好学,可问三次四次可以,这连续不断的问了五年,宁致远那一套说辞也念叨了不下百遍。
可纪言依然听不厌。
这样反常的纪言,不得不让他深思。
“怎么?”
听到扶风,纪言整个人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一阵光。
宁致远笑的跟个狐狸似的,“先生我有一个扶风杜家的请帖,邀一名学子去杜家学习观赏。”
扶风杜家,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杜家根基在扶风,自前朝在时就声名赫赫。
前朝覆灭,天下三分,可杜家没受到半分影响。
现在虽然不是扶风的天家,可这声望却比沈家要好太多。
甚至在整个三国,地位都非比寻常。
其现任家主杜邵辉更是名扬天下,曾在乱世中领着家族子弟游历天下,也曾领着文人士子闯龙门,为其谋取入仕的方法。
上了年纪后就开门讲学,广招学子。在这悠悠乱世里,为各个势力不断的培养着文臣谋士。
而宁致远,就是杜邵辉的关门弟子。
“你要什么?”
纪言早就看穿了贪心教书先生的最终目的。
“嘿嘿,”宁致远摸了摸头顶,发现并没有什么发丝,没有了往日的失望,“我要你的万里江山图。”
这图,世间仅此一份,乃是无价之宝。
“好!”
纪言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丝毫不在意这绝世名画。
“爽快!”宁致远轻咳一声,看了眼睡得打呼噜的小学生们,没有半分为人师表的样子。
拿起书本接着讲学。
*******
回到屋子里,纪言将手中的新画好的画像小心翼翼的叠放整齐放到箱子里。
拿起桌边的请帖,整个人扑倒在床上,踢掉鞋子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在枕边翻出保存完好一如当年的半个符纸,纪言眼睛亮晶晶的,小声呢喃着,“阿泽哥哥,我来找你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纪言已经记不清阿泽的样貌了。
“阿泽哥哥,你还会记得我吗?”
时隔这么多年,虽然阿泽的音容样貌渐渐模糊在梦里,可每一天纪言都在想着阿泽,有愧疚,更欠一句谢谢。
纪言甚至都没跟他爹纪修杰说一声,就自己拎着小包趁着夜色翻墙而出,逃出了桓北皇宫。
一路快马加鞭,一个月的行程纪言只走了十天。
扶风街头。
站在杜府对面,纪言只觉得那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他是真的很想阿泽。
只要先在这里安顿下来,他就有办法找到人。
紧了紧手里的符,阿泽说过,这符会保佑他的!
举起手刚要扣响门,却发现门已经开开了。
而里面的风景也一览无余。
因为整个院落里,正门正对着的,是一个巨大的石雕画像。
而这石像和高大的院墙一边高。
并且是一个慈祥的老爷爷保持着摇扇子的微笑的姿势。
纪言:……
推开门的,是一个清秀的瘦弱小哥儿,看穿着打扮以及他手中厚厚的账本,纪言猜他可能碰上杜府的账房先生了。
清秀小厮看到傻站在门口的纪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我是宁致远先生推荐前来求学的行止。”纪言上前一步,递上请柬。
鎏金的请柬已经微微泛白,一看就知道是被汗水渍的。
清秀小厮接过请柬,扭身一声不吭的往府里走去。
纪言连忙跟上,不愧是杜家,就连小厮都这么目中无人。
在心里轻啧了一声,跟在账房身后东张西望。
绕过那个巨大的石像,里面便是另一番天地。
大大小小的,有无数个镂空的小亭子。每个亭子里摆放着不同的琴棋书画。
除了亭子,就是高大的珍贵树木。
流觞曲水间,不知道是树木嵌在亭子里,还是亭子依树木而建。
穿过这奇特的长廊,便是隐藏在一众假山后的房屋。
小厮深深的看了眼纪言,然后进到最中间的屋子。
纪言也跟上,左脚刚抬起,门就被关上了。
纪言摸摸鼻子,老实站定。
很快,门开开了。
小厮一脸平静,没有任何面部表情的跟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身后。
上下打量了纪言一眼,杜邵熠不甚在意的说道,“行止?把他安排到自强班即可。”
小厮点点头,看向纪言的眼光充满的怜悯。
纪言:?
