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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红莓(近代现代)——Ashitaka

时间:2018-05-22 10:26:03  作者:Ashitaka
  平时吧,一脑门子扎卷子里,这三无食品是想都不带想,但一见着就不行,心痒,怀旧,李鸢彭小满心照不宣地来了个对视,直往糖画摊子上奔。六块钱一个的带给选样式,五块的一个的转转盘,指着啥画啥。俩人伸手猜宝猜,三盘两胜,李鸢点背,乖乖掏十块钱,转两发,换来一根蝴蝶一只鼠。
  李鸢彭小满大摇大摆进小学,保安也没拦,比胡八一有眼力见儿多了。操场似乎是将将铺就,红胶跑道分外艳红,散着淡淡的塑胶气味。俩人倚着单杠,背枕一线青山,沐着隐隐带红的天光,看几个男孩儿脱掉冬袄草地上一甩,噼噼啪啪打起了篮球。
  几乎就是一幅画。
  “我想要蝴蝶。”彭小满不容有他,伸手指着。
  “我欠你了?”李鸢瞥他,抬着左手举高蝴蝶,“有本事猜宝猜。”
  “我不跟你猜。”彭小满推拒,“我觉得刚才那把已经把我运气赌光了,还猜我稳输,我不猜。”
  “那不行,我多亏。”李鸢挑眉。
  彭小满皱鼻子,“抠兮兮那个样子。”
  李鸢笑开,“好歹一句好话能说吧?”
  彭小满为吃没尊严,张嘴就来:“李鸢你真鸡儿的帅。”
  “还能再没诚意点儿不?”李鸢继续逗。
  “我的天,李鸢你宇宙无敌霹雳回旋帅炸裂。”
  “别仅限于帅,这我心里有数不用你一直提醒。”李鸢伸胳膊往他脖子上一架,勾肩搭背道:“要不表个白吧,爽了我两个都给你。”
  “我喜欢你。”犹嫌不够情真意切,彭小满还比了个心。
  “爽了。”李鸢低下头,遮了彭小满眼前的天光,“我也喜欢你。”
  晚上回民宿,李鸢从包里掏出盒套子往电视柜上一掷的时候,彭小满呛了口文青老板免费自制的甜酒酿,两颗小元宵从嘴里喷出,弹得老远。李鸢哭笑不得地过去帮他拍背顺气儿,彭小满端是副良家少女误入青楼,搁下塑料碗往边上直躲,道:“你闪开,青山绿水的带着套子出门你脏不脏?”
  “嘶。”李鸢皱眉,发现这小子最近嘴皮子利索得很可以,自己就快怼不过他了,就按着他肩膀把他往床上推,屈起膝盖抵上,“青山绿水怎么了?就是陶渊明也得撸管吧?”
  “侮辱先贤满嘴淫秽,你也是废了。”彭小满标准的口嫌体正直,被李鸢一推就倒,呈个大字仰头看着他笑:“周玉梅听见这话,四十米大砍刀就发射过来了。”
  “我说实话她有什么不乐意的。”李鸢自然无比地借机伸手,去拉他棉袄的拉链,俯身,把鼻尖探进他颈窝里轻触,嘴唇在他喉结四周徘徊,李鸢手探他毛衣下摆里揉搓,低声问:“空调要不要再调高点?”
