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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红莓(近代现代)——Ashitaka

时间:2018-05-22 10:26:03  作者:Ashitaka
  卫一筌和老班上车,老班戴着只某老年旅游团发的一只姜黄的棒球帽,站着点了点清了人数,过后朝彭小满招招手,“来,彭小满坐我边上来,跟你聊聊。”
  命运之手恣睢玩人,彭小满心说我招谁惹谁了。他舒口大气抱起书包,顶着众人的幸灾乐祸,慢吞吞地挤过过道,英勇赴死。
  “来,坐这儿吧,晕车不?晕车靠窗坐。”
  老班拍拍手边的椅背,递给续铭一只塑料兜,摸出只扩音小蜜蜂戴上,活脱脱就是个讲话带口音的末流小导游,“来班长发一下这个,一人一个。跟你们说一下啊,这是学校给你们申请的大赛志愿者证,里电大盖了公章的,我们这次是以校园参观身份去的,它们那边领导一共就给我们学校批了八十五个名额,也就说,这个志愿者证一人只有一张啊,用笔写上名字脖子上挂好了,丢了不让你进门,我可不管啊。”
  想了想还是得耳提面命一下,“你们几个不要垮着张脸啊,那谁谁谁心里都清楚我不点名了就。”陆清远游凯风当即滑下椅背藏住了脸,“不要说我扫兴,说你们放个暑假好容易出去一趟我一小老头还死乞白赖跟着,我真不愿跟着,那班主任不跟着行么?不就怕你们在外地整什么幺蛾子么?说好了,这次你们代表的是鹭高的形象,在别人家地盘你做不了主,都收敛点,尤其是那些抽烟打架骂脏话的,皮都给我绷紧了,我没看见也就算了,别给你母校丢人。”
  卫一筌站起来补充,“还有,这次去的人很多不知我们学校,其他国家的队伍也有,所以先和你们说一下,里电大那边有两个校区,占地面积都是几千亩的,不是比赛选手的同学,千万要跟着你们各自班主任行动不要乱跑,我的电话写在黑板上了你们那天都记了吧?牌子上有场地负责人电话但轻易不要打,对鹭高影响不好,当天会给你们自由活动的时间,所以不要蠢蠢欲动擅自行动,好吧?”
  学生纷纷戴上胸牌,报以掌声与点头,示意自己定当服从组织安排。
  老班挥挥手,“行吧,现在六点二十,到里上大概九点左右,没事儿的可以睡一会,少吃零食不要大声喧哗,晕车的上你们卫老师这儿领个塑料袋,不要搞到人师傅的车上啊。”
  司机师傅极贴心地关了车厢里的照明灯,挂挡加油,引擎震动。大巴发车,平稳驶下晚桥,顺着乌南江的方向,开向乌南高速。七月晨起后的乌南江上总是水汽漫漫,如同浮着一层软烟罗纱。间或会有渔船早归,划过静谧水面,船尾会遗留下稍纵即逝的两迹浅浅波纹,过桥洞前,要先鸣笛。李鸢接过游凯风递来的耳机,塞进耳里一听,是战车乐队的冷金属电子风,就又摘下来奉还,“听这个我会吐。”
  老实说,他还是喜欢彭小满ipod里的歌单,不为抬高品位而可以刻意搜罗冷门小众的风格,单只听旋律,好听就好。李鸢透过车窗看蜿蜒狭长的乌南江,倚在窗上。向前的动作被他视作一种逃离,街景持续向后退去的不间断流逝,也令他心里涌生一阵不可名状的轻松与快慰。他不知道青弋什么时候开始,竟会给他这样的一种极其中二,且又不知所谓的压力。
  彭小满坐在前排,鼻梁到嘴巴一线偶尔会在座椅的缝隙处露出来,鼻尖翘翘,睫毛也翘翘。他小心翼翼地嚼着口香糖,大佛在旁,他怵得连泡泡又不敢吹一个。
  “你也别紧张啊,不跟你说期末考试,就瞎聊聊,又不是学校。”老班摘了小黄帽,拍拍大腿冲他笑,“以前一直想跟你聊,考虑到你刚转来,怕你拘束,也没找你,今天正好有机会。”
  “看着老师我就紧张我也没办法……”彭小满捂捂胸口,“您说吧,我缓一缓。”