“涛,你领他去剩下的宿舍吧。”
纪言发现那个叫涛的小厮看向他的目光更怜悯了。
“行止啊,今日先好好歇歇,明日到浮天沧海学习。”
“是。”
纪言学着小厮的姿势,冲着不知名的老头儿弯下了腰。
纪言不知道为什么高冷的小厮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一脸不知其所以的跟在小厮身后,任凭小厮将自己领走。
很快,穿过一堆坐落整齐的小院,纪言被成功领到了一个位置偏僻、隐藏在最东方向的小院。
可小厮还是一言不发,将他领到后转身就要离开。
“哎~”纪言绷不住了,叫住小厮问道,“小公子,该怎么称呼?”
小厮回头,双指在唇边划过,然后从腰间拿出一跟无毛笔杆,弯下身子在地上写写画画。
原来,是个口不能言的。
很快,地上出现了一排清秀整齐的字体。
叫我李涛就好,我不会说话。
字如其人,柔柔弱弱的,就像是深闺中的女子写出来的字。
“李涛兄,初到扶风,还请多多关照。”纪言冲着李涛抱了抱拳。
李涛瞪大了眼睛,呆立在原地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纪言冲着他笑了笑,将人从地上拉起来,“那你先去办事吧,我先熟悉下环境。”
李涛点点头,捧着账册沿原路返回。
目送直至看不见李涛的身影,纪言一屁股坐在地上,多日的赶路,纪言基本上是起早贪黑的走。
现在猛地闲下来,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就好像心里被撕开一个大口子,不知所措。
从胸口掏出符纸,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遍,终于困意袭来。
顺势爬上一棵最粗的树,闭上眼睛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意识渐渐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纪言:马上就要看到梦中情人了 :)
第5章 认出
纪言是被人扒拉醒的。
他爬上的位置并不高,离地不过一丈远。
地下人踮起脚尖蹦蹦跳跳的勉强能够到纪言下垂的衣摆。
纪言不悦的皱紧了眉头,凶神恶煞的喊道,“干什么!”
那人楞了一下,似乎是被吓到了,往后退一步,语气弱了三分,“申时三刻要到食斋用餐。”
纪言还在迷糊,强行被人打扰到美梦总是令人异常烦躁。
“知道了,知道了。”纪言转过身子,接着沉沉睡去。
那人快要急哭了,“怎,怎么又睡了!”
这可是专门为新学员准备的接风宴啊。
欲哭无泪的渺然看向身后的白衣男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马上就是你的接风宴了,别睡了。”杜春雨看了眼纪言,上前一步遮住最后一点光亮。
例行公事的语气,没有半分暖意。
习惯性的三分笑意挂在脸上,嘴角向上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虽然看起来很随和,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冷到骨子里了。
纪言晃了晃腿,没有睁开眼睛,什么看不到,也没什么兴趣看。
“现在已经申时二刻了。”看着这人依旧没反应,杜春雨再次强调。
单单听着声音,纪言感觉不到一丝暖意,甚至是礼貌而客气的疏离。
纪言转过身子,“我说,你们杜家也太热情了吧,都不让走了许久的学员好好歇息吗?”
半分打趣,纪言无奈的看向不让他好好睡一觉的两人。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料子的白衣,纪言心里咯噔一下子。心也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阿泽,是你吗?
迫不及待的向上看去,果不其然,脸上棱角分明,一下子唤醒了纪言几乎已经磨灭的记忆。
这人的一举一动都透着浓浓的熟悉感,对于纪言来说,那感觉就像是找到了丢失已久的宝贝一样。
纪言张了张嘴,藏在心里多年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阿泽,我是言言啊!
“这是规矩。”淡漠疏离的话,从那人口中说出。
纪言愣了一下,感觉热切的心刹时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纪言也来气了,这么多年,是死是活的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连见都不不愿意见自己一面,还要自己千里迢迢的前来上门找人。
人来了还用这种口气说话,纪言突然不知道自己此行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看吧,亏你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却连认都不认得你。
多可笑又多讽刺。
感觉很委屈,不想跟他相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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