  “这特么不是重点。”彭小满感觉自个儿立马要勃不勃了,赶紧拿腿顶李鸢的蛋,搡他起身:“重点是你先去把门锁好先。”
  民宿隔音不强,房间里,还能听见一楼前台,老板放着张傲寒的《他她》,歌词滤的含糊不清,递上二楼,只剩了断续的旋律。
  李鸢关了半边的顶灯,拉紧了窗帘,调了二十四的温度,把彭小满牢牢箍在怀里用力地亲吻,抵深搅弄,变着角度。嘴是调`情,脸是挑`逗,脖子特别不一样,暧昧煽情,舔上去就是一个做字儿。彭小满肩胛骨依然突出的像对儿挛缩退化的翅膀,按上去柔韧微软,李鸢舌面贴他喉结,和软流水似的淌,越过锁骨,青白的前胸,吻口那排跳脱的纹身,紧紧含住了当间的那点红色。
  别人不知道,彭小满知道,李鸢跟他上床,已由克制青涩全凭臆想与本能,变得得心应手,更加柔熟,甚至无师自通地会点儿油腻的伎俩了。彭小满低头一愣,看李鸢埋首在自己胸前,心慌意乱,羞耻感去而复返,说不清心里的感觉。他略受不了他这不知打哪部钙片里学来的下流一招,只被他吸的头皮发麻,想推不想推,就不受控制地又去揪李鸢的头发,真诚地想让李鸢不到而立成方丈。
  李鸢换了另外一只含,抓过彭小满不安分的右手,引向自己的两腿之间。民宿不比自家,弄脏了床单随换,背着人丢洗衣机绞就行,不敢射漏,要脸,因而俩人早早就把套子戴的规规矩矩。李鸢让彭小满隔着套子握住自己,和他的并住,像个酒桌上的碰杯。
  李鸢贴回彭小满嘴边左右啄吻,动腰顶弄他弟兄,鼻息酽浓地提醒:“放一块儿弄。”
  “你现在真的……各种骚。”彭小满爽得够可以,抬起屁股动腰回应,用新生的拇指甲盖刮弄顶端,滑动胶质的两管温热柱身,又忍不住边喘边乐:“高三憋我承认,你也是……硬的够厉害……”
  “……我还大。”李鸢手撑他头两侧,舔他鼻尖一口。
  “那我非先让你射门,嘚瑟。”有不服的心态,虽然顺理成章是个被捅的,但是男孩儿就难免,彭小满边加倍用力地去掐弄他的那根,由头至尾,捻搓抠箍揉挤攥,很专注,掌白案的老师傅做个花式面点,不定有他这么杂糅的手法。带着点娇纵的心态,李鸢则专心又去和彭小满接吻,渡给他热情与温度。
  是湖非海,因而渠山的渔船夜晚从不出,有水被拨动的声响透过棱窗传来,多半是觅食的水鸟。粼粼的水光几经折反敷在檐上,静又美得让贤者模式的光腚两人,从脑袋空白,到毫无征兆地填满了应景的优柔。彭小满对着天花,眼泪顺着太阳穴掉在枕头上,擦干净一道,没多久又是一道。
  李鸢侧卧,一手枕在头下,看着他,拿另手指节触他的泪水。
  “麻烦帮我拽个纸。”彭小满吸了个鼻子,拿手擦了一下。
  李鸢翻身抽了床头柜上的纸,折了两道,先替他擦了擦太阳穴,才递给他擤鼻涕。
  甚至到以后的这种时候,李鸢都不会说什么疏导安慰的话,注视多过言语,始终是沉默代替排山倒海的叙述。李鸢自诩失去过重要的东西,所以明白难过是客观存在,不因开解消减势力,同情心不及同理心,说句坚强点不如过后给个拥抱。这是李鸢一点不近人情的成熟。
  “真成哭包了,原来还不服。”擤到一半自己笑了,踢了踢脚下的被子,“别嫌我丧啊。”
  “别操偏心了。”李鸢闭上眼酝酿睡意,胳膊搭上他肚皮,挠挠,说:“要没你,我只会比你更丧。”
  亦即说,认识你真好,喜欢你真好。又是男孩儿情窦初开般的含蓄朦胧,一如这儿的月色。
 
 
第49章 
  阴历二十八,青弋落的小雪,很难得。
  李鸢的保送生招考过了利大初审,保底两所过了其中一所,另一所初审惜败则原因不详,没人会在官网名单上告诉你咋死的。相比普遍撒网重点捞鱼的其他考生来说,李鸢的胜算其实并不算很大,一半一半,百分之五十。
  就老班电话里分析,第一,保送招考的题一般都是活的你傻眼掉下巴。物理它让你举出俩近五年来的诺贝尔获奖项目,数学他有可能改编数竞的决赛原题让你解,语文也能绕绕你,搞不好他问你汤显祖临川四梦是哪四梦。干成绩好没用,得靠课外积累与逻辑思维双剑合璧。
  第二,强没用,卧虎藏龙,还有更强的。抛开地域性这玩意儿不提,这种名校就压根儿不缺智商一百八朝上的人才的去考,考前一个多月就停了课为全力以赴准备保招,势必要拼个性命相见的,海了去。真到了那一步,才叫低头看清脚下,抬头直面差距。
  老班怕他压力大,边在电话那头牵着他两岁大小孙子楼底下看雪,边说:“不要紧张,多查查相关资料,看点自主招生的题和书,你这时间就不要看题直接看答案了,对这个科目的出题答题体系有个基本了解。意向是物理那方面的,就找卫老师给你指导指导。”
  说一点儿不紧张那也不现实。李鸢提上鞋帮锁上门,手揣兜里下楼,“就,尽力呗。”
  “谁说不是啊。”老班在那头笑,小声“哎”了一嗓唬住他哇哇乱叫外加四处瞎蹿的小孙孙,“一难都难,考不上你权当是个经历。讲句我不该讲的,凭你现在这个水平稳下去,走普招还能差到哪?未必你最该去、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利大,我讲可对?”