  “嗐,怕老师干嘛呀?高中老师是最不会害你的,最想着为学生好的,你记住。”老班指指他胸口,“身体怎么样,上次进过医院之后,有没有再有不舒服的?”、
  彭小满摇摇头,“再没了,吃着药呢,跟正常一样儿,这边空气好,比待在我们云古还舒服些呢。”
  “哎哟你们原来那个学校,别说空气不好了,它就是开在香格里拉,那个军事化管理的地方,有几个人能舒服啊,啧。”老班素来不认同云古一高那类超级中学的铁腕管理,高度计划,他撇撇嘴,“早就该转了,你这身体状况,那地方真不适合,不是我一老头在这儿挑拨离间啊,是真不适合。”
  “是不合适,关键就是……”彭小满抿了抿嘴,顿了顿,“关键就是没有家长会相信,学习真的会学死人,学校真的也可以是一个能把逼疯的地方。他们始终会觉得……待不下去绝不会是学校的错,是你,是你不够努力,这些都是借口。”
  “哟,小伙子小小年纪看问题很深刻啊,怪有真知灼见的啊。”老班双手垫在后脑勺下笑笑,“跟你说啊,高考这东西本身他是没错的,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他也是没错的。但是时代背景不同了,你现在就必须用更加综合和复合的眼光去看待了。”
  彭小满看着老班,等他接着说。
  “就拿我们那个年代,和你爸爸妈妈那个年代来说,恢复高考,哎那确确实实是改变命运啊。”老班一笑,满脸细褶,像是怀念起了自己当学生时的岁月峥嵘,“那是七八十年代嘛,咱们国家百废待兴,正是缺人才的时候。怎么选人才?考试呗。所以那时候上学的人,真的打心眼儿里都感谢高考,感谢国家给我们这些农村的孩子一个机会啊,能从什么工厂车间,田野地头,这些小地方走出来,在大城市里扎根。你父母肯定也是这观点,对吧?”
  彭小满比赞,“是,和我爸完全一致。”
  “但你们现在不一样了,早就不是一考定终身了,你就问问你哥哥姐姐,问问他那些家庭条件特别好,可高考不如他们的那些同学,问问他们是不是混的也不差?这是为什么?因为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他的上升体制变得更复杂了,我们需要去考虑社会制度环境了,也要去考虑每个个体的背景资源了,知识当然是需要被尊重的,但是呢,现在能改变命运的不止他一个了。条条大路通罗马,是这么个意思。”
  彭小满点点头,“嗯,您说得对。”
  “当然啊,我纯属是跟你瞎掰,你学还是认真学。”老班生怕他听了一番忽悠,立马头脑一热,休学下海倒卖海鲜去了,“虽然高考他现在能带给你们的直接效益可能没那么多了,但是咱们也得承认啊,它这个竞争模式,永远都是良性的。管你是三教九流平头百姓,还是有权有势大富大贵,管你长得搓还是长得俊,你上了高考考场,一分一分,都是自己拿下来的,咱撇开个别看整体,他是公平的,没有阶级之分的。他现在确实不是唯一的路口了,但他还是路口,还是一场值得你们好好去打的仗。”
  彭小满笑笑,突然觉得和班主任聊天,听他吹逼,也是件挺有意思挺涨知识的事儿。他以前在云古一高,老师不至于去讨厌他这么个从不惹是生非的孩子,但寡言少语,成绩末流,又体质羸弱地沾不得碰不得,时间长了,自然是自动忽视,敬而远之。很少会有人凑过来跟他一番言语,告诉他,你现在走的是一条什么路,好不好走,方向在哪儿。
  老班是个通达的好班主任,彭小满承认。
  “你爸。”老班另起了个话头,“你爸彭俊松,他是我来鹭高带的第一届学生。”
  “啊?!”彭小满一下子坐直,好险没吞了口香糖。
  “不信啊?”老班咧嘴嘿嘿笑,猜就到他是这反应,“不信等开学我把那时候毕业照带来给你瞅瞅。我还记得你爸站最后一排右数第二个,哎哟,大高个儿,戴个眼镜,文文气气的。你还别不服,你爸那年高考是咱们学校前十,很厉害的,是石油大学吧我记得?”