  出了楼栋抬头,时候算早,浅浅的烟色的天幕,一帘滢滢然的雪粒。撒盐空中差可拟,好个古人诚不欺。几粒看中李鸢的,加了定位似的御风直往李鸢鼻尖上扑,“您说的都对。”李鸢不留情分地拂掉捻化,低头笑笑。
  “行吧那就……没什么废话了,有问题再给我电话,我祝你新年快乐马到成功。”
  “嗯,谢谢班主任。”
  中规中矩地道谢说再见,没好意思说同乐。
  嗖嗖凉的北风巷里低徊,李鸢去菜场买了锅贴豆脑,拎着去敲彭小满租屋的房门,叩了两响没人应,便熟门熟路地去抠他家花盆里的备用钥匙。捅进锁眼拧开,屋里黯黯的,一楼难免的湿冷,一片无声。果不其然那头猪崽子就压根儿没醒,枉李鸢昨儿跟他说八点八点,他好好好好好。好个屁。
  闭气儿,蹑手蹑脚刚进他屋,李鸢就给那床富贵菊被面儿晃了下眼。李鸢原前就看见了,嘲他说少侠你品位挺复古,彭小满回他一脸的大胆放肆,紧接着说,这也是我奶嫁妆叫的确良,你还得管他叫大爷。彭小满觉正熟的不知今夕何夕呢,被沿上头单露出一撮蓬乱的黑发,一整个儿蜷身侧卧在被窝里。
  一个据说挺缺失安全感似的姿势。
  李鸢在他书桌上搁下早点,朝手心哈了口热汽,反复揉搓到微微有了热度,才走过去剥开了点儿被沿,往他额头上一盖。下手轻,没醒,往下挪了一寸贴上他暖暖的鼻梁和眼皮,才感到手心里的微微颤动,是被他眼睫轻轻搔刮的感觉。李鸢突然就觉得情境可爱,没忍住,弓腰在他睡粉的脸上印了个吻。
  结果一嘬就醒。彭小满睁眼瞪出个欧双,蒙了两秒,张嘴就是口迷人的烟酒嗓:“卧槽你怎么进来的?!”
  “我飞窗户进来的行不行。”李鸢搁床沿上坐下,一脸的关爱智障人人有责,“走门,花盆里有钥匙。”
  “……”彭小满坐起,耷拉着眼皮儿搔搔鼻尖,搔搔后背,又撩开保暖衣搔搔肚皮,舔了个嘴巴问:“现在几点?”
  “差不多中午十二点。”
  彭小满张嘴,瞄了眼窗户,立马伸手要去摸床头的手机。
  “行别墨迹快起。”李鸢抄起他床位的羊绒毛线往他头顶上一盖,“才八点五十。”
  “我特么!”彭小满一声慨叹,摘掉毛衣咕咚倒回床里,扯起被子又往脸上一罩:“大寒假的不到十点就叫人起床你丧不丧德?”
  “哎我靠,我昨天跟你说了八点。”李鸢不留情地掀被子,深得他妈原先叫早的真传:“谁跟我说寒假打算六点中爬起来听听力背单词的?”