  “是,然后毕业就去伊拉克圣战了……”彭小满抹抹嘴巴,“不是,所以我爸跟您认识是吧?”
  “那必须认识啊,我是他恩师啊,没我督促着你爸当时志愿就撞飞了,哪儿还能考上石油大啊?”老班不要张老脸,“你爸跟你妈结婚那年,你爸喜帖都寄过来到手了,那时候我家儿子不正中考嘛,就实在抽不开身还大老远地跑去云古,要不我就去了。”
  “您别告诉我,我爸让我转来鹭高之前,还特意把我托付给您了?”
  “啊。”
  “哎我靠,我说怎么感觉您对我一直特别……特别呢。”
  老班按按他肩,“那你爸不是为你好嘛,他人是有点儿闷瓜,但心细脾气又好。你想你爸要不提前给我打个预防针,我能让你回回体育课不上坐那儿坐着么?你那体育老师都过来反应好几回了,不还给我招呼回去了,我跟你说要是陆清远游凯风那几个皮小子这情况,你看我狗头不给他俩打爆。”
  “……我以为是我那假证明好使呢。”
  “好使个狗屁,一小门诊开的哮喘证明谁信?你当现在老师个个儿都傻呀。”
  老班默默了一刻,口吻倏然又愈发和缓下来,低声下来。老班这样的年纪,走过时过境迁,行过过往岁月,倘若有意要去温和待人,话里,则会带有一种沉稳而有力的抚慰性质,不叫人炸起毛来,避而远之,“小满啊,你妈妈她,身体还好么?”
  “她?”彭小满朝窗外看了一眼,发觉行到这处,乌南江的宽度陡然收束了许多,“她还好吧,怎么说呢,她其实算是命不好吧,心肌炎要不了命,但尿毒症这种东西……就,熬呗。”彭小满逗了个乐,“就跟咱班长名字似的,续铭,续命。”
  “压力大么,不在她身边?”
  “说笑呢班主任。”彭小满挑眉,吐了下舌头,“我离他们远,我能有人什么压力啊?反倒是我爸,又得上班又得照顾我妈,四十岁熬得跟六十岁似的。有时候我也挺……愧疚,觉得没有尽到儿子的责任。但我爸就告诉我说,还没到你尽孝的时候,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叫我再多分出一份心。”
  “你爸不容易,有担当,能抗。”
  “那是因为他不担当没人担当啊,我的性格其实是遗传他的吧,就不逼到那份儿上,永远是优哉游哉的。其实很急,但就觉得我在满不在乎,觉得我这个人不精干。”彭小满眨眨眼,“我不喜欢我的个性,但这真的是我天生的,我不知道怎么改。”
  “你能承认就算你不一般了,你这个年纪就怕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你倒没有。”
  “谢谢您的夸奖。”彭小满抱拳,朝老班嘿嘿笑。
  “行吧,说也不说多了,累嘴。反正以后学习上啊生活上啊,有什么不开心的或者搞不清楚的,不敢跟家里人和老师说,就跟你同桌说,李鸢那孩子是个心里能藏住事儿的人,嘴也贱贱的,但稳得很,你俩其实应该也蛮有共同语言的吧?”
  “我俩凑一块就是一金庸小说。”
  成天少侠长少侠短的。
  “什么意思?”
  “没啥,没啥。”
  彭小满转过头去看李少侠,看他倚着车窗睡着了;游凯风硕大一颗脑袋枕在他肩上,边听着重金属边睡得嘴歪眼斜。彭小满伸手过去,解开了座位旁的拉环,替他俩拉上了米色的百褶遮光帘。靠近李鸢的脸上,轻轻触到了他的鼻尖,彭小满手收的快而安静,却依然把他弄醒了。
  李鸢抬起眼盖,翻成欧双,乌南江的水汽进到他眼里了,一刹之间,满是混沌未醒的迷惘。
  “我错了,接着睡吧。”彭小满朝他比V,“强行晚安,少侠。”
 
 
第23章 
  里上的夏天是苍青色的。
  行了近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一进入里上市内,沿海城市夏季独有的腥咸闷湿之意便扑面而来,倒与青弋相仿。只是在青弋,这样从车窗仰望出去,不会有这样雾蒙蒙的穹顶,亦不会有这样多耸立的高楼巨厦。
  和网上传说的一样,里上市人好种法国梧桐与银杏。法国梧桐其实很有西洋气质,原先最早是种植在法租界内,枝条稠密,叶大荫浓,枝干相对低矮,如帐的顶冠若向甬道两旁舒张开来,则压平了整个城市的气质。里上给人沉静之感,或因如此。
  车窗外的阳光筛过粗枝阔叶,以或明或暗的光斑的形态折进呼噜起伏车内,鼻尖萦绕的草木气息也愈行愈浓。车里横七竖八睡死过去的学生们因此悠悠转醒,神色迷离地揉眼睛搓鼻子打哈欠,纷纷对着窗外愣神:“卧槽这他妈哪儿……”
  老班不客气地拧开了小蜜蜂,音量调到最大,起身喝道:“醒醒啊醒醒啊,睡着的都赶紧醒醒,马上到了!”
  把挨着坐在后排的游凯风和李鸢惊了个大跟头。
  “……有杀气!”游凯风睁眼,一脑门擂上了身前挡着的椅背,撞得彭小满直挺上身往前一窜,刚撕开的颗果冻差点儿滑进支气管里,“哦哦哦哦哦,落枕了,落枕了。”游凯风痛嚎,额头脖子,不知道顾哪个好。
  李鸢也惨,睡到一半儿被一嗓子炸醒本就搁谁都不痛快,咬着后槽牙动了动肩膀,才发觉自己被游凯风一路压了个半身不遂。一摸领口,恁他娘的还是潮潮的,“日。”
  “陆清远还吃!吃一路了!车里都是你那股泡椒凤爪的味儿!”老班把麦克挂在耳朵上,“没睡醒的都醒醒盹,到旅店再休息不迟,记着你们的胸牌,包,贴身财物,都带好了看看有没有落下的,这在外地,丢了不好给你找听见没?”
  “透心凉,包你俩心飞扬,特别好用。”彭小满散了几颗劲凉薄荷糖给后面俩人醒盹,悄悄问李鸢,“你说咱们住什么档次的旅馆啊?”
  李鸢把糖纸拆开将糖丢进嘴里,好比吞进去一股割嗓子眼的小旋风,皱眉,彻底没盹了,“住希尔顿吧。”
  “啊?”游凯风一愣,真信了,嘴里的糖差点儿没兜住,“不是吧这么壕?”
  “你好傻好天真哦,你真可爱。”李鸢现在一看见游凯风就脑门拱大火,就恨不能把他头拔下来当皮球打,以报他急性肩周炎之仇,“锦江之星吧,去年我们住的就是锦江之星,老卫家饭店好像和他们是合作关系。”
  “你看看,人脉的重要性!”彭小满拍大腿,“你说我以后去蜀月楼吃饭,报咱卫老师的名字能半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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