  “我以为是pm不是am。”彭小满翻身拿后脑勺冲着他,“那话我觉得可能是狗说的。”
  “……”
  彭小满着实心虚着在,听背后半天没动静,就睁开一只扭头望,看李鸢环臂站在床边,无语的够呛,耷拉着眼皮儿不响。敌不动我不动,彭小满扭回去接着闭眼不吭声。李鸢叹口气儿,弓腰掖紧他被子,轻轻拍拍他屁股,低声说:“那十点来叫你,再赖抽你,房门关么?”
  就一个不痛不痒的小妥协,都叫彭小满久违地很心动,脸一下子就在被窝里红成了狗。他立即翻正,咬牙掀被子一猛子坐起:“起!替朕更衣。”
  “劝你老了别起这么猛。”似乎在李鸢预料之内,李鸢把他毛衣翻回正面丢给他穿,笑道:“容易脑溢血。”
  “盼我点好就跟要你命一样。”彭小满哆哆嗦嗦地把头往领子里塞,费老大劲儿,还不忘冲李鸢竖个中指。
  “哎唷。”李鸢皱眉拽他手:“洞穿错了。”
  林以雄挺讨仇静爸妈的喜欢,一面而已,就敲定了所有的林林总总事宜。俩老人没什么要求的,只两点,有了就尽快了事,二婚就不必张扬。林以雄满口应好,像受了恩赐,为此提前了领证的日子,昨儿就去了民政局盖章。李鸢一从渠山镇回来,就被叫去了两人准备的饭局,和上次差不多的状况。只是上次,林以雄还只是李鸢的爸爸,这一次,他还是仇静名正言顺、受法律保护的丈夫。
  一段时间消化,李鸢特别平静地去接受事实,不愿形成明显的对立。仇静给他夹菜,他都吃,都说谢谢;仇静恭喜他保招过了利大初审,送了他只西铁城的休闲表,李鸢略吃惊,但也收下了;仇静犹豫很久才表达了自己希望被李鸢接受的想法,李鸢点头;表示了希望李鸢和林以雄的父子关系不因她而变僵的意思,李鸢虽然没点头,但也说了,跟您没关系,别放在心上。
  回过头想,李鸢还是挺庆幸挺感激的,感激林以雄没饭桌上就逼着自己管仇静叫妈。再怎么自我疏导,也还做不到那种程度。
  菜市场家豆腐脑的辣椒酱堪比化武,彭小满快速地更衣洗漱系上围巾,匆匆忙忙就着纸碗喝了两口,呛得眼珠子没蹦地上。李鸢倒水顺气儿,搁他背上拍出套天山六阳掌。
  林以雄三十儿值全班,委婉地问李鸢要不要去仇静过年,李鸢想都没带想,拒绝。小满奶奶定的是年初二回的火车票,彭小满劝他再陪他爸几天,老太太谤:你爸最近吃喝都香呢,少指望我晚回两天你就寒假在家野,回去瘦一点儿看我怎么收拾你。原本一个人过年这事儿,咋想咋苦逼,现在再看,苦逼依旧,但惨中带酷,挺可圈可点的人生经历。
  俩人过三十儿,该守的习惯得守,春联福字儿小呲花,瓜子蜜饯年夜饭,像话不像话,都得准备。套上球鞋线帽出门,彭小满先陪李鸢去趟新华书店买教辅。最近的新华在长江路,得坐二十分钟的公交车。
  年前的公交意外冷清,稀稀拉拉的乘客,座位上望着窗外的飘雪轻轻晃荡。彭小满挨窗,围巾遮上嘴巴,伸手抹开窗上的水雾,留出一道明晰的视界,看倒退的常绿行道树上,皆依次挂起了陈旧的红灯笼。静默里有红的喧嚣,刻进人们生活底色里的,将之理解为欣喜的情绪。
  彭小满觉得有时候挺奇怪的,人非把“年”当做个关卡,硬要在相同的三百六十五天里找出一个不同的神谕佛偈。顺着这个借口想下去,则生成中国特色:年后再说,大过年的,明年可不敢再这样了。其实真的没什么,不必等到一个关卡才舍得止损,收起纷争,才舍得尽力,开始豁达。每一天都是此消彼长,都算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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